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在舞臺上表演打抬硪。受訪者供圖
“同志們呀，哦嘿！撿起場啊，哦嘿! 今日子呀，哦嘿！打抬硪呀，哦嘿！……”6月25日，湖南寧鄉市黃材鎮一場3000多人齊聚的文化活動現場，突然出現了這樣一個節目：舞臺上，4對男女抬著一塊幾百斤重的麻石，一邊抬，一邊唱。
這是干什麼？這叫“打抬硪”，是當地在農耕時代的一種筑路修塘方式。臺下的80后未曾見過，因為它上一次出現，距今有近40年。
來自農耕時代的聲音
6月25日，湖南寧鄉黃材鎮酷熱難當，但擋不住這座6.7萬人口小鎮的熱情。
當天，黃材鎮黨委和鎮政府為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97周年舉辦首屆群眾文化節，活動由每個村社及黨政單位選送的節目組成，調動了幾乎全鎮人的積極性。地花鼓、三句半、民族舞、旗袍秀、大合唱，紛紛登臺。
“炭河古城古怪多，男男女女打抬硪，十八少年哥，男人家打硪一聲喊，堂客們打硪像唱歌，八個人抬硪莫亂摸。”伴著詼諧的歌詞，打抬硪節目一出現，瞬間引起了關注。臺下的80后年輕人，看懵了眼；臺下的60后，則似乎回到了四五十年前集體勞動時的場景。
活動現場，一塊稱為“硪”的重石頭，硪身兩面各鑿一條槽，將兩根結實的木棍安在槽里，另外兩根木棍則夾住硪的脖子，四根木棍牢牢綁在一起。8個男女分別抬著4根木棍兩端。抬一下，放一下，伴隨著硪歌，有節奏地起落。
黃材鎮村民練習打抬硪。受訪者供圖
“抬硪是我們過去修塘筑壩、造庫建路時的壓土工具，相當于現在的夯土機。過去沒有機器，都靠人工，所以由8個人抬硪，高高抬起，重重打下，夯緊土層。硪歌‘抬硪莫亂摸’，是講要統一節奏，齊時用力抬。”打抬硪節目的組織者、黃材鎮溈濱村支書鄧尚志告訴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我們搞這個節目，就是想還原當年的勞動場景，再現勞動快樂，也是一種文化傳承。”
鄧尚志今年51歲，他介紹，修建于20世紀50年代末至60年代中的黃材水庫，就是“打硪”完成的筑壩。黃材水庫位于湘江一級支流溈水上游，為湖南省修建最早的大Ⅱ型綜合水利工程之一，是當時全國著名的3大土壩工程之一。黃材水庫的修筑，動用了幾乎全鎮的勞動力，也凝聚了每個黃材鎮人的記憶。所以，“打抬硪”出現在鎮首屆文化節現場時，引來記憶共鳴。
黃材鎮村民自發組建的健身小組，統一服裝，互相敦促每天鍛煉身體。受訪者供圖
把村民從牌桌上解放出來
“冇事做咧，打起硪來了，抬硪變成健身了。”青羊社區55歲的姜阿姨邊看節目邊笑著說，在過去，打抬硪是繁重體力勞動的象征，而如今，這些五六十歲的人，為了尋找更多健身方式，竟然想到了早已進入記憶博物館的抬硪。
“沒錯，就是沒事做時，要搞點事做，讓老百姓從牌桌上解放出來。”黃材鎮黨委書記葉輝介紹，今年以來，全鎮推行“四個全民”活動，即全民增綠、全民禁賭、全民健身、全民創業，保護生態環境，振興鄉村，讓家園有新貌更美好；推出培育山歌、戲曲、地花鼓、龍燈、美食等特色村的“一村一品”活動，通過弘揚黃材鎮傳統文化和本土文化，通過三年努力，打響“全市文明村鎮”品牌。
“我們一同振興鄉村文化，得空聚一堆也能唱個戲。”6月25日，在活動現場，葉輝在發言中說。
鄧尚志介紹，自從鎮黨委提出“四個全民”和“一村一品”活動后，溈濱村打牌的少90%。“鎮上免費發了10臺音響給我們村，每個屋場都有人組織跳廣場舞。跳得多了，他們也關心花樣，有唱山歌的，跳花鼓的。村里六七十歲的人都打過抬硪，我們就搞了打抬硪。鎮上搞文藝匯演，報名參加打抬硪的這8個年輕人，都是沒有打過的，只有專門唱硪歌那位，七十多歲，他打過，山歌也唱得好。每天晚上7點半到9點半，我們都要練習，這種練習就是健身。排練時，每次都有100多個人看，哪個還去打牌咯。”
取締76家麻將館，健身更快樂
姜阿姨也打牌少了，年初她組建了一個“我健身我快樂”的微信群。五十歲左右、閑暇時間比較多的街坊鄰居們紛紛進群。早上5點多，就有群友在群里喊早起鍛煉。晚上六七點，又有人相約飯后散步。
近幾年黃材鎮發展旅游。因出土國家十大青銅器之一的“四羊方尊”，黃材鎮被譽為“南中國青銅器之鄉”，近年又開發以商周青銅文化為核心的炭河里景區。
葉輝介紹，近一年景區接待游客超400萬人次，營業收入近1.4億元，帶動周邊發展餐飲商戶達300余家、旅館酒店50多家，經濟發展態勢煥然一新。同時，今年以來全民禁賭，取締76家麻將館，全民創業吸引了200多人參與職業培訓，帶動了“一村一品”產業和庭院經濟的發展，全民健身催生了200多處文化健身聚集點和98支廣場舞隊伍。
村民們生活富裕了，精神生活也與時俱進。姜阿姨的健身群成員，每日都有街坊加入，圖的就是一個鍛煉氛圍和歸屬感。群成員自發購買了統一的運動服，每天互相敦促早起鍛煉，分享健身心得。
“慶祝是為了更好地傳承，傳承是為了把黨的事業更好地推向前進。”在鎮首屆群眾文化節活動現場，寧鄉市委常委、宣傳部長彭娟致辭。葉輝說，近年來黃材鎮率先在全市試點基層民主協商對話會，先后召開3次千人大會、近400場戶主會，廣泛凝聚了共識力量。
活動結束后，鄧尚志仍長久沉浸在他編寫的打抬硪歌中，“過日子，農事多，春插田，秋收谷，冬砍柴，夏車水。唱山歌，尋快活，看如今，黨英明，搞開發，護農家，你和我，一條心，黃材地，有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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