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是2000年走的,去世已有20多年了。父親去世時,正是天氣炎熱的夏天。那天上午父親像往常一樣在麻將館里閑聊。剛出麻將館的門,突然聽到有人一聲慘叫,父親聞聲跑過去。叫聲來自二樓的樓頂,當時有人正在曬谷子。
父親匆匆跑到樓頂,還沒站穩,就被頭頂上裸露的高壓線電倒了,父親的頭部被幾萬伏特的高壓重重地摔在堅硬的水泥地上,他再也沒有醒過來。那天正好是他69歲的生日。母親說父親曾經找人算過命,69歲有一險。不幸言中了。
父親的一生,是勤勞的一生。
爺爺奶奶生了9個孩子,真正活下來的只有6個。父親排行老四,出生于1931年。爺爺是佃戶出身,靠賣豆腐維持生計。父親家境貧困,又生于亂世。
父親8歲時幫人放牛,正是日本鬼子侵略中國的時候,炮火連天,民不聊生,老百姓天天躲避戰亂。鬼子所到之處,雞飛狗跳,哀鴻遍野。父親牽著的水牛受到了驚嚇,一路狂奔。但是父親不敢撒手,那時候的牛,可是一筆巨額的財富。如果丟了,會被爺爺打死的。人窮命是不值錢的。
看著日本鬼子越來越近,父親心急如焚,最后牛可能是累了,沒有再跑了。父親把它牽到一個田壩下,躲過一劫。
十五歲父親跟著師傅學木匠,到18歲時,父親已是一名出色的木匠師傅了。
青年時候的父親身材高瘦,長相英俊。尤其是皮膚很白,太陽曬不黑的那種。由于家境貧寒父親直到25歲才結婚。結婚后的父親更加勤快了,每天天不亮的時候起來了,到晚上還在加班做事。我的記憶中父親是那種日夜不停地做事,很少看他閑下來。全家的收入就靠父親幫人上門做木工,由于手藝好,人又勤快。父親終年都有活干。才讓我們兄妹6人有上學的機會。
父親外出上門干活的時候,一般冬天都要到晚上八、九點到家。那時沒有什麼交通工具,就是靠雙腳走路。主人家是不提供住宿的,所以晚上都要回家。我們老家在大山腳下,父親一般都要到離家10多里的山外去做工,要穿過一條兩邊都是高山,只有山腳下有一條人行道,這條路要走兩里路才有人煙。深冬的一天晚上,父親走在這條熟悉的路上,天早已黑下來了,與往日不同的是,父親總感覺后面有腳步聲,父親停下來又沒有聽到聲音,父親一走那個聲音也響起來。那時候還只有一條羊腸小道,兩邊是高山。據說還有野人出沒。父親心里很緊張,但是他沒有慌亂。為了給自己壯膽,他大聲地唱歌。
父親到老年的時候,身體都非常健康,沒有進過醫院。我們都長大了,父親終于可以歇歇了。父親去世時,弟弟還在讀研究生,還沒結婚。日子剛剛好起來,父親卻突然離去了。用母親的話說,父親就是勤勞一生,沒有享過一天的福,這就是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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