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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謝昭還是不太能接受自己穿越了這件事情。
古代的生存環境實在是太惡劣了,雖然謝家的條件已經是相當的好了。半夜里她怕熱就抬了好幾盆冰在房間里隔著,床上也早鋪了冷滑如玉的涼席并著冰絲蠶被。
但還是好熱好熱,謝昭在床上翻來覆去的還是覺得很熱,她快成了一灘水了。
每到這個時候她就分外地思念家里的空調wifi西瓜。本來想狠狠心好好接受自己穿越了這個事情,勉勉強強當個米蟲,眼下看來是不行了。
這還是秋老虎,夏天馬上就要過去了的時候,要是等到盛夏,那豈不是要她死?
她要回家!她要吹空調!
半夜里謝昭從床上猛地坐起,張嘴便對桃夭說,“我要進宮,我要選秀,我要當皇后,我要渡月珠。”
誰知一屋子的丫鬟嘩啦啦地就跪了下來,以桃夭為首,哭得像死了親娘一般,“小姐呀,您可不能害我,我還沒出嫁呢,您腦子不好使,進宮活不過三天的。”
“陪我進宮有那麼可怕嗎?”謝昭琢磨著,“不是說我蟬聯多年的才女名頭了嗎?”
“小姐,那是大公子替您花錢買的。您自己那點才藝什麼樣子,我以為您心里還是有點子數的。”
原來文憑是買的呀,那也不至于,這麼,不受人信任吧。
于是謝昭努力揚起一個溫和的笑容,手拍上桃夭的肩膀,“桃夭呀,若是日后本小姐成了皇后,我肯定不會忘了你的,你一定是我手下最得力的大宮女。”
“奴婢粗鄙,怎麼配伺候小姐呢,您要是實在想進宮,就帶我最好的姐妹擷青去吧。讓擷青替我在小姐面前盡忠。”
桃夭說著將擷青往前推了推,自己一邊哭一邊快速后退。
誰知擷青也哭了起來,“小姐行行好,奴婢也還年輕,不過才十八歲零十五個月,奴婢還想多活兩年。”
這樣一傳染,滿屋子的丫鬟都哭了,連門都不許她出。
她實在無奈,只能拿張帕子隨手搭了頭,裝病,整日躺在床上哼哼。
說是她得了對皇上的相思病,若是一日不見,便一日不好。
眾丫鬟竟也十分地恪盡職守,守在她的屋子里,若她說一聲餓了渴了,吃食立馬送來,若說一句要進宮眾人便理也不理。
且這群丫鬟竟然排好了班次輪流守著她,哪怕她們無聊到在屋子里推牌九嗑瓜子講戲本子,就是不離開她一步。
一旦她在床上躺尸太久,眾丫鬟便齊齊地哭起來,她起來呵斥一兩句,眾人便施施然地拍拍裙子上灰,站起來散了,仿佛就是查看她死沒死。
兩三日下來,謝昭都快不掙扎了,這些丫鬟真是仿佛眼角裝了開關一般,要哭就哭,要收就收。
這日她又提了一次進宮,眾女子正哭得蕩氣回腸呢,被一聲清咳打斷了。
滿屋子的丫鬟都噤了聲,俯身行禮,“大公子。”
謝昭覺著自己終于盼來了救星,她翻了個身,趴在床沿上,伸出爪子去抓謝宴,“哥哥,你終于來看我了。”
謝宴持身立在原地,見她在床上翻滾,頗有些好笑,“你這又是怎麼了?”
謝昭便鼓起腮幫子,眼淚汪汪地裹著被子趴在床上,“哥哥,我病了,我對皇上一見鐘情,沒了他我活不下去。她們居然不讓我出門去見我的心上人。”
“這一屋子丫鬟不乖,換一茬就是。但你想裝病就一直裝。夏日里暑氣大,你若出去過了暑氣,府上還得多費二兩銀子給你問藥。”
謝昭一骨碌翻了起來,赤著腳跑到地上,十分認真的握住謝宴的手,學著電視劇里道,“兄長,這并非妹妹一人所愿,而是時勢要求啊。妹妹是謝家女兒,理應為家族增添榮光。順承陛下雨露,庇護族人。這都是妹妹應該做的。妹妹無怨無悔!”
謝宴沒看謝昭殷切的目光,將她重又牽到床上坐下,親自給她穿鞋襪,“你這身子體寒,別成天赤著腳走來走去的。”
謝昭現在一心想的全是進宮,哪有半點聽得進去這話,她又扯了扯謝宴的袖子,“哥哥,你信我,我認真的。”
謝宴看她一眼,“我也認真的,你少折騰當孝順了,送你入宮,跟全家去斷頭臺有什麼區別。”
謝昭可憐兮兮拽著謝宴的袖子,“哥哥,讓我入宮吧,實不相瞞,妹妹我對皇上一片真心,此生非他不嫁。”
“皇上并非良人,他能給你的,只有寵,沒有愛。雖說看在謝家的份上,日日山珍海味,夜夜高床軟枕少不了你。但他從小就是個冷心冷情的性子······”
“那就更好了啊!”
謝昭一拍手掌笑了,“哥哥實不相瞞,妹妹我從小的理想就是嫁個有錢的鰥夫,四十來歲,家財萬貫,兒子女兒都有了,不用我來生,就不會纏著我履行夫妻義務。”
“他每天也沒別的愛好,就喜歡給我花錢。我不要吧,他還非得要塞給我!不要我就是看不起他!哥哥你想想,這天底下,還能有比皇上更有錢,更容易死老婆更容易有孩子的男人嗎?”
“雖然皇上現在還是有為青年,但哥哥你也不用擔心,等皇上開始大封后宮了,老婆會死的,孩子也會有的,你妹妹我就······”
“住嘴!”謝宴氣的渾身發抖,嚇的謝昭噤了聲,鵪鶉一般不敢說話了。
謝宴是再溫潤柔和不過的一個人了,此刻生了氣,面色沉了下來,有些嚇人,“我謝家的女兒倒還不至于這般不值錢,為了些金銀俗物要搭上自己的一生。”
謝昭忙道,“哥哥我真心的,你怎麼就不信呢,我是真心的喜歡皇上啊。我就是喜歡他呀!”
謝宴皺眉,“果真?”
謝昭拼命點頭,“不能更真了······”
“那你就去吧。”
“他那麼帥,我是一眼就看中他了啊······嗯?哥哥你同意了呀,怎麼又這麼容易就同意了,剛剛還說什麼都不愿意呢。”
謝宴無奈,“我要是不同意,你豈非要日夜纏著我了。你想入宮入宮就是,近日太后娘娘在給公主郡主們選伴讀,本來想著你是最不耐規矩禮儀約束的,不準備叫你去······”
謝昭立馬誠懇的握住謝宴的手,“怎麼會呢,妹妹我自然是最守規矩的一個了。”
謝宴失笑,無奈地看她一眼,“那得空了就出去采辦些東西,再過幾日你就進宮吧。”
謝昭乖乖巧巧地揚起頭,“好。”
3
慶朝已經立國百年,正是中興之朝,大街上是一片繁華的盛世街景。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謝昭從馬車里探出頭去,像只進城的土狗,好奇新鮮的張望著外面的一切。
這就像是一張活的清明上河圖在她眼前徐徐展開。
賣火燒的、賣糖葫蘆的、賣豆汁兒的、賣果脯的、賣油茶的,街上有走鋼絲的、變戲法的、頂碗的、唱戲的,大街小巷規劃得井然有序,房屋店鋪鱗次櫛比。
茶坊、酒肆、腳店、肉鋪、廟宇、公廨應有盡有,此外尚有醫藥門診,大車修理、看相算命、修面整容,各行各業,應有盡有。大的商店門首還用彩帛彩紙扎起門樓,懸掛市招旗幟,用以招攬生意。
她能看到沿街叫賣的商販,背著背簍的行腳僧人,騎馬的官吏士紳,橋邊行乞的老乞丐和小乞丐,還有和她一樣坐著馬車轎子出門的大家眷屬。男女老幼,士農工商,三教九流,無所不備。
謝昭像是撒了歡的野狗,跳下馬車,兩三下就跑了個沒影,桃夭在背后緊追慢追,卻看她興奮的左逛右逛,滑溜的像條魚,兩三下就在人群里失去了蹤跡。
她跑進一家賣衣服首飾的霓繡閣,進門便被琳瑯各色的鮮艷布匹驚了一驚,原諒她是現代來的小土狗,沒見過這麼多顏色鮮艷漂亮,花紋精致繁復的漂亮綢緞,更遑論已經做好掛出在賣的成衣了。
大鋪子接客的小二都是經過特別培訓,當過好幾年學徒的,一見來人了,立馬迎上來,滿臉堆笑,語氣和善,令人如沐春風,“小姐今兒個想看些什麼?”
謝昭歡快一笑,往里奔去,“都想看看!”
小二愣了一愣,馬上又笑了,“誒,好,這就給您安排去。”
謝昭并沒有發現的是,她一進門就叫人注意到了,一道視線來自樓上,一道視線來自樓下。
樓下的孟半凝看著謝昭進來,手里的帕子都快擰出水來,“她怎麼也來了?”
身邊的丫鬟豆綠勸道,“小姐,今日咱們是來取入宮穿的衣裳的,還是不要同謝二小姐起爭執了。”
孟半凝惱道,“什麼叫我要同她起爭執,那是我想的嗎?分明一直是這個謝二得理不饒人,處處同我過不去!我今日,偏不叫她如意!”
孟半凝說著,推開豆綠,氣沖沖地朝著謝昭所在之處去了。
小二正引著謝昭看一件淡青色繡梨花的云緞裙,那雪白的梨花錯落有致地分布在青色的緞面上,色彩搭配得當,可見繡娘心思玲瓏。
“穿上這個,再戴上咱們閣中一套的翠玉首飾,這一水兒的穿在身上,那真是令人見之忘俗呢,小姐,您看可還好嗎?”
謝昭手里托著那裙子,感受那緞面的舒適手感,還有裙子上精美的刺繡,一片花瓣都繡得栩栩如生,她倒真有些愛不釋手了。
卻不想,突然被人一把扯了過去。
“掌柜的,這裙子,本小姐要了!加雙倍價錢。”
她抬起頭來,只見一個穿著華貴的嬌俏少女正氣鼓鼓地瞪著她。
謝昭心下不解,這難道是原身結下的梁子?她本不欲與她相爭,只想著低調行事算了,那少女卻突然來了一句,“你今日怎恁的乖巧,難不成是知道自己錯了?”
丫鬟著急勸道,“小姐,謝二小姐畢竟是謝相爺的嫡親妹妹,您日后還要······”
孟半凝恨恨道,“有她這麼一個妹妹,是謝宴哥哥的恥辱,成天惹是生非,到處給謝宴哥哥捅婁子惹麻煩。”
謝昭是多麼明白的一個人吶,一下子就反應過來,“哦,原來是傾慕我哥哥不得,來為難我啊。”
孟半凝語塞,“你!”
既然這樣,那謝昭就不打算輕松放過這個來惹事的,她淡然地吩咐道,“掌柜的,那條裙子,我出五十兩,包起來送到謝府去吧。”
“不急,掌柜的,我出一百兩。不管這位謝小姐給多少銀兩,我都出雙倍。”孟半凝臉上是志得意滿的微笑。
謝昭笑,“真的嗎?我說的是五十兩黃金,你還要跟嗎?”
謝昭是謝家嫡女,謝家底蘊豐厚,處處都要高她一截,明明是個不學無術的草包,憑什麼到處都要壓她一頭,可恨謝宴哥哥還那般嬌寵她!
孟半凝咬咬牙,面上強撐著不露怯,“不過是一百兩黃金而已,自然跟。”
謝昭咧開嘴笑了,痛快道,“那掌柜的,給她吧,我不要了。”
孟半凝愣了。
謝昭哈哈大笑,“傻子才用一百兩黃金買條裙子呢。”
孟半凝這才反應過來,“你捉弄我!”
謝昭聳肩,“不然呢。”
她可不是什麼不爭饅頭爭口氣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面子?面子能有幾斤幾兩?她謝昭可不干這種傻事。
“掌柜的,在下出二百兩黃金,買下那條裙子,送給,謝姑娘。”
4
二樓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道看熱鬧的身影。
那人頜面清正,鼻梁高挺,眼睛偏狹長,線條精致,飛揚的下眼瞼天然帶著桃花的粉色。這樣的眼睛,看木頭樁子都是有風情的。嘴唇微張,透著一股欲說還休的誘惑風流。
明明是個身高八尺的俊俏郎君,卻穿一身桃花粉的顏色,偏還不叫人覺得違和,只覺得他有一種云淡風輕的魅惑感。
孟半凝眼見著有人要當更大的傻子,趕緊腳底抹油溜了,家中雖然衣食富貴,但她若真敢拿一百兩黃金單單買條裙子,阿娘可得把她吊起來打。
樓上那人手持畫扇,眼角飛揚,拱手行禮,“在下唐衍,瞧著姑娘美貌,這條裙子,全當與姑娘交個朋友。”
謝昭道,“不必了,我本來也不是很喜歡那條裙子,好看是好看,就是顏色太清淺了一些。無論衣服還是首飾,還是要花團錦簇,轟轟烈烈的才好。”
說著,她點了一只盛在紫檀盤中的金累絲蘭花蕊垂珠釵子,“就這個好了,掌柜的,送到謝家去吧,自會有人跟你結賬。”
唐衍合上扇子,笑著遙遙地點了點那枚珠釵,“那這個,我也買下,送給姑娘。”
謝昭撇了撇眉,“無功不受祿,閣下還是自己留著吧。”
說著她要往外走了。
轉身一瞬,唐衍竟是飛身下樓來了,落地輕靈無聲,手法極快,從掌柜處奪了珠釵,步法詭譎,繞到謝昭身前,反手便將那支釵子插到了謝昭的發髻上。
唐衍嘖嘖贊嘆,“甚美,甚美,謝姑娘這樣艷麗的容貌,的確該配這樣華美的珠釵。”
謝昭又是惱怒又是驚異,雖然她不懂武功,但這人顯然不是平俗之輩,看來不能囂張跋扈。
她從發髻上拔下那支釵子來,要塞回唐衍掌心,“我方才說過了,無功不受祿。閣下如果有所求之事不妨直說,我能幫忙的不會推辭。如果是要求我哥哥才能辦成的,那我也沒有辦法。”
唐衍又搖開了他手中的那柄畫扇,現下靠的近謝昭才發現,這人的扇子上倒不像別人那邊畫些山啊水啊的,他扇面上畫的,是十二個風姿迥異的美貌女子。或嗔或怒或哭或笑,個個眉眼含情,姿態萬千。
唐衍笑道,“方才我就已經說了,這釵與那裙子,都是贈予姑娘,權當交個朋友。姑娘生的美貌,卻不似那些木頭美人只得一副皮相而未有骨相,姑娘可是難得一副美人骨,皮相骨相俱佳。這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在下不過是喜好美色罷了,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謝昭摸了摸自己的臉,粲然一笑,“是嗎?啊,謝謝。”然后趁著唐衍不備,又將東西塞回去,“但我還是不能要。無事獻殷勤,大豬蹄子壞心思多著呢!”
正好桃夭找來,謝昭便毫不猶豫的踏出了店鋪門。
唐衍又是那詭譎的步法,踩到謝昭面前來,風流倜儻的笑道,“那不如,謝姑娘拜我為師,這只釵子,便算拜師禮了,如何?”
謝昭皺眉,抬起臉莫名其妙地看他,“我為什麼要拜你為師?”
唐衍打著扇子,苦口婆心的勸道,“因為我厲害呀。你要是拜我為師,我就教你最好的輕功,最好的劍法,只要你跟著我好好學,像剛剛那個小姑娘就不消你費口舌了,直接打散了了事。”
謝昭繼續走,“沒興趣。”
唐衍:“為什麼?”
謝昭腳步不停,“因為練武很累,我吃不得苦。”
5
謝昭沒想到的是,這人跟個狗皮膏藥似的,居然還黏上她了,非要收她為徒不可!
這人腦子像是缺了根筋似的,大半夜地為了顯示他的輕功好,身法好,飛到她的窗前,嚇得她以為是鬼,提起床頭的琺瑯瓶子就扔了過去。人沒扔到,瓶子碎了一地,可把謝昭心疼壞了。
又為了顯示他的劍法好,拿劍穩,拿著那麼長柄劍,給她削了個蘋果。
她在謝府里曬太陽能遇著他,在謝府里面遛彎也能遇到他,簡直是把滿府的侍衛當了擺設。
每天追在她屁股后面屁顛屁顛的非要收她為徒。
為什麼啊,到底是為什麼啊?
唐衍理直氣壯地回答,“因為我武功好啊,多少人求著我收徒我還不肯呢!”
謝昭:“關我什麼事?”
“你跟著我學,以后殺父弒君,你都能全身而退。”
“對于你這個想法,慶朝有一整套完整的刑法。墳頭的草也有四種長法,隨你喜歡。”
唐衍好生纏了謝昭一段時間,但突然有幾天他又不見了,謝昭剛松了一口氣,還沒過幾天安生日子呢,他又來了。
而且仿佛病得有些重,臉色發白發青,似乎見風就倒,非常脆弱。
唐衍非常虛弱地說,“阿昭,其實我是個徒兒控,沒有徒兒,我就難過,就會死。而且我特別寵徒兒,你可以做我徒兒嗎?”
謝昭:“哦。我是兒子控,你能做我兒子嗎?”
唐衍:“······”
這件事自然引起了謝宴的注意,世外高人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癖好并不奇怪,但是這樣,嗯,死纏爛打非要收一個草包當徒弟,可能就是單純的腦子有病。
但他一直只是纏著謝昭要收徒,并沒有什麼其他過分的舉動,謝宴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滿府的侍衛都攔他不住,他要有心傷害昭昭,昭昭怕是早就沒命了。
只是他要求每日要將那人的一言一行全部報來給他聽。
這日,懷謹依例將唐衍的一言一行依樣說來,謝宴垂首,一邊批公文一邊聽著。
“今日那位唐公子將自己的佩劍取出來給小姐炫耀了,說來倒是當真獨特,屬下也形容不出來,只覺得似女體般的曼妙,一把劍,竟是生出許多陰柔美感來。他說自己的佩劍是天上有地下無的絕世寶劍,誰知小姐看也沒看一眼,只說他······”
“你方才說什麼?”
“小姐看也沒看那劍一眼。”
“不是。”謝宴突然從案牘中抬頭,面色凝重起來,“你再細說說那把劍。”
懷謹一愣,“那把劍,屬下也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并不曾見的真切。只覺光華綻放,像出水芙蓉,也像出浴美人。劍鋒清冽,不像是人間殺戮的俗物,反而更似天上用來斬斷情根的神劍······”
“那人可是百歲有余了?”
懷謹更加摸不著頭腦,“如何會呢,唐公子看著年輕極了,十八九歲的樣貌年紀,就有那樣好的身手,我們也是自愧不如呢。”
謝宴稍一沉思,“去將小姐叫來。”
對于唐衍的身份,他心里大致有了一個懷疑的輪廓,但還是不敢肯定。
“唐門?”謝昭興奮的雙眼閃閃發光,“就是蜀中的那個唐門嗎?”武俠小說中擅毒擅暗器的唐門,她還有這福氣呢?
“唐衍手里的那把劍,似女體般曼妙,若是沒猜錯,應當是唐門掌門人的療愁劍。這一代的掌門人少年時候風流,得了一把傳世名劍認主,卻也不肯好生起個名字,只說這劍鋒清冽,一劍斬下三千凡愁才叫一個妙哉。因而取名叫療愁。”
“只是,這唐氏的掌門人唐遣,總該是百余歲了。”唐衍不過才十七八歲的模樣,又是從哪里得來的療愁劍呢。先前也從來沒有聽說過唐遣有過徒弟或是子孫,可若唐衍便是唐遣本人,這年紀也對不上的。
“我這是遇到天山童男了?真稀罕。”謝昭的眼睛閃閃發光。
要說起這唐遣,那江湖上的傳說當真是比星星還多。
有人說他是天縱英才,三歲能文,五歲能武,十四歲便從老掌門處接過了衣缽;有人說他是個行俠仗義的少年游俠,性情飛揚,坦蕩率真,為人光明磊落;卻也有人說他是那修羅鬼煞,殺人不眨眼,大婚之日,屠盡了未婚妻的滿門。
不管江湖上如何傳言,但總之,唐遣的實力卻是無可否認的。甚至少有人見過唐遣出手,還能記得的都是些老人了,他們年輕時候曾與唐遣對陣,領教過他的劍法。
據說這唐遣啊,年少時候自創了一路梅花劍法,講究風雅,講究氣度。出手時行云流水,飄然若仙,卻能夠出其不意,以極其刁鉆古怪的角度攻其不備,少有三招之下不落敗的人。
唐遣舞這劍法時,仿佛冰天雪地之間一樹傲然而立的梅花,雅極妙極。在他梅花劍法下能走過十招便是能與同齡人大肆炫耀的資本了。
況且唐遣如今不知已經多少歲了,武功早已登峰造極,舉世而論,也不過只有靈醒寺的行字輩高僧聯手起來能攔上他一攔罷了。
謝昭不是個藏得住事的人,更不屑于私下查訪,暗中窺探,她直截了當地問了唐衍,“你多少歲了?”
唐衍搖著扇子笑得很得意,“十八而已,阿昭是終于覺得師父很厲害要準備同師父學藝了嗎?”
謝昭擺擺手,“啊不是,我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活了老久活的挺不耐煩非要捉弄捉弄我這樣的年輕人才能開心。”
然后謝昭就坐在屋頂上,對著月亮,聽著唐衍講了一晚上的故事。
6
唐衍的確就是唐遣,那個傳聞中已經百來歲的唐門掌舵人。至于他為什麼看起來還是只有十七八歲的模樣,那這話說得可就長了。
唐衍如今講求一個風流,劍要起名療愁,扇要起名眉斧,深好女兒顏色,卻并不褻瀆猥瑣,只是遠遠欣賞。他最初對于美的概念,全來自于小師妹,施覓菱。
他和師弟顧飛舟,小師妹施覓菱,共同拜在爹爹門下,既是同門師兄妹,也是最好的玩伴。
師弟溫潤如玉,心思縝密,而小師妹則機敏聰慧,不是個喜歡被世俗所拘束的人。有他們兩人陪伴的年少,想起來總是蜀地那長年青翠的深山,大朵大朵的白云,熾烈的陽光和溫柔的水波。
他們一起長大,上山打野雞下河撈大魚,劃船游水摘蓮蓬。他和小師妹性子跳脫,時常惹禍,四處捅婁子,事后總是要顧飛舟想辦法來圓。
他和小師妹更是嫉惡如仇的一副性子,自認是江湖人,路見不平理應拔刀相助。最看不了的便是有人仗著名門子弟的身份吞并弱小。
那時江南薛家出了一個百年難遇的奇才薛宏闊,此人奇卻并非是奇在武學天賦上,而是一肚子毒辣陰狠的詭計,憑著他翻云覆雨的好手段,明明出身卑微,武功更是一般,硬是年紀輕輕便成了薛家的家主。
或許是從小挨過的白眼太多,此人自尊極強,野心極大,睚眥必報。誓要稱霸武林,一統江湖,將能踩下的人統統踩下。
江南周遭的世家都被他敲打過一番,凡是不服管教的皆是采用了極殘忍的手段滅門,江南世家只得乖乖俯首稱臣。
但當桀驁的薛家勢力擴張到蜀中,還正巧被他和小師妹遇上的時候,毫無疑問是踢到了鐵板一塊。
雖然顧飛舟攔了又攔,勸了又勸,跟他一遍遍地分析了利弊,他還是毫不猶豫的提起療愁劍,護了薛宏闊要趕盡殺絕的一門老小,將他派來的人打的缺胳膊斷腿。
他那時年少氣盛,自恃武功高強,并不把別人的算計報復放在心上。
這一義舉也被爹爹大肆表揚了一番。他也被同齡中人稱為英雄,但那日權衡利弊,勸他不去的顧飛舟,卻受到了孤立。
他有意要破除顧飛舟的孤立處境,卻不知為何,他越是摻和,顧飛舟的處境就越是難堪。
顧飛舟漸漸地,越來越沉默寡言,終有一日,他不告而別。
他彼時性情飛揚,心思粗獷,且相信他們從小長大的情誼,是不會破滅的。
他們曾在書上讀到桃園結義的故事,便也想結義一番,日后有難同當,有福同享。誰知翻遍唐門山頭,都沒找著一棵桃樹,更莫說結拜的桃園了。
他便偷偷下山,去買了一布袋桃子回來,他們在河邊飽食一頓鮮桃后便將桃核埋了,來年春天,竟真的有一棵桃樹苗苗探出了頭。
他們都很高興,得了空便來看那棵桃樹,仿佛真是他們情誼的見證。
那時候躺在小桃樹苗下,樹蔭尚不能遮住半臉,頭挨著頭,就能將小樹苗圍在中間。
他不知道顧飛舟和小師妹是怎麼想的,他只知道他睡去的那時候,想的是不知這桃樹要幾年才能開花,又要多少年才能結果,又要多少年,才能長到合抱的尺寸,讓他們在樹蔭下睡去,醒來的時候,身上已落滿了花瓣。
他那時不知道桃樹一般只能活四五十年,桃樹也不高,一般并不用來乘涼。
就像那時他同樣不知道,他與顧飛舟與小師妹還會有分離的一天,他一直以為,他們會在一起,會一直在一起。
那日來京城,不知不覺得就走到了霓繡閣,百年老店了,竟還開著,還開到了京城,若是小師妹還在,想必是很喜歡的。
他站在二樓上閑看,將進門的女子盡收眼底,他跟著小師妹將一雙眼睛練的刁鉆,粗淺看去直覺好沒意思。
直到看到謝昭進門,他才來了興致。
的確生的一副好相貌,皮相與骨相皆具的美,面中部飽滿,鼻梁高挺,頭骨好,臉型流暢自然,三庭五眼分布標準。臥蠶彎彎,生的一雙明亮的笑眼,唇不點而朱,眉不畫而黛。
更兼的目光灼灼,身姿儀態極好,背脊筆直,并非一個木頭美人,讓她整個人顯得神采飛揚,美的大氣凌厲,美的鋒芒畢露。
她狡黠敏銳,伶牙俐齒的模樣,頗有些小師妹當年的樣子。
他搖著眉斧扇,在樓上含笑看著,日光灑在那紅衣的謝昭身上,他卻不知透過謝昭看見了誰。
7
小師妹當年也是長這般美,也愛美,愛惜渾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膚骨肉。
哪怕是臉上生了一粒痘痘也要嬌氣的哭個半天的。對自己的一頭黑發也是極為愛惜,每日都要吃核桃黑芝麻熬成的糊糊不說,洗完頭發還要涂上一層東海買來的椰子油保養。
師門上下都不喜歡小師妹這樣嬌氣的做派,獨他縱著,小師妹冰肌玉骨,絕世容光,合該驕縱些。
小師妹在人前總是體體面面的,師門上下,從未有人見過小師妹蓬頭垢面,似乎不管什麼時候看見小師妹,都是衣衫整齊,笑容甜蜜。雙頰一層細膩的粉,唇上一抹亮麗的紅。
哪怕睡前,也是干干凈凈地洗去了脂粉鉛華,一張臉白玉無瑕,肌膚晶瑩,一點痘印一顆黑痣都沒有,不施粉黛,反而更加惹人憐愛。
他最喜歡小師妹的一頭黑發,日光下,漂亮光澤的像是一匹綢緞。
小師妹四季的衣服是做的最多的,好像又是最不夠穿的。她特別的場合要穿特別的衣服,搭配不同的首飾和不一樣的妝容。
他總是喜歡看著小師妹鼓搗自己,看她認認真真的告訴他,什麼是啼妝,臉頰怎樣用胭脂暈滿,會得一種嬌弱之感;什麼又叫斜紅,花鈿竟也有各種不一樣的。
他便樂呵呵的笑,笑到小師妹拿起眉筆來扔他,惱他沒有認真來聽。
梅花劍法就是給小師妹創的,小師妹愛美,嬌氣,不肯學爹爹教的武功路數,覺得太過笨拙不好看。被爹爹請出家法打了一頓也不肯老實。
他懂小師妹,小師妹若是生在京城大戶人家,肯定是旁人千嬌萬寵的閨閣女兒,能名正言順的捯飭這些東西。
不像生在一個江湖幫派,獨她一個女兒家,日后要做掌門人。施家自己也狠不下手來教育這個女兒,只能送到世交唐門來學些本領。
他心疼小師妹,知道她那執拗性子,是萬般不肯叫自己落了粗苯丑態,表情猙獰的。旁的她都肯學,學得也很認真,毒是師門上下使得最好的,暗器那飄然的手法也是她最先學會的。
只是不肯學外功傍身罷了。
為了她不再挨爹爹的打罵,他便與顧飛舟一起創了一路梅花劍法。劍在眾兵器里是最優雅的,梅花劍法便是將這種優雅發揮到了極致,要求身法輕靈如燕,飄然若仙。可以說是為小師妹量身定做的。
小師妹學劍學累了,便會笑嘻嘻地趴到他的肩頭,撒嬌耍賴要他背著她回去。
記得一個夜晚,月光清涼如水,小師妹在他背后嘟嘟囔囔不知道說些什麼,不老實地動來動去,他輕叱一聲,“別鬧,小心摔著。”
她便老實了,趴在他肩頭,揪著他的衣服小小聲地說,“師兄,你會不會一輩子都對我這麼好啊?”
他便笑,“早就準備好一輩子被你這個嬌氣包欺壓了。”
她說,“我怕啊,萬一老了,我丑了,師兄不要我了該怎麼辦。”
他哈哈大笑,“那時我也老了,咱們丑就丑一對兒的。”
他們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雙方長輩早已默許,眼看著小師妹一天天長大,婚儀也就提上了日程。
8
小師妹回到施家待嫁,只待日子一到,他便騎上高頭大馬,十里紅妝,風風光光地將他的小師妹接回家來。
出發去接親的前一天,突然得到消息說顧飛舟被薛家的人給綁了,他心急如焚,騎著馬急馳而去,只讓接親的隊伍先行。
他年輕氣盛,自恃武功高強,這一去不過三四天的行程,小師妹絕不會怪他,等他救了顧飛舟回來一起在喜桌上吃酒。
他很輕易地就找到了顧飛舟,剛打算砍掉困住他的鐵鎖鏈時,顧飛舟卻突然暴起,一劍狠狠刺穿他的心肺。他不敢置信,想問顧飛舟他是不是被威脅了,卻被薛家人制住。
顧飛舟的眼神里全是恨意,他恨他,他看出來了卻不明白。
顧飛舟罵他,說他蠢說他自以為是,說憑什麼自己費盡心思要保全唐門,最后卻不被任何人理解?
他這才恍然,原來所謂的俠義、道德,僅僅只有他和小師妹是那麼覺得罷了,顧飛舟,從來和他們不是一路人。得天獨厚者,自該替天行道。
若是恃強而凌弱,若是遇強則屈,若是盛世將傾而不盡匹夫之勇,甚至助紂為虐,視而不見,那這一輩子的圣賢書,難道是讀到狗肚子里去了嗎!
他不怕被報復,卻不愿牽連自己所愛之人。但薛宏闊一直是躲在暗處玩弄人心的高手。
顧飛舟點了他的啞穴,封了他的內力,將他綁了,扮做隨從。薛宏闊則戴上人皮面具,扮成他的模樣,帶上聘禮,前去施家迎親。
江湖上誰人不知顧飛舟與唐遣的關系有多好,施家一見他們共同前來,當即大開府門,只當是姑爺到了。
他被挾在隨從隊伍里,眼看著大門洞開,再如何憤怒,心底再如何咆哮,嘴里卻絲毫的聲音也發不出來。
大門打開的那一刻,施家就淪為了人間煉獄。
他親眼看著待自己如親生兒子一般的施家夫婦,被頂著自己臉龐的薛宏闊殺害,死去的那一刻雙眼還睜的大大的,滿是不可置信。
他看著各路朋友、親戚,被薛家的人涂了個滿門干凈,血流成河,尸堆成山,入目皆是紅色,說不清到底是親人朋友噴涌的鮮血還是他大婚之日的喜慶紅綢。
他看著他最愛美的小師妹一身大紅嫁衣,鳳冠卻掉了,妝哭花了,發髻散了,赤足踩過血水污泥的地面,從未有過的狼狽凄然。
她搖著頭說不信,看著那張一模一樣的臉說不信,不信她的師兄會這樣對她。
鳳冠霞帔,她盛裝嫁衣歡喜等心上人迎娶,卻等來自己死期
最后是他發狂,倒行逆施,不顧身體重負,強行沖散了穴道,飛身上前帶走了小師妹。
但半路上他就已經體力不支,昏迷過去。他本來感覺自己要死了,身體已是強弩之末。
這時卻被喂進了一顆丹藥,繼而周身穴道涌進一股暖流。
他聽的小師妹對他說,“師兄,這是我練的冥陰丹,既是救命的良藥,也是絕命的毒藥,若不是到了這一刻,我也不敢冒險,讓你來吃。”
冥陰丹,他曾在古書上讀過,與北冥神功相輔相成。
若要練得北冥神功,需先服下冥陰丹為引,兩相輔成,能重塑人的經脈骨骼,從此之后練功途徑再不與旁人相同,功力大漲,享天人之壽。
卻需要另一人自愿奉上畢生修為催動冥陰丹。小師妹,是想將自己獻祭!
他瘋狂地掙扎,小師妹卻不給他機會,固執地輸送修為打通他的四肢百骸,引導著那股力量治愈他破損的經脈骨骼,他終究抵抗不住,昏沉過去。
他似乎跌入一個很深很深的夢境,意識醒海,浮浮沉沉,須臾數十年便過去了。
當他再睜開眼,早已是滄桑巨變。
眼前的小師妹,紅顏已化成枯骨。
她總是擔心自己老了,死了,會很丑,只有那一刻,唐衍看著眼前的白骨森森,才敢哭著回答她,不丑,不丑,覓菱長著這世上獨一無二的一副美人骨。
歲月從不敗美人,沒有歲月能夠侵蝕你的美好。
唐衍的故事,說到這兒,就差不多結束了。
9
“我還是很好奇一個事情啊。”
“什麼?”
“后來你神功大成,就沒有想過要去報仇嗎?”
唐衍抖開眉斧扇,笑望虛空,“自然是找了。蕭宏闊早死了,他被別的仇家亂刀砍死了,可憐一代武林盟主,被亂刀砍死在自己床上,死也不得一個全尸。他生前最是睚眥必報之人,卻不知有沒有想過自己也有被報復的一天。等我找到他的時候,墳頭的草都長了三尺高了。”
“至于顧飛舟。那時候想起來倒不如剛知道他背叛我時的痛徹心扉了,現在想起來,更是淡淡的了。活的太久,說什麼都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他不仁不義,老了,被家里人拋棄,老的牙齒都掉了,碗都端不穩,連口新鮮的熱乎飯都吃不上。在我們小時候種下的那棵桃樹下搭了個茅草棚子。
“說起來,我們種的那棵桃樹已經死了很多年了,它的子子孫孫早就繁衍成了一片桃林,春天來的時候,云霞一片。”
“我那時便就只覺得,白云蒼狗,這過去的幾十年,所有的恩恩怨怨都如同浮云般散去了。計較什麼,和誰計較,都沒了意思。”
“只有小師妹,我還想再見她一面罷了。”
“那你是要去偷渡月珠?”
“什麼偷不偷的,說的那麼難聽。”
“那你打算怎麼去偷?”
“···過幾天你就知道了。”
謝昭入宮的那天,謝宴沒去門口送她,只在迎鳳閣樓上目送她。
下屬懷謹問謝宴,“大公子就真這般放心讓二小姐入宮嗎?二小姐那性子在宮里,指不定闖出什麼禍事呢。”
謝宴極目遠眺,唇角淡然一笑,“出了事,我擔著就是了。”
“我謝氏立族百年,出過十九位一品大員,八位皇后,十三位將軍,五任帝師。數不清的清官能吏。我們謝氏男兒出生入死,拼來這樣大的家業地位,為的,不就是族人能活的肆意些,活的體面些。”
“昭昭是我謝氏嫡系這一代唯一的姑娘,本就該千嬌萬寵,既是她自己想要,那便成全了她。日后她就算是悔了,我謝宴自然也能夠護得住她全身而退,謝家養得起。”
懷謹看了一眼謝宴,嘟嘟囔囔,“大公子總是這樣,一直縱著二小姐。比老爺和夫人還要溺愛二小姐,也不知是不是大公子太過縱著二小姐的緣故,她才會到哪里都是個惹事精,行事說話,半點也不顧忌。”
謝宴唇角竟還微微彎起,流出幾抹驕傲來,“我謝家的姑娘,原該如此。”他看著閣樓下,謝昭歡快跳脫的身影,眸中不知是何神色,輕輕地說了一句,“從前是我癡了。”
懷謹沒聽清,“大公子您說什麼?”
謝宴搖搖頭,“沒什麼,你派幾個人暗中照顧昭昭吧,有什麼事,及時地來回稟我。”
懷謹恭敬垂手,“是。”
尾聲:
近日來,慶朝出了件稀奇的事情。銷聲匿跡多年的唐門掌門人唐遣,突然發出一則消息來,說是要收徒了。
唐遣掌舵唐家近六七十年,從未收過嫡系弟子,眼下突然放出消息來說是要收徒了,有心人猜測,會不會這被看中的人即為下一代唐門門主了呢。
唐門雄踞蜀中百年,以毒和暗器聞名天下,財富積累了不知多少代,門下能人異士輩出,勢力在蜀中盤根錯節,尤其是當唐門在唐遣手中重新建立后更是如日中天,實力深不可測。
一時之間引得江湖沸騰,若是能夠被唐遣收為門下弟子,這簡直是一步登天啊。
好處這樣明顯,條件自然也很苛刻。
唐遣的要求很簡單:十月十九日那天晚上,誰能偷得渡月珠站到靈醒寺雁歸塔的塔尖,誰就是他唐遣的嫡傳弟子。
聽聞這件事引得皇帝勃然大怒,不過這也是能夠理解的,畢竟,一個江湖人,大刺刺的將國寶做為考核弟子的標準,收徒弟都收到皇宮來了,這般冒犯天家威嚴,如此囂張,著實令人憤怒。
皇帝下了死命令,若是十月十九日,敢放進一個小賊來,禁軍內五品以上的軍官將會全部杖斃。
如今全城的目光都聚焦于宮墻之內,等著一場好戲開場。(原標題:《昭昭:美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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