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 離下巽上
《序卦傳》說:“夷者傷也。傷于外者必反其家,故受之以家人。”家人即一家之人,亦即一般所謂家庭。在家庭諸多關系中,夫婦關系是根本。在社會諸多結構中,家庭結構是根本。為卦離內巽外,風自火出,風自內而出,有自家而及于外之象。古人所謂齊家治國平天下,似亦含有此義。自六爻觀之,六二與九五,是女居中得正于內,男居中得正于外,有男女各得其正之象。因此,卦曰家人。
家人,利女貞。
貞,正。利女貞,是說家人之道,關鍵的問題是看家中主婦正不正,正則一家正,不正則一家不正。在這里只說“利女貞”而不及男人,并不是重視女人,恰恰相反,是表現出對女人的卑視。
因為“利女貞”一語,是以男人為主體,女子不過是男人的附屬物,意思是說男子齊家的基本問題是“女貞”。古人所說“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亦全指男子言,女子(還有小人)是不包括在內的。“利女貞”是說男子要齊家,必靠女子貞。所謂女子之貞僅僅在男人統治的家中才有意義。
《彖》曰:家人,女正位乎內,男正位乎外。男女正,天地之大義也。家人有嚴君焉,父母之謂也。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婦婦,而家道正。正家而天下定矣。
“家人,女正位乎內,男正位乎外。男女正,天地之大義也”。女指六二,六二以陰居陰,又居中得正,屬于內卦,所以叫做“女正乎內”。男指九五,九五以陽居陽,又居中得正,屬于外卦,所以叫做“男正乎外”。家人之道,其實就是家庭中男女夫婦關系的問題。女在內正,男在外正,家庭的問題就解決了。
卦辭只說“利女貞”,沒講男子如何。《彖傳》則男女都講。因為《周易》所說的家庭是一夫一妻制的家庭,家庭必由男女雙方組成,言及家庭,涉及男女兩面是必然的。卦辭言女而不言男,乃男尊女卑思想的反映。實際上卦辭中包含著男子,只是未顯現出來。卦辭的全部意思應是男子齊家,利女貞。
“男女正,天地之大義也”,此言有兩層意義:古人講天人關系,認為天人一致,認為人間的事情在自然界全可以找到根據。《周易》也是如此,講到男女夫婦,就聯系到天地。這是一。第二,《周易》認為男女關系就是天地關系。天地關系即天尊地卑。男女正,正就正在男尊女卑上。卦中代表男子的九五在上在外,代表女子的六二在下在內,恰是男尊女卑之象。
“家人有嚴君焉,父母之謂也”及其以下諸句,是孔子作《彖傳》時解釋完卦辭之后另作的發揮。男女正是家人之道的根本。男女正,其余諸關系皆正。家正則天下定。定亦是正。治國平天下由家正開始,這種思想與“個體家庭是文明社會的細胞形態”的現代觀念是可以接通的。
《象》曰:風自火出,家人。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
君子觀家人風自火出之象,知風化之本自家出,家之本自身出。修身是根本,修身主要表現在言與行兩個方面,言必有物,行必有恒。物,事。恒,常。言有物,說話有事實根據不講空話假話。行有恒,做事要有一定的規矩,要有始有終,不能想干什麼就干什麼,也不可半途而廢。
初九,閑有家,悔亡。
初九以陽剛居于家人之始。就初說,有閑的必要性,就九說,有閑的可能性。處在家人的時候,初九當閑也能閑。閑,防閑,如畜養牛羊以柵欄,不使跑掉。防閑應在開始時就做,亡羊補牢,畢竟為時已晚。治家,開始時就立下規矩加以教育、約束,可以免悔。如果一開始就放任自流,倫序搞亂了,子弟變壞了,將不堪收拾。
《象》曰:閑有家,志未變也。
在問題尚未出現時就加以防閑,使之根本就不能變壞。一旦志變了,再去防閑,所傷已多,后果不好。
六二,無攸遂,在中饋,貞吉。
六二以陰居陰,處中得正,在夫婦關系中它代表婦亦即家庭主婦。遂,自專。《公羊傳》“大夫無遂事”的遂字即自專的意思,與此遂字義同。大夫出國參與聘問會盟諸事,須依國君之命而行,不得自作主張,擅行其事。家庭里的婦人也是如此。婦人是主中饋,主持一家人的飲食和籌辦祭祀。“無攸遂”,是說什麼都要聽丈夫的,不能自作主張。婦人“無攸遂,在中饋”,才貞才吉。
《象》曰:六二之吉,順以巽也。
六二以陰居陰,居中得正,所行之貞是婦人之貞,所得之吉,是婦人之吉。婦人之吉,由它順從而卑巽得來。
九三,家人嗃嗃,悔厲吉。婦子嘻嘻,終吝。
九三以陽處剛,得正但不居中,又居下體之極,有一家之長治家過嚴之象。過嚴過寬都不好,應以適中為宜。然而在不可得中的情況下,與其過寬不如過嚴。過嚴雖使家人嗃嗃叫,有悔有厲,但最終還是吉的。若過寬,雖可令妻子兒女一時嘻嘻高興,而終究是吝。悔者自兇而吉,吝者自吉而兇。吝的結果是兇。
《象》曰:家人嗃嗃,未失也。婦子嘻嘻,失家節也。
治家與其過寬,使婦子嘻嘻高興而失家節,不如過嚴而未為甚失。過于嚴必有所失,但未為甚失。過于寬則失家節,知和而和之,不知以禮節之,后果是不會好的。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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