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祖上在天津衛跑船,出的是近海,船上有十幾個伙計,家里還有人在會友鏢局天津的分號干活,江湖人也認識些個。大概20年代初鏢局子就關了,再往后,家里參加抗倭,死了不少人,到我父輩,進了川,與江湖什麼的早無瓜葛。
舊時江湖事,小時候聽家族里長輩閑聊過幾句,如今也是順嘴這麼一白話兒,說得對的錯的,各路能人多多諒解指正。
廢話說了不少,咱們言歸正傳。
昨兒個說起這江湖里又分“風”、“馬”、“燕”、“雀”四大門和“金”、“皮”、“彩”、“掛”、“平”、“團”、“調”、“柳”八小門。“風”、“馬”、“燕”、“雀”先放一邊,今兒先從“金”門說起吧。
此“金”不能從字面兒上理解。
假如兩位江湖人張三哥李四哥在道上相遇,張三哥要問:“您作什麼買賣呢?”,李四哥回答:“我作金點。”
您可千萬別以為李四哥是干金銀生意的,跟那玩意兒不沾邊,這金點,是指算卦相面,這位李四哥原理是位大占卜師啊。
“金”門生意人
金點也還得細分,有“啞金”,有“嘴子金”,還有“戧金”、“帶子金”,還有“老周”,不一而足。篇幅有限,大家時間也有限,今兒只講講“啞金”。
“啞金”顧名思義,不開口問求者,先寫答案給你。
這位爺說了,你這不扯呢麼?啞巴還會算命相面?
您說得對,真啞巴干不了這活兒,人家是裝啞巴,總在市場上廟會里坐地攤。他那攤子上,擺個牌子,上寫“啞相”二字,攤子上有個布條兒,布條兒上寫著:“坐地不語,吾非啞人,先寫后問,概不哄人。父母雙全,兄弟幾位,妻宮有無,有子無子,有子幾位。”
您說電視上算命的都是一張桌子一個布幡兒,先生坐在桌子后面,桌子上還有一筒簽?
那是電視編劇導演亂整,舊時江湖做這行的沒有使高案子的,就得坐地上,這叫“但看高人”,是捧你們這些顧客呢。
“啞金”擺的是地攤,不起高案
先生坐那兒裝啞巴不說話,可也不能沒動靜,不然誰來呢?所以他得用手對著行人指指點點,這是“團黏兒”(這句“春點”用白話說,就是聚人氣)。
行人圍上來看看熱鬧,先生就得往下走招兒,那也是有水平的,先說得會“戮朵兒”(“春點”把寫字,叫“戮朵兒”),不然沒法“拴馬樁兒”(就是讓人停住不走)。
有本事的先生都是倒“戮朵兒”,一筆字寫得橫平豎直見根骨,而且是從后往前倒著寫。這一手把人都拴住了,他也寫完了,于是抬起頭來,沖著觀眾“把點兒”(“春點”說“把點”,就是看看觀眾里哪位有錢也愿意花這個錢)。
“把點兒”得是真本事,你找個不信的,或者不幸找個杠精,說個天花亂墜他也不給你錢不是?
“把點兒”找住人了,然后再看這人面貌,經驗豐富的“啞金”先生就能揣測一二,“春點”管這叫做“把現簧兒”。
“把現簧兒”說白了,和老中醫望聞問切異曲同工,只不過這不是看病,而是從人的臉上看“喜怒憂思悲恐驚”七情。
又舉個栗子:張三哥在布行作事,與柜上的伙計不和,打算辭了差使,今兒干脆就沒去,到廟會上閑逛散心。“啞金”先生一把,這位臉上愁眉不展,這就算是有了揣測,于是寫四個大字“白送手相”遞給張三哥。張三哥一看不要錢,那就相吧,伸出手來,“啞金”先生二話不說,拿筆在張三哥手上倒寫四個字“二虎爭食”。張三哥一看,對啊,跟柜上那廝尿不到一塊,可不就是“二虎爭食”麼?臉上神色必然一動。
“啞金”先生一瞧,簧是把對了,于是又在板上寫“你可相面?”
張三哥覺得這先生挺準,自然想往下瞧,于是就問“相面要錢不?”
“金”先生相面,聽者入迷
先生再寫“五角錢”。見張三哥猶豫,先生便要加點火,從攤子上拿出倒扣著的一疊小紙條來,三寸長一寸寬,先把這紙條給張三哥和周圍觀眾瞧瞧,白紙沒字兒,此外“亮托”。亮完之后,先生再瞧瞧張三哥的臉,點點頭,往紙上寫字兒。先生寫字的時候就不讓大家看了,手臂圈著,這叫“護托”。
寫完字,先生用手指著他攤上寫的“父母雙全”、“父母不全”一行,意思是問張三哥。
張三哥要是說“我父母不全”,先生把他左手緊捏著的紙打開一亮,大家看,嘿,真是四個字“父母不全”!要是張三哥說“我父母雙全”呢?甭提,先生亮出來的字,保管是“父母雙全”!
到這兒張三哥算是上道了,旁邊的人也得架秧子,非得看看先生后面算得還能準不,于是再用紙寫,什麼“”兄弟幾位、妻宮有無、有子無子、有子幾位……”別管張三哥怎麼答,就沒有不對的。到這兒,那五角洋錢是必然從口袋里摸出來獻上的。
在下幼年時聽家里長輩說起這類事,總覺得“啞金”先生非常神奇,為啥他每次都能寫對呢?各位朋友如果能想出答案的,不妨在評論區里說說。
下回跟大伙兒說說金皮彩掛的皮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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