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鳥生活日記》
2021年2月25日星期四
老鳥的生活近日被一場拉肚子攻陷了，有三四個朋友約了飯局，都被推掉了。寫作也陷入了崩潰狀態，對著屏幕怒目圓睜了半天，到最后一字無成，只剩眼皮塔拉，呼嚕瞌睡。
大堂哥打電話來說，春節時算好的為祖父修墓的日期，越來越感覺不對勁，得請高人捻指再算一算，讓我跟三堂哥說一聲。我說你是大哥，跟三哥又是親兄弟，你跟他直接說不好嗎，我這個幺弟頂不了事。他說還是你跟老三說好一點。
正月初二，新出嫁的侄女回娘家，大家聚在大堂哥家吃喝時，我父親提到三堂哥今年要為祖父修墳，結果還沒有講多少句，大堂哥和二堂哥就在要不要請村人吃飯一事上鬧了口角，二堂哥借著肚子不舒服離席而去。主事的三堂哥當時不在老家，所以沒有參與討論。我和我哥排名老四老五，有點自知之明，表態由三位堂哥說了算，我們兩個只管出力，只管出錢，不管決策。
大堂哥第二天就去村里的算命先生家看日子，說是三月三十一號是修繕墳塋的吉日，大堂哥高高興興地通知了我們。誰知這才沒過幾天，他卻突然變卦了。估計是和三堂哥商量時遇到了問題。
祖父于1949年去世，娶了兩個老婆，原配老婆生了我伯父，二任老婆生了我父親。我父親生下來的時候，我堂哥早于他三年前就哇哇降世了，村里人常說的“父三十一兒三十二”，就是這種情況。
伯父于1993年病逝，現在剩下我父親，71歲一老農，也垂垂老矣，這個家族已經輪到我們五兄弟執掌生殺大權。
大堂哥雖然比我父親大三歲，但他精神世界強大，這幾年還在縣城幫單位當守門大爺，談起國事天下事來思維依然清晰流暢，口出不俗；加上頭發油密，又梳得油光發亮，看上去比我父親年輕很多。去年單位辭掉了他，他又買了一輛三輪車在縣城拉起了客，一古稀老頭穿著白襯衣黑西褲黑皮鞋滿大街拉著客，既賺錢又拉風，日子過得逍遙快活。
我猜一向一言九鼎的大堂哥突然讓我跟三堂哥商量修墓日期，一定是跟算命先生有關。算命先生是村里的遠房堂哥，他會周易，能算來世今生，以前村里走丟牛豬貓狗的，他掐指一算總能算出方位來，只要循著他的方位尋找，總能找到。不過他最近老了，耳聾眼瞇，腦子有點迷糊，算本子已經看不太清楚，這看的良辰吉日也就難免有點跟著迷糊了。
既然算命先生自己都不敢肯定的日期，思維清晰的大堂哥當然也不敢肯定。不敢肯定是不是吉日，他就得打個“后膛”，萬一修墓修出一個災難來，那就不好交代了。
我理解大堂哥，因為這不是危言聳聽。
幾年前我父親就提出要為祖父修墓了，結果剛剛提出這個想法不久，我母親就查出了癌癥晚期，三年前含淚離開了人世。
后來我大堂哥說阿叔修不了，我來主持，剛說不久，大嫂又生病出院，差點出不來。
前年二堂哥說他來修吧，不到幾個月，二嫂從高高的木材車頂上跌落，斷了六根肋骨，盡管撿了條命，但從此再也干不了重活，徹底退休了。
有了這些不祥預兆，修墓一事只能一拖再拖。
今年三堂哥說由他來做主，把祖父的墳墓徹底地修一下。三堂哥有煞氣，他說我命硬，你們怕我不怕，由我來做主，修去多少錢，五兄弟平攤。
對于修繕費用，我和我哥當然是沒有問題的。自出生以來，尊老一直是我和我哥最大的美德，他們三個老哥決定的事情，我們義無反顧地支持，責無旁貸地完成。
問題現在來啦，我剛答應大堂哥，準備與三堂哥商量，墓碑的碑文也由我來草擬和排版，這肚子就莫名其妙的拉起了稀，猶如泄堤的洪水，三天三夜不消停。
這，難道又是九泉之下的祖父給予我的某種預兆不成？
這個看起來是迷信，但對于上了點年紀的農村人來說，這就是不詳的預兆！所以我父親打電話給我說你還是由你三堂哥做主吧，你不要瞎逞強，這種事，要講命沖，我們幾個跟這老爹（指祖父）命里相沖，不能亂來。
我在想，我們只是為他修墓，讓他的墳墓變得更加美好，他怎麼就不買這個情呢？
今天突然寫這個事，就是覺得很無聊。
我知道自己拉肚，是不小心誤食了一顆變質的柑橘導致的，跟什麼修墓的兇兆沒有關系，但遠在農村的父親不這樣認為，他就覺得這是祖父在顯靈，不能去做這個事情。
老實說，在城市里生活，我們已經很少顧忌這些農村深處的忌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至于有什麼后果，也從沒有想過，更不會去把兩者聯系起來。
在我們老家農村，大年初一不花錢，花了錢意味著今年要“破財”。我家開經銷店，初一最經常遇到的事就是村里人來買東西時都賒賬，等初二了再過來結賬。而在城里，大年初一大家都是高高興興發紅包，預示著今年鴻運當頭，福滿天下。
在我們老家農村，理個發也要看日期，如果黃歷上說不宜理發，那這一天理發店的生意就不會好，按老人留下來的說法，人之發膚，受之父母，養于天地，父母亡逝，帶發守孝；天道無吉日，理發則傷身。而在城里，人們哪管的得這些，只要自己高興，或者有空，就進理發店去，修修剪剪洗洗，啥都沒有想，就圖兩個字：快活。
還有很多很多忌諱，我現在也懶得去數了，以后慢慢說吧。
至于大堂哥交代的事情，我還是要去辦理的，誰叫尊老愛幼是我一直信奉的生活美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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