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秉鈞,袁世凱曾經的左膀右臂,論亂世所為,他也算是北洋大時代下的一位梟雄,只是他留存在歷史中的印跡,有些陰狠,有些悲劇——
趙秉鈞是生在河南的一個孤兒,命很苦,他沒有父母,沒有名字,就連自己哪一天來到的世上,他也不知道。
命雖苦,但趙秉鈞的志氣卻很大,懂事之后,他說自己是甲子年開年頭一天來到的這世上,姓趙,乃天下第一姓;名叫“秉國之鈞”中的秉鈞二字,乃腳下第一人。
因為生就無根,命如浮萍,趙秉鈞早跡十分模糊,相關文獻上只說他生性慧黠,強悍有膽識,在家鄉給仕宦人家做過書童,在店鋪當過伙計,后來因為給一位路過的修好了一臺座鐘,得以跟著這位離開家鄉,從此開始在亂世闖蕩人生。
大概十七八歲的時候,趙秉鈞考秀才未中,為尋出路,投進了左宗棠的西征軍。
左大帥西征,雖然氣吞山河,卻也經歷了西北大漠的風沙嚴寒,萬般磨難。很不幸,隨軍出征的趙秉鈞在西北大漠里遭遇了一場災禍,他被困在星星峽戈壁灘的雪風暴中,連人帶馬被了三天三夜,最后是靠馬腹壓身取暖,才強撐過來。然而,死里逃生的趙秉鈞卻因此被凍傷,一生無法接近女色,以至于后來總有人謠傳他是太監出身,而他自己只能靠來緩解身體和心靈的雙重創傷。
左大帥收復伊犁后,靠著追剿白彥虎、平叛阿古柏的戰功,趙秉鈞被任命為勘劃的小吏。小吏做了好些年,攢下一些錢財后,1889年,趙秉鈞捐了一個“典史”的小官,到直隸等待補缺的機會。
“典史”是九品之下不入流的小官,主管緝捕、刑獄,趙秉鈞捐這個小官,不知是中與“警界”有緣,還是他自認為在此種差事中能顯身手來。
幾年蟄伏下來,這一次趙秉鈞的運氣不壞,1891年,他順利當上了直隸新樂縣的“典史”,正式開始了他的“警界”生涯。因為在這個差事上干得十分順手,也干出了一些成績,之后趙秉鈞又擔任了天津“北倉大使兼西沽巡檢”,最后干上了“直隸保甲局總辦”。
趙秉鈞被袁世凱慧眼識才,正是在這個時候。
1901年11月,袁世凱繼李鴻章署理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次年實授。袁世凱在成為清廷第一封疆大吏后,招攬重用趙秉鈞,不外乎有這樣幾個理由,一來,袁世凱識才的眼光很;二來,袁世凱好用同鄉;三來,此時的袁世凱急需趙秉鈞這樣的“警界”干才。
經過義和團變亂的洗刷,對于如何治亂,袁世凱的見解不僅一針見血,而且具有開創性,他認為,御外辱靠備軍,清內匪靠警兵,值此伏莽未靖之際,非巡警不足以禁暴訐奸,而且之制,上通,下達窮鄉,興辦巡警實乃內政之要圖,可以驗治理之得失,而官府所資為耳目,藉以考察者,亦唯巡警是賴。
由于袁世凱有這樣的認識主張,趙秉鈞初到其麾下,就被任命成了直隸省城保定的巡警局總辦,趙秉鈞的運勢還遠遠不止袁世凱的賞識,時局也為他提供了一個飛黃騰達的機會。
袁世凱從八國聯軍手上收回天津時,根據《辛丑條約》規定,清廷不得在天津周圍二十華里內駐軍。袁世凱乃亂世梟雄,區區一紙死約,怎能約束他對地方的強力掌控,于是他下令麾下的三千名北洋新軍精銳,脫掉軍服,改穿,經過這一梟雄權變,洋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袁世凱“駐兵”天津。
在袁世凱眼中,領受這一大任的理想人選非趙秉鈞莫屬,而趙秉鈞也不負袁世凱所望,在他手里,僅用三兩年時間,天津就建成了一套極具成效的體系。
靠著這套體系,原本混亂不堪的直隸地界,迅速恢復了太平秩序,當時的報紙贊譽說,“有六個月不見者,西人亦嘆服”;旅居天津的英國人雷穆森在他的《天津本史綱》中也對天津的巡警贊譽有加,他說,““這一個群體,也許是中國最優秀的巡捕了······”
趙秉鈞如此能展袁氏宏圖,袁世凱對他當然是越來越信任,越來越倚重。在直隸總督任上,袁世凱先是為趙秉鈞慶功,奏請“交軍機處存記”;調任京城任軍機大臣后,袁世凱又立即授命趙秉鈞在京城創設巡警部,并順勢將他升到了右侍郎的高位上。
時人為此曾發出感嘆,趙秉鈞由無名之輩到大清右侍郎,前后只用了三年時間,此種奇跡唯有趙氏之才配以袁氏之魄力才能觀見。
由袁世凱開創的北洋時代,因為袁氏后來的倒行逆施以及軍閥的割據混戰,后世之人多是抬頭只見黑暗,低頭只見臟塵,其實這是一種“成王敗寇”式的成見,因為這種成見,北洋時代的許多光輝統統被掉了。
就說由袁世凱、趙秉鈞主導的京城秩序吧,英國《》的記者莫里就能記述過這樣一幕:京城的大街上,一個推糞車的老鄉行進途中糞車翻倒了,京城的看見了,不是責罵、罰款,而是幾人一起上去幫老鄉將翻倒的糞車抬起來。為此,莫里驚嘆道,在過去,你能想象這種事嗎?
除了仁善,有公職操守,由趙秉鈞實際的京城,能力也是一流。
1905年,清廷臣出洋考察被吳樾行刺,趙秉鈞承辦此案,驗尸報告做的相當專業,最后硬是通過被炸的稀爛的吳樾,迅速查出了事情的真相。
然而,隨著趙秉鈞在越來越紅,
他的流言蜚語也越來越多,一是拿他當年遭受的近似“”之禍說事,二是拿他吸說事,三是拿他所干的差使說事。
趙秉鈞是什麼反應呢?
我行我素。
其中有一事頗能說明趙秉鈞的這種做派。光緒年間,中英兩國訂立條約,以十年為期掃除,因為執行的相當堅決,不避朝中,許多有此的癮君子斷煙后都死掉了,但侍郎趙秉鈞卻上奏慈禧太后,寧愿丟官,也不戒煙。
見到這樣的奏章,慈禧太后親自召見趙秉鈞,詢問緣由。趙秉鈞跪地痛陳當年在星星峽遭遇的災禍,坦言如果沒有,生不如死是幾載,為此喪命也是幾載。
慈禧太后聽了他這悲慘往事,甚為動容,最后竟破例下旨準其不必戒煙。
由這樣的做派可以看出,趙秉鈞雖有大才,骨子里卻不是向陽之人,因為昔日的遭遇,他甘愿做一個能干的異類,而政敵、好生是非之人越是說他與明朝的東廠、西廠太監無異,他的面容之上越是散發出陰冷的氣息。
陰森不幸的宿命,一半是因為曾經的遭遇,另一半是因為伴隨一生的性格,趙秉鈞隨后的命運充分演繹了這一點,雖然他的官位越坐越顯赫,但道路卻越走越黑。
辛亥年間,在河南老家垂釣的袁世凱重新出山,替清廷收拾殘局。亂世沉浮多年,胸膛野心澎湃,此時的袁世凱已成了十足的亂世奸雄。
以北制南,以南壓北,將天下大勢徹底玩于鼓掌后,逼迫清廷退位便成了袁世凱實現野心的最后一擊。
這時候,誰才是逼迫清廷孤兒寡母退位的最佳人選呢?
干這種事,既要行事機密,又要陰狠有力,袁世凱最終將陰謀的刀子遞到了趙秉鈞的手里。
因為骨子里不向陽,趙秉鈞欣然接下了這柄陰謀的刀子,并把這把刀子投擲在了清廷即將的堂之上。
取代清廷,袁世凱就任大后,勞,此時的趙秉鈞已有了接掌內閣的資格。袁世凱與時局沒有讓趙秉鈞失望,見第一任內閣唐紹儀有異志,時局仍需要如趙秉鈞這樣的人物來剪除麻煩,唐紹儀被迫辭職后,袁世凱只讓外交官陸征祥過渡了一下,隨后就將昔日的頭子擺到了內閣的大位上。
然而,做了內閣的趙秉鈞,依舊無法從昔日的角色中出來,面上他是內閣,實質上卻還是秘密頭子,要說明證,袁世凱讓他加入宋教仁陣營,就透露著這樣的意味。
第一屆國會,善于政黨的宋教仁風光無限,贏得了半數席位。然而就在宋教仁躊躇滿志,準備進京做內閣時,上海火車北
的一聲槍響徹底粉碎了他的堂大夢。
宋教仁遇刺身亡的消息傳開,舉國,江蘇廳兇手,效率驚人,僅用幾天時間就拿獲了兇手武士英以及背后的指揮者應桂馨,并在應桂馨家中搜出了應跟內務部秘書洪述祖多件來往函電,更要命的是,洪述祖屬于趙秉鈞的人,他給應桂馨的函電中有“毀宋”的文字。
有這些證據,趙秉鈞便成了無論如何也辯解不清的嫌疑人,認定他是幕后主使的人認為,趙秉鈞刺殺宋教仁,不是為了坐穩內閣,就是為了幫袁世凱剪除潛在的威脅,前者合他的現實利益,后者合他在袁世凱身邊扮演的角色。
然而,也有另一些人認為,憑趙秉鈞的精明強,又是偵破兇案的專家,如此大事,真要是他策劃指使的,過程斷不會如此粗糙,這恰恰說明了有人在借跟趙秉鈞有瓜葛的應桂馨,事成之后便于嫁禍。
可嘆的是,人性之惡是深淵,沒有人能從這樣的深淵中打撈出真相。
因為這個,不管趙秉鈞是否無辜,也不管他在此案中實際扮演了怎樣的角色,在殘酷的面前,他必須拿出一個說法。
趙秉鈞以悲劇謝幕,正是拜這個說法所賜。
迫于無奈,宋案之后趙秉鈞只好提出辭職,袁世凱應允,隨即將他改任為直隸總督,可誰能料到,趙秉鈞僅僅在直隸總督任上待了十來天,1914年2月27日晨,趙秉鈞的私宅中便傳出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哭嚎:"總督死了!"
此時的趙秉鈞只有55歲。
趙秉鈞的家人堅稱趙秉鈞只是病死而已;而中外以及稍能窺聽到一些的人卻堅信,趙秉鈞是被袁世凱殺的。
大名士章士釗在他的《書趙智庵》(趙秉鈞字智庵)一文中說,趙秉鈞平日里喜歡吃葡萄,袁世凱便派人將汁打入葡萄內,葡萄的色味仍完好無異,然后將葡萄送給了趙秉鈞。因為袁世凱有送部下食物的習慣,趙秉鈞因而沒有警惕這些葡萄,他吃下葡萄沒多久,頓感腹痛,急起入廁,大瀉不止。家人見他久久沒有走出廁所,前去查看,結果發現他已經死在了廁所里。
章士釗說此源自許靜仁親口所言。許靜仁與趙秉鈞一樣,也是當時的頭子、袁世凱鷹犬。章士釗甚至懷疑,在葡萄里下這樣的陰招,或許就是徐靜仁給袁世凱出的點子。
陰謀多麼可怕!
人性之惡多麼可怕!
黑暗的宿命多麼可怕!
殘酷的多麼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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