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小時候,冬至是節日,是糯米果;長大后,冬至是思念,是父親。
2012年,清明前天,那年畢業,簽了鐵路工作,剛在鷹潭實習,帶了個同學回家玩。
父親很開心,白天買了袋百斤重化肥,讓我們幫著抬家去,準備農作用。
那天少見,父親領我到屋前池塘邊,單獨說了會話,說起房子的事,要麼翻新,要麼想它法。
吃罷晚飯,我和同學到鄰家串門,9點許,母親喊我,說父親不行了。
我趕緊回去,看父親躺在床上,閉著眼,已經沒了呼吸,我使出全身力氣,邊胸壓,邊人工呼吸。
不一會,父親喉嚨咕嚕一聲,隨即眼角滑下兩滴清淚,全身溫度漸去。強心針、救護車就都晚了,我只感覺天塌了下來。
父親剛開始是痛風,用秋水仙堿片止痛,隨著嚴重,就加大劑量,變為尿毒癥,再導致腎功能衰竭,醫生囑咐不能用力。
那天他一人將百來斤化肥移了個位,大汗淋漓,一下沒緩過來,就睡了過去,很平靜。
02
父親的一生,是奔波的一生。
年輕時在縣城幫人燒磚,剛好吃住在外婆家,結識了母親,父親熱情豪爽,母親下嫁到鄉村。
成家后,父親買了輛手扶拖拉機,叫朋友幫著開了幾次,在彎彎曲曲的山道上,自己卻始終放不開,覺得不安全,就賣掉了。
和朋友相約去福州打工,三兩月就回來了,說在流水線上,受不了那約束,帶回來個挺大的面包,帶豆沙的,我第一次吃上噴香面包!
后來和鄰居合伙,包了座山,炸石子賣,大家管他叫老板,在路邊有個臨時辦公室,每天按時上下班。
每次炸石子,人躲在大石頭后面引爆雷管,有一次父親沒躲好,眼睛被飛石濺傷,差點瞎眼。
開辦了廠,就有業務,常有氣派大老板光顧,開著小車,戴著大墨鏡,鉆進我家小土屋,和父親商談。
有時落下大墨鏡,我就戴出去玩,小伙伴爭著來借,戴著裝老大。
父親豪爽熱心腸,生意人不是這樣的。
有一算命先生,說合伙的鄰居將來是個大老板,沒說父親,果不其然,鄰居現在是個樹木方面的大老板,在村里是個富貴人家。
后來經營不善,石子銷路不暢,廠子就關掉了。
03
父親就在家學種菜,后來聽說“趕公豬”賺錢,就買了頭公豬,專為人家母豬配種,還買了個手機。
公豬配種,按路程給價,十幾元起步不等。養豬人多,生意就好,忙不過來時,這邊剛到家,那邊手機就響。
歇口氣,又趕去。有時一天下來,公豬走得腳開裂,父親走得腿發軟。
到客氣人家,煮碗雞蛋,道一聲:師傅辛苦了!母親就常問父親,這回吃上沒?
但這不是體面活,不被人看好,常遭恥笑。
有一次買了小公豬,帶著認路,父親趕著大豬在前頭,我趕著小的在后頭,一路同學嬉笑,大人肯定也笑,但沒說。
如果有畫家,畫幅漫畫,叫“趕豬父子”。
父親的痛風就在那時顯現出來的,生意好時,常暴走一天,且再遠也非走,人非機器,過則大損。
后來大家生活富裕,養豬人少了,也就沒什麼生意,“趕公豬”時代也就過去了。
04
父親為人正直友善,很少與人臉紅。
有一次我范老毛病,鼻血流個不止,半小時不停,鄉村郎中遲遲不來。
父親趕去診所,一看郎中在打麻將,頓時火冒三丈,一把掀掉麻將桌,破口大罵。
還有一次,田間干旱,大家爭相放水,村民小組長為難堂叔兒子,父親又是破口大罵,急著要和別人動粗。
05
父親嚴肅,我從小和母親親近,有話和母親說。
只有一次,那年高三,我和父親同睡,感嘆學習不易,有心無力,怎麼努力成績也上不去。
說完哽咽,父親跟著嘆息,兩人默然。
再者就是,清明前的那天,最后一次見他,和他說了會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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