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漫長的封建社會中,農業生產模式一直以小農經濟為主導。精耕細作的田間種植方式使得我們需要大量的勞動力,“多子多福”的觀念貫穿古今。但是在物質條件并不充裕,醫療衛生條件相對低下的古代,能夠安全降生并平安長大的小兒不足三分之一。為了讓自己的孩子能夠平安長大,古時的父母能夠做的,除了求助于杏林醫者,剩下的就是祈禱漫天神佛,保佑自己的子女安康。
按照舊俗,剛降生的孩子在滿月或者白天的時候要佩戴長命鎖,鎖住孩子的魂魄,祛病禳災、降妖辟邪。若是孩子的身體太過孱弱,父母為了保全自己的骨肉,還會費盡心思討一塊百家鎖來,庇佑自己那苦命的孩兒。
一、百家鎖的來源百家鎖其實就是長命鎖的一種,但是想要得來一塊百家鎖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須得由孩子的親人挨門挨戶討一文錢來,然后用討來的錢打成一把銀鎖,給孩子戴上,合百家人的力量增強百家鎖的“神性”,以此來幫助孩子度過生命中的“劫”和“煞”。不過百戶人家的錢著實難湊,所以有的人家也會想一個巧宗兒——用百余文錢跟乞丐做個交易,因為乞丐的錢是挨家挨戶討來的,也算是合了“聚百家之財”的意思。
說起百家鎖可能大家還有些陌生,但是有一句話“吃百家飯,穿百衲衣”想必都有所耳聞。這句話當初是說乞兒生活不易,靠世人接濟養活,但但是古代也有不少人家會故意討要一些飯菜布片之類,來給自己的孩子吃用。希望給自己的孩子一個貧賤的身份,以此來避開神鬼的耳目,莫要索了自己孩兒的命去,跟給自己的孩子取個賤名兒好養活是一個道理,佩戴一枚百家鎖想必也有這樣的深意在里面。
百家鎖的前身可以追溯到漢代,據《風俗通》等書記載,陰歷五月初五的端午節那一天要在門楣上懸掛五色絲繩,以此來祛除瘟疫邪祟,后來衍生成了在孩童的項間臂上纏繞彩繩,稱之為“長命縷”。汪曾祺《端午的鴨蛋》一文描述了這一至今仍被沿用的舊俗:“家鄉的端午,很多風俗和外地一樣。系百索子。五色的絲線擰成小繩,系在手腕上。絲線是掉色的,洗臉時沾了水,手腕上就印得紅一道綠一道的。”唐代段成式《酉陽雜俎》記載到:“北方婦人,五月進長命縷宛轉繩,皆結為人像帶之。”
乾隆時的《大同府志》也有著對長命縷的記載:“男子生彌月或周歲,辮紅線鎖戴之。”講的是男兒在滿月或者周歲的時候,要戴紅繩辟邪,這里的長命縷就是長命鎖的前身。嬰兒的長命鎖一旦戴到身上,便再也不能夠離身,知道成婚的那一天,才把鎖解下來,交由父母收藏。據說這樣可以鎖住孩子的魂魄,為他擋病消災。雖然說“父母在,不遠游”,但是再溫情的家也束縛不住孩子渴望成就一番事業的決心。那長命鎖與其是說鎖住孩子的生魂,不如說那是留給父母的一點兒念想。
二、百家鎖的形制百家鎖根據主家兒的財力大小可以分為白銀、黃金或者是珍貴玉石、象牙玳瑁。不管材質如何,小小的百家鎖里都包含著上一輩人對自己兒孫輩的希冀與祝愿,等到了清末時期,國力下降,真金足銀的百家鎖已經普通人家已經是負擔不起,因此出現了一批銀片式樣的百家鎖,將實心的鎖子改成了薄薄的一片,但是卻在工藝上下了細功夫——線刻、斜鏨、羽毛鏨、珍珠鏨等多種鏨刻工藝交叉運用,使得一塊小小的鎖片光華燦爛,貴氣逼人。
從構造來看,百家鎖上部為項圈,通常是圓管形或鎖鏈,下部是主要的墜飾物。墜飾物上紋樣繁多,有獸紋—麒麟、蝙蝠、魚蟬,有植物紋—牡丹、竹子、蓮蓬,有人物紋—童子、壽星等。又或者將一系列的紋樣組合起來討一個好彩頭,喜鵲和蓮花寓意喜連登科,鹿、鶴與松樹連在一起寓意鶴鹿同春。世間一切美好的意象都被賦予了極好的兆頭,用來給自己的孩子祝禱賜福,庇佑他們無災無難,一生和樂。
主飾物的下面分掛須跟不掛須,掛須的則有二須、三須、四須、五須之分,須下則系著掛鈴、芝麻鈴、珠玉、瑪瑙、琥珀、壽桃、石榴等小玩意兒。一把小小的百家鎖,滿滿當當的全是好彩頭。
三、百家鎖的意義百家鎖的出現不過是人們的一廂情愿,戴上一把鎖就能保自己的孩子們終生無虞嗎?答案顯然是否定的!但是就是這麼一塊小小的鎖片,卻有著極深遠意味在里頭,長命百歲、長命富貴的美好愿景就這樣承載到了一把鎖里面去。
《觸龍說趙太后》中觸龍為了勸說趙太后同意送自己的小兒子如齊國為質,救趙于水火之中,說了這麼一句話:“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目的是讓趙太后從長遠考慮,讓其子長安君可以有功勞傍身。但是究竟什麼才是“計深遠”呢?功名利祿,榮華富貴不過都是過眼云煙,彈指一揮間,假如連生身性命都舍了去,何談“計之深遠”。
百家鎖也好,長命鎖也罷,它們所傳達的父母對子女的渴盼,不過是身體健康罷了!其實在父母的眼中,哪怕功高蓋主、位極人臣也越不過自己孩子的性命去。父母愛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他能夠福壽安康,安然度過這凡間的幾十載!
結語百家鎖從最初的五色彩繩,一步步發展成為如今的模樣,精雕細琢,細鏤慢刻,把最真誠的祝愿鐫刻在了上面,每一把鎖上都飽含著父母的深情。百家鎖雖然歷經了百年滄桑,但是有不少地區的人至今保留著送予小兒金鎖銀鎖的傳統,這也算是對傳統文化最好的傳承!
參考文獻:
[1]《淺談百家鎖文化內涵——以云南博物館館藏為例》張金文
[2]《妝奩遺珍》杭海
[3]《百家鎖 鎖福壽》黃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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