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路遠
奇特的生活習俗、晦澀難懂的隱語、獨具一格的服飾,引起了專家學者的廣泛關注。于是,各種說辭讓人撲朔迷離:他們是“中國的吉普賽人”,是原始土著的苗人,是由川邊遷來的棘人,是捻軍的后代……是耶非耶?
早在2003年4月1日,帶著許多的疑惑,記者踏進了甘肅永登縣薛家灣。這里并沒有像外界所渲染得那樣神秘,這里的人與普普通的漢族人一樣過著安閑自在的農家生活。可是,他們的過去及獨特的習俗倒值得我們去探究一番。
皇帝封他們走州吃州,走縣吃縣薛家灣的神秘,大概可以追溯到清代。一天,薛家灣村來了兩個人,要村里的“高手”給他們算上一卦。一名中年“卦先生”來到了二人面前,他定眼稍稍端詳了一下二人的臉,立刻說其中一人有當皇帝的命,一人有當丞相的命。二人大吃一驚,相互對視,并暗自絕:“好厲害的卜卦人!”
其實,此二人就是微服私訪的雍正皇帝和他的隨行丞相。雍正皇帝接著問“卦先生”:“你自己是什麼命?”“卦先生”不假思索道:“兵部侍郎命。”之后,“卦先生”又說,他某月某日將要進京、月某日見皇帝、某月某日會被封官等等。雍正心想:“你想得倒是美,我偏不讓你當官,看你算得準不準。”
雍正回京后,提前一個月發出圣旨,讓那位能卜自已未來命卦先生”進京。誰知,幾十天的連綿陰雨,耽擱了趕路的時間,卦先生”恰巧在他算定的時間到了京城,見到了雍正皇帝。雍正此十分驚奇,就真的給他封了個兵部侍郎。
除了這個傳說之外,還有一個薛家灣人救助落難皇姑的故事,更是充滿了神奇的色彩。
同治年間,兵荒馬亂,皇帝的一個女兒落難失散,被薛家灣人收留。她在這個小村莊一住就是三年,后來又回到了宮廷。皇帝為了感謝這些算卦的人,要封官給他們,卻被婉言謝絕了。皇帝說:“那就賞些錢給你們吧!”薛家灣人也沒要。無可奈何,皇帝只好說:“干脆封你們走州吃州,走縣吃縣吧!”于是,這些人從此便游走天涯,幫人卜卦算命,不論到哪里,縣衙都要好生款待,管吃管住。
時間一長,許多衙門不干了,覺得不成體統,薛家灣人也覺得不自在,索性走到哪里有廟宇,就住了進去。從此,這些四處流浪的卜卦人晚上常常以破廟為棲身之地。
這樣的傳說,是杜撰的還是確有其事,我們無從考證,但它卻以無比榮耀的光環給這個小村莊披上了神秘的面紗。
今天他如同生活在“天堂”里薛家灣人一戶一個小院,與周圍其他農戶的院子并沒有多少區別。當年,我們走進了85歲高齡的何生泉老人家里,我們都叫他“老爺爺”。聽說我們是來采訪的,他顯得很高興。他家的院子里栽著果樹,有一片寬闊的菜地,院門口的樹上拴著一頭黑毛驢,文靜溫和。進入屋子里,有一盤寬大的炕,炕的一邊放著一口棺材,屋子收拾得干凈整齊。何生泉老爺爺看到我們就微笑著打招呼,聲音清脆爽朗,身板精瘦,精神矍鑠。當我們提出給他拍照時,老人專門換了一身新衣服。
坐定后,他和我們聊起了他的算卦生涯。他說,聽先人們講,他的爺爺是從連城鎮平山一帶遷來的,嘉慶五年,他家買了二畝半地這點地共養活了七輩人。有一年,他遠遠地看見部隊抓兵,就跑掉了,從此便四處游走算卦,晚上住在破廟里,生活苦焦得很。20年前,他去過青海,平常在蘭州、永登附近以算卦謀生。
那時,何生泉外出算卦,懷里揣著《萬年歷》,不論走到哪兒,吹響手中的笛子,人們就知道是算卦的來了。何生泉弟兄五人都已是七八十歲的高齡了,健康長壽,這也許是與他們在苦意的生前能保持一種樂觀的心態有關。今天,何生泉有了自己的土地、房子有了兒孫,就很少出門算卦了。他告訴我們,他現在就像是生活在“天堂”里,日子好得很。與城市里許多人相比,何生泉生然很艱苦,可他很滿足,也很自信。
隨后,我們又來到了76歲的郭光蓮老奶奶家中,她家蓋得很氣派,看上去是新房子。一進屋門,老奶奶就忙著要給我們倒水。盡管屋子里家什簡單,顯得有點陳舊,可老奶奶卻收得整整齊齊。她說,她18歲就學會了算卦。年輕時去過蘭州、水登物城子等地,日子過得很苦,現在真是好得很。郭奶奶四世同堂,有個兒子還是教師,晚年生活其樂融融。
這幾年,薛家灣人有了一定的土地,出門從事算卦。
薛家灣隱語把父親叫“根子”許多人都說,薛家灣是中國的“吉普賽”村。如此想來,必定與漢人的長相和服飾有所不同。可是,今天的薛家灣人與周圍的漢族村民相比,看不出有任何的區別。
同行的人告訴記者,解放前,薛家灣的成年婦女留長發,縮起頭頂盤成高髻,還要用黑頭巾罩起來。她們年輕時也裹腳,不過是長方形的尖腳,我們也注意到郭光蓮老奶奶的腳就是長一點的小腳。何生泉對我們講,薛家灣男人以前穿長袍,女人穿大襟襖。這樣的服裝,直到改革開放后才慢慢沒有人穿了。
薛家灣人曾經使用過一種隱語,也稱“密語”或“紹句”。他們把炕叫“文臺”,把耳朵叫“聽宮”,把眼睛叫“兆宮”,把雞叫“勾張”,把開水叫“滾輪子”,把房子叫“開瓜”,把丈夫叫“荷代”,把妻子叫“胭
脂”,把吃飯叫“繞散長”,把父親叫“根子”,把母親叫“模子”,把小孩叫“阿燕子”等等。這些隱語實際是將漢語的一些關鍵詞匯進行了加工改造,只有薛家灣人才知道其中含義。
這種語言,薛家灣人平時并不使用,而是用當地的方言互相交流。那麼,這種隱語在什麼場合才使用呢?據介紹,當有外人在場時,薛家灣人之間為了便于說話,又可保守秘密,或是為了避免引起外人的不悅,才使用他們自己創造發明的“密語”。薛家灣人的這種語言,不是一種民族語言,而是在他們獨特的生活中形成的一種“職業”語言,也可稱為“行話”。
據何生泉和郭光蓮講,薛家灣人供奉周公和桃花娘娘,周公能算,桃花娘娘能驗,這兩位“神”可以保佑人們出門平平安安。薛家灣人算卦主要推生辰八字,看手相和面相,有的薛家灣人還提著鳥籠子來推八字。
“吉普賽人”一說準確可靠嗎神秘的薛家灣現象,引起了諸多專家、學者、教授的濃厚興趣,紛紛來薛家灣考察。對于他們的研究結論,薛家灣人也是十分關注,一些人專門收集了下來,并引以自豪。記者將一些資料上的觀點做了整理,以供我們從中解開“薛家灣”之謎。
天津史學家楊志玖先生:薛家灣人是吉普賽人的后裔,是在元、明時,蒙古帝國西征占領了印度北部一帶后,由當地的吉普賽人流徙進來的。
日本大谷女子大學教授水原渭江、西北民院魏泉鳴教授:元王朝在印度北部建立莫臥爾王國時,肯定有吉普賽人來到中國,但薛家灣人是吉普賽人的后裔可靠性尚不足,后又疑其是白族人,但很快又被否定,一時難斷他們的族源。
蘭州大學歷史系吳疆老師:通過對薛家灣人的調查研究,認為他們不是苗人,也不是棘人,更不是吉普賽人。他們最初可能是南方移民,在特殊的地理、經濟等客觀環境中,在人們互相之間的不斷影響下,而逐漸形成的一個有著顯著特點的群體。薛家灣人的風俗習慣、語言服飾等特征已經出現了趨于消亡的跡象,在不久的將來,隨著經濟文化水平的不斷提高,他們不同于周圍村民的各種特點最終也將徹底消失。
著名民俗學家、蘭州大學柯楊教授:薛家灣人并非土著民,或南苗等中國少數民族,或所謂捻軍的后代,也不是印度吉普賽人的后裔。他們的族源、民俗傳承及特點與漢族無大異,所使用的特殊語言“紹句”,也僅是一種特殊的“職業”隱語,而非少數民族語言…他們是由于各種原因而不斷遷徙,最后因有共同的行為及習俗而集合于一處的特殊的民間職業集團。這種人文現象在中國極為罕見,不論從民俗學還是文化人類學角度看,都是很有研究價值的。
(本文圖片來自網絡,為吉卜賽人配圖,與內文無關,感謝原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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