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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嬰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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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嬰八字

驚喜

路喜雨是個掃大街的姑娘。

這天,路喜雨和往常一樣,天還蒙蒙亮,就來到了劃給她負責清掃的衛生區域。剛剛拿起掃帚,她突然看到垃圾箱邊有個包裹樣的東西動了一下。路喜雨連忙跑過去,拾起包裹一看,忍不住驚叫起來。原來,包裹內是個被人丟棄的嬰兒!嬰兒粉嘟嘟的,長得很清秀。路喜雨忍不住一陣驚喜,趕緊把嬰兒抱回自己的出租屋,輕輕放在床上。嬰兒睡得很安穩,路喜雨又跑回大街,把自己負責的衛生區域掃得干干凈凈,然后再回到出租屋。嬰兒好像蠻懂事,睡得很香。

來湘中小城做環衛臨時工前,路喜雨曾經去上海的遠房親戚家帶過嬰兒,知道沒有奶水的嬰兒可以喝奶粉。她換好衣服,立即去不遠的超市買了奶粉和尿不濕等許多嬰兒用品,回到出租屋,嬰兒還沒醒來。她輕輕拍醒孩子,給孩子洗了澡,然后沖了一瓶奶喂給孩子喝了。小寶寶吃飽喝足,又沉沉地睡了過去,一聲都沒哭。這孩子太好帶了!路喜雨欣慰地舒了口氣,只是一想到自己孤身一人,還是個工作并不輕松的打工妹,如果留下這個孩子在身邊,她又感到犯難。想了一會兒,她立即給山溝里的老媽打了個電話,說了撿棄嬰的經過,希望老媽過來幫忙。

老媽一聽,像被火烙了似的驚叫起來:“喜雨,你一個大姑娘家,定親還沒半年,撿個孩子做什麼?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自己生的!快給我抱回去!”

路喜雨笑著告訴媽媽:“老媽,您不是常給我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嗎?這孩子我要不抱回來,讓野狗叼走了,那豈不是很慘?老媽,您就別推辭了,快過來幫幫我吧!”

老媽長久沉默,再也沒有吱聲。

路喜雨的老家遠在鄰縣偏僻的窮山溝,窮了一輩子,也苦了一輩子,長年身體不好的老爹不知得了個什麼怪病,早在三年前過世了,家里就老媽一個人。路喜雨知道,無論從哪方面說,老媽都會進城來幫她的。但由于山高路陡,每天只有一趟到鎮上的車,趕到鎮子里才有進縣城的班車。路喜雨知道,老媽今天無論如何也來不了了,得明天清早才能趕上班車。心里有了底,路喜雨放了心,抱著小寶寶躺下來,癡癡地看著寶寶的小臉,嘴角不時漾起一絲笑意。

一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路喜雨洗好澡換上睡衣,準備上床睡覺,突然聽到外面有人輕輕敲門。她輕輕問了一聲:“誰呀?”

門外沒人應答,只聽到一陣輕輕的響動,路喜雨非常納悶又有點害怕,她猶豫一會兒,壯起膽子急步過去打開門,門外卻一個人也沒有。她正要關門,一低頭發現地上竟躺著一個大信封。路喜雨連忙撿起來,拿到燈光下一看,信封里一沓厚厚的現金滑了出來,當中還夾著一張紙條。原來,紙條是小寶寶的媽媽寫的。她說,把孩子放到垃圾箱邊后,她一直躲在暗處,看看有沒有人抱走孩子。路喜雨抱起孩子回出租屋時,她也一直尾隨在后邊。當時,她好想哭,幾次都想把孩子抱回來,可一想到她目前麻煩的處境,她又沒了勇氣。至于孩子是如何生下來的,她又為什麼要拋棄自己的親身骨肉,她一個字也沒提。信封里留下的那些錢,是孩子的生活費,等處理好了一些事情,她還會來要回孩子的。

這晚,路喜雨一夜都沒睡安穩。好幾次恍恍惚惚中,她看到一個淚如泉涌的年輕媽媽緊緊將寶寶抱在懷里,驚恐不安地全身顫抖,那神態,好像怕別人把寶寶給搶走了。

第二天上午,路喜雨掃完大街回來,老媽也正好來了。一進屋,老媽連袋子也顧不上放,沖到床邊,抱起小寶寶就往外走。

路喜雨連忙攔住:“老媽,你要帶寶寶去哪兒?”

老媽抬手一揮:“我說過了,你一個未出嫁的大姑娘,絕對不能帶這孩子!”

路喜雨道:“媽,我明白帶這孩子肯定有難處,可她太可憐了,我不帶,難道把她扔到馬路上去?”

老媽很犟:“坐車來的路上我就問過了,孩子可以送去兒童福利院。”

路喜雨拉著老媽坐了下來,然后將寶寶媽媽寫的字條拿出來給老媽看。可老媽仍然不妥協,堅持要將孩子送去兒童福利院。路喜雨沒辦法,索性臉色一沉,使出了最后一招,說老媽如果一定要將寶寶送走,她就不再認她做媽媽。一聽這話,老媽渾身一顫,臉色一下暗了,兩行老淚控制不住流了下來。

路喜雨是個獨生女,從小到大一直沒惹老媽生過氣,現在,就為了這撿來的孩子,老媽一下傷了心。路喜雨急得慌了神,她又是說好話,又是給老媽捶背,可老媽仍然繃著臉,再也不吭一聲。直到臨睡,老媽才悶悶地說了一句:“你會后悔的!”

后悔?能有啥后悔?不就是撿了個寶寶,未婚又怎麼樣?再說了,寶寶媽媽還會來找她的,不就是幫著帶一段日子麼?路喜雨覺得沒什麼可擔憂的。可她沒有想到,一場矛盾的暴風雨很快就降臨了。

驚恐

一個星期之后,路喜雨母女倆正在吃午飯,一位滿頭大汗的年輕人急匆匆地闖了進來。

母女倆抬眼一看,禁不住齊聲驚呼:“慶輝!”

來的正是路喜雨的未婚夫王慶輝。路喜雨和王慶輝雖不住同一個村,兩家卻相隔不遠。也因為家窮的緣故,王慶輝二十八歲的人了,一直娶不上老婆,經媒人一撮合,和長相算不上漂亮、但心地善良的路喜雨一見傾心。定過親后,王慶輝興奮地許諾,他一定會拼命打工掙錢,讓喜雨今后過上好日子。路喜雨淚盈雙眼,激動得連連點頭。她沒想到,這個時候,慶輝怎麼就突然來了,而且事先也不打個電話。王慶輝告訴她,過兩天是老媽六十大壽,他是請了假特意趕回來祝壽的。兩人正說著,王慶輝的手機突然響了。接完電話,王慶輝匆匆跑了出去,半個多小時后,又匆匆跑了回來。

路喜雨納悶道:“匆匆忙忙,熱湯燙了似的,誰找你?”

王慶輝說:“一個有點兒陌生的表妹,知道我媽六十大壽,想去祝壽,卻有事脫不開身,讓我帶四百元禮金。”

路喜雨笑了:“有點陌生,你們不常見面呀?那怎麼聯系?”

王慶輝搖了搖手機:“有這個幫忙,啥事都方便。”

就在這時,睡在床上的小寶寶突然哭叫起來。路喜雨的出租屋就一間屋,外帶一個廚房,王慶輝剛才進來時,沒注意到床上躺了個小孩。此時小寶寶一哭,王慶輝驚訝得雙眉一挑,急火火地沖到床邊:“喜雨,這小孩是……是誰的?”

老媽的臉色一下陰了,不等喜雨回答,搶先說道:“是喜雨撿來的。”

王慶輝慢慢轉過頭:“撿來的?當真是撿來的?”

路喜雨過去抱起孩子,說了那天清晨在垃圾箱邊撿到孩子的經過。王慶輝將信將疑:“喜雨,要真是這樣,我看這孩子也不能要。你不知道,現在帶大一個小孩的開銷有多大,我們今后要結婚,還要生小孩,有這個能力去管別人的孩子麼?”

路喜雨微笑著找出寶寶媽媽寫給她的字條:“別這麼驚慌,人家都說了,她會來找我的,到時把孩子還給人家不就得了。”

王慶輝譏笑道:“你真天真啊,喜雨!人家拋棄了孩子,還會接回去?當今這個世界,騙子太多了,那女人既然拋棄了孩子,就絕對不可能再來!”

老媽在一旁長長嘆了口氣:“慶輝,我也這樣勸喜雨。可她就是不聽,還犟嘴說萬一小孩媽不要了,她也心甘情愿把孩子帶大。”

王慶輝目光慢慢陰沉,臉上的肌肉也開始顫動。他緊緊地盯著路喜雨,仿佛從來就不認識似的。路喜雨倒是很鎮定。寶寶這時喝足了奶,又睡了過去。路喜雨將孩子輕輕放在床上,蓋好被子,然后微笑著回到王慶輝跟前:“急什麼,坐下吧,咱們還是說說伯母的壽酒如何操辦。”

王慶輝沉著臉說:“這個不用你操心,你還是先表個態,這孩子到底怎麼辦?”

路喜雨問:“你說怎麼辦?”

王慶輝抬手一揮:“哪兒來就讓他回哪兒去!”

路喜雨斬釘截鐵道:“那不行!”

王慶輝再不說二話,抬腳就跨出了門。老媽眼看情勢不對,連忙拔腿追了出去。王慶輝畢竟年輕,不一會兒就消失得不見了蹤影。老媽淚水漣漣,垂頭喪氣地踅了回來。路喜雨臉色這才暗了:“媽,他真走了?”

老媽點點頭:“孩子,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可善良……善良又有幾個人理解!我真擔心,你將來會和我一樣……”

好像明白自己說漏了嘴,老媽趕緊剎住話頭,還偷偷瞅了瞅女兒。路喜雨略略一驚,隱約感到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她上前一步,緊緊盯著老媽,問:“媽,你說什麼會和你一樣?”

老媽不再說話,邊搖頭邊嘆息走進了廚房。

門外突然響了一個悶雷,天色一下子陰了,房間里跟著也暗了下來,一種不祥的氣氛籠罩了整個屋子。路喜雨幾次岔開話題,想讓老媽和她談談,可老媽卻再也不想開口。下午進廚房忙碌,兩個人也形同陌路,一句話也不說。直到晚上,老媽才打破僵局,勸路喜雨趁未來的婆婆過大壽,還是主動去和王慶輝說說,免得矛盾真鬧大了,耽誤了自己的終身大事。路喜雨也覺得很有道理。

第二天天還沒亮,路喜雨就起來把自己負責的衛生區域掃得干干凈凈,然后動身去了鄉下。

趕到王慶輝家,只見為伯母做壽酒幫忙準備的鄉鄰個個忙得滿頭大汗。路喜雨沒發現王慶輝,張口正要詢問,慶輝媽恰好從屋里走了出來。路喜雨連忙拿出準備好的紅包迎了上去。老人一見未來的兒媳來了,笑得臉上的皺紋都綻開了花,急忙拉著路喜雨往屋里迎。看老人高興的樣子,路喜雨估計撿嬰兒的事慶輝還沒給老人說。她拉著老人的手,笑著說她很忙,要趕著回去,這會兒過來是有事想和慶輝商量一下。

老人十分驚訝:“喜雨,慶輝大清早的就進城去了,也是說有事要和你商量,我還以為他和你一塊兒回來哩,那他……”

路喜雨心里一驚,昨天王慶輝毅然決然地離開她,為什麼今天又迫不及待地去城里找她?這事看來蹊蹺,得趕緊回去。說走就走,伯母再三挽留,說明天就是她大壽的日子,讓路喜雨干脆住下來,省得明天來來往往又要趕車。路喜雨說那不打緊,明天有空她會再過來的。

一路緊趕,路喜雨晚上8點多終于趕回了家。剛到家門口,只見王慶輝抱著小寶寶正要往外走,迎面碰到路喜雨,他一下愣住了。

“你想把寶寶抱去哪兒?”路喜雨吼道。

王慶輝長長一聲嘆息,把事情的原委告訴了路喜雨。

原來,王慶輝打工時認識了一個朋友,那朋友的叔叔是做銻礦發財的,資產據說過了千萬,可四十多的人了,卻因為老婆的原因一直沒生育,做夢都想抱養個孩子。這事兒,朋友曾和慶輝聊過,慶輝當做笑談,當時也沒往心里去。那天和路喜雨發生矛盾,一下子沒往這上面想,夜里躺在床上,這事兒突然蹦了出來。王慶輝樂得一個彈跳,差點從床上滾了下來。第二天天剛發亮,他就迫不及待進城找路喜雨來了。沒想到,路喜雨卻去了鄉下。未來的岳母倒覺得主意不錯,于是,王慶輝就打算將寶寶抱走……

路喜雨恨得直咬牙:“這麼重大的事,你怎麼擅作主張?”

王慶輝涎著臉,尷尬地笑笑:“喜雨,我現在不是給你說了嘛,這事兒,我看你還是聽我的安排,送給別人算了,而且人家答應給兩萬元錢,媽做壽酒正好用上……”

驚奇

“啪”一聲脆響,一個耳光拍上了王慶輝臉頰,王慶輝頓時懵了。沒等他回過神,路喜雨早已搶過寶寶跑進家里。路喜雨抱著寶寶,又是親又是撫摸,好像撿來的寶寶就是她親生的。老媽一直默默地坐在桌子邊,淚水不住地流,可一句話也不說。王慶輝看了看路喜雨,低著頭,神色黯然地拉開了門。老媽追到門邊問:“伢子,天都這麼晚了,你打算去哪兒?”

王慶輝低著頭說:“我城里朋友多,隨便找個地方對付一晚,明天一大早趕回去。”

老媽長長嘆了口氣,說:“也只好這樣了。明天代我向你媽媽問聲好。”

王慶輝點了點頭,身影很快消失在大街的暗影里。老媽關好門,轉過身,看著依然在和寶寶說笑的女兒,默默閉上眼睛,搖了搖頭。

第二天清晨,路喜雨又和往常一樣,拿起門背后的掃帚出了門。掃完大街回來,老媽正在給寶寶喂牛奶。路喜雨邊脫工裝邊問:“媽,慶輝啥時候走的?”

老媽一愣:“你忘了,他昨晚就走了,而你……”

路喜雨一拍腦殼:“該死,伯母今天大壽呀,為了孩子,我都忘了個一干二凈,得趕快去個電話。”

說著,路喜雨急忙找出手機,撥通了王慶輝的電話。一聽是路喜雨的聲音,王慶輝只冷冷地說了一句“我不認識你”就把電話掛了。路喜雨氣得再撥,王慶輝已經關機了。

路喜雨一屁股坐倒在床沿。

老媽步履沉重,一步步挪到路喜雨跟前:“喜雨,你和當年的我是多麼相像啊!當年,也是為了你,我被未婚夫甩了,后來沒辦法才和你的父親結了婚。”

那的確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老媽當年訂婚不久,去村后的大山砍柴,在一個向陽的草堆里撿了個女嬰,也就是現在的路喜雨。村里人當時很封建,這事一傳開,全村頓時就炸開了鍋,說老媽未婚生娃,肯定不正經。面對一村的封建腦殼,老媽即便渾身是嘴,又怎麼說得清?老媽哭啊喊啊,沒一個人信她是清白的。未婚夫隨即退了婚,連父母也恨上了她。一晃幾年過去,老媽無奈找了個殘疾人,埋葬了自己本該幸福而美麗的青春……老媽抹了一把眼淚,瘦弱的手滑落在路喜雨肩頭:“喜雨,好多人都說女人有兩個八字,一是出生,二是嫁人。那天撿到你時,天上正下著毛毛細雨,我覺得這是個好兆頭,便給你取了‘路喜雨這個名字,滿以為你會給我帶來好運,和定了親的男人白頭偕老,沒想到……”老媽這一番掏心掏肺的話語,聽得路喜雨完全呆住了。她痛苦地叫了聲“媽”,便撲倒在老媽懷里。

就在這時,一個陌生而漂亮的年輕姑娘走了進來。

路喜雨趕緊抹凈眼淚,問:“你找誰?”

姑娘坦然一笑,說:“我是寶寶媽媽的朋友,她讓我來看看孩子。”

老媽和路喜雨不由同時一驚。

驚駭

姑娘徑直走到床邊,彎下腰抱起寶寶,左看看右瞧瞧,眼里閃著激動的淚光。

老媽趕緊給姑娘端凳倒茶。姑娘抱著小寶寶,癡癡地看著路喜雨,問:“姐姐,你以前帶過小孩?”

路喜雨點點頭:“在上海做過兩年。”

姑娘欣慰地長出一口氣:“怪不得你把寶寶養得這麼好,太討人喜愛了。”說著,姑娘拉開挎包,掏出三沓百元大鈔,遞給路喜雨。

路喜雨驚得退后兩步,問:“你這是干什麼?”

姑娘笑笑:“好姐姐,別害怕,這是寶寶媽媽托我帶給你的,三萬,說是給寶寶的生活費。”

路喜雨連連搖手。老媽看了看喜雨,又看了看姑娘,顫巍巍地走過來,說:“姑娘,這些錢我家喜雨不能要的。”

姑娘困惑地皺緊了眉頭說:“大媽,帶小孩要花費的啊,怎麼不能要?”

老媽說:“請你幫我轉告寶寶媽,要她快點來抱寶寶回去,我家喜雨不能帶的,昨天就為了這事,她的未婚夫……”

路喜雨見老媽話頭不對,趕緊插上了嘴:“媽,別亂說,寶寶媽不來,肯定有她的難處。”

姑娘狐疑地看著路喜雨說:“你遇到麻煩了?”

路喜雨笑道:“沒事,一點小矛盾。這樣吧,錢我收了,方便的話,讓寶寶媽來看看寶寶。”

姑娘吻了吻寶寶的小臉蛋,然后起身把寶寶遞給路喜雨,急匆匆走了。

屋里靜了下來。老媽又長長嘆了口氣。路喜雨明白媽媽一直拗著這根筋,心里不好過,便挨著老媽坐下,輕輕撫著老媽開始駝彎的脊背:“媽,您別擔心,慶輝會回心轉意的。”

老媽一聲苦笑:“你怎麼知道?”

路喜雨說:“現在不是從前了啊,慶輝不會那麼封建的,他不想要這小孩是害怕我們沒有能力養。行了,快中午了,您做飯吧,我來給寶寶洗個澡。”

老媽沒吭聲,默默走進了廚房。

吃過午飯,寶寶睡了,老媽也有些疲倦。喜雨讓老媽陪寶寶好好睡一覺,她去超市買點生活用品,順便把那三萬元存進銀行,說是害怕放在家里不安全。剛剛出門,環衛所來了三個領導。他們聽所里的人說路喜雨撿了個女嬰,為此還和未婚夫鬧了矛盾。他們很感動,特意過來看看小寶寶。說著,帶頭的領導掏出了五百元錢,說是所里給的精神獎勵。臨走時,領導又幫路喜雨勸慰老媽,說喜雨是位好姑娘,心地善良,工作負責,全所的人沒一個不喜歡她,她這麼做并沒有錯,因此,所里經研究后做了決定,準備和喜雨簽訂正式勞動合同。而且帶養的寶寶有什麼困難,只要所里能解決的,一定不會推諉。這一連串的好消息。讓喜雨激動得真不知該怎麼說,嘴唇抖動了好久,都沒說一句囫圇話。老媽沒上過幾年學,不懂得領導說的意味著什麼,但從女兒那笑得合不攏嘴的模樣來看,明白領導給喜雨帶來的盡是好消息,她情不自禁撲通一聲跪倒在三位領導跟前。其中一位年長的領導趕緊將老媽拉了起來:“大媽,我們可受不起啊!”

老媽連聲說:“受得起受得起,你們是我家喜雨的大貴人,把她交給你們,我一萬個放心……”

所里領導走了,喜雨也準備出門。老媽不由得由衷感嘆:“喜雨,你還真攤上了好時光啊!”

路喜雨也感慨萬千:“媽,我說過的,今天的社會絕對不會和您那時一樣!”

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打斷了母女倆的談話,路喜雨拿過手機一接聽,電話居然是王慶輝打來的。路喜雨不無得意地瞟了老媽一眼,可接下來很快就皺緊了眉頭。老媽不知突然發生了什麼事。路喜雨說王慶輝表妹跳江了,幸虧有人發現,把她救起來送進了醫院。

老媽很著急:“那怎麼辦?”

路喜雨說:“慶輝已打的往醫院趕,我得馬上去那兒看看。”

說著,路喜雨把裝錢的挎包往床上一丟,拔腿就往外跑。沒跑多遠,她又轉回來,把挎包拎在了手中。

老媽挺擔心:“喜雨,里面有那麼多錢,你……”

路喜雨點點頭:“我知道,慶輝表妹住了醫院,興許用得著。”

路喜雨滿頭大汗地跑進醫院,按照導診醫生的指點,很快找到了慶輝表妹住的病房。推開門一看,除了面向床里正在輸液的病人,病房里靜悄悄的,沒有見到王慶輝的人影。她輕腳輕手走到病床跟前問:“是慶輝的表妹嗎?”

病人轉過了臉。兩人一對眼,禁不住都叫出了聲。慶輝表妹竟然就是那個來看小寶寶的美麗姑娘!

姑娘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但人還很虛弱:“好姐姐,你怎麼知道我……”

路喜雨搖搖頭:“我不知道,是王慶輝打電話通知我的,他說他表妹跳了江,被人救了……”

姑娘怔了怔:“你是王慶輝什麼人?”

路喜雨說:“未婚妻。”

姑娘兩眼一閉,淚水控制不住流下來。姑娘心中一定藏有委屈和傷心的事,路喜雨不敢再問,生怕觸動了她痛苦的傷疤,慌忙去挎包里掏紙巾,一摸就觸到了包里的現金。她趕緊問姑娘交沒交住院押金。姑娘只是搖頭,什麼話也不說。路喜雨立即跑去收費處……等她辦好手續回到病房,王慶輝也已經回來了。他把路喜雨拉到走廊,低聲說:“中午看電視時,午間新聞報道了表妹跳江的事,我們全家都急了……”

路喜雨自言自語:“這就怪了,她上午還來過我那兒啊?”

王慶輝一驚:“去你那兒?她找你干什麼?你們認識?”

路喜雨閉著雙眼一想,突然跺了下腳:“對了,她很可能就是小寶寶的媽媽,我正為此納悶呢,她來看寶寶,而寶寶的媽媽卻不來……還有上次,她寫給我的字條……對,完全對!”

路喜雨旋風一樣沖進病房,盯著姑娘的眼睛,問:“你,你就是小寶寶的親媽?”

姑娘一愣,慌忙拉上被窩,連頭帶臉整個兒捂住,接著,被窩里就傳出來痛苦的抽泣聲。用不著得到肯定的回答,這已經完全證實了路喜雨的判斷。她一下也慌得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勸慰。王慶輝輕輕拍打著被窩,勸說道:“表妹,別哭,有啥事你說出來,我們幫著想辦法……”

被窩突然被掀開了,姑娘臉上又是汗又是淚的,大睜了一對憤怒的眼睛,瘋狂地拍打著被窩:“你們走,你們都走,我說過我是不想活了……”

路喜雨和王慶輝一邊一個,使勁抓牢了姑娘揮動的手臂。此時此刻,路喜雨也是百般滋味堵在心頭,眼淚跟著就嘩嘩流了下來:“好妹妹,有事給我們說說,說了就輕松了……”

也不知勸了多久,姑娘才漸漸平靜。她看了看王慶輝,又看了看路喜雨,終于說出了羞辱在心的故事……

姑娘叫李靜,去年剛剛應聘去一家房地產公司做售樓小姐。工作沒幾天,公司里突然來了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老板,說是要買新房。看了房子,老板很滿意。為了感謝,老板特意請她吃飯。幾杯紅酒下肚,老板興許醉了,流著淚說他是一家大煤礦的老板,資產上億,可不爭氣的老婆給他一口氣生了四個女兒,就是生不出一個兒子。那狀態,顯得無奈又無助,傷心極了。此后一連幾天,老板天天開著豪車來接她,請她吃晚飯。虛榮心極強的李靜脆弱的心理防線很快就讓老板突破。他說他要包養她,只要她給他生了兒子,就給她五十萬!對于李靜,這可是一筆巨款。三天后,她就住進了老板為她安排的秘密住所,做起了老板金屋藏嬌的地下情人。接下來,她懷孕了,孩子也生下來了,可誰知又是一個女兒,老板翻臉不認人了。李靜這才噩夢初醒,找老板吵了幾天,要老板兌現承諾。老板開始還跟她見見面,后來索性就不理睬,連人影也見不著了。李靜無奈之下只好把孩子丟棄在垃圾箱邊,然后躲在暗處觀察,發現是善良的路喜雨抱走了孩子。第二天晚上,她思女心切,想再看看孩子,到了路喜雨出租屋門口,她又沒了勇氣,只好留了點錢,給路喜雨寫了張字條。這些日子,她天天去老板的公司,老板被糾纏得頭痛,終于給了她三萬元錢。她把這筆錢全部給了路喜雨,然后去了江邊……

路喜雨心中一痛,緊緊抓住了李靜的手說:“多嚇人啊,要是沒人救你,那你現在……靜妹,你太傻了,應該去法院告這人面獸心的家伙!”

李靜苦笑著搖搖頭:“我已經咨詢了律師,沒用。因為我的行為已經觸犯了法律,那個混蛋只能接受道德的審判……”

王慶輝在一旁聽著,咯咯地咬響了牙齒。突然,他像一頭狂暴的獅子,鐵青著臉,舉起攥緊的拳頭,吼叫著:“我去找那混蛋!”

路喜雨眼疾手快,幾步就沖到他跟前,攔住了他:“憑你這個樣子,你能討個什麼說法?”

王慶輝不服氣:“那表妹所受的欺侮……”

話還沒落音,病房門被推開了,醫生帶著三個警察走了進來。走在前面的警察微笑著站到李靜的病床前,作了自我介紹,說他們是市公安局刑偵大隊的,前來調查那煤礦老板的情況。因為那老板暴力涉黑,且犯有人命,嚴重觸犯了法律,有些事需要找李靜單獨談談。警察示意了一下,醫生帶著王慶輝和路喜雨離開了病房。

傍晚的陽光灑入走廊,仿佛鍍了一層金輝。

王慶輝長舒了一口氣:“沒想到,事情來得這麼快!”

路喜雨望著晚霞燒紅的天邊,靜默了許久,才輕輕說:“也許的確如此,人在做,天在看,逃不過的,該來的終究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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