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關,不管是城市還是鄉村,結婚辦喜事的多了起來,喜慶的中國紅成為臘月里一道亮麗的風景線。結婚是人生的“四大喜”之一,禮節頗多,處處講究吉祥如意。
在河南鄉間富有濃郁地方特色的眾多婚俗中,裝(讀四聲的“狀”音)喜被是主家極為看重也是必不可少的一項,而且講究極多!
梁永剛|文
鄉諺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從古至今,結婚成家都是終身大事,關系著家族的繁衍生息,決定著一生的幸福美滿。
結婚前夕兩頭忙,男方家里忙活著娶親的諸項事宜,女方也張羅著給出嫁的女兒準備嫁妝。
傳統觀念里,嫁妝的多少會影響到女兒日后在夫家的地位,故而娘家人怕嫁妝少了,會被婆家看不起。
無論家境窮富,都會盡其所能,給女兒多置辦嫁妝,即便是窮的叮當響的莊戶人家,打制不起全套的家具陪送女兒,至少也要多準備幾條喜被。
舊時女方出嫁,喜被在諸多嫁妝中占據著極其重要的位置,喜被的數量和好賴,從某種程度上體現了女方的家境情況。
喜被不同于尋常的被子
里面有不少說頭和講究
喜被不同于尋常的被子,新里新表新棉花自不必說,里面還有不少路數和頗多講究。
譬如,無論男方還是女方,不管家境窮富,準備喜被的數量必須是雙數,少不過二,多則不限,從過去物資匱乏年代的2條,如今隨著生活條件改善,演變為8條、10條甚至更多。
民間有雙鋪雙蓋、六鋪六蓋、八鋪八蓋之說,一些家境殷實的疙瘩戶,都是“十鋪十蓋”,分別寓意著成雙成對、六六大順、八八發家、十全十美。
喜慶的紅色是傳統婚禮的主打色,喜被也不例外,自古以來大多以紅色為主,就連裝被子用的線都是紅色的,寓意著小兩口今后的日子過得紅紅火火。至于其他顏色,多以新人的喜好而定,并沒有過多講究。
不過,在古時,喜被的顏色多是一紅一綠相互搭配,寓意紅男綠女,成雙成對。
喜被的圖案要選擇具有喜慶意義的吉祥如意之物,譬如花開富貴的大紅牡丹,雍容華貴,并且開花結果,是對新人的最好祝福。又如龍鳳呈祥,是中國傳統的吉祥圖案。
還有鴛鴦戲水,鴛鴦是最忠誠的鳥夫妻,寓意著一對新人幸福美滿白頭到老。
百子百福、麒麟送子、娃娃抱魚也是喜被常用的圖案,一方面寓意著多子多孫,香火旺盛,另一方面,“百”在古代有無窮大的意思,等于把所有美好的祝愿都發揮到了極致。
舊時的喜被圖案和花色多是手工繡制,每個村或多或少都有幾個精于女紅的巧婦,代代傳承著中國的傳統技藝。
不過,現如今這些傳統手藝大都失傳了,即便有人會做,年輕人也覺得土里土氣,不上檔次,為人父母者多是買現成的被里被面。
喜被的被面多選用緞子,不過,說的時候忌諱說成緞子被面,因緞子諧音斷子,有斷子絕孫之意,不吉利,說的時候要說成錦緞,寓意著一對新人有著幸福美滿的錦繡前程。
至于喜被的被里,多選用白棉布,寓意著白頭偕老。
喜被上面的線接頭不能太多,最好是一根線到頭,寓意千里姻緣一線牽,夫妻白頭偕老。
喜被的針腳要密密實實,寓意以后的日子甜甜蜜蜜;線的走勢也很要平直,寓意婚姻路上沒有磕磕碰碰,夫妻和睦相處。
喜被的重量也是有說辭的,以前的喜被重量在四到八斤之間,比較厚重,冬天蓋特別暖和,同時還有四平八穩、六六大順的好口彩。
不過現在人們的取暖條件改善了,生活水平提高了,很少有人再去裝七八斤重的棉花被了,太厚重蓋著不舒服,故而輕盈暖和的蠶絲被和羽絨被成為現代年輕人人的首選。
除非是人緣極差的人家,裝喜被很少由自家人親自動手的,必須要請左鄰右舍的巧婦來幫忙,多為新娘新郎本家的嬸子、嫂子等已為人母的村婦。
當然,對這些嬸子、嫂子的資格審查也相當苛刻,可謂是精挑細選,除了屬相不能與新娘新郎相克外,還必須是“全命人”,即丈夫健在、兒女雙全的婦女,目的就是圖個吉利。
裝喜被講究宜早不宜晚,多選擇農歷偶數月的“雙日子”,也有不少人家在結婚辦喜事前的十天半月左右進行。
裝喜被的時候,還要在被子的四個角和中間分別放上一些帶有生棉籽的棉花,因生棉籽和“生子”諧音,寓意早生貴子、多子多福,表達了人們期盼新人早日添丁的美好愿望。
也有一些家境殷實的人家,裝喜被的時候要裝入五籽,即葵花籽、西瓜籽、芝麻、花生、杏仁,更有講究者,用紅線串成串兒,墜在喜被四角,寓意著人丁興旺、五子登科、成龍成鳳。
母親和四奶是裝喜被的老搭檔
㩟出來的被子結實還好看
在昔日的鄉間,裝喜被多是在寬敞明亮的堂屋進行,“三個女人一臺戲”,幾個本家的媳婦分工協作配合默契,埋頭干活的同時,嘴也沒有閑著,黑嗒嗒,黃嗒嗒,說不完的曠話。
在我童年的記憶中,每逢街坊鄰居遇到喜事需要裝喜被,總要喊上我的母親和近族的四奶,她們兩個是村上公認的巧婦,也是老搭檔。
四奶比母親年長十幾歲,人很和善,干活也麻利,在左鄰右舍中和母親相處的最好。
裝喜被需要一個寬敞明亮的場所,當時老家絕大多數人家的堂屋只有三間土坯房,地也是土地,連磚都沒有鋪,不過,一家老小天天踩來踩去,天長日久像鏡面一樣平整光滑,各家各戶裝喜被都是在堂屋中間的客廳里進行。
鄉間管客廳這一間叫“當門兒”,兩側的臥室則叫做“里房兒”。裝喜被那天,主人一大早就把當門兒的地掃的干干凈凈,找來兩張蘆席往地上一鋪,兩張蘆蓆朝當門地一放,就成了一處絕佳的場地。
當門兒正對著屋門,光線好,寬敞亮堂,即使眼神不好的人也能湊合著做活。
開始裝喜被了,母親和四奶脫下鞋赤著腳,兩人各蹲一頭,伸開手臂雙手捏著被里的兩個角,隨著母親和四奶用力一抻一抖再一拉,老粗布做成的新被里平展展地鋪在了兩張拼接而成的蘆席上。
彈過的新棉花放在旁邊的魚皮袋子里,母親和四奶伸手就能夠著。
等母親和四奶一層層鋪好了棉絮,兩人又抻直了藍印花布的被面,將其覆蓋在棉絮之上,開始穿針引線㩟被子。
所謂“㩟被子”,也就是用針線將被面、被里縫合在一起,這一道工序是裝喜被的關鍵所在,最能看出手藝高低。
用網好的網套㩟被子相對簡單,針腳不用很密實,只是在被子的四角和中間處撩上幾針即可。
如果被子里是裝的是沒有網過的棉絮,㩟被子就繁瑣得多,需要精湛的手藝和默契的配合。
四奶和母親一人把住一頭,趁著外面投射進來的光亮,埋頭專注地㩟起了被子。四奶的針線活兒在村中是一絕,看似簡單的活計,卻能作出精彩的藝術。
譬如,一些笨拙的村婦㩟被子,針腳雜亂無章沒有規則,而四奶卻像繡花一般精細,㩟出來的被子結實牢固,還美觀好看。
不說不笑不熱鬧,四奶和母親一邊忙不迭地穿針引線,一邊張家長李家短地說著閑話,斑駁的慢時光在談笑風生中不經意溜走了,唯有四奶和母親指頭上的銅頂針在陽光下閃爍著溫暖的亮光。
四奶一生養育了五女二男七個孩子,跟著老實巴交的四爺受盡了苦累,終因積勞成疾罹患腸癌,五十來歲就撒手西去,走完了苦難的一生。
如今,在我豫中平原的老家一帶,隨著生活條件的改善和生活觀念的轉變,古老的傳統婚俗逐漸現代婚禮禮儀所取代,但慶幸的是,結婚時置辦喜被的習俗仍然延續著,雖然早就不時興手工裝喜被了,但多少還能讓人嗅到一些傳統的味道和故鄉的氣息。
自從有了五顏六色款式新穎的被罩,雖然省去了每年拆洗和裝被子的繁瑣,但是如此一來,那些喜慶祥和的緞子被面卻被徹底藏匿了起來,不能不說是一種遺憾。
更有甚者,一些人嫌光溜溜的緞子被面在被罩里滑來滑去,干脆拆去被里被面,直接把網套裝入四個角帶有系條的被罩之中。
(圖片來自于作者)
作者簡介
梁永剛,男,1977年生,漢族,河南平頂山人,散文《風吹過村莊》2016年4月入圍首屆浩然文學獎,出版有散文隨筆集《愛到深處情自濃》,現任河南省平頂山市人大常委會辦公室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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