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的東莞打工人有多慘?
一個倉庫隔成十幾間出租屋,三平米的地方要住上三口人,夫妻生活沒有隱私,甚至會成為鄰居的談資。
生命安全沒有保障,睡到半夜,可能就被隔壁的砍人聲吵醒,
第二天醒來,鄰居家的廚房,又燃起了大火,
這里是東莞的厚街,距離廣州45公里,香港80公里,上世紀80年代,香港商人和資本涌進大陸,在厚街開起了工廠,隨之而來的,是成批的廉價勞動力,他們來自各個貧困地區,想到大城市里面掙錢。
在厚街,招租的牌子隨處可見,這些都是為了,初到城市的打工人準備的,不過房間通常都很小,只有幾平米而已,房東唐紅兵的房子,是從別人手里租來的倉庫,改建而成。
每個房間三平米,放了床和桌子,就沒有多余的空間,房間小不說,隔音還差,兩口子的悄悄話,被隔壁聽得一清二楚,盡管如此,租房子的人只多不少,唐紅兵因此不用進廠,當個包租公就好,但收房租只是小錢,想要發財,他還是得買彩票,每天買一注,總有一天會暴富。
和唐紅兵一樣不用進廠的人,還有胖叔叔,在厚街這個,魚龍混雜的地方,想要進廠打工,必須要有相關證件,胖叔叔就是專門給人辦假證,到這里的打工人,在出租屋扔下行李后,第一個就是找胖叔叔,他是這里的地頭蛇,也是百事通,有什麼事兒,找他準沒有錯。
除了辦假證的,厚街還有接生婆,以及放肆的劫匪跟小偷,不過這里居住的大多是農民工,對小偷痛恨惡絕,一旦抓住,就會被打成半死,躺在地上的男人,顯然就是動手不利索,被人抓了個現行,最后醫生趕來,把他帶上了救護車。
當晚,出租屋內又爆發血案,一個小伙兒跟人挑釁,腦袋被砍了好幾刀,唐紅兵趕緊將人送到附近診所,還沒進去人家就連連擺手,示意傷情嚴重,他們不敢治,最后還是警察趕來,把傷者送到醫院救治,但砍人者已經逃跑,沒了蹤跡,旁觀的大爺說,好像是小伙子欠了別人錢,被堵在出租屋里砍。
第二天,砍人事件還沒結束,一家租戶就燃起了大火,鄰居拎著水桶來救,卻被里面的煤氣罐給嚇退,外面的人七嘴八舌,把這事兒當個熱鬧來看,關鍵時刻,又是唐紅兵沖進去,將煤氣罐給扔了出來,為了這些住戶,他可謂是操碎了心,可作為房東,他又必須靠租客吃飯。
但在911事件的沖襲下,珠江三角洲的制造業,受到了嚴重打擊,大量工廠倒閉裁員,進廠的打工人紛紛失業,厚街的租客們,也都收拾東西,回家種田。
但孫翠英是個例外,她心氣高 ,好勝心強,既然來了大城市,就不想再回村里種田,也不是說吃不了苦,只是更喜歡大城市的繁華,哪怕流浪到死也是心甘情愿,只是按現在的情況來說,她的愿望估計很難實現。
這些年的奔波,孫翠英錢沒賺到,反而是落下了一身的病,每個月廠里三四百的工資,可能還不夠買藥錢,雖然情人胖叔叔會關心她,但也只有關心,任何掏錢的事情,胖叔叔從沒對孫翠英做過,畢竟只是情人,又不是老婆。
說起此事,孫翠英一口恨一口飯,氣男人的不負責任,怨自己的眼光不好,不久之后,孫翠英就搬離了厚街,再也沒有回來過。
來自湖南的算命先生朱莫愁,和他的女友秀秀,成為了新的租客,剛到了兩天,朱莫愁原本就在厚街打工的前妻,也找了過來,兩個人互相數落,說著對方的不忠行為,但前妻此行的目標,并不是為了吵架,而是想跟朱莫愁從歸于好。
她將兩人的婚姻失敗,歸咎在朱莫愁的女友秀秀身上,甚至她還偷偷叫來了秀秀的母親,要將其勸說回去,可秀秀的固執,讓老母親也沒有辦法,反而是聽到前妻對女兒的辱罵,站起身來幫忙。
老太太最終無奈地回了老家,朱莫愁為了躲避前妻,決定帶著秀秀離開這里,臨走這天,天上下著小雨,兩人還沒走出厚街,就被前妻抓了現行,
前妻地抓著秀秀的頭發,拳打腳踢,朱莫愁為了保護秀秀,也掄起了拳頭,三個人纏在一起,一時間難解難分,周圍人越來越多,看著三個人的打斗,笑得格外開心。其實秀秀比朱莫愁,小了二十多歲,但兩個人遇見之后,就是稀里糊涂的愛上了,
愛情這個東西,說不清道不明,朱莫愁在最后,還是選擇了秀秀,一個月后,他帶著秀秀離開厚街,去到另一個村子,不被前妻打擾。
不久之后,發廊女莉莉和男朋友搬到了厚街,莉莉的職業,一下子成了鄰居們討論的對象,其實在剛來廣東的時候,莉莉和男友都老老實實的,在廠里打工,只是兩人花錢大手大腳,廠里那點工資,根本就不夠養活自己的。
為了賺錢,男友腦子一熱,提出了讓莉莉去發廊上班,沒想到的是,莉莉也同意了,雖然剛開始有些害怕和難堪,但看到一個月四五千的工資后,羞恥感一下子就被欲望沖淡,男友也不用上班,光靠莉莉一人的工資,就可以養活兩個人,他們在厚街只住了一個月,然后就搬走了.
臨近春節,留在厚街的租戶還有幾家,他們給租房貼上春聯,在狹窄的房間里吃團年飯。
這個冬天,租戶阿剛的妻子,到了生二胎的時候,唐紅兵趕忙找來接生婆,在狹窄的出租屋內,阿剛迎來的自己的第二個孩子,他找來一桿稱,把剛出生的嬰兒放上去稱重,細細一數刻度線,足足有七斤半,是個十分健康的孩子。
但為了上班,他們不得不將大女兒送回鄉下,交給父母帶,剛出生的小兒子,則留在身邊喂養,2002年9月,唐紅兵的出租屋,只剩下了他自己一家。
來厚街打工的人絡繹不絕,但留在他們這里的,已經沒有,背井離鄉的生活,已經夠苦,三平米的地方,顯然是裝不下,那麼多的酸甜苦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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