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老爹有兩條命,下葬后附在乞丐身上,竟親手燒死了兒孫們
原名:借尸還魂
民國十七年,禹縣的馮斷云馮老爺,一日,忽來雅興,在馬廄牽出那匹花重金購來的寶駒,和官署兩位官爺,比賽騎馬。馮斷云年輕時,販過多年煙土,過的是刀口舐血的日子,刀也使得,槍也打得,后來功成身退,返鄉購田置宅,開商號,做起正當生意,偶爾聊發少年狂,在院中練一段厚背刀,放幾槍盒子炮。
適時天氣正寒,馮斷云策馬疾馳,不一會兒,就遠遠地甩開了那兩位官爺,在城郊轉悠多時,興意闌珊,正待回城,這馬兒卻不聽指揮,朝一處破敗老廟奔去,闖到廟里,才收蹄打住。馮斷云頓覺一股寒意襲來,徹骨刺心,暗叫奇怪,于是收韁下馬,踩著斷磚殘瓦,來到廟案前。
這破廟年久失修,香火已斷,案下縮著一個乞丐,馮斷云喚他幾聲,不見回應,一探息,原來早就沒活氣了,該是凍死的。
這時,馮斷云憶起二十五年前的一件事。那時,剛在外地干了一筆大買賣,正意氣風發,路過城隍廟,有人告訴他,那個樹下不起眼的卦攤老頭,乃是一位神算,一日只卜九卦,多了不算,馮斷云不信這個,本想找茬好好教訓一下這神棍,卻沒想到,算命仙兒把他的過去說得一清二楚,雖是比較隱晦,沒明講殺人放火行當,但馮斷云還是大吃一驚。最后,不僅沒敢動手摑這老者,反是恭恭敬敬奉上兩個大銀錠子。
正欲離開,這算命先生又來一句,“年輕人,我再送你一句,你與常人不同,有兩條命。”馮斷云又是一駭,但不管怎麼問,算命先生三緘其口,不再說話。馮斷云想,我干的是刀口行當,多了一條命出來,豈不更好,于是滿意離開。
從這陳年舊事的思緒中回來,馮斷云心里奇怪,怎麼就想到這件事,又一眼瞥見這乞丐是個瞎子,兩只眼皮松垮垮地耷拉下來,不由得心生厭惡,忽一陣頭暈,腦袋里似有什麼東西被抽出來了,兩眼一黑,栽倒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再度醒來,像是做了一個春秋大夢,摸索著站起,竟然有一大堆奇怪的記憶驟然涌來,馮斷云哎呀一聲,兩手摸摸眼睛,果然沒有眼珠子!一瞬間,他想到自己的另一個身世,不由得渾身汗毛豎立,為何本來春風得意的馮斷云,一覺醒來,會變成一個縮在破廟里挨凍的瞎子乞丐?
他的另一個身世是這樣的。父親是一個商販,他十歲那年,有一個男子逼迫父親運煙土,最后被官匪聯合搶跑,父親逃得性命,回到家里,收拾細軟,要帶母親和他離開。卻不料那個煙土販子聞味追來,當著自己的面,把父親砍成三截,母親和這人拼命,煙土販子又是一刀,把母親砍倒,然后盯著自己,說了句“這孩子的一對眼睛珠還真亮,”自己也沒來及動,就被這人刺瞎了雙眼。
那夜,雷聲滾滾,暴雨狂瀉,如置地獄。
后來眼珠一個勁的流膿,有個赤腳醫生把他腐爛的眼珠剜了出來,又敷了一個多月的藥草才止住痛。
本來一個不愁吃穿的小孩子,自此,變成了一個要飯的乞丐。
一晃三十來年,受盡嚴寒屈辱,兩眼又瞎,又不太平,到處都在打仗,他東飄西蕩,好歹活著。這日實在天冷難耐,尋了間破廟,進來避寒,卻不料醒來之后,竟有了禹縣巨富馮斷云老爺的記憶。
卻不知自己到底是馮斷云,還是人人嫌棄的臭乞丐。
最后,他仍認為自己是馮斷云,總結了另一個身世,他驚訝地發現,當年刺瞎乞丐兩眼的人,殺害乞丐雙親的主兒,正是自己。
馮斷云如遭雷擊,百思不得其解。
駐杖出了破廟,那乞丐辨音識路的功夫,他倒是運用得熟稔,來到旁邊村子,討了剩飯,問了時日,不由得又是一驚,原來距他那日神案前昏倒,已有七日。
又摸索著去了縣城,耗了一天一夜,入城后才知道,原來“馮斷云”已經下葬了,縣民言,那日馮斷云老爺騎馬出城,失了蹤影,等被尋到的時候,已經斷氣了,同時,凍死在廟里的還有一個瞎眼乞丐,馮斷云的兒子將馮斷云尸體拉回家去,設靈堂殮尸下葬。
馮斷云聽罷,險些昏倒,自己的肉體已經下葬了,而魂魄卻附在一個臭丐身上,頭七借尸還魂,何豈奇哉!而自己于這死丐而言,又有滅家之仇……
餓得頭昏,他又摸索著來到馮家大院,剛到門口,就被兩個護院轟開。
馮斷云一聽聲音,就知道是誰在當班,于是喝叱他們,也未敢提復活之事,只說要馮夫人馮少爺出來見他。
這對狗腿子起初并不理會,一把將他推倒,后來卻驚訝不已,覺得這乞丐作派像極了老爺生前,面面相覷,不敢大意,回房稟告了夫人少爺。
馮夫人和馮少爺,正因馮老爺的猝死發愁,賬面的事壓根就沒有交待,房契田契也尋不著在哪里。聽得門房屁滾尿流的奔過來,說院外竟然有一個乞丐知道老爺的事,急忙把馮斷云請了進來。
馮斷云聞得老婆兒子的聲音,從黑洞洞的眼眶里涌出淚來,先是說了不下十件只有家人才知道的生活瑣事,博得他們信任,而后又將那日騎馬入廟,案前猝死的事說給他們聽。
馮夫人和兒子目瞪口呆,直嘆難以置信。
馮斷云又將房契藏身處道出,兒子依言而行,果然找到了,這才不得不信。
馮斷云浴后換上新衣,和兒子商量商號之事,最后決定將事情公開,就說馮家得神明庇佑,大老爺死后還魂,重操家業,這樣以來,還可震住那些商敵,本來馮斷云手段不凡,乃馮家大梁,他這一死,眾人躍躍欲試,都想吞并馮家產業,這麼一公布活訊,還不駭碎這些賊子的狗膽?
借尸還魂消息一出,賈友商敵,都來趕卦馮老爺的復生大筵,好一探虛實,馮家名聲大噪,傳到省城,甚至引起了要員的興趣。
冬去春來,馮斷云父子將商號打理得有條不紊。
轉眼到了二月初十,這天傍晚,四歲的孫兒不肯睡覺,吵著要跟馮少爺玩,馮少爺正跟父親馮斷云一塊商量在省城開分號的事。因賬房凈是賬簿契約,平日沒敢放炭爐,有些寒冷,馮斷云不忍孫兒受凍,就咐咐仆人扛來炭爐,又閂好房門,抱著孫兒,正說得起勁,突聽得一陣春雷,震耳欲聾,馮斷云四肢抽搐,嘴吐白沫,倒在地上,踢倒了炭爐,火紅的炭塊灑在這對祖孫身上,馮少爺遇事慌亂,扒開炭堆,又不慎引燃了賬簿,霎時火花四起,不一會兒,賬房燒起熊熊大火,來不及開門,祖孫三人竟被活活燒死。
這駭聞一日之內傳遍縣城,有人言,“春雷一聲發,驚燕又驚蛇,”馮斷云借尸還魂,然后被雷驚死了。
又過一月,才知詳情,因為有人曾目睹馮斷云附身的這個乞丐,害怕打雷,一聞得雷聲,便會發癲,不知何故。
人們素喜蓋棺定論,馮老爺年輕時的不光彩事,都被翻了出來,天庇馮家也成了一句笑話,原來老天是想滅了馮家,讓馮斷云絕子亡孫。
(故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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