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建筑是凝固的音樂，音樂是流動的建筑。
◎ 鄭汴樓市 陶朱公
許多售樓部或置一古琴，或放一把古箏。可是，他們所置琴、箏，基本上都很隨意。甚至連音準都沒調試過，這就不是一般的唐突了。
01
本周一，陶公正閑的蛋疼。好盆友春總來電說：校長，立夏小滿正栽秧。在這春如四季“國際鄭”，寡人愿駕長車，請陶公同往，前去巡遊楚河漢界如何？
陶公大喜，回電：準奏！
周三一早，春總快馬趕到英協路，扶陶公上馬。然后沿隴海路高架，一路向西，直撲汜水關。
上得高架，一馬平川。春總畢竟是“老司機”，駕輕就熟。一邊駕車，一邊問：校長，這麼多樂器，你為何喜歡古箏？這里面有什麼好玩的故事？給講講，沿途解解悶唄。
我說，好。朕今兒個先封你做太仆，位列九卿。和汝陰侯夏侯纓干的是同樣的差事，享受同樣的待遇，怎樣？
春總說，中！夏侯纓是漢高祖劉邦的專車司機，這個寡人知道。但是，這和古箏，沒關系啊？
我說，劉邦建立大漢王朝后，淮南王英布起兵反漢。劉邦惱怒，親率大軍征討。得勝還軍途中，順道回了趟老家沛縣。和老鄉搞篝火晚會擼串時，劉邦是不是唱了首《大風歌》？
春總說，這個你難不倒我。我唱給你聽：大風勁吹啊浮云飛揚，我統一了天下啊衣錦還鄉，怎樣才能得到猛士啊為國家鎮守四方！
我說，對！再請問，劉邦唱《大風歌》時，手上有什麼動作？
春總說，這個我也知道。當時，高祖右手端著酒樽，左手舉著羊肉串，牙縫里卡著幾粒孜然，高聲領唱著《大風歌》。當晚擼的串，全是孜然味的。因為當天的篝火晚會，我就在現場指揮《地盤》搞直播，高祖在Ｃ位，我在ＡＶ，我看的很清楚。
《大風歌》之所以流傳千百年，全靠我的《地盤》和《江湖》，當時搞了場并機直播。校長你是知道的，《地盤》、《江湖》的直播，那人氣，還是挺氣人的。
我說，我的太仆啊，沒文化真可怕。春總說，我當時就一直忙著搞直播，真忘了高祖手上有什麼動作，請校長解惑。
02
我說，高祖當時啊，左手握著筑，右手拿著竹尺在擊筑弦，嘴上即興在唱“大風歌”。你要是不信，你就把你的直播回看一遍。復個盤，看我說的對不對吧。
春總說，不用復盤，信校長，得永生。哈哈哈哈！
我說，劉邦擊的這“筑”，是起源于我們楚國的一種樂器。它的聲音悲亢激越，春秋戰國時期，被廣泛流傳。但是，筑這個樂器，在宋代就失傳了。直到上世紀90年代，在長沙西漢王后漁陽墓里，才重見實物。
這個“筑”字，春總你書讀得多，肯定認識。在建筑上，它是建筑工人用的“模板”。古時，用木板夾住泥土，然后，用木杵把它搗實，就是“筑”。
《詩經》中說，“如彼筑室于道謀，是用不漬于成”。意思是說，蓋房子不能隨便找個路人商量，那是建不成的。蓋房子，得有“筑”，得有模板；做事情，艄公多了要翻船，要有主見。在音樂上，就是“中央C”，要“定個調調”。
“筑”指樂器時，從“竹”從“鞏”。竹和鞏，都是樂器。竹是打擊、彈撥樂器，而“鞏”，是抱持的樂器。筑，型制上有五根弦的、也有十三根弦的。
西方人說，建筑是凝固的音樂。其實，至少2500年以前，咱們的先祖就發現了這一秘密。一個“筑”字，就聲、形、意、術俱全，一股腦兒地講清楚了建筑與音樂的關系。
“筑”還有其它的含義，例如它還表示中醫針灸的穴位，它也表示事物的某種階段或形態，比如股票的“筑底”或“筑頂”。這個太深奧了，以春總你的接受能力，校長今兒個就不展開“睡”了，哈哈哈哈！
03
春總說，校長你真奶奶的羅嗦，還是講古箏吧！
我說，春總你呀呀個呸！我一直在講箏啊。箏，因流傳于秦地，又叫秦箏，也稱漢箏。是因為它太悠久，至少有2500年的歷史了，所以現在我們稱之為“古箏”。
《說文解字》中說，“箏，五弦筑身樂也”。你看看，簡單理解的話，箏，就是五根弦的“筑”。只不過，筑的演奏方式，是打擊為主；而箏的演奏方式，是彈撥為主。
箏的發明者，有很多傳說。宋代有一本講音樂的專著，叫《集韻》。其中就記載說，秦人薄義，父子爭瑟而分之，因此為名。此外，還有兄弟爭瑟、二女爭瑟之說。
東漢應邵所著《風俗通》則記載：箏五弦，筑身而瑟弦”。東漢的劉熙，著有《釋名》一書。其中解釋說：“箏，施弦高急，箏箏然也。”也就是說，因為這樂器的聲音“錚錚”作響，故而得名為“箏”。
在我看來，箏為什麼叫箏，說法頗多，各有道理。可考據的是，箏是“筑身瑟弦”。和筑相比，它的演奏方式大有不同，所以不是筑了。和瑟相比，它的弦少了許多，所以也不是瑟了。不是筑，也不是瑟，其聲錚錚，所以就叫箏吧。
依我的理解，古箏，是瑟的女兒；瑟，是琴的女兒；琴，是伏羲的女兒。《綱鑒易知錄》中記載“伏羲斫桐為琴，繩絲為弦”。琴，是八卦的女兒；八卦，是巫文化的女兒。
總之吧，古人操琴，是修養美德。古時候，文人論修養才德，開口就是琴棋書畫。琴，排在第一位。上古時期，琴，就是禁。禁人邪惡，歸于正道。
春總問：校長喜歡古箏，也是因為它可以修養才德？
我說，我沒那麼高的境界啊。我喜歡古箏，其一是喜歡它的聲音，悅人娛己。其二是它的形態，上拱如天，下平如地，中空孕五行，弦柱似泰斗，實在是辛苦工作之余，居家、逍遙的仁智之器。其三，箏,在春秋戰國時期，它既是樂器，也是兵器。箏，橫而為樂，立地成兵。我覺得，箏，啟示著你我這種碼字的人。我們追求的文字力量，也應該是“橫而為樂，立地成兵”。
春總說：寡人認為，文章千古事，文章就得嬉笑怒罵，愛憎分明。當年袁紹讓陳琳寫了一篇檄文，就搞得曹操很是腦殼疼。但曹操又很佩服陳琳，抓到陳琳后，問他：你為什麼要罵我？陳琳回答得也好實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04
一路閑篇，扯到上街。路過泰禾大城小院時,泰禾夏總給春總發邀請說:歡迎二位來大城小院“打個尖”，請問是吃米還是吃面？
于是陶公和春總一道，巡遊大城小院。站在大城小院接待中心，遠眺群山，滿目蒼勁，心曠神怡。夏總指著中心廣場上的樹說：這幾棵梧桐，是原生態的。
春總說：校長認得這樹麼？我說：這難不倒我。這梧桐，正是做箏、瑟、琴的上佳材料。它們的底板、面板，都是這桐樹板。這桐樹板，首推蘭考的焦桐。當然，新密、滎陽的桐樹也很好，僅是名氣小了些。現今中國古箏界，中青年玩家中，稱得上“演奏家”的，首推王中山先生。王中山是南陽人，和春總你是真正的老鄉。
我反問春總：除了做樂器材料，你知道這桐樹板，和房地產有沒有什麼故事？
春總說：這個我了解的。因為桐板隔音效果很好，所以，不少大領導、大老板辦公室的門和框，就是用桐木來做的。栽好梧桐樹，引得金鳳凰，以桐木做家具，喻意也很深遠。
大城小院，無論是接待中心，還是樣板區，都栽了不少竹子。我跟春總說，春總將來做房地產老板時，如果你想看一個地方風水好不好，你就栽些竹子。竹子栽得活、長得好，風水就好。
春總：噫，我做開發商老板了，一定照辦。校長，你說滎陽這地兒，風水如何？
我說：春總你終于難住陶公我了。我且試作一答，給不給點卷面整潔分，你看著辦吧。
滎陽風水，對項羽來說，這是“四面楚歌”的大兇之地。對劉邦來說，也是險象環生。劉項兩家，以鴻溝為限，劃定楚河漢界。楚漢在此相持兩三年，經歷大戰四十余場、小戰七十余場。
古今滎陽，兵家必爭之地。所以，滎陽風水，如果是戰時，對誰都算不得好。如果是和平時期，則無論對誰，都是上佳之地。所以，滎陽據有地利，好與不好，還看天時，好與不好，還看人和。
05
春總說，是啊，要不然，本來占盡優勢的楚霸王，怎麼就敗了呢！
我說，霸王之敗，敗在細節，更敗在命運。漢王之勝，勝在天命。幾十公里外，與這大城小院隔河相望的，是溫縣。
公元前221年，秦始皇兼并天下，統一中國。始皇大喜，詔令各地官吏，廣征神異祥瑞之事。
河內郡上奏，該郡溫縣縣令許望之妻趙氏生下一女，手握玉塊，玉上有八卦圖隱約可見。而且此女出生僅百日，就能說話，實在神異。秦始皇聞奏，以為吉祥，賞許望黃金百鎰，以善養其女。
許望感激，給女兒取名“莫負”，意為“莫負皇上隆恩”。后來，她預言兩年后天下大亂，秦會滅亡。于是她自己將名字中的“莫”字去掉，改名為“負”，表示與秦決裂。
公元前206年，劉邦要去攻咸陽，路過溫縣。因聽說許負善于算命，就想探個虛實。劉邦率蕭何、周勃、曹參、陳平等人，著便裝拜訪。許負見劉邦龍行虎步，日角插天，乃帝王之表；又見隨行人員個個皆有位極人臣之像；她聽陳平的聲音，便覺得他有宰相之質。于是許負說服父親，率全家、全縣投歸了劉邦。
前206年，秦滅，時局進入楚漢相爭階段。魏王豹先隨劉邦攻項羽，魏豹的岳母請許負給魏豹夫人薄姬算卦、相面。
許負說薄姬相貌大貴，將來生下孩子一定能當天子。魏豹深信許負之言，后叛劉邦，結盟項羽。后來，魏豹被韓信打敗，虜至滎陽被殺。
前202年，劉邦登基，封19歲的許負為“鳴雌亭侯”。一次選秀，許負跟劉邦說，有一女子當貴，她就是魏豹夫人薄姬。劉邦信其言，納之。不承想，劉邦只寵幸了薄姬一次，就懷上了龍種。這就是后來的漢文帝劉恒，劉恒即位后，立薄姬為太后。而大漢、劉氏享有數百年江山，則幸虧是有了薄姬、漢文帝和他的子孫。
06
漢文帝感念許負的恩典，稱她為義母。并請她給自己的重臣周亞夫看相。許負看了看周亞夫說：“將軍三年后定然被封侯，封侯之后再過八年，定為將相，持國柄，貴重一時，人臣中再無勝過將軍者。不過，為相后，再過九年而餓死。”
周亞夫一聽，笑道：按規制，我兄已繼承了父親的侯位，是輪不上我繼承的了。再說，我都貴為人臣，持國柄了，又怎麼會餓死呢！
漢文帝也覺得不可思議，認為她可能是因為怪周亞夫禮數不周，借機在挖苦他。
三年后，周亞夫的哥哥出事了，沒了侯位，周亞夫反而因此被封為條侯。八年后，漢景帝時，因平定七王之亂有功，周亞夫被提為丞相，持國柄。九年后，因其子私購違禁品，被定謀反罪而下獄。周亞夫覺得憋屈，以絕食來表清白，最后絕食而死。
春總說：果然神異！校長講許負的典故，有何現實意義？
我說：因為一路上，我倆在說古箏，現在又在討論風水。箏，是器。按許負的著述，但凡是器，必有神靈所護佑。所以，凡是器物，待之不可唐突。一旦唐突，壞菜，就是遲早的事了。
陶公去過不少開發商的售樓部，許多售樓部或置一古琴，或放一把古箏。可是，他們所置琴、箏，基本上都很隨意。甚至連音準都沒調試過，這就不是一般的唐突了。
許負說，易有三易，曰：《連山》、《歸藏》和《周易》。許多人只知道《周易》，卻不知道“連山”和“歸藏”。連山是土，土孕萬物。歸藏為女、為陰、為母。琴、箏是藝術，藝術，是巫術的公主。
巫術，有三位公子和一位公主。大公子，叫哲學，二公子，叫宗教，三公子，叫科學。一個公主，就是藝術。既然要化劍為琴，那就劍膽琴心，琴瑟和諧的好。
一旦唐突了公主，琴瑟失調而亂彈琴，你如何吃罪得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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