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彭乃峰 淄博民俗文化 10月27日
行善積德 福有攸歸（民間故事）
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故事發生的時間并不久遠。
離淄川縣城東南四十五里處有一個大喜莊，原名山頭莊，屬于東坪鎮，2010年鄉鎮合并后，隸屬于西河鎮。
這里山青水秀，鄉風淳樸，村民們世代以農耕為主。他們勤勞勇敢，尊老愛幼，和睦相處，過著安居樂業的幸福生活。
這里地處魯中山區的丘陵地帶，因為海拔比較高，被稱為“淄川屋脊”。由于土質肥沃，氣候晝夜溫差大，村民自古就有種植谷子的傳統。這里出產的小米，色澤金黃，顆粒渾圓，晶瑩明亮，質粘味香，儲存數年，米質也不變。燜成干飯，香甜松軟，越嚼越香，回味無窮。煮成稀飯，粘糯爽口，清香四溢，飯湯表面有一層明亮的米脂油，很受人們喜歡。
所以這里從很久以前便有著種谷賣米的傳統，今天的故事就從賣米說起。
話說清朝光緒年間，這莊上有一個販賣米的邢老伯，為人忠厚老實，做事沉穩干練，公買公賣，童叟無欺。加上自己本地產的小米又好，所以在博山集上的口碑頗佳，東坪山頭莊的小米也成了一個好招牌。
東坪山頭莊離博山足有四十里地之遠，以前的時候交通不便，路途遠，路況差，全仗著步行，最好的交通運輸工具也不過是牛拉驢馱。邢老伯每次去博山賣米，必然要起五更睡半夜，雖然是累了點，但是每個博山集上總有錢賺，心里也不免樂開了花，放在當下的話說，就是：累，并快樂著。
這一年的清明節后，邢老伯去博山趕集賣米，還不到五更天的時候便到了西河南邊的福山嶺上，卻突然遇到了“擋”。
擋，也叫“鬼打墻”，有的地方也叫“罩霧”。就是說在深夜中，你莫名地被困在某一個區域，即便你對這個區域十分熟悉，即便是家就在旁邊，你也會辨別不清方向而被迫在原地打轉，無法繞出。
這種情況多出現在荒郊野外沒有人煙的地方，只有等到有人出現或者有特別大的聲響，把鬼魅驚走，你才會突然心頭明亮，頓時感覺云開霧散，分得清東西南北，看得到腳下的路。
人遇到“鬼打墻”的時候，一般是有兩種情況，一是這個鬼魅想救你，所以不讓你前行，二是你有可能得罪了他，他故意捉弄你。
今天的邢老伯只覺得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心里雖然明鏡似的，卻怎麼也走不出霧區，仿佛總在原地打轉。不知過了多久，忽然福山嶺上傳來了公雞的打鳴聲，邢老伯的身邊立刻豁然開朗，他突然有了一種被拯救了的感覺。
霧消云散天破曉，東方露出了魚肚白。
邢老伯白白走了半宿的怨枉路，心頭非常郁悶，便無心繼續去趕集，垂頭喪氣地返回了家中，把事情的經過和莊上的長者說了。有人告訴他，看來你身上的陰氣太重，小鬼容易纏身，你明天去一趟泰山，去燒個香許個愿，求泰山奶奶保佑你人財兩旺，四季平安吧。
邢老伯覺得言之有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第二天便動身爬泰山燒香祈福去了。
一路無話，單說邢老伯到了泰山上，心中有事無心賞景，便直奔碧霞元君祠里去上香。
突然路邊閃出一個算命先生，扯住邢老伯的衣襟，說要給他算卦。老伯執意不肯，算命先生說，我今天分文不取也要送你一卦。于是問清了老伯的生辰八字之后，便緊閉雙目，口中念念有詞，同時不停地捻動手指。
過了一會兒，算命先生微睜雙目，說，你今年流年不利，時運欠佳，陽數將至，至多今年再活一年，回家安排后事去吧。
邢老伯回到家中，心里感覺甚是煩悶，思前想后一夜無眠。他想，自己一生辛勞，與人為善，雖不求長命百歲，但是也不能剛剛到了知天命之年，就要離開人世。想著想著，不知不覺流下了兩行渾濁的淚水。他又想，自己忙碌了一輩子，走，只求要占上一口上等的棺材。
想到就要做到。第二天，邢老伯趕上兩駕牲口，馱上米，準備去博山集上賣了米，然后再買上一副上好的棺材板，回來打棺槨，準備后事。
東坪山頭的小米，早已名聲在外，邢老伯自己就是活廣告，所以特別好賣。賣完了米，邢老伯就在集市上轉來轉去，想挑一副又寬又厚的柏木板。自己勤勞一生，臨走了一定要對自己好一點，老伯心里一直在想。
從集的南頭一直轉到北頭，邢老伯也沒有發現心儀的板材。
他正走著，突然發現前邊有一群人正在圍觀著什麼，七嘴八舌議論紛紛。近前仔細觀瞧，卻原來是一老婆婆領著年幼的孫女正在叫賣！
虎毒尚且不食子，這老太婆忒也心狠。邢老伯在心里罵道，他一生善良，眼里怎能看得慣這種喪盡天良的買賣！
邢老伯忍著一肚子的怒火，聽那老婆子說明根由。
原來是她的兒子不學無術，迷戀上了賭博。由于欠債太多，如今債主們一起上門討要，兒子雖然知道悔改，也愿意浪子回頭，無奈債主逼得太緊。眼看著這一步實在邁不過去了，實在沒有辦法，只能出此下策，想把閨女賣了還債。
不知欠了人家多少銀錢？邢老伯問道。
老婆婆說，東家欠了多少，西家欠了多少，街前欠了多少，街后欠了多少，總共有多少。
老伯一聽，事情怎麼這麼湊巧，怎麼這錢數不多不少正好是我賣的米錢！
難道這是個天意？不管怎麼樣，我回家還有吃有喝有住的，這棺材不做也罷，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罷，罷，罷，這棺材板我今天不買了。
想到這里，邢老伯把銀錢連同自己的褡褳，一同遞在了老婆婆的手上，說，世上沒有邁不過去的坎，這些錢還債正好，你們拿去用吧，請孩子她爹好自為之。
老婆婆連忙叫孩子磕頭謝過，要老伯留下姓名，說過后上門致謝。
邢老伯說，不用謝啦，明年我如果還活著，我還來賣米。
自己做了一件莫大的善事，心中無比的暢快。邢老伯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路哼著小調，一路賞著美景，心里比看到了滿山遍野上豐收的谷子還開心。
日子過得飛快，過了冬天就是春，轉眼一年過去了，邢老伯沒死，身體還比以前更加壯實了。他心想，這泰山上算命先生的卦，不準啊！
在這鄉下，還有個講究，就是爬泰山燒香許愿，必須連去三年才靈驗。邢老伯覺這愿許開了，就辦完全它，不能有頭沒尾，也好求個全家平安，日子越過越好起來。
邢老伯打點行李再去泰山上香，想到去年算命先生的話，心里總覺有點不痛快，想，今天我如果再見了那人，定跟問他個清楚。
您還別說，邢老伯一爬上泰山，老遠就看到了那個大大的“卦”字，算命先生的招牌旗迎風飄揚。
邢老伯強壓心中不快走到那人的面前，剛要開口，那人卻搶先言道：
老哥，別來無恙呀！
你不是說我只活一年，怎麼，我——
你去年做了一件善事，又長了三十年的陽壽，好日子正等你享受呢！
不等邢老伯說完，算命先生打斷了他的話。
邢老伯聽完后，怔怔地站在那里，半晌才回過神來：人在做，天在看，舉頭三尺真有神明呀，自己舍錢救人的事，看來神仙早已經記錄在帳簿上了。
第二次從泰山上回來，邢老伯的日子過得更有勁也更加紅火了。
他每年的秋天到春天照樣去博山賣小米，也有幸又看到了那祖孫倆個。
故事到了這里并沒有結束，幾年以后，山頭莊里來了一個博山人，衣著光鮮，舉止大方，一看就是一位做大買賣的人，原來此人就是小女孩的父親。
浪子回頭金不換。自從有了那個教訓，他洗心革面，遠離賭場，從在琉璃作坊給人家打工做起，幾年以后竟然有了自己的作坊，產品也已經銷到了江南地區。
這次為了表達對恩人的感謝，他自己親手做了一對大花瓶，特意送上門來(這對花瓶在邢家傳了三代，文化大革命期間作為“四舊”的產物被收繳，以后下落不明)。
又過了多年，隨著年齡的增大，邢老伯便不再去博山賣米了。子孝孫賢，子承父業，孩子們干著自己喜歡的買賣，繼續種谷賣米，一家人其樂融融，生活得有滋有味。
突然有一天，邢老伯把子女叫到床前，慢慢地說道，把我的送老衣裳拿過來，幫我穿上，我要走了。
爹爹，說哪里話呢，這大白天的，你別嚇俺們。
我的壽限已經到了，今天距算命先生的話正好三十年了。我換上衣裳后，你們關上門，該干啥干啥去，不要驚動我就是了。
兒女們從其言，關上門默默地退了出去。
半個時辰之后，進門一看，老爺子臉上洋溢著幸福的感覺，壽滿天年，無疾而終。
也許是老人良好家風的傳承，也許是老人在天之靈的庇佑，邢老伯的后代子孫們個個出類拔萃：做學問的兢兢業業，做生意的童叟無欺，行醫的仁心仁術。
他們老邢家人才輩出，在村里一直傳為佳話。
這正是：
積德無需見，
行善有天知。
行善即積德，
福祉有攸歸。
作者簡介：彭乃峰，山東淄川人，網絡昵稱彭大將軍，淄川區作家協會會員。近年有多篇作品發表在蒲松齡故鄉的文學雜志《聊齋園》、《文化與品牌》、《淄川工作》和當地的微信公眾號平臺以及其他媒體網站上。短篇小說《彭思遠上墳》獲淄川區文聯、區作協舉辦的文學征文一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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