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接到君打來的電話。“姐姐,你現在有時間嗎?我想和你聊聊天。”電話那頭君的聲音顫抖著。“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君在我的印象中是一個開朗樂觀的女孩,現在卻在電話那端哭得不能自拔,我不免有些擔心起來。“沒有,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我,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或許我的心情會好一些。你現在有時間嗎?可以過來和我聊聊天嗎?”君在電話那端支支吾吾地說道。“好的,你等我,我馬上過去!”說著,我放下電話我急忙向君的家中奔去。
君住在我家隔壁三樓,當我趕到時,她已在門口等候多時了。君的臉色茫白,兩只紅腫的眼睛無助的盯著樓梯口,頭發有些許紛亂,她半依在門柱上,身體還在不停的抽搐著。見我來了,君努力的壓抑著悲傷的情緒,把我請到屋中。
我們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君我為倒了一杯茶,為自己倒了一杯紅酒。君示意我喝茶,然而用顫抖的雙手舉起酒杯,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接著她再次舉杯,沖我苦笑了一下,將自己的酒杯填滿,一飲而盡。我沒有出聲,示意君幫我也倒上一杯,于是我們倆,你一杯,我一杯地干了起來。
“如果這樣會讓你好一些,我愿意陪你一直這樣喝下去。”我對著已經半醉的君說道。
這句話就像一道閃電擊中了君內心的傷痛,她搖晃著酒杯中那紅色的液體,晶瑩的淚水在她的眼中不停地打轉。君呆呆地望著手中的紅酒,許久將這杯紅酒緩緩地咽了下去。隨著紅酒慢慢地在她的身體里流躺,君的淚水就像決堤的洪水洶涌而出。她倦縮在沙發上,雙手抱著膝蓋,把頭埋了下來,無力地放聲哭泣著。
我走過去,抱住君。輕聲地安慰道:“沒事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君抬起頭,看著我,臉上還不時地流淌著晶瑩的淚水。“姐姐,我是一個沒人要,沒人心疼的人,我真的覺得好悲哀!”君淚眼婆娑地向我說道。
我用手輕輕地試去了君臉上的淚水安慰道:“好妹妹,在這世上你并不孤單,有許多人疼你,愛你,只是你還沒有真正體會到他的愛而已。”
君把身旁的毛絨熊緊緊地抱在了懷里,她依靠沙發上,兩只眼睛絕望地望著窗外的夜空。許久,君給我講述了一個關于她的故事。
01.姐姐吃肉肉
我的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農民,那時候,我們家里很窮,父母要養活三個孩子,實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小時候家里很少會有肉吃,偶爾吃肉的時候,母親就會像埋寶藏一樣,把肉埋在弟弟妹妹的飯碗里。那天在吃晚飯的時候,三歲的弟弟在他的飯碗里,驚喜的發現了兩塊五花肉。他的兩只小眼睛偷偷地向四周瞄了一眼,然后迅速的把一塊五花肉塞進了嘴里。瞇著眼睛慢慢的咀嚼著,細細的品味著那人間的美味。
妹妹也在飯碗里找到了寶藏——兩塊五花肉。她幸福地吃了起來。我見狀,立刻在我的飯碗里翻找了起來,我把碗里的米飯從上翻到面,然后又從下翻到上,也沒有找到哪怕是一小塊肉的蹤影。母親瞪了我一眼,嚴厲地說道:“你這孩子,吃飯也不好好吃,太沒有規矩了。”聽了母親的責罵,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五歲的妹妹看出了我的心思,她把碗里剩下的一塊肉夾起來,對我說:“姐姐,吃肉肉。”我喜出望外,剛想伸碗去接,卻被母親在桌下狠狠地踢了一腳,我急忙把飯碗縮了回來。母親面帶微笑地對妹妹說:“小玉乖,你姐姐她不喜歡吃肉,現在你正是長身體的時侯,你自己吃吧。”
聽母親這樣一說,我急忙尷尬地向妹妹解釋道:“對,對,我,我不喜歡吃肉的,你還是自己吃吧。”妹妹聽后高興地把肉塞在了自己的嘴里。那肉在她的嘴里慢慢地,慢慢地咀嚼著,許久才將其咽下。那肉的香味盤旋在我的上空,久久不愿離去。我貪婪地吸吮著,仿佛那肉味可以通過我的鼻,進入我的口,留在我的胃。我緩緩地咽了下口水,望著妹妹出了神。
母親用力地掐了一下我的大腿,鉆心的痛疼讓我猛然清醒。母親在一旁不停地罵著:“真不害臊!那大了還和小孩子搶食吃!”父親唉嘆一聲,沖母親說道:“她不過才是個八歲的小孩子,你這又是何必?”委屈的淚水不由自主地滴落下來,滴落在桌面上,摔得粉碎,粉碎……
從那次以后,我就再也沒有吃過肉了,我成了一個素者主義者。那肉就像一根毒刺扎在喉嚨,不能觸碰,一旦觸碰,我就會無法呼吸,心就會很痛,很痛!
02.我要穿白色連衣裙
因為窮,小時候我幾乎沒有穿過新的衣服。我清晰地記得,十二歲那年,學校要組織一場聯歡會。我榮幸的被班主任選舉為班級的領舞者。中午,我蹦蹦跳跳地回到家中,想把這個好信息分享給家人。
我剛一跑進院子,就看見母親手中正拿著一件雪白色的連衣裙。在陽光的照射下,那件連衣裙白得格外耀眼。我沖了過去,一把奪過連衣裙,把它在自己的身上比了又比,在陽光下轉了一圈又一圈,我幻想著自己穿上這件雪白的連衣裙,就像一位高貴的公主,在舞臺上翩翩起舞,臺下掌聲如雷,同學們紛紛為我歡呼,為我鼓掌。
母親一把奪過我手中連衣裙,輕輕地彈了彈上面的灰塵,小心翼翼的把連衣裙包裹起來。
“你這小呢子,小心點,別把你妹妹的連衣裙弄臟了,明天學校演出時她還要穿呢。”
“妹妹,妹妹的連衣裙?明天妹妹也參加演出嗎?”我站在原地,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的淚水。
“是啊,妹妹明天要參加學校演出,這是她第一次表演,當然要穿得漂亮一點。這是我今天早上特意去集市上幫她買的。”母親自顧自驕傲地說著。
“媽媽,明天我也要參加學校演出,而且被老師選為領舞的,我也需要穿一件白色的連衣裙。媽媽,你可以幫我也買一件嗎?”我央求道。
“什麼?再買一件?這條連裙都花了我半個月的積蓄了,再買一件,我們家這個月就要喝西北風了!”
我緊咬著雙唇,淚水隨著臉頰流淌下來。”我不管,我不管,反正我明天就要穿白色的連衣裙!”我對母親大吼道。
母親沉思著,走進了房間,翻箱倒柜的找了起來。終于在箱子的最低下,翻出了一件白色的連衣裙,不切確地說應該是一件已經泛黃了的白色連衣裙。這件連衣裙是兩年前,城里的一位親戚帶來的。連衣裙買時還挺貴的,她女兒穿小了,舍不得丟掉就給我帶過來了。當時我穿著大,母親就它收藏在了箱底。
現在這件連衣裙不僅泛黃,而且還被壓得皺皺巴巴,這怎能穿出手啊!我把母親遞過來的連衣裙,一把掉在了地上,狠狠地踩了兩腳。“我不要這件,我要穿新的,我要穿新的白色的連衣裙!”我向母親咆哮道。
啪的一聲,一記耳光重重地扇在我的臉上,我頓時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此時的我只覺得心上給捅了一下,綻出一個血泡,像一只飽含著熱淚的眼睛。母親摔門憤然而去,只剩下我一個人站在那空蕩蕩的房間,我爬上床,將被子蓋在身上,整個身子倦縮在里面。里面黑黑的,靜靜的,只能聽到我心碎的聲音。
第二天的早上,當我醒來時已是天亮。枕邊已濕了一大半,我無奈地從被窩里爬出來。昨天的那件連衣裙不知什麼時候已變得平整了許多,但依舊泛黃,上面的兩條死折就像一張裂開的大嘴,在嘲笑于我。這時妹妹穿著那件雪白色的連裙,出現在我的房間門口。“姐姐,快點!上學要遲到了!”我急忙套上那件泛黃的連衣裙,洗瀨之后和她一起去上學。
當我趕到學校的時候,舞蹈隊的同學都已經穿著雪白的連衣裙,開始最后的彩排了。班主任看見我,先是吃驚地上下打量著,然后把我叫到了一旁,低聲地問:“阿君,老師昨不是說了要穿白色的連衣裙嗎?你怎麼……”老師的話還沒有說完,我的淚水就叭噠叭噠地掉了下來。老師無奈地嘆了口氣,只好把舞蹈隊形重新調整。領舞者換成了班長欣,她穿著那件雪白的連衣裙美麗極了。欣沖我笑了笑,欣然接受了這個新的任務。
我被安排在最后排旁邊的位置。在那里,沒有人可以看見我那件泛黃的,皺皺巴巴的連衣裙。在那里,沒有人可以看見我那早已流滿淚水的臉。此時,我的心情跌落到谷底,自卑到塵埃。
放學后,我和妹妹肩并肩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她那件雪白的連衣裙,在陽光的照射下晃得我睜不眼,我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腳步。這時一群男生在后面向我叫喊著:“抱養的孩子沒人疼,抱養的孩子沒有愛。”我向他們沖了過去,男孩們蜂擁而散。一邊跑一邊繼續喊著,還不時向我做著鬼臉。從我小時候起,村里對于我是被抱養的流言蠻語就一直不斷。而此時,我真是又氣又急,在后面拼命的追趕著,狠不得把他們都撕成碎片。
當我回到家時,已是天黑。母親焦急地門口等待著。我沒理她,直徑走回了自己的房間,留下了母親木納的身影。我把自己反鎖在房間,任憑母親如何叫喊,也對她置之不理,我只想一個人好好地靜靜,必竟對一個年僅十二歲的我來說,那兩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
03.我是一個孤兒
由于兩天沒有吃東西了,第二天,天還沒亮我就被饑餓叫醒了。我起身下床向廚房走去,準備找點吃的東西。此時母親正在廚房里忙碌著,看見我過來,她急忙端出一碗熱騰騰的稀粥對我說:“快吃吧!一定餓壞了吧!”我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母親愛憐地看著我,嘴不停地嘮叨著:“慢點吃,慢點吃,小心燙著!”
吃飽飯天已經亮了,我蹦蹦跳跳地跑出了廚房。那天是周末不用上學,弟弟妹妹還沒有起床。我想一個人去外面走走,走到客廳時父親己端座在那里喝早茶。父親示意我進來坐,于是我走進去,坐在了父親旁邊的椅子上。
“以后,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要得記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啊。別動不動就不吃飯,身體怎麼受得了。”父親邊喝茶邊語重心長的對我說。
“好了,爹,我知道錯了,可是娘也太偏心了吧!同樣是女兒她怎能樣對我?”我趁機向父親告狀道。
“你娘也知道錯了,她是這兩晚上都沒有睡好,一直在擔心著你。這不,天還沒亮就特意起身為你做早餐,就是怕你餓壞了。”
聽父親那麼一說,我不好意地低下了頭。忽然那個疑問再次襲上心頭,我不禁脫口而出:“爹,我真的是被抱養的嗎?”
這樣的問話在我小時候不知問過父親多次。每一次,父親都會都把我抱在他那寬大的膝蓋上,溫柔地撫摸著我的頭,笑著對我說:“傻孩子,不要聽外面這些人胡說八道,你當然是我們親生的。”這時我就會窩在父親溫暖的懷抱中,久久不愿離去。
就一次,這是最后一次,問這個看起來荒誕無稽的傻問題。只要可以得到父親再次肯定的回答,我終生不會再問。只當是找個借口向父親撒嬌吧,我在心理暗暗地想著。
聽到我的提問,父親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他沒有回答,拿出了煙斗,自顧自的吸了起來。父親呆呆地看著那一團團的煙圈,從他的口鼻中噴出來,慢慢地上升,飄蕩在客廳的上空消失不見。父親一口接一口的吸著煙斗,我百無聊賴地為自己倒了杯茶。
許久,父親開口說話了:“孩子,你現在已經長大了,有些事情也確實應該讓你知道了。”父親頓了頓,繼續說道:“你確實是我們抱養回來的。那時我和你娘結婚多年,都未能生育一兒半女。當時一位算命先生說,必須要抱養一個女兒,我們才會有自己的兒女。于是我和娘就來到城里的福利院,把當年僅有一歲的你抱了回來……”
啪的一聲,我手中的茶杯滑掉在地上,碎成了兩半。父親的話猶如一道閃電擊中了我,使我動彈不得。“那,那我的親生父母呢?他們在哪里?他們為什麼不要我了?”絕望的眼水奪眶而出,我心斯底理地喊著。
父親有些不知所措,支支吾吾地說:“當時福利院的工作人員說你是個孤兒,所以我們才把你抱回來。”
“我是個孤兒!是一個被你們抱養的孤兒!是一個沒人疼,沒人愛的孤兒!”我哭喊著沖出來家門。
我恨我的親生父母!雖然到現在我還不知道他們是誰?我不明白,為什麼他們把我生出來,卻不把我養大?他們不知道,我因此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他們更無法想象,我因此變成了一個膽小、懦弱、自卑的女孩。我時常覺得,自己是多余的,是沒有疼愛的可憐蟲。我不配享受豪華的大餐,我不配擁有華麗的衣服,我不配享受這世界美好的一切。我誠惶誠恐的和別人交往,只要別人對我好,我就會加倍努力的償還。因為我害怕這一切再消失不見。
君依靠在沙發上,流淚滿面的向我講述著她的身世。
“姐姐,你知道嗎?今天是我的生日,可是我卻沒有收到一份生日祝福,我覺得自己就像一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嬰兒。我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哭了很久,謝謝你今晚可以過來陪我。”君說著,又向我敬了一杯酒。
此時,君的電話鈴聲響起,是她的妹妹發來的一條微信,上面這樣寫道:
親愛的姐姐,祝你生日快樂!娘讓我寄給你的生日禮物你收到了嗎?那是娘熬了幾個晚上才給你織好的毛衣。娘說你從小就胃不好,天氣冷了,怕你著涼,特意為你織的。姐姐,你都一年多沒有回家了,你在外面還好嗎?爹每天都會坐在村口的石凳上等你回來。如果有時間就回來一趟吧,我們都想念你了!
永遠愛你的妹妹敬上。
此好,君的眼晴濕潤了,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有家真好!”君暖暖的說道。
家永遠是最溫馨的港灣。在這世上你并不孤獨!有許多人疼你,愛你,只是你還沒有真正體會到他們的愛而已。
來源:簡書 作者:心緣育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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