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辦公大樓要重新裝修,我們科的辦公室,是向房管部門租借的。王科長和我們六個科員擠在一起辦公。
那天下午我剛進辦公室,科長就一臉笑地向我招呼:“你來,你自己算算,看你有幾兩命。”說罷,遞給我一本小書。書很精致,書名叫《掌握自己命運》,其實是地攤上的算命書。
科長見我一臉茫然,就指點說:你看后面,很簡單,把你的生辰——出生的年月日時的重量加起來,就是你的命。再看后面的歌訣,就知道你這一生是個什麼樣兒了。
“有這麼神?”我口是這麼說,但心里明白,這是民間流行的那種很直觀的《稱骨歌》。不知科長從哪里弄了來,而且顯得很高興,他一定看出點門道來了。
我說:“王科,你的命一定很重吧?”
“不重,才三兩八。不過——后面的評語,還是好的。”說至此,科長忙翻到他的三兩八,指著歌詞說:“你看,這最后面的兩句話是‘待到年將三十六,藍衫脫去換紅袍。’我是三十六歲那年當科長的。雖然是瞎說,真還說準了。”說到這里,科長不無得意:看看你的命是多重。
我說:“不用看,我的命很苦。”
“你沒算,怎麼知道很苦?”科長不依不饒。
“人人都有四兩命,我只有三兩。”
“三兩?”科長匆匆地代我翻到后面的歌訣,替我念了起來:“勞勞碌碌苦中求,東奔西走何日休?”念罷,又頻頻點頭:“是的,這評語是不怎麼好。”
這時小張和小趙也陸續來了,一個個都被王科長抓去報生辰八字,認認真真地推算起來。這幾個小字輩,都是人精兒。當他們知道王科長只有三兩多命時,報自己的年月日時,都揀最輕的報。用科長的話說,都是賤骨頭,他們的命都只有二兩多一點,沒有一個超過三兩的。美得王科長喜不自禁。
最后進來的是本科生小金。小金大大咧咧,沒弄清是怎麼回事,就如實地報了自己的生庚八字。科長一推算,竟是六兩整,是我們的兩倍多。大家忙說:快看后面的評語是怎麼說的。小張搶過來念道:“一朝金榜早題名,必定才高學業成。”
“哎呀,對極了,怪不得你小子十八歲就考上了重點大學,這是富貴命,前途無量啦!”
“我們這麼多人,看來就你是個當官的料。茍富貴,勿相忘!哈哈……”
大家一個勁地嚷嚷,盡拿小金開涮。
小金說:“富貴什麼,和你們干一樣的活,錢比你們還拿得少。”話是這麼說,但也不無得意。
這時,科長發話了:“好了,這是游戲,當不得真的,大家干活吧。”
說真的,我們誰也不信命。但自那以后,在潛意識里,我們認為小金可不能小覷。他是我們局里的青年才俊,學歷高,能力強,而且命又好,提拔是鐵定了的。我們有事無事讓他請客,誰叫他是富貴命呢。
事情總不被人們所預料,在年底人事調整時,小金下崗了。據說他的命太重了,他不走,我們被他壓著,包括王科長在內,大家都無出頭之日。所以小金一走,有人大大地松了一口氣。但也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氣,幸虧自己虛報了生辰八字,只有三兩命的骨頭賤,要不,也難逃這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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