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的一系列篇幅,解讀了紅樓夢中在明寫之外的最大一條暗寫主線——王夫人先與代善大人繞堤柳借得假珠、后又與賈赦隔岸花開在元春的不倫情節。這就是榮國府里所謂的“假源”問題,也大概是作者為榮國公取名為賈源的一層寓意,也是為什麼在冷子興演說榮國府時一開篇就提及"東漢賈復"的原因(只是諧音借隱為此論的東家漢子為假父一一并非是說書中賈府真是曾經的歷史人物賈復的八十輩后的名門子孫)。
對于賈府善大人,雖已是“百足之蟲死而不‘講’”;但是對于賈赦,他竟然成為同室的“操戈”,使賈政為之憤懣難耐。不論怎麼說,這些前期的不倫行徑,還都算是家丑,屬于內亂。然而,隨著王夫人與大伯子賈赦的私生之女元春,經過賈、王二府的暗箱操作,居然晉升為宮妃之后,事件的性質就陡然升級成宮內恥辱了,由此觸怒皇權,最終招致賈府被抄家,肇孽人等如數發落治罪。但為了維護皇家尊嚴,在一大堆精心策劃的“技術性操作”的過程中,經過利弊權衡,也順勢拿了寧府的浪蕩之徒賈珍頂了一些缸,以盡量減少其不良影響。正是由于《紅樓夢》一書中,在一片榮華富貴的明寫之外,還以小說特有的藝術形式,給予這層風花雪夜的暗寫,因而使得整個紅樓內外的故事情節變得撲朔迷離。
【341】然而,除了這條非常隱晦的大主線之外,竟然還有幾則令許多人不易察覺的暗寫,深藏在榮府的某些“閣樓”之中,使得情節此起彼伏,在某些不經意的后門之外還有幽幽長長的羊場小道在向密林遠處延伸。如此安排,使得整部小說更為枝繁葉茂,場面恢宏,盡顯色彩斑斕之絢麗,也偶感光怪陸離之奇異。此等軼事雖然也屬倫理范疇,但畢竟純是賈府的“內部事務”,因此予以降維,變成次要隱寫,避繁就簡,以突出重點。其中,對于人稱"賈母"的史老太太的描寫,就暗埋了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特殊筆法,進而彰顯小說特有的文學性。
(紅樓夢劇照)
那麼,史老太太她的“非常”表現是如何展示的呢?主要是通過其娘家侄孫女史湘云的奇異言行、自己兒孫講故事乃至史老太太本人“不經意間”的閑聊搭腔,從側面輾轉予以反射暗隱。這在紅樓夢的好幾個章回里,比如在第31回、62回及75回,都有特別描繪。
由于頭緒太雜,還是先從前面曾經涉及過的第31回說起——
在晴雯撕扇子之后,史湘云回到賈府,當她與丫鬟翠縷尊賈母之意在園子內轉轉之際,在“偶遇”荷花還未開時,通過兩人的一問一答,突發了一通似乎超越自然的“陰陽論”,其間的感悟之透徹不禁令人咋舌!
那史湘云的“陰陽論”,聽上去最富辯證法,辯證得快要把“顯學”變成了“玄學”,不僅讓貼身丫鬟翠縷一頭霧水,甚至就連眾多讀者也不知她暗地里究竟想要表達什麼隱意。作者“曹公”這額外插入的一出戲份,在故事情節上又是什麼樣的排兵布陣呢?請看其中部分細節的描述——
翠縷道:“這荷花怎麼還不開?”史湘云道:“時候沒到。”翠縷道:“這也和咱們家池子里的一樣,也是樓子花?”湘云道:“他們這個還不如咱們的。”翠縷道:“他們那邊有棵石榴,接連四五枝,真是樓子上起樓子,這也難為他長。”史湘云道:“花草也是同人一樣,氣脈充足,長的就好。”翠縷把臉一扭,說道:“我不信這話。若說同人一樣,我怎麼不見頭上又長出一個頭來的人?”
湘云聽了,由不得一笑,說道:“我說你不用說話,你偏好說。這叫人怎麼好答言!天地間都賦陰陽二氣所生,或正或邪,或奇或怪,千變萬化,都是陰陽順逆。多少一生出來,人罕見的就奇,究竟理還是一樣。”翠縷道:“這麼說起來,從古至今,開天辟地,都是陰陽了?”湘云笑道:“糊涂東西,越說越放屁,什麼都是些陰陽。難道還有個陰陽不成!陰陽兩個字還只是一字,陽盡了就成陰,陰盡了就成陽。不是陰盡了又有個陽生出來,陽盡了又有個陰生出來。”翠縷道:“這糊涂死了我!什麼是個陰陽?沒影沒形的。我只問姑娘,這陰陽是怎麼個樣兒?”
湘云這一段翻來覆去的“陰陽論”,遠遠超越她在本回前面 “送戒指” 的不糊涂及第26回里林紅玉“奶奶論”的彎彎繞,其哲學意義之深,自不必說。【342】但若從二人對話的語言環境和相互之間的語氣上判斷,她們的陰陽之說,恐怕更多的是對賈府里那些具體的“陰陽”之事的影射。
原來,這荷花,就是暗指“芙蓉誄”中的水芙蓉元春;“怎麼還不開?”就是 “怎麼還沒被開除”的隱意;“時候未到”,就是別著急,慢慢來,是正在等機會冷處理這位“水妃”事件的(參見上一篇《芙蓉女兒誄》到底都“耒”了誰?)。
其源頭,自賈府“善大人”始。由此“伐善”開去,又引出了一大堆新的話題——
其中,所謂的“樓子花”,就是暗指前面已提及的賈府中王夫人先后與公公之間喜得長子賈珠,與大伯子之間繼得元春的那類不齒之事。那邊有石榴四五枝,即是影射賈政,話說起來,嫡庶親非雜七雜八地統共得了五個孩子,后來由于賈珠早死后只剩四個了。這就是所謂的“難為”之意。
但湘云其中的那句“他們這個還不如咱們的”,則頗令人費解。本篇討論的重點,也正是由此開始——
的確,世界上的陰陽雖大多數情況下是各自獨立存在的,但也有附為一體并存于世的,大自然中還有不少這種陰陽一體的現象呢。就拿賈府里來講,陰陽正邪的怪事也多著呢!連寶玉這樣銜玉而生的奇人也不例外,也是政老爹與王夫人正經陰陽交合的人胎產物,并不是什麼石頭,只是利用他從大荒山而來為噱頭引出背后“女媧補天”那既魔幻又現實的更為奇異的故事。
然而,湘云在這里真正還想要說的陰陽附體,對于個別人而言,就另有一番深隱了,其誘因就是賈母讓她到園子里到處轉轉隨意觀景。這里,又用了“旁及”的手法,其影射對象就直指她親姑奶奶史老太太的那些風流韻事了。如若不信,請細細聽我與您解讀——
“多少一生出來,人罕見的就奇”,就是暗指賈珠、元春,分別為代善、賈赦之源,當然屬于“邪”氣所“生”;而寶玉,則是從青埂峰投胎賈府,就屬“奇怪”的產物。然而,人生歷程的千變萬化,都是可能“陰陽順逆”。通過一番饒舌,最終才把話題轉移到賈母身上了。那翠縷把臉一扭說的那句話的意思,如翻譯過來就是:我當初不信,老太太的同路人代善大人曾經的風流。在她郎君因丑聞暴露之后,中年溺水而亡。(詳情解讀請參見本系列解讀第三篇:金釧兒之死與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之后的史老太太孤身寡母,長期以往,這哪是富家之女能夠熬得住的憤懣、難受與寂寞?
她為了維護自己良家婦女的那份尊嚴,更是要一心維系賈府這個大家庭,不敢再往前邁出極不可預測的艱難一步,因而也只好維持“現狀”。至于一些由此造成的天然缺陷,也只好且做權宜之計,不妨私下與自己的幾個女婢為伴,耦合偷生。
【343】尤其是“陰陽兩個字還只是一個字”就是隱指史老太太后來竟變為一個陰陽合二為一的特殊個體——同性戀者。接下來就更加具體形象了——
湘云道:“陰陽可有什麼樣兒,不過是個氣,器物賦了成形。比如天是陽,地就是陰;水是陰,火就是陽;日是陽,月就是陰。”翠縷聽了,笑道:“是了,是了。我今兒可明白了。怪道人都管著日頭叫‘太陽’呢,算命的管著月亮叫什麼‘太陰星’,就是這個理了。”湘云笑道:“阿彌陀佛!剛剛的明白了。”
(但愿鴛鴦莫成“冤娘”!)
這一大段的陰陽轉換學說,是在虛與實之間跳脫隱指史老太太,在夫君“上善”往生之后,她不得已才與貼身侍衛鴛鴦之間保持著那份相互的依偎。這對于曾經的貴家小姐,通過這種形式,以彌補必要的生理需求予以自慰(在某種意義上講,已經夠克制的了),同時也給鴛鴦一定慰藉。【344】這也是鴛鴦之所以叫“鴛鴦”的緣故吧。這里的 “氣”,就是一時某些精神意識的釋放緩解,但由于他們原本都屬“陰”,這一過程需要通過某種器物得以實現,才能形成陰陽守護,這就是所謂的“器物賦了成形”。【345】這里的“太陽”就是史老太太此時就儼然由陰轉陽了,借助的那器物自然就變成“日頭”了。
翠縷道:“這些大東西有陰陽也罷了,難道那些蚊子、虼蚤、蠓蟲兒、花兒、草兒、瓦片兒、磚頭兒,也有陰陽不成?”湘云道:“怎麼沒有呢!比如那一個樹葉兒,還分陰陽呢。那邊向上朝陽的就是陽,這邊背陰覆下的就是陰。”翠縷聽了,點頭笑道:“原來這樣。我可明白了。
【346】這里,湘云與翠縷那般神神秘秘陰陽怪氣的對話,所謂背陰覆下是陰而翻過身來即變為陽,就是對史老太太與鴛鴦她們之間茍合時變換角色的暗寫。那些如蚊子、花兒、瓦片兒等這些平常輕聲細語甚至默不作聲的微小賤物,就是暗指鴛鴦這樣的一些奴仆,配合史老太太一時隨性的意愿行陰陽之事。當史老太太是陰性本色時,她們就顯陽;當史老太太顯陽性時,她們就顯本性的陰。【347】為什麼史老太太身邊的丫頭都是同一偏旁部首的雙音詞喚名?除了“鴛鴦”,還都叫“玻璃”、“ 琥珀”、“ 翡翠”之類的,而“珍珠”、“ 鸚鵡”一旦出了史老太太的門就改為別名,諸如“襲人”、“紫鵑”的原因了。這些女奴,就是所謂蚊子、花兒、瓦片兒等這些出身卑微平常輕聲細語甚至默不作聲的“微小賤物”之隱寫。
這兩個陰陽之“太”,合起來就是太太,即史老太太,說實在的,后來她不得已而為之違心地成了個陰陽人,尋常就是“太陰”,戴上“日頭”才“太陽”。再往前倒,這湘云的陰陽學說還有其深意——
這就有第62回在斗草時:
眾人沒了,香菱便說:“我有夫妻蕙。”豆官說:“從沒聽見有個夫妻蕙。”香菱道:“一箭一花為蘭,一箭數花為蕙。凡蕙有兩枝上下結花者為兄弟蕙,有并頭結花者為夫妻蕙。……
一箭數花為“蕙”,除了指王夫人的“穢”外,之后的這夫妻“穢”,原來就是影射太爺與太太,你穢我也會,誰怕誰,誰差誰?老頭子你會玩兒,彼人比你更會玩兒。你冤魂死鬼走了,老早扔下我寡婦一尊,情何以堪?我也得想法尋樂,自度余生。此處的香菱與荳官的對話,就有暗隱老太太與如鴛鴦之類這樣名名義上配對的“夫妻”,相互憐憫又相互釋放陰陽之氣。這“半扇裙子都污濕了”的隱寫之一:就是影射失去夫君的老太太。再繼續往回看史湘云的表演:
(紅樓夢劇照:鴛鴦與賈母)
至次日午間,王夫人、薛寶釵林黛玉眾姊妹正在賈母房中坐著,就有人回:“史大姑娘來了。”……賈母因說:“天熱,把外頭的衣服脫了罷。”史湘云忙起身寬衣。王夫人因笑道:“也沒見穿上這些作什麼?”史湘云笑道:“都是二嬸嬸叫穿的,誰愿意穿這些。”寶釵一傍笑道:“姨媽不知道他穿衣裳還更愛穿別人的衣裳。可記得舊年三四月里,他在這里住著,把寶兄弟的袍子穿上,靴子也穿上,額子也勒上,猛一瞧,倒像是寶兄弟,就是多兩個墜子。他站在那椅子背后,哄的老太太只是叫:‘寶玉,你過來,仔細那上頭掛的燈穗子招下灰來迷了眼。’他只是笑,也不過去。后來大家掌不住笑了,老太太才笑了,說:‘倒扮上小子好看了。’”林黛玉道:“這算什麼。惟有前年正月里接了他來,住了沒兩日,下起雪來,老太太和舅母那日想是才拜了影回來,老太太的一個簇新的大紅猩猩氈斗篷放在那里。誰知眼錯不見,他就披了,又大又長,他就拿了個汗巾子攔腰系上,和丫頭們在后院子里撲雪人兒去。一跤栽在溝跟前,弄了一身泥水。”說著,大家想著前情,都笑了。寶釵笑向那周奶媽道:“周媽,你們姑娘還那麼淘氣不淘氣了?”周奶娘也笑了。迎春笑道:“淘氣也罷了,我就嫌他愛說話。”
(史湘云男裝出演)
需要提醒的是,對于榮府的那些軼聞趣事而言,如果說賈寶玉是“聲影示者(神瑛侍者)”,馮紫英為報幕男神,那麼,【348】史湘云就是能說會唱的表演女俠。史湘云,諧音就是“是相云——”,她的戲言,一般來說,都有真影。那叫“云兒”的就是她在戲中的角色,第28回中說“云兒”是“錦香院妓女”,其實就是“景象源寄語”的諧音,而并非是有的作者認為在后來真正淪為江上“妓女”了。這就是迎春的那句:“淘氣也罷了,我就嫌他愛說話”的真實隱意。這也許是作者說她夫君得是的癆病的原因吧。她們夫妻倆,一個是“話癆”,一個卻以“肺癆”隱指。難怪史老太太在清虛觀打醮時稱她“云兒”,而在第31回中卻讓大家以后別再喊她小名了。
【349】這里的周奶娘,又是在用史湘云的乳娘,影射名為“周”的娘,史老太太。
(秋色)
【350】她穿寶玉的衣服,男扮女裝,就是影射史老太太是兩性人,時不時扮上小子,只是兩個“墜子”(并非只是兩耳墜子)還能看出她的女身本色。曹公的這段描寫,可說是超前揭示了世面上的性表現異常現象,只不過這里似乎是“不得已而為之”。試回憶當時史老太太的生活環境,老公賈代善早就死了,之后她既沒改嫁,也沒續贅,出身豪門富貴之家的她,帶著一家老小度日,雖是家有襲爵,吃穿用度富足,也有兒孫圍繞周圍,但個人的寂寞之情難于袒露,好像只得與貼身丫鬟鴛鴦為伴作借口,使個人深處的情感世界因此發生了扭曲變異。而鴛鴦也是孑孓一生,直至賈母臨終,也是奉老殉情,在地也做了個連理枝,也正是因此污染了賈府了眾人的視覺,她不得已才選擇去陪葬,最終成了賈母在陰曹地府的嫁衣。【351】主仆惺惺相惜,互為照應,茍且偷生,免不了有時撲撲血人、跌入溝中弄了一身泥水的尬象。“仔細那上頭掛的燈穗子招下灰”,就是有點梁上君子的意味,只不過偷的是小情調,而不是什麼物件。這君當然就是史老太君。因此,才有了她親侄孫女湘云的陰陽說。
(太陽與太陰)
可悲呀!
【352】正是由于賈母有如此的陰陽二性行為,才有了她有兩個生日的謎底。其中第71回的那個“因今歲八月初三日乃賈母八旬大慶”,在立秋后,天氣開始變冷,屬陰性,有具體日期,是本身性別的明寫,是實寫。而在第62回里“一年十二個月,月月有幾個生日,……過了燈節,就是老太太和寶姐姐,他們娘兒兩個遇的巧”寫了她的另一個生辰,看似像是多余的贅述,甚至是犯了“不容”之筆誤,實則是對她由于雙性行為變異的隱寫,后者雖然沒有具體日期,但過了燈節,就意味著即將春暖花開,有陽性之隱,也就是對于史老太太那陽性的虛寫,也即所謂容易沾灰的“燈穗子”(“過了燈節”就與“燈節之尾”相通)。當然,她這兩個生日中,八月初三,還是秋收時節,隱喻原本其日子富足無憂,這正與她是金陵史家的“富女”身份相符,然而另一面卻是秋氣橫生,意味著不久就要逐漸走向蕭條;燈節過后,更意味著人去樓空,衰敗在即。同時也不排除,這兩個生日,也有隱寫在她丈夫死后,她既為人母,更兼人父,陰陽一肩挑,對其操持榮府家業不易的肯定。
其實,這種虛實相間的修辭手法,在更深層次上,還是更多地在影射賈母后來自覺不自覺地成了個陰陽人。原來那個“八月初三”這一天,是灶王爺的生日。這“灶”,與“燥”諧音,在南方鄉音中,還有身體某些部位“發癢”之意,其中的寓意不用多言了。
再看湘云與翠縷之間最后是如何弄明白的:
翠縷道:“這是公的,到底是母的呢?”湘云道:“這連我也不知道。”湘云照臉啐了一口道:“下流東西,好生走罷!越問越問出好的來了!”翠縷笑道:這有什麼不告訴我的呢?我也知道,不用難我。”翠縷道:姑娘是陽,我就是陰。”說著,湘云拿手帕子捂著嘴,呵呵的笑起來。翠縷道:“說是了,就笑的這樣了。”湘云道:“很是,很是。”翠縷道:“人規矩主子為陽,奴才為陰。我連這個大道理也不懂得?”湘云笑道:“你很懂得。”
這陰變異為陽之后,時而陰,時而陽,實的虛的已融為一體。當然,自然連湘云也分不清了。這就是史湘云對她的親姑奶奶史老太太極大諷刺的暗隱!
史老太太,真就是一個死老太太!她在逆境中,未能保住最后的貞操。
難怪,賈府中人都稱其她為——
“假母”!
關于賈母的這一隱寫,至此,有的讀者可能還略嫌牽強。在下一回里,將繼續進一步解讀這一難言之隱的話題。
(待發:第三十一篇 賈政賈赦弟兄倆的一對兒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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