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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造句八字

解夢佬

寫詩時,韓仕梅顧不上想太多,叨叨不休的丈夫、養家的責任、兒女的煩心事統統拋諸腦后。寫詩就是寫詩,遣詞造句、橫豎對仗,她沉浸其中,心無旁騖。

2020年4月,村婦韓仕梅開始在短視頻平臺發表自己寫的詩歌,出了名。網絡上,人們稱她為韓老師,評價她詩寫得好。突如其來的夸贊讓她感到快樂,但她從不覺得自己寫下的那些字是詩,“都是瞎編的。”

出名后,韓仕梅依舊過著工廠、家里兩點一線的生活。期間有過幾次外出旅行的機會,但都“走不開”,被她拒絕了。

三十年來,她的生活以河南省淅川縣薛崗村為圓心展開,去過最遠的地方是湖北——那是她18歲時候的事情了。多數時間,她都不得不在妻子、女兒與媽媽的身份間穿梭轉換,日子望不到頭。

因為寫詩,韓仕梅得以短暫抽離日常生活里的瑣碎與不幸。

一間自己的房間

韓仕梅渴望有一間自己的房間,沒有丈夫的嘮叨,她一個人,靜靜地寫詩。

她的確有一間房間。從周一到周日,韓仕梅都在距薛崗村兩公里遠的工廠里做飯。廠里給她配有宿舍,閑時她在里面休息、寫詩、看短視頻。

這是一間10平米的房間,屋內只擺了一張床、一把椅子和幾個閑置已久的柜子,空曠而簡陋。韓仕梅半倚著床頭,在本子上寫下自己琢磨好的詩句。一首詩,她15分鐘就能寫好。

韓仕梅越來越不愿意回家,她想一個人呆著——“清凈,回家老頭子不停地叨叨叨,你想起來一句詩,他就叨沒了。”

幸福造句八字

韓仕梅喜歡一邊聽手機里的音樂,一邊做飯。《西海情歌》、《紅唇》是她最常播放的

2020年4月,韓仕梅開始在快手上分享自己寫的詩。玩短視頻是兒子提議的,他幫韓仕梅注冊了賬號。算法推算出韓仕梅的喜好,頻頻推薦給她網友寫的詩后,她也試著上傳了自己寫下的詩。自那時起,一種危機感便環繞著韓仕梅的丈夫王中明。

王中明的快手里只關注著韓仕梅一個人,他看她的詩,也看她與詩友們的互動。但他“智力低下”,讀不懂韓仕梅寫的詩是什麼意思,韓仕梅說他“信得很”。即便遲鈍如他,也能察覺出韓仕梅寫詩前后的異樣。

韓仕梅在手機上花費了更多的時間,她與詩友對詩、聊家常。媒體找上門來,他們談論著“寫詩”、“離婚”等字眼。王中明似懂非懂,但隱隱覺得哪里不對勁。

韓仕梅寫詩后,王中明開始洗自己的衣服,也給她洗了兩三次,嘴上振振有詞:“你那衣裳我給你洗吧,前半輩子你給我洗了,后半輩子我給你洗。”這被韓仕梅視為丈夫的人生兩大轉折之一——以前王中明從不洗衣服。兩人吵架后,韓仕梅賭氣不幫他洗衣服,衣服在原地放了一個月,“擱長毛了,他就不洗,還是我洗的。”

但韓仕梅不愿意丈夫洗她的衣服,她知道王中明是怕她走,在討好她。

王中明內心的恐懼,韓仕梅早就有數。“我都告訴他,我要是想走的話,你把我拴到褲腰帶上,我都可以走。”兩人在一個廠里工作,王中明在車間里,工友們跟他“說個東,說個西”,他便回家鬧騰。王中明想不通,他不想韓仕梅在網絡上寫詩,和詩友聊天,“拋頭露面”,非要“監視”妻子。記者來得越多,他看得越緊。

以往在廠里做好飯,韓仕梅喜歡回家待著。兩公里的距離,她騎著電動車,三分鐘就到了。現在她不樂意回家,“不想見到俺老頭。”王中明無法阻止韓仕梅寫詩,對他來說,消解自己危機感的方式就是盯著。

“他不讓任何人接觸我,想給我封起來那一種。”韓仕梅說。白天上班時,王中明常常打視頻電話過去,問韓仕梅在哪,和誰在一起。“那個穿藍衣服的,他會給俺老頭說我都見了哪些人,”韓仕梅指了指不遠處澆花的老漢告訴我,“如果有臺攝像機你就能明白我的生活。”

女兒身

韓仕梅一天要在工廠里做三頓飯。晚上6點半,做完晚飯,打掃衛生后,不想回家的韓仕梅還是得回家。

韓仕梅的家在薛崗村,準確點說,是在進村必經的那座橋前的聯排房子內。房子是2011年建的。那塊地薛崗村不少人都相中了,韓仕梅在小表弟的幫助下順利拿下,花了23萬元蓋房。房子建好后,修路的、建廠的,還有南水北調工程隊來修水渠的人,都租住在這棟房子里,幾年時間,韓仕梅一家靠收租就賺了幾萬塊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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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仕梅一家蓋的房子位于薛崗村進村口的幾百米處,過了橋,便是薛崗村。兒子離婚后,韓仕梅沒再回過村里,她覺得“自卑”

詩友夸韓仕梅有經濟頭腦,但韓仕梅說自己不想當家,“累得很”,她沒有選擇。嫁給王中明三十余年,韓仕梅習慣了做一家之主。

租住在韓仕梅家的工程隊會計問她:“你這麼聰明,咋找了個這麼‘信(腦袋不靈光)’的老公?”

提問的人不知道,婚事是韓仕梅的媽媽定下的,她自己做不了主。類似的疑問或奚落,韓仕梅聽過太多次。2008年她在工地上打樁時,王中明去看她,一旁的工友取笑道,“韓仕梅,你老公不能(聰明)。”

韓仕梅將這些歸結于命,“包辦婚姻的禍。”

韓仕梅在家里排第五,是最小的女兒,父母喚她“葉”,也是“幺”的諧音。上邊三個姐姐被母親以數目不等的禮金嫁給了村里的光棍后,母親告訴其中一個姐姐,“就剩葉了,(婚事)可以讓她自己選。”

母親最終還是沒做到。19歲時,韓仕梅被母親帶去相親,對象就是王中明,媒人是王中明的哥哥。沒等王中明說上幾句話,韓仕梅就知道這不是自己想要的人。她不肯,卻被母親一句“就你這鱉樣還搗蛋”震住了,一句話都沒說。

在娘家,母親“說一就是一”,姊妹幾個不敢反抗。婚事就這樣敲定了,彩禮錢3000元,其中1000元被娘家用來蓋房。拖了近3年,22歲的韓仕梅不情不愿地嫁到了薛崗村王中明家。

她曾短暫地對新生活有過期待,“想過好日子”,后來很快心死。婚后,一家人背負著4800元的債務。那是1992年,王中明周末到鎮上給人剃頭,每個顧客給他5塊錢包年。韓仕梅說,“我自己花錢買了我自己”。

兒子讀中學前,王中明一直有賭博嗜好。為了還債,韓仕梅打過許多零工,“干的都是男人干的活。”在建筑工地,早上5點就要集合,韓仕梅身邊的工友幾乎都是男人。她要把車里和好的混凝土運到機器上,“一天要卸一百多車”。

同村路過的人看見說,“呀,葉啥都能干。”她老實,不會偷奸耍滑,抬鋼筋抬得胳膊肘、手脖子都痛。雇主看她干活勤快,把她的工錢從50元一天漲到60元一天,和他一起干活的男人們拿著80元的工錢,干的活卻沒她多。“但我身是個女的。”她將這種差別合理化。

記憶里最苦的一次是懷著兒子時,她站不住,只能一條腿跪在地上干活。“這三十年,我都不知道自己咋熬過來的。”思緒收回,韓仕梅笑了笑。“我也想讓孩子們有出息嘛,好好努力干,讓他們不缺錢,好好上學。”

1993年,她剛懷上兒子的時候,母親來家里看望。看著她負債累累、家徒四壁,母親承認,“是我把你害了。”這一次,韓仕梅依然沉默不語。

她把對母親的復雜感情悉數藏進沉默里。母親去世后,她才聽姐姐說起自己是趴著出生的,“脊梁骨朝天”。農村人迷信,認為這個姿勢出生的小孩不孝。她差點被母親淹死在尿桶里,是父親救回來的。

兒子出生時,韓仕梅22周歲。她生于1971年農歷11月11日,村里計劃生育政策規定婦女滿24周歲才能生養小孩,于是,她身份證上的出生年份改成了1968年。

今年50歲的韓仕梅算過一次命。未等她介紹生辰八字,看相的就說她一生有“三大虧”——“學業虧了、事業虧了、婚姻虧了。”

“挺難過的,”她沒有尋求破解之道,“就是命唄。我這輩子是完了。”

自渡

苦難日積月累,被韓仕梅記在心里,書寫在紙上,成了詩。

“和樹生活在一起/不知有多苦/和墻生活在一起/不知有多痛/沒人能體會我一生的心情/欲哭無淚/欲言無詞”

——《無知覺的愛》

直抒胸臆的詩句受到媒體的追捧。面對記者,韓仕梅直截了當:“樹是丈夫,墻也是。跟他說話像對牛彈琴一樣,他聽不懂你。”

“怎樣算懂?”

“不像一棵樹、一堵墻一樣,能懂道理,理解彼此。”

韓仕梅有著充沛的表達欲,卻不怎麼寶貝自己的詩,寫下的文字零碎記錄在幾個本子上,多數被她忘記。她能背下來《無知覺的愛》還是因為記者問的次數多了,才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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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仕梅寫詩的本子有好幾個,有靈感時,她將詩寫在上面

2021年4月上旬,皮村文學小組成員小海聯系到韓仕梅,想要收錄她的幾首新體詩進《新工人文學》雜志。在小海看來,韓仕梅生活在這樣閉塞的環境中,對文學與詩歌葆有的純粹十分動人。這份純粹讓小海想到自己,“每個人活著都不容易,有些人不知道怎樣去緩解壓力,她找到了精神的一個出口,這一點我們都有同感。”大約4年前,小海印了一本個人詩集《工廠的嚎叫》,那是他在服裝廠打工時,發牢騷寫就的。

有兩件事韓仕梅一直耿耿于懷。一件是自己的婚事,另一件是過早輟學。初二時,因為家里交不上18元的學費,韓仕梅被父親叫回了家。她至今記得,語文課上,老師表揚她的作文是全班唯一點題的。記憶隨著時間流逝而變得模糊,她早忘記了作文題目,卻對這份認可印象深刻。

人們不相信僅有小學學歷的韓仕梅能寫出文字考究的詩句,來采訪的記者也有些懷疑,請韓仕梅當場作詩。十多分鐘過去,她用自己的名字寫了首藏頭詩,取名《韓仕梅詩》。

寒冬來臨歷盡霜/仕途往反添迷茫/梅花傲雪色更艷/詩出墨染溢芬芳

她的詩歌多為五言和七言,偶爾夾雜一些現代詞語和錯別字。聊到詩歌,韓仕梅一掃臉上的陰霾,笑嘻嘻說道:“都是我瞎編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編出來的。”她不懂格律,認為自己源源不斷的創作靈感也許源自少時讀的母親的幾本藏書,其中有《紅樓夢》和《水滸傳》。輟學在家的日子里,她從閱讀中汲取養分。

寫詩是自渡。在詩歌里,韓仕梅是自由的。她書寫苦悶、絕望,也書寫愛與欲望。對她而言,她從未覺得自己寫的是詩,也不在乎哪些詩被看見了,哪些沒有。

她最引以為傲的原創作品是鮮少被人提及的《旺春柳》:“身枷鎖,花璀璨,身居庭院,撫琴奏弦,誰懂曲意閱容顏。凝眉鎖,步蹣跚,風擊花窗透身寒。”“都是我的內心寫照,”韓仕梅說,“身上佩個枷鎖,沒有自由。”

韓仕梅出名后,人們將她與余秀華作對比。她沒讀過幾首余秀華的詩,只大致知道對方的身世與名聲,“我們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采訪韓仕梅的某個午后,我們一起觀看了余秀華接受《新京報》“我們視頻”的專訪視頻,面對鏡頭,余秀華坦白自己愛而不得的故事。畫面外,韓仕梅唏噓一聲“太痛苦了”。

關于愛情,她有著自己的評判標準與想象。她羨慕陸游與唐婉之間的愛戀,認為陸游“母親太混蛋了,硬要把兩人拆散”。

“真心愛一個人應該是放手,不應該給他捆綁起來。”韓仕梅說。

我問韓仕梅理想的婚姻應該是什麼樣的,她說,“兩個人你愛我,我也愛你,互相尊重,互相包容,互相體諒,有些事可以一起商量。如果我那時候可以選的話,我一定會這麼選。”

韓仕梅覺得,自己生活的悲慘是因為沒有選擇權利,“自由的生活肯定是美好的”——這些王中明是不會懂的。

幾個星期前,女兒王心悅從寄宿學校回家。韓仕梅對她說,“王心悅,我要是和你爹離婚了,找一個知我、愛我、懂我、疼我,又管你哥又管你的人,然后我就嫁了好不好?”

女兒說,“媽,那不好找吧。”韓仕梅說著自己也笑了。

逃離

韓仕梅想離婚的念頭由來已久。

三十多年的婚姻生活,韓仕梅有過一次短暫的逃離。女兒兩歲時,韓仕梅逃到了隔壁村姐姐家里,想要出去打工。家里剩下兩個年幼的孩子,王中明也不著急找她,問了村里算卦的,便回了家。

算卦的說,“沒跑遠,在親戚家。”第二天韓仕梅回了家。家門口,王中明笑呵呵倚在門邊,仿佛等候已久。

“離婚”的事韓仕梅說過太多次,王中明都沒當真。

薛崗村很少有人離婚。在韓仕梅看來,農村的婚姻大同小異,各有各的苦。這些年,她只聽說同村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小云離婚了,后者在杭州打工,“十幾年沒見了。”

多數時候,韓仕梅覺得丈夫就像一盤磨,需要自己撥一下才能動一下。“他離不開我了,在生活上他都不知道做啥,你得指揮他。”

磨一樣的王中明死活不同意離婚。他覺得韓仕梅變了,在記者蜂擁趕來采訪之后。有關韓仕梅的眾多報道里,王中明面目模糊。在鏡頭前,他或是忙于給人剃頭,或是無目的地溜達。記者問他是否愛韓仕梅時,他答:“俺們都幾十年了。”在他眼里,為了家庭承擔起干活養家的責任、戒賭、分擔家務,這便是愛。

公平點說,韓仕梅眼里的丈夫,“干活也行,心倒也行。道理講不通,他‘疙瘩’起來能把你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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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中明

王中明脾氣陰晴不定,說著說著,覺得目前的一切是記者造成的。“要是你們不來,她還會鬧離婚?”氣沖沖說完這句,就要趕記者走。去韓仕梅家采訪的記者幾乎都被趕過,“被他一直揪住趕的那天,我回去路上都是懵的。”4月11日去王家采訪的記者李一鳴告訴我。

這不是最嚴重的。“澎湃新聞兩個小姑娘來了,他直接把人家攝像機砸了,嚇唬人家,吆喝著不讓來。”韓仕梅感到難堪、內疚,覺得自己身體里灌滿了氣,“像個打氣筒一樣。”

韓仕梅的詩歌愈發受歡迎后,王中明開始像看犯人一樣看著她。后者對離婚的態度也變得堅決起來。王中明監視得越緊,韓仕梅越是反抗。這場婚姻的拉鋸戰沒人愿意妥協。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結局撲朔迷離,卻又已見端倪。

韓仕梅在微博上咨詢了律師莊金龍,決定請對方做自己的代理律師訴訟離婚。莊金龍向她承諾,婚是肯定能離的,只是要兩次。

“這個離婚官司的難點在于男方堅決不愿意離婚,根據我們過往的司法實踐來看,如果沒有家暴、吸毒等法定錯誤,一般情況下,一方愿意離婚、一方不愿意的話,第一次都不會判離。要進行第二次。而且,夫妻二人生活在一起了很長時間,育有一對兒女。”接受本刊采訪時,莊金龍解釋道。

莊金龍對這場離婚訴訟有信心,“因為阿姨離婚的意愿還是比較強烈的。我們國家法律是主張婚姻自由的,只要你想離婚,沒有離不掉的。”實際上,除了韓仕梅自己,身邊沒有一個人支持她。

2021年4月中下旬以前,兒女都表示支持韓仕梅離婚,理解她的困境和痛苦。后來離婚的話題談得多了,兒子重申了自己的中立立場,準備高考的女兒發來短信,寫道:“親愛的媽媽,我知道你的不容易,你和我爹已經年紀大了,我們以后肯定不能在你們身邊,萬一你們身體有什麼意外互相有照應,以前我支持你離婚并沒有考慮過后果,某天我突然想明白了,感覺自己太固執了,我并不贊同。”讀罷,韓仕梅哭了。她懷疑兒女們的變卦是因為王中明在背后說了什麼,但她無法知道答案。

同村好友也勸她放棄,說離婚會影響孩子們以后的親事。“不知他人苦,莫勸他人善。”韓仕梅心里有恨,“要是真給我氣急了,我就去跳黃河。”死對她而言并不可怕,很多次她都想一了百了,“就是放不下我們女兒。”她考慮著把這場訴訟延期,至少等到女兒高考后。

期限

起風了,韓仕梅穿著一件花襯衫在麥地里唱歌。

她唱的是女兒最喜歡聽的《紅蘿卜》。多年不唱,她清了清嗓子,嘴角上揚,有點羞赧。

離婚的愿望還是落空了。女兒發來短信一周后,莊金龍告訴她法庭不予延期。5月11日,韓仕梅決定撤銷離婚訴訟。“不能耽誤女兒上大學,是吧?”

2020年11月,兒子結婚,婚禮花了四十多萬。個把月后,兩人婚事生變。女方退錢,韓仕梅一家只拿回了彩禮中的23萬。一來一回,憑空蒸發十幾萬,丈夫兒子都想繼續追著要,她說算了。

如此一來,韓仕梅要操的心又多了一層。以前她覺得,兒子結婚后,女兒大學畢業就不操心了,死了算了。現在她要想辦法多掙點錢,“兒子以后結婚又需要不少錢。”

寫詩曾給予她一些可能性,很快又被身為母親的責任感掐滅。“我就是個犧牲品,”說起自己的人生,韓仕梅從不吝惜狠話、難聽話。

離婚訴訟撤訴后,她給我發來最近寫下的詩句:

醉風沙/指空樓/依窗抹淚何時休/潔云裳/獨守候/月過三更心涼透/君星舞/螢隨后/唯我獨酌醉沙洲。

(小云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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