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時婷婷馮盛雍朱婷
【一】
老板看“面相”起家，靠“造神”和營銷話術打造商業帝國
12月6日傍晚，位于上海市普陀區的世界美容師大廈里，還有幾盞燈亮著。
這里是上海文峰美發美容有限公司（以下稱上海文峰集團）的總部。經歷了12月5日董事長“開天眼”輿論風波后，這里的進出檢查更為嚴格。
雕梁畫柱的門樓搭配高層辦公樓，建筑風格顯得與周圍建筑格格不入。在這處“混搭”風建筑中，上海文峰集團董事長陳浩，正在搭建他的商業帝國。
12月6日，位于上海市普陀區的世界美容師大廈，系上海文峰集團總部。/上游新聞記者 時婷婷
上海文峰集團官方自稱是集美發、美容、科研、生產、教學、服務、推廣為一體的集團化企業，在全國已有400多家門店。上游新聞記者梳理和采訪發現，董事長陳浩從小懂命理，靠看手相、面相起家的發家史早已成為該集團人盡皆知的“勵志”故事。因此，該集團信奉的“銷售話術”，也均以風水和命理有關。
熟悉上海文峰集團的多名知情人士稱，在文峰集團內部，陳浩被塑造成“神”一樣的存在。但實際上，其被指虛假宣傳、“套路”營銷等違規行為早已在業內傳開。近年來，因銷售高額預售卡產生的糾紛，也引起業內人士的猜測：靠“風水”盈利的上海文峰集團在為踏足金融圈做資金池積累。
12月6日，上游新聞記者在門衛處被告知不得進入后，撥打了上海文峰集團對外公開電話，表明采訪意圖后，對方掛斷電話。此后多次撥打，均無人接聽。
上海文峰集團董事長陳浩曾在內部會議稱，面對媒體曝光要心態好、有格局。/上海文峰集團
1、陳浩從小愛美 書包里總藏著一把小圓鏡
在上海文峰集團，董事長陳浩就是“神”。曾在上海文峰集團工作過的員工稱，陳浩的話，就是上海文峰集團的“指示”。其集團公眾號“今日文峰”，就是“面向文峰內部員工，用于浩哥思想、浩哥政令、文峰資訊”的發布平臺。
陳浩的發家史，成為造“神”第一步。據上海文峰集團官網及“今日文峰”描述，出生于1961年的陳浩是湖南省常德市人，自稱年幼家貧，兒時以放牛為生，還要照顧幾個弟弟妹妹，從小就擔負著家庭的責任。讀書的時候一直當班長，當學校學生會會長。
陳浩稱，他從小愛美，才兩三歲的時候，洗澡之前都要跟她媽媽談條件，洗完澡必須穿新衣服，結果媽媽幫他洗完澡后拿出來的是舊衣服，心里就非常不開心。小時候，他常常偷偷拿著媽媽那把只剩三根齒的梳子，把頭發梳得光光的。在他的書包里，總是藏著一把摔碎了的小圓鏡，上課前都要拿出來照一照，看一看臉上有沒有不干凈。這樣的經歷，被描述為“成功人身上與生俱來的天賦”。
高中畢業后，陳浩開始學習攝影，并承攬了當地學校拍升學照和學生證照片的業務。拿下全鄉身份證拍攝的權利后，陳浩開始拓展業務，收獲了第一桶金。
上游新聞記者注意到，在多篇關于陳浩創業的文章中，陳浩的成功被認定為“命中注定”。
“今日文峰”發布的一篇《浩哥創業故事：命中注定，與美同行》中提到：“浩哥屬牛，性格天生勤奮執著，而且是臘月十二月初四的牛人，命中注定一輩子不但不干重體力活，而且受人供養。
浩哥落地的時辰是早上五點，此時紫氣東來，漫天飄雪，大地銀裝素裹，父母給取名為陳章雪，小名‘雪兒’。古話說：居家風水住得好，子女吃喝不用愁；祖墳葬得好，兒孫一生富貴到老。浩哥小時候的家，前有灶后有靠，左青龍，右白虎。浩哥家的祖墳就是處于當地龍頭，而且高高在上。因此，無論是生肖、落地的時辰，還是居家和墓葬風水都很好，種種因素加起來，就為浩哥后面的成功打好了基礎。”
上海文峰集團門店均以陳浩頭像作為顯著標志。/上海文峰集團
在官網的創始人思想中，陳浩自稱，從小就研究美，從小就研究生命學，只要看到丑的人、有病的人，總是要主動上去跟他講一講。陳浩說，他身上有著一種與生俱來的天賦，對美麗健康長壽的靈感智慧遠超常人，對宇宙之間的陽氣、陰氣的判斷異常精準。這種超能量來自于對人與自然規律每天用心的觀察、用心的判斷、用心的思考，用心的總結。其博覽天下關于美麗、健康、長壽、陰陽、中醫中藥之書，游走各名山大川，結識許多在這些方面研究精深的高人。而在照相時，還要給人看看手相和面相。
這樣的描述，在上海文峰集團官網和“今日文峰”公眾號中屢見不鮮。
在上海文峰集團公開發布的文章中，無一例外地都會加入對陳浩的贊美和鼓吹辭藻。今年12月5日，上海文峰集團陳浩的秘書白寅稱贊陳浩“開天眼”后，此類文章被相繼刪除。“今日文峰”公眾號也僅保留了今年7月之前的文章，但仍能找到將陳浩奉為“神人”的描述。
上海文峰的前員工稱，從入職培訓到后期營銷，“陳浩至上”，已成為上海文峰集團的企業文化。
《浩哥說美麗標準》的內容，成為上海文峰門店奉行的話術之一。/上海文峰集團
2、發色配五行 來個洗剪吹就能“逆天改命”
1996年，陳浩來到上海，踏入美發行業，并將自己的頭像作為“商標”制成門頭。
上海文峰集團官網稱，1996年至今，上海文峰集團已在上海、北京、長沙、武漢、南昌、廈門、成都、重慶、西安、昆明、鄭州、太原、濟南、青島、天津、南京、蘇州、寧波等城市，投資門店400多家。
12月6日，上海市多名市民向上游新聞記者表示，盡管門店多，但去消費的多以老年人為主。“推銷的套路很多，剪頭發都能被美發師說成改命，以此推銷產品。雖然其它品牌店也推薦辦卡，但沒有文峰這樣不靠譜的。”市民王先生說。
來個“洗剪吹”，就能逆天改命?
這樣的銷售話術，來源于上海文峰集團公布的《浩哥說美麗標準》。陳浩稱，“富貴在頭發、毛發，頭發長短要與身高相匹配，頭發的顏色要與五行相匹配，頭發的卷曲要與年齡階段相匹配。如餓水命(生于陽歷5月5日至8月7日)，夏天烈日炎炎，火旺而水衰，頭發顏色宜挑染藍色、灰色、銀色，忌用紅色，紫色、橙色、粉紅色。”
此外，在陳浩看來，人的臉型、體型也與命運息息相關。
記者注意到，關于上海文峰集團的公開報道中，多家文峰美發門店誘導消費者大額充值的“話術”中，“改命”是其中一種。
今年7月有媒體報道稱，上海一位7旬老人，2016年到2019年3年間，在上海長壽路文峰理發店充值235萬元，其中僅2019年一筆消費，就高達28萬元。
一家理發店為何能誘導老人不斷充值？
2021年6月10日，上海文峰集團官網上一篇《學習美容總管，用浩哥思想和浩哥功夫突破百∆（∆系企業內部考核指標）業績大關！》的文章，自我揭開了其中的銷售套路。
這名美容總管姓劉，在合肥一家文峰門店工作。劉總管表示，某天，門店顧客不多，她看到一位顧客坐在二樓美容間沙發上，主動上前打招呼。她問顧客，是不是要做養生？顧客回答：是。她立馬安排美容師做準備工作，自己帶顧客進房間。
劉總管稱，這名顧客約五十歲左右，年齡比陳浩要小很多，但膚色比較暗淡，面部氣色非常憔悴。于是，她把顧客帶到美容間陳浩的圖像面前對向顧客稱，陳浩每周都由自己的學生給他做養生護理。
當天她為顧客做了一次背部理療，成交了一個和腰部套盒菜單，5∆/2個套盒。當這位顧客第二次來店的時候，劉總管和其他員工一起鋪墊，由區域總管給顧客做六合還陽術護理，介紹稱，一張好面孔，一生好運道；五官連五臟，五臟連百脈。并且結合陳浩說身體，幫顧客做了六合還陽術護理。最后在區域總管和美容總管的共同商議下，顧客點了10∆/2套六合還陽術護理，20∆/2套十四經絡養生打包的菜單。
上海文峰集團前員工稱，根據內部計算規則，該顧客兩次進店消費金額在4萬元左右，推銷的均為上海文峰集團自己研發的產品套盒，但功效和手法效果僅是暫時的，并沒有太大作用。
劉姓總管的上述銷售經驗，曾被陳浩作為學習榜樣在上海文峰集團內宣傳。該劉姓總管還稱，“顧客當時就感覺神清氣爽，而且心明眼亮，之前黃黑的皮膚變得亮麗了很多，覺得效果非常好。”
上游新聞記者在多個團購和美妝網站上看到，上海文峰集團旗下的美容美發店，評分僅在3分左右（總分5分）。上海一家門店的56個評價中就有38個低分評價，主要涉及推銷、夸大宣傳、技術差等問題。
工商登記信息顯示，上海文峰集團已涉及美發、美容、科研、生產、教學、服務、推廣等多個產業。/天眼查
3、多個產業被指無資質 曾把顧客按摩至腦干出血
25年的經營，陳浩在上海文峰集團，打造出了自己的商業版圖。
工商登記信息顯示，陳浩任職企業達128家，包括美容美發、網絡科技、健康咨詢、中醫藥開發、企業管理、化妝品研發、生物制藥等多個領域。
依托上述企業，上海文峰集團的門店，逐漸形成了自產自銷的“銷售閉環”。從居家和院用，從頭發、臉部到身體，門店員工需要對照脾胃套盒、腎水套盒、肝膽套盒等10余種文峰產品給顧客定制套盒，十次為一個護理周期。
近年來，因美容、美發產品虛假宣傳、在廣告中涉及疾病治療功能，以及使用醫療用語或者易使推銷的商品與藥品、醫療器械相混淆的用語等行為，已相繼被執法部門行政處罰近90萬元。僅2020年3月16日，就因發布虛假廣告，被上海市楊浦區市場監督管理局處罰50萬元。
相關部門工作人員透露，上海文峰集團多家店鋪，還存在無資質從事醫學診療類服務行為，多次被舉報處罰。
公開報道稱，2009年，上海市一名壯年男子在文峰美容洗澡按摩時死亡。
2009年，湖南長沙文峰美發美容店，曾讓顧客誤喝了84消毒液。
2017年12月，浙江嘉興市上海文峰美容美發店，42歲男子吳某給妻子留下一句“舌頭麻，腿伸不直了，快打120”后，就陷入昏迷狀態。吳某被送入醫院重癥監護室后，診斷為腦干大出血。
公安、衛生等部門調查發現，當事人吳某事發當晚在涉事美容美發店分別接受由兩名女性服務員實施的“肩頸推拿按摩”和“微針針刺”項目。其中“微針針刺”屬于診療行為，必須在取得《醫療機構執業許可證》的醫療機構進行，操作人員也必須為取得《醫師執業證書》的衛技人員。但這兩名女服務員并不具備從醫資格。
除不具備醫療資質為顧客提供診療服務外，上海文峰集團各地的預售卡服務，也屢次被曝光起訴。2016年到2021年，僅上海文峰集團相關訴訟就達40余起，涉案金額上百萬元。
上游新聞記者注意到，在諸多法律訴訟和投訴中有消費者稱，被誘導消費后，他們曾多次與該公司溝通要求退款，但一直無結果。此外，因不執行判決，上海文峰集團還先后被上海市黃浦區法院、虹口區法院、青浦區法院列為被執行人。
上游新聞記者注意到，對于媒體的多次曝光和消費者提起的多起訴訟，上海文峰集團均未作出過官方回應。
今年11月底，對于媒體的曝光，陳浩曾在內部會議上稱：“我們心態好，有格局，不抱怨猜疑、生氣撒野，所以我們會做得更好，更完美，會經得起消費者考驗，會經得起相關部門檢查，因為有浩哥思想扎根在門店里。”
上述文峰集團前員工稱，在文峰集團工作，每一次會議都像是被洗腦，所以門店銷售也多采用洗腦套路，門店銷售業績不好，店員會把責任歸結為自身原因，從不懷疑其經營策略，這就是“洗腦”的效果。
2020年3月16日，因發布虛假廣告，上海文峰被罰款50萬元。/天眼查截圖
4、涉嫌虛假宣傳強制消費 顧客投訴量居高不下
投訴率居高不下，門店卻消極應對。上海文峰集團在屢次被投訴、處罰后，在今年6月，還被上海市消保委第一次約談。
上海市消保委表示，今年上半年，上海市消費者權益保護委員會共受理文峰美發美容相關投訴201件（截至6月3日），較去年同期增長1.2倍。
消費者投訴反映的突出問題有：一是誘導大額消費且拒不退款；二是售后服務拖延推諉；三是以“加盟店”為由，怠于承擔企業責任。為此，上海市消保委會同市單用途預付卡協會和市美發美容行業協會，于6月4日約談了上海文峰美發美容有限公司。
上海文峰美發美容門店多為“加盟”模式。上海市消保委要求上海文峰公司，在門店內顯著標明特許人和被特許人的真實名稱和標記，切實保障消費者的知情權；嚴格依照國家規定限額發卡，即單張記名卡限額不得超過5000元，單張不記名卡限額不得超過1000元，并依法依規落實發卡備案，與上海市單用途卡協同監管服務平臺實現信息對接；依法誠信經營、采取切實措施，杜絕誘導消費者，特別是老年消費者大額充值消費情況的發生；建立健全售后服務機制，依法妥善解決消費者投訴。
6月4日，上海文峰集團向上海市消保委遞交整改書，并表示已成立專項客服小組。
5個月后的11月3日，針對大額消費拒不退款、售后服務缺位、價格不透明、虛假宣傳、強制消費等問題，上海市消保委再次約談上海文峰公司。上海市消保委發布數據顯示，6月4日至11月3日，全市消保委共受理文峰美發美容相關投訴193件，投訴量仍居高不下。
11月17日，上海市消保委再次針對上海文峰發布商業模式或暗藏重大風險的提示。不到半年針對同一企業連發3個文件，此舉在上海企業界并不多見。
在相關提示中，上海文峰集團主要存在以“產品+服務”的套餐預售規避預付卡監管，以套路營銷行為逃避政府部門相關監管，以類醫療養生偽閉環，騙取消費者信任等問題。
上海市消保委稱，根據消費者反映，上海文峰集團在美容美發業務中通過層層深入的誘導手法，如從頭皮屑多到“頭部發癢癥狀改善”再到“全身氣血養護”，多是由店員向消費者口頭推銷。同時，在購買“產品+服務”的套餐以后，按照店方要求產品放在門店，消費者無法深入了解產品功效合規性。店員的口頭推銷和非公開售賣產品的做法，既造成消費者維權困難，又逃避了政府部門的日常監管。
另外，上海文峰從門店推銷，到售賣自述有養生功能的產品服務套餐，再到“文峰醫院”（實為上海美妍康醫療美容門診部有限公司）形成了偽閉環，讓眾多消費者特別是老年消費者對其各種“調理方案”和“效果保證”深信不疑。而文峰通過層層導流使眾多老年消費者深陷其中。
面對多起法律訴訟、消保委約談，面對法律和行政監督，上海文峰集團為何屢教不改？接近上海文峰集團的知情人士稱，大額銷售預收卡的目的，無疑是在擴充資金池。目前，上海文峰集團已涉及投資管理，或許后期將涉足金融，為從事相關金融業務做功課。
【二】
曾因偷稅近800萬
24歲老板娘被刑拘
近日，上海文峰美發美容公司（以下簡稱：上海文峰）總裁秘書發文猛夸老板陳浩，稱其有天眼、掌握萬物規律的文章沖上熱搜。
對于上海文峰來說，這不是它第一次“火”上新聞。
2003年，時任公司財務負責人的陳浩之妻許嬌春因偷稅近800萬元，被警方刑事拘留。
12月6日，上游新聞記者撥通了上海文峰注冊登記時的電話，接電話的女士以“打錯了”為由迅速掛掉電話。
5、18年前偷稅近800萬
《檢察風云》期刊雜志2003年曾以《流光溢彩的稅耗子》為題發表了一篇文章，文中提到，1997年12月，上海文峰在上海開業。來自湖南的陳浩，從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美容店做起，逐漸名聲鵲起。2003年上海文峰巨額偷稅案由上海市公安局經偵總隊偵破，為國家挽回稅款損失近800萬元。
許嬌春1997年10月就進入文峰美發美容公司工作，2000年1月至案發任文峰美發美容公司副總經理、財務負責人，專職負責公司的財務工作。2003年，因涉嫌偷稅犯罪，許嬌春和公司另外3名骨干被警方刑事拘留，當年許嬌春24歲。
警方審訊徐嬌春（報道截圖）
文中提到，根據警方調查，上海文峰屬下的美容美發學校全稱是“上海浦東文峰職業技能培訓學校”，2002年1月至8月間，該校在未辦理稅務登記的情況下，取得358萬余元招生收入，同年9月，被稅務機關查獲，補稅15萬元。隨后，該校雖辦理了稅務登記，在繳納稅款上，設置了兩套稅簿，一套記載真實開支，一套隱匿收入。麾下的美發美容公司是文峰的主業。為了少繳稅款，偷逃國家稅款297.8萬元。文峰麾下還有制藥公司。文峰美發美容和文峰制藥是關聯企業，兩家之間的銷售行為應當屬于應納稅行為。但2002年8月至2003年3月，他們通過隱匿出庫單、編制兩套庫存商品明細賬的手法，偷逃稅額227.2萬元。
6、18年后引網友質疑
2003年《新民周刊》曾報道，在許嬌春被拘押4天后，陳浩將其個人不動產向銀行抵押貸款800萬元。陳浩對媒體說，這是他第一次向銀行貸款，“我不是騙子！我犯的只是許多民營企業在從小到大的過程中都會犯的錯誤！”
2021年12月，一篇名為《秘書眼中的上海文峰美容美發集團總裁陳浩》的文章，讓這名企業家火遍全國。
陳浩在公司內的種種個人崇拜行為引發了巨大爭議
《新民周刊》報道中稱，陳浩在自己的企業里辦起了 “報紙”“雜志”“廣播電臺”，用以“報道”他的行蹤和他在各種場合的講話。其官網還能聽到上海文峰美容美發集團3首企業歌曲《頌浩哥》《文峰校歌》《歌唱我們的文峰》，在“今日文峰”公眾號里，更是充滿“歌頌文峰，敬仰浩哥”的言論。
對于上海文峰的質疑，網上還在不斷發酵，有網友評論稱：“絕對大騙子”。你認為呢？
【三】
走訪重慶文峰門店經理主管、洗頭小妹輪番推薦辦卡洗頭變洗腦
上海文峰公司總裁秘書在公司官號發文狂贊老板陳浩（“浩哥”），夸老板有天眼，掌握萬物之規律，是首屈一指的三百六十行狀元大滿貫。而該公司因為消費者投訴較多，上海消保委已兩次約談上海文峰公司，并向社會警示，該公司商業模式或暗藏重大風險。
6日，上游新聞記者走訪了上海文峰位于重慶中心城區的兩家門店，發現“浩哥”無所不在，而且，屢次暗示、明示辦會員卡。
文峰位于金龍路的一家門店
7、洗頭區、剪頭區“浩哥”形象無所不在
6日中午，上游新聞記者來到上海文峰位于渝北區金龍路的一家門店，門店入口處的裝飾廣告牌上，印著陳浩的頭像，旁邊醒目地寫著：“美麗、健康、長壽”，以及“陳浩親自主管上海文峰全國連鎖經營管理”等字樣。江北區洋河東路一家門店也有這樣的字樣。
江北區洋河東路的一家文峰門店
走進金龍路這家門店，記者看到，中午時分，店里顧客并不多，除了兩位等待的顧客，還有一位顧客正在理發。理發顧客面前，電子顯示屏上播放著陳浩的會議講話視頻。江北區洋河東路的門店也播放著同樣的視頻。
兩家門店的工作人員見記者來到，都上前進行了詢問。其中，金龍路門店工作人員表示，現在洗剪吹+按摩為60元，中藥漢方洗頭50分鐘198元，舒緩SPA60分鐘198元，當然，這只是非會員價，如果辦理了會員，還會有折扣優惠，最大折扣可以3.8折。
江北區洋河東路門店表示，現在有優惠，洗剪吹+按摩為40元，辦卡還能享受更多優惠。
在金龍路門店，記者環顧店里發現，除了洗剪吹頭發和按摩，店里還提供紋眉、頭皮培植、頭皮調理等服務，店里右側過道，還擺放著宣傳廣告，是關于“浩哥說眉眼唇”的，寫著“快樂看眉型，幸福看唇形”等字樣。
在洗頭的區域，記者同樣看到關于“浩哥”的圖片和文字，還有關于養生理療的一些宣傳語。在精剪室，同樣有關于“浩哥”對產品的詳細介紹。
接待記者時，一位女性工作人員也反復提到了“浩哥”，她表示：“浩哥現在身價都是多少億。”雖然總部在上海，但他們也會去到上海學習培訓。
工作人員正在理發 鏡子旁的顯示器播放著“浩哥”相關視頻
8、中藥洗頭198元一次店員：千值萬值
記者以洗頭為由，進行了體驗。
本想著體驗洗剪吹+按摩為60元的產品，但在洗頭時，女性工作人員表示，如果存在頭皮癢、頭屑多，還有輕微脫發現象的話，可以嘗試中藥漢方洗頭50分鐘198元的套餐，并多次表示“很有效”，還有“四星洗380元、五星洗580元”等，這些都是針對頭皮抗衰的。為了打消記者顧慮，工作人員還提到：“平時洗一次都是280元，198元都是體驗價了，你說我們給沒給你優惠，現在是千值萬值！”
記者拗不過輪番轟炸，選擇了198元的體驗套餐。體驗下來發現，中藥漢方洗頭，先會有一個藥包放入水池，再加入溫水，藥包味道聞上去有艾草等藥物味道。之后，工作人員用浸入藥包的溫水反復澆灌頭皮，也會對頭皮、頸部進行按摩。體驗過程中，工作人員反復表示，中藥漢方，包含艾草、何首烏等藥物，最好是做療程，建議一個禮拜一次。
“如果只是洗剪吹頭發，那就只能辦單項卡，最好辦綜合卡，綜合卡最便宜也要充值5000元，可以打3.8折，如果不辦綜合卡，也可以按照次數來辦次卡，有10次、20次的，現在可以辦20次的，算下來3800多元。”該工作人員表示。
當記者詢問，價格能不能少時，工作人員有所松口，并試探：“你能少多少？可以給店長進行申請。”
洗頭結束，工作人員讓店內一位陳姓（音）男性店長過來，為記者查看頭皮情況。該店長查看后表示，頭皮有輕微的細菌感染，需要專門護理，為此，他們有單次的也有療程類的，一般的療程是幾千塊錢。當記者詢問會不會有效果。對方表示：“問題多余，肯定是有效的，反正我們幫你弄好。”
“浩哥說”字樣在店內多處能看到
9、不識“黃芪”談藥效
為此，這位陳姓店長還展示了多個用療程之后成功的案例，并反復問記者：要不要做療程。店長科普：“頭皮保養需要4個步驟，清調補養，頭皮清潔是第1步……”說到這里，這位店長又指了指墻上的“浩哥說”，“你自己看，頭發出現脫落現象，文峰通過洗透、按透……7個步驟，并結合三星清爽去油套裝、四星頭油養護套裝等，你的情況要用到兩種，一個三星清爽去油套裝一個四星養發套裝，算下來一套3000多，洗4次。”
對于女性工作人員之前宣稱的洗20次3800元，陳姓店長表示，這是在做活動，很劃算的。平時單獨洗一次就是745元，“而且只是洗是不夠的，還要配上鞏固產品。”
看到記者遲遲不肯充值辦理會員，陳姓店長開始了勸說，還聲稱：“我平時給顧客吹一次頭發收費都是188元，給顧客剪頭發是288元，染頭發是2280元，燙頭發是2880元。”
在給記者解釋中藥漢方的時候，該店長說，藥方包括何首烏、黃zhi還是黃qi（指黃芪），反正20多味中藥，不然為什麼這麼貴。
對于洗20次3800元的價格，該店長表示已經是特價，活動馬上就要結束了。過了一會兒，又改口道：“如果覺得貴了，可以整一個1980元洗10次，現在不辦下次來就沒有了，好不劃算嘛！”之后，又做出讓步：“這樣，這一次算送你了，如果辦20次的，就送你兩次。”
聽說記者要根據效果再決定是否辦理會員卡，該店長有些沮喪，等來到前臺，另一位自稱美容主管的女性向記者表示，198元是特惠，現在可以充個會員卡，按照會員卡打折，就100元1次，充值之后，這次體驗還可以免費送，相當于1000元11次，不過要2000元起充，可以充三五千。
見記者仍無辦卡意愿，這位美容主管也沉默了下來，放下了熱情，讓記者結賬了之。
來源： 上游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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