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水陸庵有個和尚,法號大樂上人,很有些錢財。他有個鄰居姓周,在衙門當差,家里很窮。那差役主管催收租稅,一有機會就從中揩油。每到匯總上交時,往往要向大樂和尚借錢補足缺數,幾年當中共欠和尚七兩銀子。和尚知道他無力償還,也不向他要了。周某因此很感恩,見了和尚總是說我活著報不了法師的恩典,死了一定變作驢馬相報。”
過不多久,一天晚上和尚忽聽有人在急急地敲庵門,忙問是誰,門外應聲說:“隔壁鄰居周某,向法師報恩來了。”和尚開了門,見根本沒有人,認為是有人跟他開玩笑。可就在這一夜,和尚所養的一匹驢子產了一頭小驢。第二天天明去看看鄰居周某,果然死了。和尚來到驢子旁邊,剛生下的那頭小驢又是抬抬頭,又是翹翹腳,像是認識的一般。
后來小驢漸大,和尚就用它做坐騎,騎了一年。一天,有位山西客人投宿水陸庵,非常喜愛這頭小驢,要求買下它。和尚不答應,但又不忍心講明其中的緣故。山西客人就說;“你不賣也就算了,只是借我騎著這頭小驢上某縣過一個夜晚,好不好?”和尚答應了。那山西客人騎上驢背,牽著繩笑著對法師說:“我是騙你的呵。我既喜愛這頭驢,騎走了就未必就會回來。我已算了個價格,已把買驢錢放在你的茶幾上,你回房去取就是了。”說完,山西客人頭也不回就急馳而去。和尚對此奈何不得,回房一看茶幾上有白銀七兩,這正好是周某欠和尚的那筆錢的數目。
靈壁女借尸還魂王硯庭作過靈壁縣令。該縣某村有個農婦李氏,三十來歲,長相丑陋雙目失明,并患了十多年臌脹病,腹部大得如豬肚。一天夜里,李氏死了。李氏的丈夫進城去買棺材,等棺材運到準備大殮時,不料這農婦又活轉過來,雙目復明,腹部也正常了。丈夫很高興。但是,當他要靠近她時,婦人把他推開,哭著說:“我是某村的王姑娘,還未出嫁,怎麼會到這里來的?我的父母姊妹,他們現在在什麼地方?”李氏的丈夫十分害怕,馬上到某村王家去報告此事。一到王家只見全家在哭那死去的最小的女兒,而且連尸體也安葬了。王姑娘的父母聽完李氏丈夫的報告,瘋也似地奔到他家,哪知李氏一見王姑娘父母,就哭著抱成一團,相互敘談生前之事,全都符合不錯。王姑娘訂婚的夫家聞訊也來慰問,李氏怕難為情,臉也紅了起來。
于是王、李兩家為爭這個農婦告到官府。王硯庭為這件事作主將農婦判給原李氏的丈夫。這是乾隆二十一年的事。
鬼借力制兇人民間傳說兇惡的人臨死時,閻王必派惡鬼來抓他,因為唯有這惡鬼才有力量制服這兇惡之人。
揚州唐某的妻子,又兇悍,又妒嫉,死在她手中的小妾和婢女不計其數。不多久,這個悍婦得了急病,口里卻還不停地罵人,與平日撒潑時一樣。唐家的鄰居徐元,臂力超人,比這悍婦早一天昏倒在床,只是在床上他還在呼哧呼哧地喊叫怒罵,像在跟人打架。過了一夜,徐元醒來。有人問他是怎麼一回事,徐元說:“我被一群鬼借去幫忙了。群鬼奉閻羅王之命拘捕唐妻,可是唐妻力氣特別大,群鬼制服不了她,所以借用我的力量來擒縛她。我與她斗了整整三天,到昨夜才被我絆倒雙腳,將她捆綁著交給了那群鬼,我才回來了。”大家再去看看唐妻,果真已氣絕死了,她的左腳上還留著一塊烏青的傷痕。
張元妻河南偃師縣鄉民張元的妻子薛氏,一次走娘家回門時,由小叔子去接歸。半路上經過一處古墓地,林木陰森。這時,薛氏想小便,就將騎的驢子交給小叔子看管,自己從身上解下紅布裙掛在樹枝上,權作屏障。薛氏小便后回看那紅布裙忽然不見了。回家后,夜里薛氏與丈夫上床睡覺了。第二天天大亮,家里人見夫妻倆沒一個起來,就闖進房里看出了什麼事。只見窗門關閉正常,而床上夫妻倆身軀雖在,兩顆人頭卻不見了。告到衙門,官府一時無法審理。于是,就把小叔子拘捕到府,進行審問,他就將昨天半路丟失紅布裙的經過詳細地敘述了一遍。
辦案人就來到古墓現場察看一番,見墓邊有一個洞,洞穴很光滑,像是常有東西拉進拖出似的。走進一看,見有一條紅布裙的裙帶露在洞口,正是薛氏所丟失的。再挖進洞里,就發現了張元與薛氏的兩個人頭,洞內并無棺材。奇怪的是,這個洞穴很小僅僅能伸進一只手。官府始終不能解開此案之謎,堪稱偃師縣一大詭事奇案。
不倒翁書生蔣某到河南去路過鞏縣,準備住一夜。他投宿的那家旅店的西樓客房,打掃得極干凈,蔣某很喜歡,就帶著行李想搬過去。店主笑著說:“先生膽子大嗎?這個西樓不安全。”蔣某說:“明入楊椒山說,人各有膽,怕什麼!”
蔣某在西樓客房點起蠟燭,獨自坐著。到夜深時,聽到茶幾下像有竹桶泛水的聲音,一會兒跳出一個人來,青衣黑帽,三寸多長打扮得像人間的差役模樣,盯著蔣某看了很長時間,嘟嘟噥噥地退下去了。
稍過一會兒,有幾個小人抬著一個官來了,儀仗的旗幟和車馬之類,每樣都跟豆粒差不多大小。那個頭戴烏紗帽的官正褲危坐,指著蔣某大罵,聲音輕得像蜜蜂叫,蔣某毫不害怕。這官愈加光火了,用小手拍了一下地板指揮小人們拘捕蔣某。小人們又是拉蔣某的鞋子,又是扯他的襪子,卻點也搬不動蔣某。當官的嫌他們無用,親自攘臂而起,前來較量。蔣某用三個手指把官撮取到茶幾上。再仔細一看,原來是世上賣的玩具不倒翁,僵硬不動,一個泥人而已。這時,當官的轎夫及差役隨從圍著蔣某叩頭求拜,要求放還他們的主人。蔣某開玩笑說:“你們必須用東西來贖取。”小人們齊聲說:“是。只聽得墻縫深處的洞穴內嗡嗡有聲,或是四個人搬著一枚釵,或是兩個人扛著一根簪,一會兒功夫,金銀首飾和布帛之類的東西,擺滿一地。蔣某就取過不倒翁拋還給他們,這不倒翁又能像原來那樣動作起來,只是小人們的隊伍沒法整齊了,各自奔竄逃命。
天色漸明,店主大聲呼喊:“有賊!”問清緣由,原來西樓上小人們搬來的贖官的東西,全是他們所偷的店主家物件。
算命先生鬼平望有個姓周的人,靠撐船為生。一次撐船過湖州橋下時,船篙觸著了一只骨灰壇,那壇滾落到了河中。
周某回到家里,見妹妹正在鬧病,口中不停地喊叫:“我是湖州算命先生徐某,在世時,連總督、巡撫、按察司、道臺老爺這些貴人都敬重我!你是什麼人,敢將我的骨灰投進水里!”他的妹妹本來不識字,這次病后居然能讀書,喜歡替人算命,有人寫生辰八字給她,她竟能推排得符合世上通行的陰陽五行之說,只是預言吉兇禍福還不太靈驗。周某將他妹妹的前后變化情況寫了一狀,向城隍投訴。這以后,他妹妹又臥床不起。
一天醒來,她對周某說:“我夢見有兩個穿青衣的差役拘押著一個鬼,與我在神前對質,那個鬼就向神訴說自己的骨灰壇如何被弄壞的事情。神說:‘是她哥觸犯了你,而你卻歸罪于他的妹妹,為什麼如此欺弱怕硬!你自稱能算命,怎麼連自己的骨灰壇也守護不住,你的算命不靈也由此可見,你生前恐怕不知哄騙了多少人、多少財物呢。判鞭打二十,押回湖州。’”周某的妹妹病好后,既不能識字,也不會算命了。
馬盼盼壽州知州劉介石,熱衷于扶乩請仙。他在泰州任上時,常在西廳扶乩請仙。一天,劉介石見乩盤大動,先寫出了“盼盼”兩字,接著又寫了“兩世緣”三字。他暗自吃驚,以為是唐代名妓關盼盼與自己有什麼緣份了。劉介石問乩仙:“乩盤上寫的是哪兩世姻緣?”乩仙說:“具體請看《西湖佳話》。”他又是燒紙符,又是做祈禱,問乩仙:“能與這位盼盼見一面嗎?”乩仙說:“就在今晚。”
當天傍晚,劉介石果真生病,雙眼呆視,神志不清。他的妻妾十分害怕,圍坐在床邊守護著。天黑上燈后不久,陣陣陰風襲來,接著有個從頭到腳都打扮得雍容華貴的絕代佳人,執著一盞紅紗燈,走進屋內,直向劉介石撲來。劉介石嚇得汗如雨下,心里開始后悔起來。那女子卻說:“你怕我嗎?只是我倆緣份還未到呢。”說完,就出門離去。劉介石的病也好起來。從此以后,只要劉介石意念中想著那女子,那女子就必定來與劉約會。
一次劉介石在揚州天寧寺投宿。秋雨綿綿,劉介石一人獨坐,悶悶不樂。他又想著那個“盼盼”女子,又取出乩盤,燒起紙符。乩盤上用大字寫道:“我是韋馱佛。看到你被妖怪迷惑住了,特地前來救你。你難道不知天條嗎?天帝最忌恨的,莫過于世間活人專與鬼神交接的勾當,這種罪比一般的淫亂罪大得多。你今后必須趕快改過自新,再不要請仙媚鬼,否則只怕自己害了自己的命!”劉介石見字頓時毛骨悚然,只是叩頭。于是燒了乩盤,棄了紙符,再不敢干這種事了。從此以后,倒也未見鬼怪出現。
幾年后,劉介石讀《西湖佳話》,見書中寫到末代時的泰州,有一個官妓馬盼盼,她的墓就在泰州府衙門的左邊,又從《青箱雜志》讀到,馬盼盼此人,機靈聰敏,能寫一手蘇東坡體的字。劉介石這才明白,那個現形而來的妖怪根本不是唐代名妓關盼盼。
煉丹道士禮部尚書湖北張履昊,熱衷道術。辭官歸田后,客住在江寧,進城時帶有白銀一百六十萬兩之多。有位總兵郎某,是他下屬,向他推薦了一個姓朱的道士,說這個朱道士擅長于點化金銀,已活了九百余歲,能把杏核燒煉成銀子,試驗多次,沒有一次不成功。
朱道土勸張履昊燒丹,說用一百萬兩銀子煉成的一粒仙丹,服了可以長生不老。張某有點將信將疑。他沐浴齋戒了三天。朱道士選定了八卦中坎離二卦的方位,開始煉丹。每煉一爐,要投進五萬兩銀子,燒掉一百擔木炭。白天,張履昊親自監督煉丹,夜里則派心腹看守。煉了整整三個月,投進爐內的白銀立刻化為水,先后已投了八十萬兩銀子,可連個仙丹影子也見不到。張履昊就責問朱道士,道士說:“要投滿一百萬兩,才能煉就仙丹。煉成后,你若將丹含在嘴里,可以不怕餓,不怕冷,出門時向北向南,隨你之意,沒有地方到不了。此時他也無可奈何,于是又拿出十多萬兩銀子交付道士煉丹,可是心里總覺得不對頭,所以連道士大小便,也一定派人跟著。
一日清晨,朱道士又去園子小便,跟隨在他后邊的差役偶然回頭張望了下,忽然朱道士已不知去向。張履昊再去探視煉丹爐,一百萬兩銀子早已化為烏有。他打開道士丟下的行李,見有一封信,說:“您這種錢財,都是不義之物。我與你有著一段舊時緣份,所以特地前來提取,為您以后到陰間地獄去時付作贖罪費。日后自然會有效驗,請不要見怪。”
張履昊府中曾監看道士煉丹的人都說:“每當把五萬兩銀子投進爐里時,聽到屋頂上隱隱約約地響著雷聲。當時朱道士害怕得伏倒在地上,還用一張寫著符咒的紅紙蓋在自己頭上。而且朱道士搬運銀子的痕跡一點也沒留下。”
劉刺史夢游地府陜西刺史劉介石,在江南等候出缺,住在蘇州虎丘。一天夜里,二更時分,劉介石夢見自己乘著一陣輕風回陜西,還未到家鄉,就碰上了一個鬼。這鬼緊跟在他后面,身高三尺左右,發不梳,臉不洗,模樣丑陋可怕。這鬼與劉介石搏斗起來,斗了好一會兒,鬼被打敗。劉介石將鬼挾在胳肢窩下急奔,準備把鬼投到河里去。路上遇到一個姓余的老鄰居對劉某說:“城西有座觀音廟,何不挾著這鬼向觀音告一狀,免得日后留著禍根。”
劉某認為他說得有理,就挾著鬼進了廟。廟門外的韋馱和金剛神都圓睜怒目地看著鬼,還舉著手里的兵器擺出打鬼的架勢,這鬼很是害怕。觀音見了劉某,說“這是陰間的鬼,必須押回到陰間去審判。”劉某拜謝了觀音。觀音示意金剛,派他押解。金剛跪在觀音面前,婉言拒絕,金剛說的話,劉某聽不大懂,大概是不屑押解這個鬼的意思。觀音看了看劉某,笑著說:“就派你押到陰間去。”劉某跪著說:“弟子是凡人,怎麼能到陰間去?”觀音說:“這很容易。”觀音捧著劉某的臉連呵了三口氣,就讓他出去了。那鬼低頭躬身不說話,只是跟隨在劉某后面走著。劉某暗想:我雖奉觀音之命押鬼,可是不知陰間究竟在什麼地方。劉某正在徘徊時,又碰上了姓余的鄰居。他對劉某說“你要去陰間,前面有竹編斗笠蓋著的地方便是入口。”劉某看到路的北面有個斗笠,形狀就像農家用的醬缸蓋。他用手將斗笠一掀,見有一口深井。
鬼見了這口井大喜,一躍就跳進井內,劉某跟隨在后。井內冷得人受不了每下井一丈左右,就被井壁夾住,當劉某感到有一股暖氣自上而下逼近時,便又下落了一丈。這樣三次下落以后,劉某聽得“啪”的一聲,便停落在幾片瓦上。他張大眼睛細看,白日彩云,別有天地。劉某停腳的幾片瓦,就是閻羅殿的殿角。劉某忽聽到閻羅殿內群神在大發雷霆,叫道:“什麼地方來的生人氣!”這時一個身披金甲的神,擒住劉某帶到閻羅王面前。閻王身穿龍袍,頭戴王冠,銀白色胡須,坐在殿上,問道:“你是活人,為何到這里來?”劉某將觀音派來押鬼的事說了一遍。閻王示意披金甲的神將劉某的臉仰天托起,然后仔細觀察了一番,說:“面有紅光,果然是觀音菩薩派來。”又問:“押來的鬼在何處?”劉某說:“在墻腳下。”閻王厲聲喝道:“惡鬼不能留,快快押回原地。”群神用叉和戟,將鬼挑起,投進一個池子,池中的毒蛇、怪鱉爭相吞嚼鬼。
劉某又想:既已到了陰間,何不問問自己前輩子的事。他向披金甲的神作了一個揖,說:“我想知道自己上輩子的事。”披金甲的神點頭同意,把劉某引到殿下,抽出一本簿子指給他看,說:“你前生九歲時曾偷過人家賣兒的銀子八兩,后來這賣兒的父母又恨又悔而死。你就是因為這一罪孽而夭折,現在你雖然已經再次投生,可是注定要雙眼失明,以償還前輩子的罪。劉某大吃一驚,問:“多做善事可以消除這一報應嗎?”披金甲的神說:“這要看你行的是怎麼樣的善事了。”話未說完聽見殿內高聲說道:“上天命令已到,快讓劉某回到陽間,免得泄漏陰間審案秘密。”披金甲的神把劉某帶到閻王前,劉某又跪在地上求拜,說:“我是凡人,如何才能走出陰間?”閻王用雙手托住劉某的背部,對著他吸了三口氣,就把他聳上了井。跟下井時一樣,也要經過三聳三夾才能逐步上升,而不同的,上升時的暖氣是自下而上的。
劉某出了井,回到長安道,立刻到觀音廟去匯報押鬼到陰間的經過。只見邊上有一個小孩,嘴里說個不停,所說的內容,跟劉某匯報的相同。劉某驚怕地看著這個小孩,見他的耳、目、口、鼻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只是體形縮小得像個小孩。劉某更是大吃一驚,指著小孩說:“他是個妖怪。”小孩也指著劉某說:“他是個妖怪。”觀音對劉某說:“你不要怕,這是你的魂靈。你這個人魂惡而魄善,所以你于起事情來很堅定,可是并不了解所干事情的道理,現在讓我替你將魂與魄相互掉換一下。”劉某拜謝觀音,小孩卻不謝,說:“我的地位本來在他的上面,現在要換肯定去掉我,去掉我難道不會對他有傷害嗎?”觀音笑著說:“不會讓他受傷的。”觀音拿著一根一尺多長的金簪,從劉某的左脅下插進去,挑出一段腸子,然后用手腕繞成團兒。每繞一尺左右那小孩就縮小一點,繞完腸子,向梁上投去,小孩也隨著不見了。觀音用手掌拍一下桌子,劉某一驚而醒。一看,自己原來仍舊在蘇州寓所的枕席上睡著,見左脅下隱約可以看到一條紅色的疤痕。過了一個多月,陜西派人送信來,說,劉某家的那個姓余的鄰居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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