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在明代之前,畫家的飯碗由皇室貴族決定,那麼從明代中期開始,民間資本就開始掌控畫家的飯碗,商賈的品味開始影響藝術史。
藝術并不能解決人類的困惑,甚至會把我們推向更深的困惑。但是藝術至少能夠解決藝術家的飯碗問題。盡管有無數里希特那樣的藝術家一再聲明市場是愚蠢的,有無數倪瓚那樣的藝術家根本不把飯碗放在眼中,但是藝術家的飯碗就是藝術的一部分,就像藝術家的生活是藝術史的一部分這一點是無法否認的事實。
唐代:溫與飽的邊緣
唐代,是所有中國人的驕傲。許多當代人在現實中碰壁、在愛與痛的邊緣苦苦掙扎的時候,往往喜歡“夢回唐朝”,但事實上,唐朝人大多在溫與飽的邊緣苦苦掙扎。
唐 韓幹 照夜白圖卷局部
唐代所謂的繁榮強盛,只是相對于前朝或當時其他國家而言。一千多年前的唐代百姓,大多數在溫飽線上浮浮沉沉。
一個唐代民間畫工的工錢與泥瓦匠、木匠一樣,每日十五文。如果畫匠家中有老父母、妻兒,一家五口,按照開元年間的米價,五口之家每日買米就需十三文錢的開銷。除了買米之后,只剩兩文錢,還要買菜、衣裳、租、稅——吃肉對他們來說,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如果碰到當天沒有開工,那就連這十五文的收入都沒有。這就是所謂的唐代“開元盛世”的一個民間畫家的真實生活。
吳道子 八十七神仙卷局部
唐朝不是一個自由、平等的社會,它極其講究等級制度。同樣是藝術創造者,民間畫家與宮廷畫家的差距非常大,能否吃上皇家飯,決定了一個藝術家是天上云,還是腳底泥。相比起民間畫家的稀粥白飯,吳道子等有官銜的宮廷畫家時常有皇帝的“賜宴”,官員間的“公宴”,作為統治階層的一員,有著吃不完的宴席和領不完的紅包。
但是我們要知道,雖然唐代的宮廷畫家捧著金飯碗,他們絕不是只會溜須拍馬的飯桶;雖然唐代的民間畫家工錢低賤、衣食堪憂,但是他們也沒有繪畫上敷衍了事。
唐代涌現大批著名的畫家,見于史冊者就達200余人。捧著金飯碗的宮廷畫家和捧著泥飯碗的民間畫家,共同創作出瑰麗、宏大、明快、豪放的唐代繪畫藝術,成就了中國繪畫史上的一個高峰。
宋代:好飯碗,皇家造
制度改革,可以由上至下,也可以由下至上。但是流行與風尚,無論古今中外,從來都是由上至下。國家領導人全體換上西裝,西裝企業的春天馬上來到;領導人全體脫掉領帶,領帶企業的銷路馬上遇坎坷。
宋 趙佶 臘梅雙禽圖頁
宋代的幾位皇帝喜歡繪畫,是全天下畫家的運氣。酷愛藝術而著稱的宋徽宗設立了畫學(藝術學院)和翰林書畫院(宮廷畫院),把繪畫正式納入科舉考試之中,使民間畫家有機會捧上皇家飯碗。
宋代宮廷美術全盛,畫院規模齊備,名家輩出。考生進入“畫學”之后,按分數分等級,等級不同,所供的飯菜也不一樣。但是不管飯菜好不好,朝廷包吃包住,捧上皇家飯碗的畫家的“恩格爾系數”降為零。
宋代并不是一個對畫院畫家有著優厚待遇的朝代。宋代等級最高的畫家為“待詔”,年薪為:24貫。而當時百姓基本生活費為36貫/年。宰相基本年薪是6000貫,但另外還有數倍于年薪的各種收入。由此可見,如果沒有額外的賣畫等收入,宋代畫家的年薪并不高。
宋 范寬 溪山行旅圖
今天的公共場所,能掛上一張文藝復興時期的油畫印刷品,算是難得的“有品位”。在宋代,幾乎所有的娛樂場所、茶肆酒樓都掛有畫院名家的真跡畫。當然,如果你在《射雕英雄傳》的電視劇里,沒有看到牛家村的酒家里懸掛著畫作,那是因為那間酒家的檔次實在太低。
據《夢梁錄》記載:“汴京熟食店張掛名畫,引觀者流連。今杭城茶肆亦如之,插四時花,掛名人畫,裝點店前。”——所謂的“名人畫”,就是宮廷畫院的畫家之作。
在皇家飯只能解決溫飽的情況下,民間售畫就是很好的副業。宋代生產力的提升,經濟市場的活躍,讓畫家的稻粱謀成為易事。對商家來說,花費少許,即可獲得宮廷畫家的作品,就能擁有接近皇家宗室、上層階級的品味格調。對畫家來說,打一份包吃包住的政府工,加上私下賣畫,實在是一個好飯碗。
但是我們也要明白,老板一手遞給你一只飯碗,另一只手就會遞給你一本規章制度。畫院制度提高了畫家的社會地位,促進繪畫的進步和繁榮,催生了更多畫家的創作力,同時也對畫家創作的意識形態起了約束和規范。
吃上皇家飯的畫家形成了畫院內外一種共同的文化歸屬感,也形成了共同的美學標準。沒有進入畫院的畫家也逐漸被同化,個體畫家必須改變自己的風格以適應畫院風,這樣才會被社會所容納,才會被共同的審美認可。宋代的皇家飯決定了院體畫的主流地位,畫家要想捧上好飯碗,就必須認同院體畫的審美。
元代:男人,應該瘦一點
生物學告訴我們,一個男人征服另一個男人的時候,勝利者體內的雄性激素會急劇上升。在元代,征服者和統治者的雄性激素猛漲,但是同時代的繪畫卻陰柔無比,這是歷史對藝術開的玩笑。
蒙古族的入侵,打破了畫家的飯碗,也砸掉了無數文人的飯碗。元初,廢除科舉制度,萬千學子失去了學而優則仕的夢想。文人的地位一落千丈,所謂:八娼九儒十丐。文人的地位甚至比娼妓還低。為了一抒胸中不平與怨氣,也為了打發時光,文人以畫作來寄托思想成為風尚。文人畫由此興起。
元 黃公望 丹崖玉樹圖
著名的元四家:黃公望、吳鎮、倪瓚、王蒙。只有黃公望早年間做過芝麻官,其余三人都不熱衷仕途。元代的許多文人畫家大多選擇隱居山林,不愿做二臣。他們都覺得男人應該瘦一點,侵略者的飯,不吃也罷。在飯碗與忠貞面前,大多數文人挑選了前者。畫家沒了飯碗,藝術史也由此改變。
元代統治者喜歡舉辦各種飯局,飯局是一種政治工具,掌權者用這個政治工具來喚起臣子的覺悟,把人群團結在共同的價值周圍。元代成就最大的藝術家,同時也是最著名的二臣:趙孟頫,就是統治者飯局的貴賓。
元 吳鎮 洞庭漁隱圖
元代國宴的菜譜以羊馬肉為主,保留著濃郁的游牧風情。真實的邊疆容易打破,飲食的邊疆卻難以打破。不同的文化意味著不同的菜譜,在菜譜的差異之間,其實是文明的碰撞。菜譜和藝術都是民族性的象征。元代統治者也許根本沒有打算融入中原文明,因此他們的飯局也保留著濃郁的游牧風情。
老子是一個對飯碗和飯局很有研究的人,他說:治大國,若烹小鮮。但是,彎弓射大雕的元代統治者既不會治大國,也不會烹小鮮,他們砸碎了許多人的飯碗。很快,他們連自己的飯碗也打碎了。
大時代下個人的命運微不足道,元代畫家的飯碗被打碎,三餐不繼,人比黃花瘦。這是時代對人性最野蠻的蹂躪,這是歷史對藝術最殘忍的調戲。但是奇妙之處在于,元代九十年的黯淡歲月里,藝術之光并沒有消失,反而更加動人。這是文明的堅韌與藝術的偉大。
明代:吳門畫派與江南style
如果說唐、宋是宮廷畫家的黃金時代,那麼明代就是江南style的天下。
元末畫家的隱逸文化,與新朝代的恢弘氣象格格不入。明朝初期,以朱元璋為首的皇家、貴族、宗室都出身于最貧困的下層社會,他們無法欣賞元代末期那種內斂、含蓄,帶有個人哀愁的文人畫風格,馬上得天下的皇帝和貴族都喜歡氣勢磅礴、猛氣橫發的繪畫。在皇室和貴族的支持下,雄渾大氣、濃墨渲染、強勁雄健、恣意狂放的浙派繪畫占據了畫壇的主流地位。
這時,畫家的飯碗主要來自宮廷與貴族。浙派的兩位領軍人物戴進與吳偉,都是在得到宮廷的賞識或者成為貴族的門客之后,捧上好飯碗。
戴進 竹石菊圖
比起元代,明代統治者更注重繪畫藝術,立朝之初就建立了畫院。但是由于朱元璋猜忌與暴戾,趙原、盛著、周位等畫家竟以畫作“不稱旨”被處死。更為荒誕的是,宮廷畫家并沒有專門的官銜,往往被授以“錦衣衛”的武職。錦衣衛的惡名與畫家的身份風牛馬不相及。
到了明代中期,代表著皇室貴族品味的浙派開始走下坡路,隨著領軍人物的逝去,浙派的畫風逐漸流于粗鄙。
而沈周、文徵明為首的“江南style”逐漸興起。整個文化圈的審美意趣在吳門畫派的江南style的影響下,發生了根本轉變。浙派畫家漸漸無法立足。
文徵明 松柏同春圖
以文徵明為首的江南style的興起,象征著江南文人品味的勝利。同時,畫家飯碗的掌控者也由皇室貴族,轉向了民間的富豪。
明代中期,國泰民安和生產力的發展催生了一批新貴與富豪。傳統的中國社會,以功名、官位和文采取決定個人的威望與地位高下。盡管商賈腰纏萬貫,依然被看成缺乏文化修養的暴發戶。商人為了進入主流文化圈,提高社會地位。他們仿效文人舉辦各種風雅活動,廣交文友,與書畫家密切往來。
商賈開始為文人畫家們提供飯碗。不少畫家在富豪的私家園林里吃上了長期包飯。商人的地位由卑微,到與藝術家平起平坐,再到作為主人請客吃飯。商人與畫家之間產生了微妙的等級差別。
如果說明代之前,畫家的飯碗由皇室貴族決定,明代中期開始,巨賈豪富就成為畫家飯碗的掌控者。民間資本開始掌控畫家的飯碗,商賈的品味開始影響藝術史。
清代:個體戶的春天
清代歷朝的畫家繁花齊放,有史可稽的畫家多達近六千人。事實上,清代有能耐的畫家,無論宮廷內外,大多能捧上一個好飯碗,過上吃肉的好日子。
異族入侵,改朝換代之初,文人和畫家通常對新政權持敵對的態度。清代建國之初也不例外,清初的著名畫家中除了王原祁和王翚之外,“六大家”、“四僧”和“金陵八家”中的大多數都選擇了遠離仕途。他們有的生于明代的富豪宗室,家產豐厚;有的以占卜算命、私塾坐館為生,大家都不愿意吃新朝代的皇家飯。
惲壽平 艷秋圖
比起在連綿不斷的文字獄中遭受無妄之災的清代文人,皇帝們對畫家還算不錯,歷代皇帝都很重視繪畫。到了清代中期的康乾年間,宮廷畫家越來越多。
乾隆年間的宮廷畫家分三等,月薪分別為:11兩、9兩、7兩。當時一畝良田約售價10兩。但是好待遇并非一成不變,工作是否勤勉,藝術水平有無提高,又或者皇帝品味的變化,都可以影響畫家們的薪酬變化。如有退步,輕則降級,重則革職。比起明代洪武年間,畫家有違圣意,即可問斬,那是天壤之別了。
康乾盛世,不但宮廷畫家的皇家飯吃得香,民間個體戶畫家同樣吃得開。清初戲曲家、美學家李漁在談美食的時候說:“蔬菜第一,谷物第二,肉食第三。”——鄭板橋等人肯定不同意李漁的說法,他們覺得還是吃肉比較好。鄭板橋自述在1748年賣畫收入紋銀1000兩,而當時縣官的基本年薪只有100兩。彼時民間經濟發達,以江南鹽商為首的新貴巨賈給民間個體畫家提供了新飯碗。
鄭板橋 雙松蘭竹圖
清代后期,道光至宣統年間,中國逐漸淪為半封建半殖民地的社會,畫壇也發生了急劇變化。宮廷畫家的皇家飯越來越不好吃,士大夫文人畫也日見衰微。在對外開放的商業城市上海和廣州,分別出現了“海上畫派”和“嶺南畫派”,開啟了近代和現代的畫風。畫家的飯碗逐漸向民間傾斜。
民國:商業化的飯碗
隨著清廷的滅亡,皇家審美體系的解體和新文化運動的興起,民國畫家一分為三:1、嶺南派(高劍父、趙少昂、關山月)與江南畫家(黃賓虹、張大千、吳湖帆、傅抱石、豐子愷);2、齊白石與京津畫家;3、徐悲鴻、劉海粟等中西合璧留洋派。
前兩類畫家的飯碗來自明碼標價,公開售畫;后一種留洋畫家則辦學授徒居多。
清代之前,公開售畫無疑是驚世駭俗;晚清時期,明碼標價還屬有失斯文之舉。到了民國,已經沒有人對公開售畫有異議了。
高劍父 秋瓜
民國時期的字畫市場很發達,幾乎所有畫家都掛榜賣畫。戰亂頻頻的民國,經濟混亂、通貨膨脹,民間以收藏名家字畫為保值手段。因此,民國畫家的飯碗還算豐裕。以1913年吳昌碩的潤格為例:堂匾2兩、齋匾8兩、楹聯三尺3兩、四尺4兩。而馮玉祥將軍回憶他的20世紀初的河北農村生活:“我們在這里住了十余年,只吃過一次葷席,然而那所謂的葷席者,也不過每碗里蓋了兩三片飛薄的豬肉而己。”
民國字畫市場商業化程度越來越高,意味著畫家的飯碗更加多元化。除了傳統小圈子中的流轉、交易,民國字畫市場還出現了美術社團、畫鋪、潤格制度、書畫中介人,以及報紙雜志的廣告宣傳,等等新興的商業手法和宣傳手段。
徐悲鴻 七喜圖
民國畫家的飯碗一是來自商業化程度越來越高的市場;二是來自商界和政界的贊助人,如嚴信厚、朱佩珍、黃金榮等人。中國現代寫實主義的奠基者徐悲鴻,就是由猶太大亨哈同的總管姬覺彌贊助日本留學。就在河北農村十年吃不上一回葷席的20世紀初,徐悲鴻和蔣碧薇在日本半年之內輕輕松松花光2000塊大洋,扛著大批藝術書籍和藝術珍品欣然回國。1928年國民黨大佬吳稚暉贊助3000大洋,讓徐悲鴻在南京買宅基地。當時商界、政界的贊助人對畫家不可謂不慷慨。民國之后,中國少有不求回報的藝術贊助人。
50年代——70年代:我們的祖國是花園
49年之后,美術學院和畫院的專業畫家捧上國家鐵飯碗,除了領工資之外,還能私下賣畫。50年代至文革前,北京的琉璃廠、榮寶齋仍有字畫出售,以京津畫家為主。據史國良的回憶:當時的齊白石和徐悲鴻不過幾元、幾十元,過百元就很高了。
在平均主義的分配制度之下,其實等級分明,各家的飯碗大小不一。大多數專業畫家捧上鐵飯碗,有的同志卻很幸運地捧上金飯碗,例如齊白石老人。齊白石出任中國畫院名譽院長一職,在周恩來同志的囑咐下,每天由西單曲園酒樓給齊白石送兩頓家鄉風味的飯菜,想吃啥就做啥,國家付賬。后來又改為每月發500元生活費,由家屬代辦伙食。
齊白石 水族圖
毛澤東在50年設宴款待齊白石,由朱德作陪。領袖與畫家的這一次飯局,禮儀與歷朝歷代繁復的皇家宴席不同,并沒有皇家宴席的象征性、壯觀和威權,只是一頓熱情的便飯。中國數千年來,從來沒有一個掌權者邀請畫家吃一頓不講禮儀、不分尊卑的便飯。掌權者的餐桌禮儀的巨變,意味著國家文化與意識形態的劇變。隨之而來的,就是藝術形式和內容的劇變。
文革期間,幾乎所有著名畫家都飯碗難保。受到“反動黑畫”和“文藝黑線回潮”的牽連,大批畫家被打倒在地。他們能在牛棚和干校里平平安安混個兩飽一倒,算是家山有福、祖蔭庇佑。同時,非專業的畫家走到前臺,大眾成為藝術創作隊伍的主流。工人、農民、戰士、學生同樣可以是畫家,畫家的飯碗被烏合之眾搶走。
史國良 盧溝橋事件
文革結束,文化部給畫家平反、摘帽。黃永玉、黃胄、李可染、吳作人等名家的畫作再次擺進琉璃廠,大概二、三十元一平尺。70年代末期,史國良、范曾、崔如琢等年輕畫家也開始賣畫。史國良三元一尺,范曾五元,后來又升到七元,讓眾人很是羨慕。——他們之中想象力最瘋狂的人也不知道,二、三十年后,他們的畫作售價過百萬、千萬,他們一一成為捧著金飯碗的巨富。
80年代——今天:飯碗的未來
星星美展、85新潮之后,中國畫壇逐漸兩分天下:體制內畫家和當代藝術家。
90年代之前,體制內畫家與大眾一樣,捧著鐵飯碗,吃不飽餓不死。90年代開始,美院、畫院的專業畫家開始賣畫。以F4為首的眾多當代藝術家也開始賣畫,藝術圈至今流傳著無數當代畫家的第一次賣畫,無一例外地手顫抖著數錢,賣畫之后請窮伙計們吃飯。
從90年代到新世紀,體制外能夠成功的當代藝術家還是少數,大多數圓明園、宋莊的畫家都是三餐不繼。馬越在《長在宋莊的毛》里寫道:“這家伙都好幾天沒見油腥了,天天吃饅頭喝鹽水,半個月拉不出屎來,眼珠都不轉了。”這也許是不少北漂畫家的寫照。
進入新世紀,隨著藝術品市場的份額越來越大,體制內外的許多畫家都捧上了好飯碗。
今天的畫壇三分天下:畫院水墨、美院寫實、當代藝術,各自有各自的飯局。藝術品市場前所未有地昌盛,畫家過上了前所未有的好日子。但是與此同時,藝術對中國大眾的影響卻前所未有地小,大多數圈外人并不了解捧上金飯碗的畫家;西方藝術標準對中國的影響卻前所未有地大,除水墨畫之外,大多數畫家的飯碗要取決于西方的標準。
與以往所有朝代都不同,今天的畫家飯碗已經不是一個人的事情,同時涉及到工作室的團隊、畫廊、拍賣行、保險業、運輸業、經紀人、銀行基金、美術館。大腕畫家的跨界活動,使得他們的飯碗與更多人的飯碗聯系在一起。在全球化的大時代,藝術也開始產業化和金融化,畫家的飯碗與藝術的內容一起也發生了本質的變化。中國兩千年的藝術史當中,畫家的飯碗一直取決于掌控政治與資本的權力之手,而今天的部分大腕畫家開始成為權力之手的一部分,開始成為別人的飯碗的掌控者。這對于藝術來說,意味著什麼?這是明天的藝術史將要記載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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