好幾次整理衣柜下的抽屜,都舍不得把一雙紅色小鞋處理掉,都會像欣賞一件工藝品似的端詳一番。這鞋是兒子不滿周歲時穿過的,紅色的鞋面,白色的鑲邊,黃色的軟底。它出自婆婆之手。我清楚地記得
好幾次整理衣柜下的抽屜,都舍不得把一雙紅色小鞋處理掉,都會像欣賞一件工藝品似的端詳一番。這鞋是兒子不滿周歲時穿過的,紅色的鞋面,白色的鑲邊,黃色的軟底。它出自婆婆之手。我清楚地記得,當年她用兩塊碎絨布剪出四塊鞋面,然后用縫紉機拼起來,再用手工將面和底縫起來,做成一雙蛤子殼棉鞋。當時兒子還不會走路,我抱著他時,有很多人對這雙鞋贊不絕口呢!
婆婆有一雙巧手。婚前去他家,總見她坐在繡花棚子前繡花,那時在羊毛衫上繡花很流行,當地的羊毛衫廠也辦得紅紅火火。她繡的花很是精致,有許多年輕人向她拜師學藝呢!
兒子出生后,她用自己的巧手把滿腔的疼愛淋漓盡致地發揮出來了:她給孫子做內衣,織帽子,織襪子……有一頂八角帽曾被好多人借去做樣子呢。婆婆做的鞋子更是一絕,她有六個子女,六戶人家大大小小18個人的棉鞋、棉拖鞋都是她的杰作,從剪鞋樣到縫制都出自她手。前幾年流行用毛線織鞋子,她給我們每人織了一雙。毛線鞋有兩層,軟軟的,穿上感到特別溫暖。“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看著腳上的鞋子,我的腦海里時常會浮現出這樣的畫面:靜謐的夜里,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戴著老花鏡,就著一盞孤燈,專注地編織著毛線,神情是那麼安詳,手中的織物在織針的輪換中逐漸加長,她的愛也在冬夜里不斷延綿……
每到冬天,我的手就會長凍瘡,如果戴著手套,做事就不利索。買來的半指手套又太薄,于是就煩她老人家給我織一副。過了兩天,手套就托人帶來了,速度之迅速令人驚奇。戴著這副手套去上班,同事總會羨慕地問,介好手套誰織的?我回答時內心總是裝著滿滿的幸福。這副手套伴隨我經歷幾個冬天,指頭收邊處有點破了,就打電話勞駕婆婆再織一副。電話那頭,聽得出她很樂意。這次我又提出一個新要求——只露三個手指,小指和無名指不用露出。過了三四天手套帶來了,竟有兩副!也許她聽我說過,一副手套帶來帶去太麻煩,有時還會忘記,于是就織了兩副,想得還真周到。這樣的手套是很少見的,以前我只看見過一個老師把買來的手套剪掉三個指套的半截后戴著工作。我戴上手套愛不釋手,趕緊打電話過去,說手套大小正好,很暖和。雖然電話里看不到她的樣子,但她的喜悅卻不經意地從話筒那頭傳遞過來了。做長輩的,最大的快樂莫過于自己的勞動成果得到兒女的喜歡和感謝吧。
婆婆不僅擅長女工,還是烹飪能手。烤咸筍、牛肉都是她的拿手活。而她烤的魚干更受我們青睞。有一次她烤了魚干托人帶來,這魚干又酥又鮮,輕輕一咬,中間的魚刺就整個和魚肉分離了。吃著魚干,我難以想象一個年逾古稀的老人在炎炎夏日里忙著買魚洗魚,在暑氣逼人的廚房生火烤魚……當天晚上我打電話過去直叫好吃,還叫她以后別烤了,萬一中暑可咋辦。她連聲說“不會不會”,高興之余還應允,等孫子去外地上學,要烤一些讓他帶去。是啊,老人家在大熱天忙著這一切的時候,心底蕩漾的滿是慈愛和關切,于是炎熱和勞累就拋到腦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