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拔海圖 / 荷蘭代爾夫特 / 2015
“我覺得我的影響主要是來自于我的家庭。我爸爸是85年代的那批當代藝術家之一,我從小就在藝術家的圈子里長大。在這個過程中,我從來沒想到過要做藝術家之外的工作。不過在我考上大學之后,我爸爸也不再參與藝術創作,并且也從來沒有幫助我在藝術的道路上有所選擇。我大學以后就很少見到爸爸的朋友們了,但如今反而會在各種場合,得到小時候見過的叔叔們的指點。”文那說。文那在創作中幾次大的靈感來源和對內容的創作偏好,都與她高中以來對話劇的癡迷有直接的關系,這依賴于北京這座城市持續繁榮的戲劇市場。在數不清的大小話劇中,文那覺得櫻井大造的《痂殼之城》,皮娜鮑什(Pina Bausch)的《春之祭》是對她影響最大的作品,她畫風的幾次大的轉變也都是緣自其中。 文那從開始畫壁畫,到決定做文那經,都緣于她在外出游歷中一次次偶然的嘗試。“它們的開始甚至也不在北京,北京不會有墻給你嘗試。這幾年我的生活已經開始游離于北京之外,但是現在包括過年,每年零零散散能待在家里的時間可能也就不到三個月。我想北京它自然而然鑲嵌在我身體里的回憶,一定會在某天讓我體會到它對我來說獨一無二的意義,可能現在還沒到時候。”文那說。
碎片化記憶儲存成的自己
> 舍喜舍悲 / 大理 / 2015
文那坦言自己以前并不喜歡中國文化,當有天她沉浸在作品其中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記憶中早就儲存了用之不竭的中國元素。文那說:“我曾經在很長的時間里討厭中國文化,即使有人勸我說也許可以嘗試做傳統的風格,我也非常抵觸。所以當我在一夜之間體會到傳統文化中視覺元素的迷人的時候,我發覺自己一直在一個非常微妙的情況里,那就是我從來沒有臨摹過,研究過,在意過,中國的各種元素,但是,我本身是中國人,從小家里的畫冊,電視,學校,當我需要回憶時,我發現可以拿到的記憶中的碎片無窮之多。” 在文那后來的創作中,她利用了這種碎片化收集的創作方法,所有這些元素都似曾相識,但是組合在一起卻又是不準確的,陌生的,新鮮的。她說自己一直到現在,仍然不會刻意去研究什麼,甚至避免去接觸太多的資料,比如山海經,永樂宮,浮世繪。“但是我會留意西方的圖案,教堂上的雕刻,東亞的壁畫,等等,但也不會拍照,只是看,把大概的意思看一眼,留下印象,然后細節和整體就會模糊在一起。我喜歡把這些碎片全都攪和在一起,然后自己拼拼湊湊再拿出來的樣子,就是你一眼看上去,像中國的,像古老的,但是仔細看,并找不到具體的來源,而且甚至感覺現代。”文那說。
> 容身圖 / 毛里求斯 / 2016
從原來學版畫,到后來畫壁畫,文那覺得自己并沒有所謂的那種“特別的轉變”,她說:“版畫讓我不會困頓于材料,而壁畫只是把我曾畫在紙上的作品畫在了墻上。我隨時還可以去做版畫,也從來不認為我的未來只在墻上。但是壁畫畢竟是一個特別特殊而且奢侈的表現形式,也讓更多人對我的作品印象深刻。”文那通過墻上繪畫的不斷嘗試,運用拉冗長的線條,找到了真正適合自己的風格和方向,成就了一種獨特的成長方式。
源起景德鎮,開啟文那經
景德鎮是文那壁畫創作開始的地方。“因為在這里我碰到了李見深李老師,我有了機會在最接近自然的環境下畫了一面又一面的墻,也是在這里,來自世界各地的藝術家們,看到了我的壁畫,讓我在壁畫的創作上得到更多更遠的機會。也是在這里,我開始嘗試把我文那經里的人物轉換成雕塑,在這些過程中,我漸漸找到我的風格,我想要創作的源頭和方向。”文那興奮的說。比起在北京,文那說自己一旦有了多余的時間,更愿意在景德鎮的山谷鄉村里度過,她告訴我們:“景德鎮就像我的家一樣,在三寶國際陶藝村里,每一個房間我都工作過,每一個人都是我的朋友。”
> 福窯圖 / 2015
當創作的神仙越來越多,文那的很多作品和新的角色就散落在創作過的各個不同的城市。在開始壁畫創作三年后,她決定把這些神仙整理一下。“不再是畫壁畫才畫神仙,我開始更加有系統的創作,我用三秒鐘起了名字,做《文那經》。這個經,并不是經典,經著,它只是我自己編的角色的注腳,出處,根據,是我的故事的集合。有時候是先畫在墻壁上,然后再整理到《文那經》。有時候,神仙會先在《文那經》出現,遇到合適的墻壁再把它畫上去,就這樣交交錯錯,文那經的概念一點一點地豐富起來。”文那說。當問到文那經是否受到山海經的影響時,文那說:“我的創作力,不可能有和山海經完全重疊的概念,因為除了我小時候聽到過的故事,我并沒有真正看過山海經。山海經作為一種神秘,古老的概念存在我的創作中,我會讓自己的創作靠近那種氣息,這是我從山海經里得到的靈感。”
把他們從我的腦海中帶出來
在文那經所有的角色之中,文那卻坦言自己并不會是其中任何一個。她說:“我自己從來不參與進自己的作品,我只是一個橋梁,或者傳遞者,把他們從我的腦海中帶出來,我既不屬于他們來的地方,也沒有他們在這個世界里的樣子。我覺得其實我就也是他們的讀者之一。比如說文那經中伏位伏言的角色,它是描寫理想的合作關系的。伏位小童,赤子之心,隨心所欲,無所忌憚,由他指定方向,行動不受常理約束,無所禁忌。背著他的大人叫伏言,他是伏位的執行者,深具智慧,根據伏位的心思制定良謀,順應天時地利以實現目標。因此伏位伏言,上下之合,便沒有做不到的事情了。”
> 扛流水 / 陶瓷, 丙烯 / 56cm x 42cm x 68cm / 2017 / 荷蘭代爾夫特
雖然文那并沒有真正研究過中國古籍,所寫的那些文言文的故事,也都是基于上學時古文課的基礎和中國人本身的語感。但是在她的創作中,卻總會出現很好玩很奇妙的故事。她說:“我聽人聊天,說按摩推背,我就一下子記住了推背這兩個字,覺得特別好聽,就畫了一個推背圖,后來我爸爸和我說了推背圖的故事。還有我自己創造了的伏位伏言,寫這兩個字的時候本來不是這麼想的,因為毛筆寫錯了,才順勢改成這兩個字,之后我才編的故事。我在寫完這個故事很久以后講給別人聽,別人和我說,伏位是易經里非常重要的一個詞,是氣眼的意思,伏言也有草蛇灰線,伏言千里的說法,這兩個意思又都和我自己寫的故事里人物設定是完全契合的。這樣暗合了真正中國傳統文化里的故事的,元素的,還有相當不少,這種時候我就還挺開心的,也會在給別人講故事的時候專門講到。”
文那想創造一個世界,它闡述的是所觀察到的這個世界里的各種個體和它們之間的關系,用自己的方法講述出來。她說:“我把這個世界里的故事,通過壁畫和雕塑這種古老的形式讓他們直接參與到真實的世界中,相互證明,相互呼應。它們以神的狀態和名義,是想讓我們在這個世界的瑣事中一些形式感,多一些不那麼正經的寄托。”
“藝術家是水下養魚的人”和“把他們從我的腦海中帶出來”可以合并,主要講她的創作方法和感悟的嘛,所以合并起來,把語言再精簡一些。
全世界的神仙在巴黎等地鐵
> 扛流水 / 陶瓷, 丙烯 / 56cm x 42cm x 68cm / 2017 / 荷蘭代爾夫特
愛馬仕的“奇境漫步”展覽在每個國家都會尋找一個本土藝術家進行公共空間創作,這次在中國他們邀請文那為城市藝術區進行巴黎地鐵站的主題創作。文那顯然是最適合這次展覽的藝術家,除了作品基于佛教和神話元素以外,內容傳遞的是一種從古代神話延續至今的聯系,表達一種永存感,這非常符合愛馬仕的品牌精髓。“這個作品的名字叫《巴黎-上海》。愛馬仕給我的背景已經確定了,就是巴黎地鐵站,我可以任意發揮在這個地鐵站里。我瞬間就確定了我創作的主題 - 全世界的神仙在這里等地鐵。這個想法簡直太直接了,在巴黎,紐約地鐵里的人,只要看過去就千奇百怪無所不有他們身后是來自世界各地不同的習俗,信仰,神仙,進而他們自己就是這個在我這個旁觀者眼里,這個混合的世界中漂浮來往的熙熙攘攘的神仙們。正中的主神 - 正在下棋的象神和束手,是來自我自己的想象和文那經,其他的神仙都是真正的神仙,比如阿波羅,哪吒,財神,濕婆,泰國神,非洲圖騰,還有所有人身后,只看到腿的巨靈神。他們每一個人手里都拿著地鐵票,除了以地鐵為家的小鬼躍(也是文那經里的角色)。”文那說。
相比于大量年輕當代藝術家的全盤西化,文那的創作內容和方式都顯得更加東西貫通,這也是文那受到愛馬仕青睞的原因之一。文那說:“我是沒有任何留學經驗的人,即使是這樣我也曾很長的時間都沉迷于歐式的插圖。當我一夜之間找到自我的風格,在持續創作的過程中形成了自己的思維模式之后,我才有機會開始往返于東西之間,這個時候西方所見的一切就都會為我的自我創作所使用。我覺得這都和個人的際遇和選擇有關,大家只要真誠的表達自己就行。元素,符號其實并不重要。”作為學藝術的學生,文那覺得就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要自由的,要熱愛的,要做自己希望的事情。不要怕失去,不要怕開始,不要怕改變,后面的事情會自然地發生。建議學英語越早越好,想到了靈感,馬上去做,錯過了時間就再也不會做了。”文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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