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漢書·方術列傳》稱“中世張衡為陰陽之宗,郎顗咎征最密,余亦班班名家焉。”這里提到了郎顗,及其余班班名家者,如襄楷、楊厚、蘇竟等人,均為東漢時期言星象而著名者,以下簡介之。
郎顗,其父親學京氏《易》,善風角、星算、六日七分之術,能望氣占候吉兇。郎顗從小就跟父親學習,繼承其學業,又博通儒家經典,隱居教學。白天研究精妙的學術義理,晚上占測星度,勤心銳思,朝夕不倦。
漢順帝時,屢屢發生災異。陽嘉二年正月,郎顗上書說:
臣聽說上天垂示妖象,地下出現災害的征兆,這都是為了譴告人主,要求他責備自己,修行道德,改善政治。《易內傳》說:凡是災異所生,都與其政治狀況有關。政治有所改變,災異就會消除。不能改變的,采取補救措施,也可消除災異。臣請求陛下認真聽取意見,勤于自省,改正過錯,以消除災異。
又說:
近來熒惑(火星)的運行失度,經過鬼宿,環繞軒轅之星。熒惑是火之精,屬南方,表示夏天的政治情況。政治上有不合乎制度的情況,不遵從夏季所應做的規定,熒惑就會運行失度。正月三日到九日,為三公之卦。三公的星宿為魁星之下的三臺星。他們處理政事違反大道,則天氣就會陰寒而不合節氣。那些在位的三公,虛據高位厚祿,忘天下之憂,只顧自己安逸,不盡心盡力。要想靠他們消除災異,興致升平,哪里能辦得到?
其后,他又上書從七個方面評議政治,都用京氏易及星象災異之說加以論證,如第四條云:
臣竊見皇子未立,儲宮無主,仰觀天文,太子不明。熒惑從去年春分后十六日在婁五度,按三統歷推算,熒惑現在應在翼宿九度,而實際上卻在柳宿三度,差了五十多度。去年八月二十四日戊辰,熒惑經鬼宿向東進入軒轅星,出現在后星之北,向東行四度,又向北旋行回來。軒轅星,是后官之象。熒惑,是至陽之精,上天的使者,現在卻在軒轅附近出入環繞,往來不進。《周易》說:“天垂象,見吉兇。”天意是昭然可見的。按照禮制,天子一人可娶九位女子,嫡妻媵妾就會都具備了。現在宮中服待皇帝的女人,動以千計,其中有人長期不得見幸,人道阻隔不通,其郁積之氣就會上升感動皇天。所以上天派熒惑進入軒轅,垂示星象變異,企圖感悟人主。以前周武王滅了殷紂王之后,馬上把紂王宮中的女人全都遣送出宮,因此上天賜給武王一個圣子,就是后來的周成王。現在陛下宮中多積宮女,違犯了天意,所以皇子多夭亡,沒有后嗣。《詩》云:“敬天之怒,不敢戲豫。”希望陛下留意此事,認真對待。
第五條說:
臣竊見去年閏月十七日己丑夜,有白氣從西方天苑星趨向參宿的左腳,進入玉井星,數天之后才消失不見。《春秋》說:“有星孛于大辰”。大辰是什麼?大辰就是大火(心宿二)。大火為大辰,伐星又為大辰,北極也是大辰。孛星一夜之間連過三星,這是因為北辰(北極)為王者之宮。凡是皇宮之內沒有節度,政治教化混亂違逆,天子的威權衰微,都是由這三星的異變予應之。罰(伐)星屬西方白虎之象,主兵事,其分野為趙國魏國的土地。變異出現在西方,也與三輔(漢長安附近地區)相應。凡是金氣發生變化,其發生時間都在秋季。臣擔心立秋以后,在趙、魏、關西地區將有羌人反叛騷擾之患。宜予先告示當地郡縣,敬授民時,減輕徭役賦斂,不要輕易興建土木工程,修固倉庫監獄,加強守衛,選擇任用賢能之人,以便鎮撫變亂。另外,金精的變異,責任應追究負責有關事務的長官司馬。宜在五月丙午,派遣太尉穿著畫有干戚的服裝,舉著畫有井宿的旗幟,在玉版上寫好祝禱之辭,對白氣的變異引以為咎,到京城西郊責備自己的過錯,向皇天請罪,以消滅妖氣。因為五月丙午為火旺的時刻,火能勝金,所以可以轉禍為福。
通過以上幾段文字,可以看出郎顗運用星象學及京氏易批評當時政治的情況。
與郎凱齊名的還有襄楷,他好學博古,善天文陰陽之術。漢桓帝時,宦官專權,政刑暴酷而濫無節制,又接連死掉幼小的皇子,災異的發生也特別頻繁。在這種情況下,身為平民的襄楷親自趕到皇宮門前上書,其中說到:
臣聽說皇天是不說話的,它只以星象示人來作為教導。古代的堯和舜,號稱圣人,還一定要歷象日月星辰,觀察五星的運行及位置,所以才能享受百年之壽,為后代萬世留下不朽的法則。臣竊見去年五月,熒惑進入太微垣,凌犯帝坐之星,又從端門星出了太微垣。這種路線,是不合乎正常路線的。去年閏月庚辰日,太白金星行入房宿,侵犯心宿的小星,震動了心宿中間的亮星。這顆亮星,是天王。其旁邊的小星是天王的兒子。太微垣,是天朝的廷院。五帝坐,是帝王的座位,而金星火星進入其中,在星占上,表示天子將有兇事。又一起進入房宿心宿,按星占法講,表示天子沒有后嗣。今年歲星長期停留在太微垣不動,又向西逆行到掖門星,往回走又逼近了執法星。歲星是木氣之精,喜好生長而厭惡殺戮,而它在太微垣淹留不去,表示人間的過錯在于不修仁德,誅罰太殘暴。此前延熹七年十二月,熒惑和歲星一起進入軒轅星,逆行四十多天,其后鄧皇后被殺。當年冬天,氣溫極為寒冷,鳥獸魚鱉紛紛凍死受害,城旁的竹子、柏樹的葉子都有受凍而干枯的。臣聽老師講:柏樹受傷,竹子干枯,不出三年,天子受其災禍。現在洛陽城中的人們夜里常無故大聲呼叫,說看到了火光。在占法上也與竹柏枯相同。自春夏以來,接連發生霜雹和大雨雷擊,而這正是大臣作威作福,刑罰急刻所引起的。
襄楷的上書并未引起皇帝的重視,此后他又上書,最后被官府以“析言破律,違背經藝,假借星宿,偽托神靈,造合私意,誣上罔事”的罪名收捕治罪,幸虧桓帝寬厚,認為襄楷辭雖激切,但所說都是天文常象之數,不讓殺頭,只讓判刑。在兩漢時期,這種因說星象災異而被判刑之事還是較為少見的。后來漢靈帝即位,又對襄楷的上書十分賞識,多次派人去征他做官,襄楷都不去,直到老死在家里。
《后漢書》把郎顗、襄楷二人事跡合為一傳,記錄了他們的上書原文,最后評論道:
古人有云:“善言天者,必有驗于人。”而張衡也說:“天文歷數,陰陽占候,正是現在所應急迫注意和從事的事。”郎顗、襄楷能仰瞻俯察,參諸人事,福禍吉兇既應,所引的經典教義也很明確。此都是能運用道術以有補于當時,后人所當取鑒者也。
又贊之曰:“襄、郎災戒,實由政淫。”表明實在是由于當時的政治狀況太壞了,才引得襄、郎這些平民星象家都禁不住要出來說話了。這也從一個側面反映了星象學與現實政治之間的斬不斷分不清的縷縷聯系。星象學能在古代長期存在,與此大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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