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們講述的第135位真人的故事
弟弟啊,你能聽到嗎?30年前你離家出走后,從未見過面的兒子已經平安長大結婚生子,你已經當爺爺了!
弟弟啊,你能聽到嗎?當初你說走就走沒有任何線索,家人苦苦找了你30年。前年,父親聽到你曾經出現的消息,由于過于激動,突發心梗去世,讓人悲痛不已!
(弟弟一張泛黃的照片,被母親視為珍寶)
弟弟啊,你能聽到嗎?因為你這30年的缺席,家里再也沒有過一次團圓照,思念成疾的老母親只能捧著一張泛黃的照片,默默流淚,悄悄思念!
弟弟,如果你看到了這篇文章,一定要和家里聯系,哪怕是打個電話,讓我們知道你還活在這世上,咱們常年病臥在床的老母親也就心滿意足了。
為方便描述,以下文章以大姐的口吻敘述。
我弟弟叫顧幫迎,1967年出生于山東省臨沂市臨沭縣廟后村。他是二弟,比我小幾歲,下面還有一個妹妹和一個弟弟。父母是農民出身,一輩子面朝土地,從來都是勤勤懇懇、本本分分。
弟弟出生后,父母忙著農墾干活,照顧他的生活就落在我頭上了,我倆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是兄妹幾人中最深厚的。
(家里的老房子,承載了我們家許多回憶)
至今我還記得,1983年村里分地,父親手氣不好,抽著的土地很貧瘠。村里為了補償我們家,給我們多分了一畝地。那個時候爺爺剛剛去世,奶奶已經70多歲,每天天不亮父母就去莊稼地里忙活,從早到晚,一刻不停歇,艱難地養活我們這7口人的大家庭。
看到這個情景,我高中畢業就坐不住了,回到家里幫助父母干農活,平時放鵝或者干點零活補貼家用。沒想到的是,弟弟初中畢業后為了給家里減輕負擔,也沒有再去上學,選擇在家和我一起照顧三妹和四弟。那個時候雖然家庭不富裕,但是我們一大家子人在一起,過得也是其樂融融。
我記得那個時候村里在挖魚塘,我倆就跑過去干點零活。我在前面拉著裝滿泥土的小車,他在后面使勁地推著。村里這條坑坑洼洼的小路,我倆不知道走了多少趟。
那個時候的弟弟也只有15歲,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壓得個頭都沒有長起來。
(現如今,坑坑洼洼的路也修好了,弟弟卻再也沒有見到)
就這樣過了三年。1986年4月的時候,19歲的弟弟通過相親找了一個媳婦,由于當時兩人年紀都還未達到法定結婚年齡,只在村里舉辦了結婚儀式,沒有領證。
弟弟結婚時的場面,總覺得就像昨天發生的一樣,記憶猶新。不大的院里擺滿了酒席,他穿著不合身的西裝,弟媳也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父母笑得合不攏嘴,我一直忙里忙外,覺得日子是越過越好!
當時那個年代,農村里十八九結婚的人比比皆是,大家也都是這麼過來的。其實現在想想,19歲的年齡就結婚真的太早了,弟弟和弟媳還完全是個孩子,怎麼能擔負起婚姻、家庭的責任呢?
(家里保留的為數不多的弟弟的彩色照片)
果不其然,婚后他倆經常會拌嘴。我和父母都認為這很正常,小兩口吵架哪有過夜的?有的時候,兩人吵架吵得太厲害了,父母也會幫著勸勸架,畢竟都想著讓兩個人好好過下去。
1987年2月,結婚不到一年,懷有身孕的弟媳就跑回了娘家。在那個年代,懷孕的女人在農村想要靠自己生活,是多麼不容易啊!弟弟多次去找弟媳,希望她能回家。可倔強的弟媳卻不答應,甚至不讓弟弟進門。
1987年9月16日,弟媳生下了孩子。弟弟和父母又多次去弟媳婦的娘家,希望弟媳看在孩子的份上能夠回家,可她都不同意,也不讓見孩子。甚至對外說生的是個女孩,先天不足,已經死了。
聽到這個消息,弟弟、父母都崩潰了!就在我們還沉浸在悲傷中時,弟媳娘家同村的人可憐我們,偷偷告訴我們,其實弟媳生的是一個男孩,唯恐我們搶走孩子,已經送走了。
(回家的路那麼筆直,怎麼就盼不到弟弟回家的身影)
1988年,弟媳選擇了再婚,嫁到了鄰村,這次是領證結婚,和弟弟徹底一刀兩斷。
隨著弟弟年齡的增長,對老婆孩子的思念越來越重,弟媳的再婚對他的打擊非常大。1989年9月16日,弟弟選擇在孩子生日這一天背著所有人,偷偷拿了父親剛剛賣出的800多元錢,去了黑龍江省雙鴨山市的表姐家。
走之前,還讓同村送他的發小給家里帶了一句話,說自己近兩三年不會回來的,也別讓我們去找他,等他賺到了錢再回家。
弟弟到了黑龍江省雙鴨山市表姐家后,就在周圍礦山附近找工作。但是他堅決不和家里聯系,也不讓表姐和我們聯系。表姐為了不讓我們家里人擔心,背著他偷偷給我寫了一封信報平安。
(現如今回家的路近在眼前,什麼時候能盼到弟弟回家呢?)
在信里表姐說,弟弟去了當地的煤礦當礦工,三班倒。雖然很辛苦,但是他還是堅持上班賺錢,努力工作,干活很踏實,讓我和家人放心。等過段時間,弟弟消氣了,她再好好勸勸他,爭取過年就回家。
就在我和父母心中的大石頭落地,都盼望著弟弟早日回家的時候,沒過多久卻傳來了壞消息。1990年春天,表姐從玉米地里回家后,做好飯后準備叫弟弟吃飯,卻發現他那個屋子沒有人,院子里的水盆里還泡著他結婚時穿的那件呢子大衣。那可是他最喜歡的一件大衣,就這樣濕漉漉地揉成一團泡在水里。
本以為是他臨時去了礦上,走得急,沒給家里留信。可連著三天都沒有回家,表姐急壞了趕緊去單位尋人。奇怪的是,礦上也說他已經三天沒有上班了,還準備去家里找他。表姐慌了神,這才趕緊去派出所報案,給家里人寫信,我們這才知道弟弟徹底失蹤了。
(老家的房子,這些年都不曾搬遷,唯恐弟弟找不到回家的路)
從1990年到2022年,這32年的時間,為了尋找弟弟,全家人想盡了辦法。從最早的派出所報案到張貼尋人啟事,從去黑龍江當地尋人到打卦算命,甚至2017年父親報名紅極一時的尋人節目《等著我》,希望借助媒體的力量找到他。
很可惜的是所有渠道散布的尋人啟事都石沉大海,弟弟還是毫無音訊。但只要有一點點希望,父母都不曾放棄。因為弟弟的走失,我們這個原本美滿的大家庭就散了,往后余生,父母都生活在自責和內疚中。可能誰也未曾想到,一次賭氣離家出走,帶來的竟然是至親相隔。
很多次,父親一聽到哪里有人像弟弟,甚至是村里人說看著某些自媒體平臺里的人像弟弟,都會動身前往尋找。我記憶最深的一次就是在2010年,我們村里有從東北當地煤礦回來的人說,曾經在黑龍江省鶴崗市一帶看見過弟弟。
(曾經我和弟弟一起干農活的莊稼地)
當時兩人就僅僅隔著一條馬路,弟弟正往一輛紅色轎車那里走,同村的人朝不遠處的弟弟打了一聲招呼,弟弟還回應了。因為弟弟多年前失聯這件事情,村里所有人都知道。同村這位見到弟弟的人,回到家后趕緊告訴了我父親。
父親知道后,立刻動身前往鶴崗尋找。當時父親已經70歲了,他在當地找了三四個月,還是一無所獲。在人生地不熟的情況下,真不知道那幾個月父親是怎麼度過的?
無奈之下,父親只能失望地回到家中。又過了幾年,當地開展了人口普查,弟弟的戶口被注銷了。看著戶口本上曾經有弟弟的那一頁被清除掉,我的心里十分內疚和難過,就好像弟弟和這個家最后的一段聯系也斷了。
(家里曾經的戶口本上,還有弟弟的信息)
弟弟這一走就是三十年,父親在世前的最后幾年,幾乎是聽到一點關于弟弟的消息,哪怕是求神問卦,都要去打探一番。長期的精神壓力,讓父親不堪重負。
在2020年5月的時候,同村又有人說有弟弟的消息。父親不到8點就騎著三路車急匆匆地趕了過去。也許是過于激動,父親剛到對方家樓下,停車的時候,就突發心梗。
我知道后腦袋一片空白,完全不相信身體還算硬朗的父親,怎麼會突發腦梗。等救護車趕到的時候,醫生說,還是準備后事吧!這時,其中一位醫生是我四弟的同學,說給老父親抽血,采集下DNA信息,以后也許有用。
(2020 年前父親突發心梗去世,家里的老房子里還掛著父親的遺照)
正是這位同學善意的提醒,我們才知道,尋人還可以通過DNA的比對方式。于是我們又匆忙采集了母親的DNA,把兩位老人的DNA信息一起上傳了省公安廳,希望能夠借助科技的力量找到弟弟。
父親走后,為了更好地照顧81歲的老母親,我們姐弟幾人一直輪著把母親接到家中。為了防止弟弟回家找不到原來居住地,父母的老房子也沒有動,還在幾十年前的地方。這幾年老房子經過了翻修,還依然保留著原來的樣子,畢竟這里承載了我們全家人對弟弟的思念。
(弟弟曾經的婚房,30多年了依然保存完好)
現在每逢節假日,看著別人一家其樂融融,團團圓圓,母親都會異常難過。母親十分內向,心里有什麼話都不愿意說出來,都藏在心里,生怕給我們姐弟幾個再添負擔。
長期的心情壓抑,母親的精神壓力特別大。在2000年的時候,她得過一場腦出血的大病,恢復得也不好。隨著年齡的增長,母親的身體越來越差,2020年12月因為腦梗住院,出院僅僅半年后又再次住院。這次住院母親的雙眼接近失明,住院一個月后才慢慢恢復。
弟弟失聯的這件事情,就像一個大石頭壓在我們家每一個人身上,沉重不堪。
父母一度認為如果不是當初勸架,弟弟就不會不辭而別,也就不會發生后面離奇失蹤的事情了。所以這些年,我們誰都不敢去想弟弟過得怎麼樣,弟弟究竟還在不在人世間?我們也不敢在父母面前多問一句關于弟弟以前的事情,唯恐又讓老兩口陷入自責中。
直到前年父親在尋找弟弟的路上突發疾病去世,走之前還在掛念著弟弟。我作為大姐萬分內疚,心中也有了念頭就是一定要找到弟弟,給父親一個交代。
(81歲白發蒼蒼的老母親,盼兒歸!)
現在我已經50多歲了,也開始向年輕人學習,在網上注冊了信息多個平臺上發布尋人啟事。希望在自媒體如此發達的今天,能夠尋到一絲有關弟弟的消息,哪怕是大海撈針,也要撈一撈試試。
前些年,我還多方打聽,終于找到了弟弟那個被送走的兒子。令人欣慰的是,弟弟的兒子不僅平安長大,還娶妻生子,有了一個活潑可愛的5歲女兒。
采訪的最后,顧幫迎的大姐一度哽咽,說不出話來。大姐現在也有自己的家庭,白天既要照顧孩子又要上班工作,晚上還要回家照顧老母親,十分忙碌,我們幾次采訪都是約在晚上的9點半以后。
即使大姐現在這麼辛苦,可一說到尋找弟弟的事情,她的態度卻十分堅決,無論過程多麼艱辛,她也都要試一試,要給父母一個交代。
該案例故事由@頭條尋人提供,并已獲當事人同意。
【口述 | 顧幫迎大姐】
【編輯 | 珺君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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