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論道天下之唐俗【原創】
結 局
上回說到:盲人“饅坨”因為挨餓受凍一夜,激發了他的斗志,決心離開這個讓他賴以生存多年的“窩”,棺材店老板鼓勵他上進并塞給了他一千元。這一走,饅坨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饅坨一路走一路在想,我下一步該怎樣?我怎麼就舍得離開對我這麼好的棺材店“大哥”?想到自己的毅然決然,自己的無情無義,抬起手他扇了自己幾個耳光;坐下歇了一會,他覺得“大哥”說得很有道理,我為什麼不可以去學學算命?他也聽過“宗瞎子”的傳聞,他算命能養活五個孩子,還能修起一座屋,并且在修屋時,因為地基崩塌影響到隔壁的一對孤寡老人,“宗瞎子”也幫他們重建了一座。想到這些,他來了精神,立即朝東門摸去。
路過一家商店,他停留在門口,他想,我第一次去拜見師傅,要不要穿得體面一點?正在猶豫,身邊已響起小花的聲音:饅坨,想買點什麼?饅坨囁嚅著說,我想買件衣衫,不知道有沒有合適的?西裝可以嗎?我,我,我穿西裝可以嗎?問了問價,饅坨說不買了,小花也覺得他不合適,對他說:要不,我爸有一件八成新的中山裝,他現在也穿不了,我把他送給你行麼?饅坨說,不要錢怎麼不行?說著,小花從里屋找了出來,饅坨穿在身上正合適。小花一旁調侃他,哎,饅坨今天是不是又去參加婚禮呀!
三十多年前的武岡師范附小
饅坨邊走邊說,去,去拜師呢!從東門到高廟差不多就一華里,饅坨路過城門,耳聽到有幾個算命的在忽悠什麼:子丑寅卯......饅坨會心地一笑,心里說道:哪天我也可以坐在這里。于是,開心地爬了一個坡,旁人指點他,“宗瞎子”家就在“東方紅小學”斜對面,饅坨摸索著進了門,低聲叫到,師傅!我來看看你!宗師父果然不同,冷冷地問道:你不是來算命的吧?饅坨恭恭敬敬地回答,是,我是來拜師的!宗師父回道,我不收徒,你走。饅坨一再懇求,并小心翼翼摸出一個紅包,說,我是誠心的,并把紅包遞到他手上。饅坨不甘心,宗師父發了逐客令,你快走,莫耽誤我生意。
饅坨賴著不走,摸著師父跪了下去,開始用他低沉的鼻音,向師父述說著自己的遭遇,自己的不幸;宗師父有所打動,說你起來吧,宗師父自然聯想自己的一生,也是四十多年前,跟隨師父到這里落腳,那時他年輕,有一只眼還有點視力,每天牽著師父走街串巷,過著饑寒交迫的日子。想到這些,他答應了饅坨的拜師,只是告訴他,這幾年我身體一直不好,也算不到自己哪天離開,你想學,其實也學不到什麼,不過,你會說話,就是基礎,我只能教你一些陰陽八卦,生辰八字,至于什麼周易五行命理,我也是一知半解,每天下午3點,你可準時而來,我會教你一些基本話術,有客來你在一旁多聽就行。饅坨連忙恭敬磕頭三次,起身謝道:師傅所言,弟子一定銘記,明天準時前來,就這樣,饅坨成了宗師父徒弟,也是古城唯一 的一個。
于是,饅坨每天早早來到這里,過了半年,饅坨也摸出些門道,知道師父每次接待客人,首先是向客人發問,就如同老中醫,耐心細致地了解病人,客人在述說之時,也偶爾打斷一下,等到師父開言,自然先是云里霧里一番,然后掐指一算,故作神秘,客人必是恭恭敬敬,洗耳恭聽!師父一半是真一半是假,說的是天花亂墜,遇到一時半會接不上茬,饅坨馬上遞上一杯水,師父,喝口水!師父又是氣定神閑,滔滔不絕,不由你不信。
不到半年,饅坨越來越開竅,宗師父也年近七十,身體日漸衰老。忽一日,饅坨也是早早來到,發現師父有點氣喘,恰好來了一個客人,求算運程,宗師父已是二十多年半身不遂,長期坐在火柜之中,那天,師父有點有氣無力,咳嗽不止,用手拉住饅坨的手對客人說道:我這徒弟異常聰明,我讓他把你算,若有說錯,我自然幫他修正,你看如何?客人連忙說可以,饅坨第一次顯露,自然問得仔細,客人也十分認真,不知已過半個時辰,饅坨越是認真,客人越是頻頻點頭稱是!初時饅頭還留神師父,怕自己說得不著邊際,猛然覺得不對,聽師父怎麼沒有一點聲息,連忙對客人說,不對,趕快叫人!
可嘆饅坨,終是無富之命,師父溘然離去;也算是師徒一場,饅坨為師父送終,追悼會上饅坨哭得淚眼婆娑,比師父的幾個子女哭得還傷心。沒有半月,城樓底下多了一個饅坨。起初,饅坨只是每天早上早早來到城門底下,聽那兩個算命先生與算命之人瞎聊,慢慢地熟絡起來,有時聽到客人問得急,先生一時無語,饅坨還能插上幾句解圍,客人走后,兩位也是有所警惕,問他,你是誰?饅坨也只是說,想跟兩位先生學學,討口飯吃,慢慢地也把自己的身世告訴他倆,他們果然有些同情,你去西頭,也占個地盤,知道算命的多是鄉下之人,進城必首先經東頭,生意必定好些。
開始數月,人們見他年輕,遠遠望去,饅坨只是低頭不語,而看不出像個算命先生。這世上人總是奇怪,唯獨算命,醫生,從來就相信年紀大的!饅坨無奈,有時候又忍不住哼上幾句,有幾個人也上前打趣,饅坨便唱起了“十八摸”,歌中:“緊打鼓來慢打鑼, 停鑼住鼓聽唱歌。諸般閑言也唱過, 聽我唱過十八摸;老板聽了十八摸,不花銀兩摸不著。老頭聽了十八摸,渾身上下打哆嗦。小伙子聽了十八摸,抱著枕頭喊老婆。”
饅坨知道圍攏的人一多,越發起勁,“一摸呀,摸到呀,大姐的頭上邊呀,一頭青絲如墨染,好似那烏云遮滿天。哎哎喲,好似那烏云遮滿天。二摸呀,摸到呀,大姐的眉毛邊,三摸呀,摸到呀,大姐眼上邊呀,兩道秋波在兩邊,好似葡萄一般般。 哎哎喲,好似葡萄一般般......十六摸,摸到呀,大姐大腿上邊, 如同白耦一般般,我越摸越喜歡, 哎哎喲,我越摸越喜歡......十七摸,摸到呀......"
饅坨的生意越來越好,一天總有幾十百來塊進口袋,饅坨的名聲也傳遍了東西南北鄉。不料,饅坨的名氣也傳聞到一戶人家。那天,饅坨正準備收工,有人來到他面前,悄聲對他說,師傅不急,我帶你去見一個人,饅坨說,這麼晚了還有誰想找我,算命嗎?來人說不是,那人很想見你,但不方便到此,所以,讓我前來帶路。饅坨問,有多遠?不遠,不到半里路,饅坨若有所思,說道,好,我見他一面。
這一路十分平坦,雖然被來人牽著,但饅坨心里已經有了幾分底,此時的心潮翻江倒海,他想,他該說些什麼?不到一刻鐘,來人說到了,請抬一下腿,進去就是。顯然,等待見他的人也是十分激動,上前一把抱住他說,兄弟,你吃苦了!饅坨僵在那里,眼淚不由自主地從臉上流了下來!自稱兄弟的人連忙吩咐身邊的兩個,還不叫聲三叔!饅坨全身哆嗦,轉身想走。“來,給三叔搬個椅子坐下,我就是你的大哥黎賜福!今天大哥要面對你,說聲對不起!也請你原諒大哥!”
饅坨已經回過神來,之前想好的一句也說不上來,此時,他已慢慢冷靜下來,“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你怎麼會知道?”饅坨接過侄女送上的水,猛地喝了一口,揚起頭說道:“當初,當我第二次聽到有人說你與我十分相像,我就有點感覺,只不過我沒想過能真的見到你!盡管我瞎了,但我心里明白,我知道,你不一定想認我!到后來,我進城慢慢地打聽,家里的事,我一清二楚。”大哥說“為什麼不來相認?為什麼不來找我?”
“我知道,父親曾經是國民黨時期的軍醫,解放前夕也想逃跑臺灣,可惜沒有跑掉。我太小,父親吩咐下人送我往鄉下,送我出城不遠,刺瞎我雙眼,帶著放在我身上的二十塊大洋跑掉,從此沒有回到這個家。”大哥賜福十分驚訝地問道:“你這些都知道?”饅坨回道:“怎麼不知道!解放后,父親在縣城醫院還上過班;你是讀了不少書,才分配做了老師;因為父親為國民黨做過事,影響到你的前途,我還知道二哥的影響更大,不僅沒讀多少書,還分配在一個集體單位,因為比你我長得好,一生風流倜儻,犯下錯一直逃亡在外不見生死?
只見大哥慢慢低下頭去,默默無語,饅坨繼續說:“我不想見你,是不想連累你!如果不是這樣,你只是一個普通百姓,也許我早就上門來認親了,這麼多年,我吃盡了人間苦頭,但人前我仍然是裝作若無其事,我就是想告訴人們,瞎了又能怎麼樣?我還不是能好好活到今天,出身高貴貧賤又怎麼樣?還不是為了爭一口氣,只要能走正路,我還是可以堂堂正正做個自由自在的人!”饅坨的話語深深地叩擊著大哥的心靈,居然無言以對。那一晚,饅坨執意要走,大哥親自開車送他到“洞庭橋”。
沒有多久,有人看見饅坨被人接上了小車,算是有了最好的結局。有人說饅坨有了好的歸屬,有了豐衣足食的生活,有了家人的照顧。但是,沒有幾年,又有人說饅坨又回到了城門底下,還有人好奇,親自跑去見過他,問他過得怎麼樣?饅坨雖然頭發花白,但依然梳得油光發亮,面相富態;他對所有關心他的人總是喜笑顏開,一臉燦爛地說:我不喜歡待在家里,我也不為錢,因為我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我喜歡這里,是這里讓我走向幸福地生活!
饅坨的故事說到這里,勾起了我對故鄉更多的回憶,有興趣跟隨我,我還講《賈副行長的一句粗話,影響了幾代人?》關注《論道天下》關注《寒林陌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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