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大賽#
轉 親 記
李家壩過去有兄弟二人,名叫大順、二順。大順由于小時候營養沒有跟上,個子就沒有長起來,年過三十還在打著光棍,這年齡在農村屬于秋后的茄子,馬上就要蔫巴了。
二順的個子是長起來了,但是長著男兒身有顆女人的心,我們這里俗稱“二月子”。
望著村里和他同齡的人,人家孩子都能打醬油了,大順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爹娘死得早,只留下二畝薄地,在土里刨食,能有多大的收成。
這一天,兄弟倆蹲在屋門口端著碗喝湯。大順嘆氣道,兄弟你說咱以后咋辦。
二順細聲細語答到,哥,什麼咋辦。
到老了,我們身邊連個端湯的人都沒有,我已經三十多了,原來我指望你娶妻成家傳宗接代,你可到好,大門不邁,二門不出,整天在家做女人活,
見人說話都像屙蛋的雞,怎麼找老婆。我們兄弟倆對不起咱死去的爹娘啊,連個后都沒有。
二順的眼淚下來了。
哭,哭有個毬用。咱要想法,活人不能讓尿憋死。
哥,俺都聽你的,只要你能討到老婆。
去騙咱沒有那本事,除非從天下掉下來女人砸咱家院子里。
二順抬頭往天上看看,倒有幾塊黑云彩聚在一起像是要變天。慌地從屋里抱出一床棉被要鋪在地上。
大順把碗一放立馬拉住二順,兄弟你要干嗎。
我怕嫂子從天上掉下來摔壞了。
我的娘啊,我的命都是你害的。大順嚷道。
張莊的大葉子五十多歲,專門在周邊村子說媒拉保。大順決定找大葉子給自己說媒試試。大順把帶嘴的煙舉到大葉子臉上,老嬸看看有合適的嗎。
正在打麻將的大葉子把眼皮翻了一下,唉,看看你的個子,還沒有土豆高,年齡大家里窮,誰家閨女愿意跟,現在莊上小妮子都想找城里的。
離過婚的也行啊,只要能生養。我就想給俺家留個后。
行,那就等著吧。大葉子接過煙,磕磕煙絲,把兩只煙套在一起咬在嘴上,繼續摸牌不再理會大順。
這一等就是半年,轉眼間進了秋,天就涼了。
大順給大葉打了兩瓶好酒揣懷里送了過去。
大葉子看到酒后,臉上擠出點笑容,你的親事我想著了。一句想著了,又過倆月,西北風已經刮了起來,天就冷了。大順把家里養的一只羊牽出門。
這是干嗎呀。大葉子眉開眼笑的。
天冷了,給老嬸補補身子。
你還別說,大侄,你的親事我已經找到合適了。尚湖張五家的妮長的也算周正,只是在湖上長大的,常年不著地。
還有九層臺的趙四家的閨女也該二十了,山里的孩子沒有見過世面,有點瘋。
都行,都行,不著地我可以養著她,瘋,我可以隨著她。大順高興壞了。
什麼都行,兩家都想攬子。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他們家也都有兄弟哥打著光棍,那兩家的意思有合適的必須轉親(所謂轉親,是指未出嫁的姐妹替自己打光棍的兄弟或哥到另外一家換個女人回來好傳宗接代,一般三到四家進行轉換,全靠媒婆操作)。
我的意思你們三家轉,這樣你們誰也不吃虧也省錢省事,都能討到老婆,都能有后。侄,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
大順聽完之后感覺自己一下掉到冰窟窿里,轉親他沒有意見,關鍵他沒有姐或者妹妹。大順呆了半天沒有說話。
大葉子給大順下了逐客令,要是同意呢,她必須要見見這個轉親的女孩。要是不同意趕緊回話,十天半月的她可等不起,因為還好幾家要轉呢。
大順垂頭喪氣的回到家里。二順正在家里縫衣服,大順一腳把針線筐踢得飛遠。
一天到晚縫個屁,再縫也縫不出個女人人。二順嬰嬰泣泣地哭了起來,你還別說,這哭得聲音還真像個女人。
二順站起來,走兩步給哥看看。
干嗎,哥。二順停止哭泣。屁股一扭一擺走了起來。
真像。大順咂咂嘴,心里有主意。趁著大集,大順買了兩身紅棉襖回家讓二順穿了起來。大順看了看,滿意地點點頭。然后讓二順坐下,自己卻跪倒在地向二順磕起頭。
兄弟,咱家傳宗接代的事就靠你了。
二順慌忙扶大順,哥這是咋說的。
大順就把轉親的事給二順說了遍,他想讓二順穿上女人的衣服去轉親。
二順呆坐在地上,說道,哥,媒人好騙,可到了人家,我怎麼辦,我是男兒的身啊。
兄弟,你只要同意,把人家的女人給轉過來,生米煮成熟飯,哥自有辦法讓你脫身。我替死去的爹娘求你了,兄弟,過了這村可沒店了,
咱倆人不能都是光棍,兄弟……啊,哥也是沒辦法啊。大順又一個頭又磕在地上。
把大葉子請到家里,二順穿著紅棉襖坐在床上,大葉子圍著二順看了三遍。大葉子向大順問道,我怎麼聽你們莊里人說,你有一個兄弟沒有妹妹,這真是你妹妹。
別聽莊里人胡扯,他們撈不著轉親故意說的。
大順慌地從口袋掏出一把錢來放在大葉子的口袋里,老嬸,是兄弟是妹妹還不靠你老一張嘴,只要能轉成親,到時我大順像祖宗一樣供著你。
大葉子摸著口袋里的錢,說道,侄,我這關好過,可到了人家出了事咋辦,我這臉往那兒放,都是沾親帶故的。
老嬸奶保證不會出事。大順拍著胸脯向大葉子保證道。
唉!好吧,出了事你可要擔,我就當什麼不知道。你還別說,這孩子長得真俊,就是頭發有點短,走路太扭捏了。
過了年,到了正月十六的傍晚,大葉子帶著一個有點瘋傻女孩來了。
轉親可沒有花橋喜酒,只有媒婆子從那家帶一個女人來,從這家帶一個女人走,都是悄悄地進行,知道人越少越好。大葉子問大順都準備好了嗎。
大順說都準備好,讓扎著辮子二順出來。大葉子把她帶來女孩交到大順的手上說,她叫山花,一直在山里長大,以后就是你家里的了,你要好生待著她,好給你養兒育女。
大順從大葉子接過這個明顯有點瘋傻的女孩,心里已經樂開了花。
大葉子然后拉著二順的手,說走吧,咱去尚湖。
大順朝二順口袋掖了一個紙條,趴到二順的耳朵說,照紙條上做,保證不會出事。
二順跟著大葉子走了半宿到尚湖邊被接到一條船上。把他交給一個黝黑男人的手,然后從船上領下一個瘸腿的女孩,向那個男人交待幾句便上岸走了。
船上黑燈瞎火的,二順坐在床艙心里緊張極了。而那個男人一把抱住自己,張口就要親。
二順被那個男人嘴里的腥臭味差點弄暈,二順一使勁把那個男人掀到一邊,站起身來跑到船頭。
船在湖里,二順搖搖晃晃地站著。男人在船艙笑著,到底是岸上的女人勁大,這是尚湖湖心看你往哪跑。
二順想起大順給的那張紙條,掏出來借著微弱的星光,二順看到紙條上歪歪扭扭寫著一個“死”字。
二順的眼淚流下來了。尚湖水深不見底,二順跳下去濺起的水花很快恢復了平靜,只留下一個男人在深夜里狼嚎般地叫著,這是我妹轉來的女人,我還沒跟她過夜呢。
要 帳 記
劉老三、趙四方都是一前一后入贅李家壩的。
趙四方找的媳婦叫李三鳳,那是出門都要帶把土回家的女人,劉老三的老婆李金花罵起街來半個村子都要捂耳朵,論起來輩份趙四方要喊劉老三一聲姑父。
趙四方是個能人,他在李家壩養長毛兔收兔毛發了財。他們兩口子在村里收兔毛經常短斤缺兩的,于是村里人送給他們兩口子外號叫“鐵罩籬”。
村里算命的張瞎子曾找過他們倆口子,意思是有錢了別忘了村里的爺們,想讓他們帶頭修村里的路。
男女罩籬把頭搖得像波浪鼓,修路那是村長的事,關他們毬事。
張瞎子長嘆一口氣,一碗粥扣臉上,唉,就看那麼大點的地方。
人就怕比較,同是入贅的,那趙四方在李家壩把日子過得牛氣哄哄的,劉老三的心里急得像貓抓一樣。
他趙四方靠養兔子發家,那我劉老三就養魚。與媳婦金花一合計,承包了村里一處沒人要的水塘,開始起早貪黑地養起魚來。
當村里人聽說劉老三養魚時,都端著碗站在門口大笑。因為李家壩離尚湖也就里把路,想吃什麼魚,湖里撈就是了。
趙四方更是把嘴撇在天上了,和我比他劉老三算什麼,要是劉老三養魚能發財,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
太陽還真從西邊出來了。那一年秋天大中午,太陽竟然沒進黑影里,天空一下黑了下來。
李家壩的老少爺們都嚇呆了,上過學的娃們,喊,是日食。算命的張瞎子嚷道,狗屁日食,是災,李家壩帶巴的爺們要有災了。
誰家能沒有帶巴的,趕緊問張瞎子怎麼辦。吃魚,一定要吃鯉魚。十里八鄉可就傳開了。正好劉老三養了一水塘的鯉魚。
先是按斤稱,后是按個賣。錢就像水一樣涌進了劉老三家里,望著那一被窩里的錢,劉老三倆口都樂傻了。
挑兩條大鯉魚給張瞎子送去。
張瞎子摸著魚說,村里人的災好除,爺們你的災大了。
劉老三慌忙說,求先生給指條路。
錢多禍生,人多避禍。村里的校舍年久失修,天涼了孩子們要挨凍了。
錢散人安,人安事平。張瞎子不再說一句話。
劉老三把張瞎子的話說給媳婦金花聽,金花指著劉老三就罵,腦袋是不是讓驢踢了,那張瞎子會算,
怎麼不把自己的命算好,咱發財是咱的命好,修學校那是校長的事,八桿子打不著我們。
劉老三一想媳婦說得對,那一被窩的錢真讓他捐了,還真舍不得,都是自己沒白沒黑掙的。
有人為錢樂,就有人為錢愁。兔毛行情從立秋沒有抬過頭,趙四方把手里的錢全用在收購兔毛上了。
他感覺兔毛行情肯定到冬天會抬頭,到那時他也會猛賺一筆,再超過劉老三。沒有想到立了冬,行情還是那樣。
望著那一屋的兔毛,趙四方只有哭的份了。他養的長毛兔只吃飼料,他已經沒有錢買飼料了。
他與三鳳到處借錢,由于倆口子平時像鐵罩籬一樣不漏湯的為人處事,沒一個親朋好友愿意借錢。甚至,村里人就盼他的兔子餓死。
這可咋辦,趙四方嘴巴起了大泡,那三鳳更是臉不洗頭不梳的出門借錢。劉老三聽說后,邁著四方步,端著茶杯,嘴里哼著小曲在村里到處轉。
看到劉老三后,趙四方一下明白眼下能救他們的只有劉老三了。
晚上,拎上兩瓶大曲酒。一聲姑父,趙四方在劉老三面前掉下眼淚。劉老三面無表情,借與不借沒有表態。只小聲說了句,錢放在銀行還有利息呢。
趙四方立刻明白怎麼回事,姑父,只要現在借我五千塊錢,到明年開春,侄的兔毛一出手,到時還你六千,比銀行利息要高。看我那一屋著兔毛你就放心吧。
劉老三微笑著說,都是來李家壩混窮的,不能讓別人看咱倆人的笑話。咱可說好了,開春還錢。
中。
幾聲響雷之后,大地回暖,萬物復蘇。劉老三在被窩里伸個懶腰,金花用腳一蹬劉老三說,明天都春分了,別忘了去問鐵罩籬要錢。
見到趙四方,他的臉拉得比冬天還長。原來,兔毛行情還沒有抬頭。姑父,緩些日子行吧。
唉!我也著急用錢,開春我就要買魚苗。劉老三堅決地搖搖頭。晚一天那都要按天算利息的。
那就過兩天,你來拿錢。趙四方咬咬牙說。利滾利他可受不了。
送走了劉老三,趙四方就與三鳳商量怎麼辦。兔毛現在出手,他們多年積蓄全都虧光。可是不賣兔毛,劉老三的錢怎麼還。
倆口子商量了半天也沒有好的招數,只是在相互埋怨。突然三鳳靈光一閃,說道,我有辦法,保證不用還劉老三的錢,但怎麼辦你要聽我的。
趙四方說,只要能不還錢,什麼我都聽的,我的親姑奶奶。
過了兩天,三鳳讓趙四方趕集買菜,并傳話給劉老三過來拿錢。
三鳳并把趙四方支走,自己一個人在家等劉老三。
四方呢,喲,不用這麼客氣,弄啥酒菜的。劉老三像干部一樣背著手走進趙四方家。
姑父你坐,這四方出門給客戶送兔毛去了。他說,讓你在家等會,他拿錢回來就還你。
三鳳親自給劉老三倒滿酒。
姑父,我敬你一個,感謝你幫我們渡過難關。
唉,都親戚,客氣。劉老三一口干了。
姑父,我給你端一個,你是我的長輩。
姑父,我再給碰一個,姑父,村里我最佩服你。唉,我是什麼命啊,找了這麼個人,現在家也叫他敗了了,姑父,你說我怎麼辦啊,我跟他也算到頭了。
我怎麼沒遇上姑父這樣的能人。三鳳在劉老面前淚眼朦朧地哭著。
幾杯酒下肚,劉老三就暈乎了。望著淚眼朦朧的三鳳,劉老三的眼神可就不一樣了,三鳳比起自己家那朵金花不知要強多少倍,不僅年輕,還懂風情。
姑父你看看我,比起我姑來誰好看。三鳳又往劉老三跟前靠靠。
春天多好的季節,暖風吹得人心醉。劉老三色瞇瞇地笑著,那手已經伸向三鳳的胸前。
三鳳說道:姑父,你……。
哪個男人能經得起這樣的誘惑,除非他把自己鬮了。
劉老三的手剛伸出,三鳳突然變臉了,一反手打到劉老三的臉上,半熟。
然后跑院子大喊大叫,抓半熟,有人要強奸我。故意把自己頭發弄亂,衣服撕爛。
劉老三呆了,伸出的手一直沒動。
周圍鄰居把李四方家圍個水泄不通。
李四方趁機回來,各種辱罵聲,還有扭打聲,劉老三全然沒有感覺。只是嘴里念叨著,是她主動的,是她主動的。那李四方就左一個耳光右一個耳光打著。
事后,劉老三才想明白,原來鐵罩籬兩口子給自己下的套。都怨自己伸什麼手的。
怎麼再找趙四方要錢,見他都要躲著走。
金花更是把自己祖宗罵了個遍。最關鍵的是自己在村里沒法抬頭了,現在村里的小孩子已經用順口溜來唱自己了。劉老三,你真饞,摟著姑,摸著三,端著碗看著鍋。
劉老三一聽到小孩子唱,恨不得找地縫鉆進去。鐵罩籬兩口子太毒了,五千塊錢你就是不還,別用這個套害我呀。你不讓我好過,你也別想過好,奶奶地。
趙四方卻風光起來了,兔毛行情一好,立馬出手,五千塊錢也不用還了。給三鳳買了一條比手指還粗的金項鏈,準備再擴大養兔場規模。
最近,趙四方又收購一批兔毛存在家里,倆口子在被窩里盤算著,這批兔毛出手能掙多少錢。
忽然一股嗆人味道傳進屋里,外面放兔毛的配房里火光起來。
不好,兔毛著火了。倆口子衣服都沒穿從床上爬了起來。
不僅兔毛著火了,連養殖場的兔窩也都火光四竄,空氣中還有股汽油味。鐵罩籬倆口子呼天喊地叫喚著,四下鄰居也起來了,都在圍觀,但沒有一個人伸手去救火的。
劉老三是以故意縱火罪被公安局給逮捕的。
沒用多久,趙四方也被公安局逮捕了,他是故意投毒罪。
剩下兩個女人,只要在村里見面就會不要命的撕打起來。
算命的張瞎子聽說后,嘴里念叨著,金滿筐,銀滿筐,不如善事滿筐,說荒唐,道荒唐,披了枷鎖還在嚷。
風 水 記
那一年,張瞎子落難到李家壩,他餓暈在李忠道的門口。
李忠道這人心善,看到門口躺著一個中年漢子,一摸還有口氣,立馬背到家里,讓媳婦拿出家僅有一點白面熬了糊糊,慢慢灌進漢子的嘴里,才算救活的。
其實李忠道家并不富裕,家里四個孩子正是長個子的年齡。這僅有的一點白面還是準備過年用的。
醒過來的漢子并沒有要走的意思,天天在李忠道家里情吃坐喝的。
李忠道的媳婦可受不了,埋怨李忠道憑啥救這陌生人,天天在家白吃白喝的。李忠道說,再讓他養兩天,無非添雙筷子。
他媳婦說,我明天就攆他走,這一家老小的,分的那點糧食根本不夠吃的。
沒等李忠道媳婦攆,漢子一早便向他們倆口子告別。
臨走時,向李忠道說,老哥,謝謝你的救命之恩,我在你家住了一十九天,白吃白喝的讓老嫂子伺候著。
以后,兄弟有份重禮相送,到時兄弟再來恩謝。然后向李忠兩口子拱腰行禮,我本是四海人,還歸四海去……唱著歌謠揚長而去。
乖乖,以后再來謝我們,這不逗我們玩吧。李忠道的媳婦說。
救人還要圖謝,行善不求報,積善有馀慶。李忠道答道。
時光荏苒,說拉著十九年過去了。
李家壩的李忠道為了四個兒子成家立業,操勞半輩子,身染重疾躺在床上不行了,但就是一直不咽這口氣,一連拖了許多天。
四個兒子圍在一旁哭聲一片,爹,你還有什麼心事沒了的,你說啊。
這時,外面傳來一聲吆喝,打卦、算命、看風水。
李忠道一下來了精神,從床上坐了起來,趕緊請先生進來。
四個兒子立馬把算命先生請進屋里。
老哥,十九年了,我來還禮了。說罷算命先生朝李忠道一鞠躬。
你是?
十九前你曾救起一人,在你家白吃白喝住了十九天。
噢,想起來了。住了十九天,我又活了十九年,你是神仙啊,快請神仙坐。
算命先生哈哈一笑,老哥,我可不是神仙。這四孩子也都長大成人了,給我介紹一下吧。
這是老大傳福在鄉政府忙活,老二傳祿在村里當教師,老三傳禎在家種地,老四傳祥還在上學。
算命先生每個人都仔細看了一遍,好,好,老哥教子有方啊。老哥,孩子都長大成人了,還有什麼心事沒了。
唉!不瞞先生說,我走了沒有落腳的地方,祖墳讓那年給挖了。四個孩子又不懂這些,這是我的心事,所以我咽不下這口氣啊。
老哥,我就為此事而來,我有一風水寶地來送你落身。這風水寶地,不問窮不問富只問善,老哥你是善良之人合該享用。但是,風水寶地不是白送的,我也有一事所求。
你說。
因為這塊是你們這兒龍穴之地,上保子孫官運亨通,下保子孫人丁興旺。
說完風水寶地,我就要有災,不出三年我眼睛會瞎,到那時,我老無所依,所以你要跟四個孩子說,三年后能養我老,讓我有個熱飯吃有個暖衣穿。
老大、二孩、小三、小四,聽好了,給先生磕頭,就當你爹我活著一樣,有口熱飯吃,有個暖衣穿就行。
四個人都跪倒在地。
算命先生慌把四人扶起,跟我走,我指給你們看。
算命先生領著四人站在村北的土壩上向北望去,你們看,眼前這條河叫蟠龍河,再往北五里有座山名叫白頭山。龍穴就在這中間,這是風水寶地,后有靠山,前有活水。
老大傳福說,先生,這麼大的地方該往那兒埋啊。
算命先生笑道,三年尋龍,十年點穴。龍好尋,穴難點。千里吉兇一向間,一旦點錯,差之毫厘,錯之萬里。
你們看這河的走勢,由東北奔西南,在此打了一小彎,這就是龍脊。由龍脊處向北五百步,往東二百步有一棵柳樹,那棵柳樹直往北十米,那就是龍穴的位置。
老大傳福說,我知道那棵柳樹,可往北是個塊洼地,一到夏天就被水淹了,里面還長滿蘆葦,先生,那個地方,不像是寶地。
何謂風水寶地,常人都能看到的,那就不是寶地。
常人占那個穴位肯定兇多,但老爺子是行善之人,這地就變成寶地了,吉多。洼能聚寶,水多潤生。信我都用,不信我者棄。算命先生一甩袖走了。
三年后,果不其然,算命先生得了一場大病后雙目失明,從此落根在李家壩,村里人都稱呼他為張瞎子。
十多年間李忠道的四個兒子可全都起來了,那可是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老大傳福當了副市長,老二傳祿當了縣教育局長,老三傳禎在國土局工作。
老四最牛,大學畢業直接進一家當地國有企業,后企業改制,他當上老總,把企業變成自己家的了,那可是富甲一方的主,并移民去了國外。
方圓幾十里提起這李家壩兄弟四人的,沒有人不挑大拇指的。有錢有勢人就不一樣,他們弟兄四人把李家壩后面的河彎地全買了圍了起來,說是建旅游區,其實是擴建自己的祖墳,聽說里面修的像皇陵。
然后再把自己的祖宅翻新弄成一個王府模樣。但是,他們弟兄四人同時都忘了一個人,那就算命先生張瞎子,剛開始的時候還能問寒送暖的,隨著弟兄四人都搬出了李家壩,官越做越大他們之間的拉扯的關系也就越來越少。
張瞎子全然不在意這些,在村里算命為生,他算命從不要錢,多少隨人給,錢多不喜,錢少不煩。
有錢時他會吆喝村民一起喝酒吃肉,沒錢時他會挨家要飯吃。
可是最近,李家壩的村民都感到不適,去醫院一檢查說是重金屬中毒。幾百年來老少都在這生活,那里來的重金屬。
有人用手指了指,不遠處正在冒煙的工廠,那是李家老四剛新建的一家工廠落戶在李家壩。從在工廠工作的工人嘴里傳出來,原來老板為了省錢,他們生產的臟水都不處理,弄個泵往地下打。
這事傳到張瞎子的耳朵里,他罵道,這兔崽子自己跑國外去,弄毒水禍害李家壩的父老鄉親,這是忘根了。他要管。
他決定去找李家老大說說。正好市長李傳福視察這兒,張瞎子拄著拐杖在路上攔住李傳福的車隊。
秘書給正在車里養神的李傳福請示,說有個老瞎子想要見你,關于李總企業污染的事。李傳福從車窗里看了一眼,遠處的張瞎子,把手一擺,沒有言語。
那車隊揚長而去,在不平的路面濺起了許多水花,張瞎子用手擦了擦臉上的泥水,嘆息道,莫道人情薄,莫道世態涼,只嫌我的帽兒小,只因咱的紫蟒短,罷了,罷了,大廈將傾無人扶啊。
沒用二年,市長李傳福因貪污給雙規了,接著老二傳祿、老三傳禎前后都送進了監獄。聽說,老四傳祥在國外也得不治之癥,正在四處求醫。
張瞎子繼續在村里給人算卦為生,再有人找他看風水,他就會說,哪里的青山不埋骨,哪里的黃土不埋人,天下之大,何處無風水。行善之人言善信,結善緣,住善地,方能善死善生,庇蔭子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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