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培良(右)和張飛宇在商議“陰陽面”的解決方案
倪培良現在最頭痛的是“沃柑”“陰陽面”的問題。估計是紫外線太強的緣故,云南很多地方的“沃柑”種植者都會提到這個問題,向陽面泛黃,向陰面發紅,一個好好的果子長成“二皮臉”的模樣,著實有傷價格。張飛宇(廣東杰士農業科技有限公司云南區負責人)推薦了自己公司的生物產品——美加富,通過激發作物潛能來提高抗逆能力;我也提了一個小建議——放梢遮陽,進行環境調控。
云南缺水,“沃柑”的新梢長得沒有廣西那般茂盛,一旦留果偏多,新梢就會長得稀疏,高原上剛烈的陽光就會直曬果面,若不是“沃柑”皮實,早就曬成內傷了。
“樹大了,這個問題自然就解決了。”我跟滿臉愁容的倪培良說。
倪培良也是浙江象山人,和郭峰還是發小,16歲開始種果樹,在家鄉種了20余年的柑橘和葡萄,2012年來到云南,先是在元謀種了幾年葡萄,2017年才到牟定發展“沃柑”,先種了100畝,第二年發展到1000畝。今年是第二年投產,估計有400噸產量。
楚雄盛果源農業科技發展有限公司總經理 倪培良
“你來云南不會是郭峰把你‘忽悠’過來的吧?”我開玩笑地問道。倪培良笑了笑說:“因為他的一句話——你要當演員還是當導演。”
“何解?”我疑惑地問道。
“郭峰比我早一年來的,我當時也不知道他在元謀搞什麼,春節他回家時跟我說了這句話。他說有一個非常好的舞臺在那里,如果在家鄉,你可能一輩子只能做演員;但在云南,你可以成為導演。”倪培良解釋道。
開始他也無動于衷,只是知道了在云南有一個叫“元謀”的地方。2012年6月4日,倪培良第一次踏上元謀的紅土地。在這里,他看到了比家鄉落后很多年的葡萄種植模式都能獲得很好的效益,而且周期快,回報率高。過了兩個月,臺風“杰拉華”登陸象山,把倪培良50多畝的葡萄園夷為平地,這才讓他下定決心來元謀發展。
已經峽谷變平湖的金沙河
很快,想做導演的他帶著家鄉的資本,以技術、資金等不同的股份形式迅速發展了4塊基地,加起來也有近千畝的面積。
“那怎麼又跑到牟定來種‘沃柑’了?”我不解地問道。
“到2017年我就覺得在元謀搞葡萄其實是很難的,郭峰說的幾個坑我們都是一起踩過的,所以我就打退堂鼓,慢慢地把股份退出來,到2018年就全部退出來了。”
我昨天問過郭峰,在屢受挫折時有沒有產生過“打退堂鼓”的念頭,郭峰的答案是“沒有”,他以“下一年肯定能做好”的期待來支撐他前行的道路。現在看來,郭峰當時也是深陷泥潭,脫身不得,而倪培良是因為大部分基地是以技術入股的形式參與的,這才有了“打退堂鼓”的資格。虧了一點錢,浪費了幾年青春。
倪培良在2017年發展的第一個“沃柑”基地
2017年的某天,牟定縣戌街鄉政府到元謀招商引資——說白了就是“挖墻角”。一番好吃好喝的招待之后,正在打退堂鼓的倪培良驅車前往戌街鄉實地考察,發現這里又是另一番天地,離元謀縣城30多公里,海拔抬高700多米,氣溫要差一個季節。雖然海拔已經達到1800多米,但得益于金沙江干熱河谷的焚風效應,這里從來不會下雪。倪培良心想:我能不能利用這里的小氣候環境,做成全中國最晚上市的“沃柑”。
云南的氣候特征很奇特,種葡萄可以做成全國最早的,而種“沃柑”又變成全國最晚的。不光是倪培良所在的小區域,在元謀,在賓川,在永勝,幾乎所有的云南“沃柑”都是依仗晚熟的優勢。
“在元謀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種‘沃柑’?”我問道。
被紫外線曬得發黃的“沃柑”
“沒有考慮過。”倪培良說,“在元謀種‘沃柑’沒有優勢,無論成熟期還是皮毛(外觀)都趕不上廣西。而且元謀的成本也高,我這里地租500元/畝,元謀要上千;人工我這里70元/天,元謀100元/天起步。”
2020年,倪培良第一批種植的100畝“沃柑”收了100噸果,端午節前后上市,統貨價9~10元/公斤。“那一年很多當地人問我,你這個果是不是沒人要啊!掛這麼長時間?當地領導還非常關切地想給我一個項目,讓我建冷庫貯藏。我說不用的,我之所以掛這麼長時間是要把這里的特色呈現出來,打造全中國海拔最高、最晚上市的‘沃柑’。”
“對第二年的產量會有影響嗎?”我擔心這個問題。眼前的“沃柑”都已經冒出白色的花蕾,離端午節還有三個月之久。
3年生“沃柑”的掛果狀
“不影響。”倪培良肯定地說:“我做過試驗,把果子一直留到7月。今年的新果已經湯圓大了,去年的果還掛在樹上,不僅不影響第二年結果,而且去年的果口感不變,不是那種純甜的口感,還有一點酸,風味非常濃,所以吃了一個還想再吃一個。”
“哈哈!”我笑了笑,感嘆道:“‘沃柑’真是一個好品種!”
上千畝的柑橘園很大,通過無人機的鏡頭才能看到盡頭,數十位工人淹沒在橙紅橘綠的樹叢中,只聞其聲,不見其人。我想起這趟在金沙江畔的傈僳族村落中聽到的一種當地習俗——殺豬飯。熱情好客的少數民族除了各種節日之外,每到家里殺豬的時候,都會大擺宴席,邀請全村人一起分享,而且一吃就是三天。我戲稱他們“不是在吃殺豬飯,就在去吃殺豬飯的路上。”
在果園干活的少數民族工人
“他們每年要吃兩個多月的殺豬飯,基地上都不用煮飯的。”倪培良笑呵呵地說。他在牟定還娶了一個新媳婦,早已入鄉隨俗。
“這會導致在安排工人上的困難嗎?”我腦海中浮現出萬人空巷、無人干活的景象。
“基本上不會。”倪培良說:“吃殺豬飯都是下班后才去的,最多有幾個人要去主人家幫忙。只有在農忙季節的時候才會出現工人少的問題。”
不過在倪培良看來,當地的少數民族勞動力最大的問題是比較“木”。“同樣一個活,在家里,工人教一遍就行了,在這里,你360天都得教,而且一天得教4遍。早上上班的時候先挨個教一遍,然后轉回來檢查一遍;下午上班時還是要重新教一遍,然后下班前再檢查一遍。第二天繼續……”
當地的少數民族民居
“會偷懶嗎?”我愈發好奇地問道。大部分少數民族都習慣于比較安逸的生活,不像浙江人這般操勞。
“還好,我的要求是你干慢點沒關系,但是干出來的活必須要達到我的要求。”倪培良大度地說。
曾飛是第一次到云南,所以對我們所說的一切都覺得新奇。他還特意跑出去跟工人們一陣寒暄,說不定在問家里還有沒有女兒,他也可以來云南娶個新媳婦。
“你覺得這里的‘沃柑’可以做嗎?”我問興致勃勃的曾飛,他現在是浙江樂合供應鏈管理有限公司的負責人,跟著我來云南找貨源,“沃柑”是他們今年的重點。
曾飛(中)和倪培良(右)在探討“沃柑”的品牌建設
“你還記不記得去年我問過你,在嘉興市場七八月出現的‘沃柑’是哪里來的?你說是云南的二花果。那個果口感甜度都可以,就是賣相太差,皮厚,顏色不紅,但沒有競爭對手,在嘉興市場能賣到7~8元/斤。”曾飛對我說,“如果這個果能留到六七月,那也很有競爭力的。”
“我去年是6月20日賣完的。”倪培良說。昨天郭峰也跟我提過,他想把元謀的“沃柑”也跟“陽光玫瑰”一樣,做成反季果。七八月上市,甚至是國慶中秋上市。
這真是一個搞亂四季的地方——一天分四季,十里不同天。
“你覺得在這里種柑橘跟在元謀種葡萄有什麼本質區別?”我挺好奇這種變化背后的心理歷程。
已經現蕾的“沃柑”
“在元謀種葡萄是干不完的活,操不完的心,從修剪、催芽、定梢、疏果……一直等到果賣完為止,在這個時間段里,心都提在嗓子眼上,天天提心吊膽過日子。”倪培良苦笑道。
“在家里種葡萄沒有這種感覺?”我追問道。
“沒有!原來想著這里沒有臺風,風險小,沒想到這里的風險更大。”倪培良講了一組數據:“家里建園一畝地1萬元多點就夠了,這里要4萬元左右;家里的生產成本一畝地5000元左右就夠了,這里一年要2萬多元。都是真金白銀往里投的,你能不提心吊膽嗎?”
我忽然想起去年擴大面積后的賈潤貴(彌勒姬菲莊園),他似乎也是這種賭徒加大賭注之后坎坷不安的心態。
著色良好的“沃柑”
“我們浙江老鄉在元謀投資農業,真金白銀把錢掙回家的,能占多少比例?”我問賭贏的比例。
“很少!”
“后悔嗎?”
“雖然我們前面也是虧掉的,但不會后悔,因為這個舞臺確實給了我們鍛煉的機會,也讓我們看到了希望。”倪培良算了一筆賬,盛產后的“沃柑”畝產5~6噸,賣4元/公斤也有2萬元的畝產值,除掉1萬元的生產成本,還有1萬元的利潤。“我相信憑借這里的氣候條件,會獲得比較理想的收益的。當然接下來我們要把重點放在品質上,把樹先養好,把‘陰陽面’的問題解決掉……”
歷經挫折依然躊躇滿志的倪培良
離開的時候,我問倪培良:“你現在覺得在云南種水果想賺錢,什麼要素最重要?”
“選好地方,選對品種!”倪培良這份答案與郭峰同出一轍。
而這簡簡單單的八個字,卻需要耗費大量的金錢和時間成本才能找到正確的方向。
2012年3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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