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這宮里唯一的貴妃。
四年前，我那無用的父王不敵中原大國，巴巴地把我像禮物一樣送給了中原皇帝。
我被中原皇帝收入了后宮，沒多久，欽天監的人就隨便擇了個什麼吉日，便入了宮，封為了婕妤。從今往后我就在這華麗的籠子里住了下來，這輩子還有能出去的機會嗎？入宮之日，我回望高高的紅墻，莊重、嚴肅，重重的壓著人，令人難以喘息。
進宮之后，皇帝遲遲沒有宣召我侍寢，我本也不愿意去討好他，可是父王讓人遞信進來要我盡快承寵。我只能違背我自己本意和內心，給自己戴上一個無型的面具茍延殘喘的活著罷。我這段日子雖然未曾承寵但是還是對宮中的人和事有些了解了，皇后王氏是個溫婉大氣的女子除了請安之外，在宮中平日很少見到她的身影，似乎身體很是不好；德妃盧氏則是權臣的女兒，她性格驕縱，皇帝似乎是因為政治原因所納，并不喜歡她，很少到她宮里去也很少召見她，但是看她每每看向皇帝的表情就知道，她深深的喜歡著這個無情的帝王，又是一個癡情人，又是一個可憐人；淑妃蔣氏是皇帝太子時的側妃，在東宮便深受榮寵，在宮里也依舊是如此，淑妃相貌在皇后和德妃之上，淑妃的父親又是皇帝的恩師，自然是更討皇帝的喜歡。其他的妃子到是沒有出彩和過人之處或者不過是位份較低的貴人美人罷了，只不過是皇帝權衡朝廷的工具罷了，也就偶爾才召幸。
還有半個月便是皇帝的生辰了，我便琢磨著在宴會之上吸引皇帝的注意，計劃著在宴會上翩翩一舞。有人曾說過我的身段、樣貌、舞姿真真是天下一絕，中原皇帝也是男子應當是會喜歡身姿柔軟、眉眼含情的女子吧。壽辰將至，淑妃有孕了，我感到慶幸，淑妃若是不能承寵，這宮中便沒有什麼人能夠與我相爭。皇帝的妃子雖然都相貌姣好，但是看久了未免不會覺得有些千篇一律的閨閣女子之感，而我與中原女子不同的相貌或許注定了我能給皇帝留下深刻的印象。
宴會上，我驚鴻一舞，萬事都如計劃中的那般順利，我如愿讓皇帝注意到了我。宴會結束后，皇帝身邊的大公公便親自來傳話，今晚召我侍寢，乘著鸞車到了皇帝的寢宮，伺候的人把我送入殿中便懂事的退下了。我光著腳，慢慢走向內殿，看見一抹黃色的身影佇立在那里。我正準備行禮，便聽見他說：“公主不必多禮，在宮中居住的數日可是還算習慣？”他稱呼我為公主，我站直身子，抬眼看著他那雙如深潭一般的雙眸，原來這就是中原皇帝，中原的男子都這麼俊秀麼？我淡淡一笑，回答：“回陛下，還算習慣。”這也到不是什麼客套話，確實還算是迎合了我原本生活的習慣到也沒那麼大的出入。“那……喜歡嗎？”他眼帶笑意的看著我，可我卻看不透他眼底的那絲笑意是什麼意思。“陛下的好意，本……臣妾自然喜歡。”他微微一挑眉，道：“公主不喜歡朕這麼稱呼？”我在心里輕蔑地笑了一聲，仍十分平靜地說到：“臣妾都千里迢迢從故鄉到中原來了，自然已經是陛下的云婕妤了，陛下何故稱呼臣妾為公主呢？”我直勾勾地盯著他，他也饒有趣味地看著我，他主動向我走來，抬起我的下巴，道：“那便依云婕妤的。”話罷，低頭吻了過來，我便駕輕就熟迎合他……殿內紅燭搖動，巫山云雨一夜春光……
我依偎在他臂膀下，細聲在他耳邊說到：“陛下可真不懂得憐香惜玉，……”他偏頭看向我，剛剛分離沒多久的唇又覆了上來，一頓胡攪蠻纏后終于分開，我紅著臉，一雙美眸憤狠狠地盯著他，他寵溺的看著我，說：“云婕妤今晚留宿罷，乖，睡吧。”
直到日上三竿皇帝的貼身公公過來叫醒我，讓婢女伺候著我穿好了衣服，公公對我說，皇帝對我倒是十分喜愛，指不定就飛黃騰達了。我點頭謝過公公，隨后讓人送我回了我的寢殿。沒過多久，掖庭的公公就來報喜，皇帝下旨晉封我為貴嬪，還賜了個封號——“妧”。
若是我沒有記錯，同為貴嬪的還有一位代氏，代氏倒是默不作聲的那一類，會咬人的狗不叫，我到不認為她是個善茬。在此之后，皇帝頻頻召幸我，無奈我的肚子沒有一點動靜，后宮倒是風起云涌。有一天，我在掖庭看見皇帝身邊的那位大公公似乎因某件事情十分著急，好像是有一件令皇帝頭疼的事情，我本以為是朝中之事，就沒過多在意，畢竟后宮本就不得干政更何況我還是和親的公主。直到后來，我聽說鎮北候的女兒卞氏入了宮，封的是貴人的位份，后來聽宮人傳，這我才知道那位原是皇帝的青梅竹馬，真是令人惋惜……進宮的當天晚上，皇帝就宣召了她，取代了我連續多日的專寵，不知是好勝心還是本能的占有欲在作祟，我心里終究是平靜不下來了，這一整夜輾轉難眠。
我莫不是愛上了這帝王家？怎麼可能呢，他是誰？我又是誰？只要好好的承寵，多余的想法都是貪念。
我本不欲動手，可是后來，還是有人動手了。宮中散播起了我妄議朝政的謠言，呵，真是狠毒啊。我盡管是被皇帝寵愛的人兒，還是敵不過后宮前朝的輿論，皇帝徹查，才發現是盧德妃散播的謠言。雖然就這麼澄清了，但是盧德妃有她的父親護著，不過是降為了昭儀，不痛不癢的禁了三個月的足，可不仍是高居九嬪之位。
再后來，卞貴人也懷孕了。令我沒有料到的是，僅僅懷孕一個月的卞容華就這麼小產了，因有喜皇帝給她晉了位份了。只是可惜啊，承寵余月，什麼動靜都沒有，我如果不能真正有孕，難道不能假孕嗎？如果盧德妃謀害皇嗣……她的父親還能護住她嗎？
幾次承寵之后，我買通了把平安脈的太醫，制造我懷孕的假象，并且稟告皇帝。自從我懷孕的消息傳出去之后，皇帝主動來我宮里看望我的次數就多了起來，小產的卞容華也只是要太醫院的人和身邊伺候的人多上點心，淑妃那邊倒是也有去過可遠不如我這多。或許皇帝也是喜歡我的，或許我只不過是籠中的金絲雀——玩物罷了。我已身在深宮還在幻想這輩子能有真愛嗎？我早已不是那麼荒唐的年紀了，輕浮的事情也不似年少能做得出來了，盧昭儀我也是羨慕她的，她是真心喜歡皇帝，可惜皇帝從來就沒有正視過她的真心。
我“懷孕”的這段時間，各宮的妃子都親自或派人來看望過，皇后派了身邊的大姑姑來看過了，按照慣例賞了點東西；淑妃倒是沒來看我，不過也派遣了宮女來賀喜；盧昭儀還在禁足，不過同為貴嬪的代貴嬪倒是時不時來，我倒是沒摸清楚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后來漸漸的我知道了，代貴嬪母家不如盧昭儀，又因性子綿軟相貌平平不得圣寵，經常被盧昭儀明里暗里的欺負，心里自然是過意不去，經常來看我估計也是因我前陣子被盧昭儀陷害，想與我結盟或者是想借我的手教訓或者說是除去盧昭儀。心思昭然若揭，不過也好，既然她已經明白的讓我知道了這些，那真不就是給我遞刀麼。
我假孕的期間，卞容華沒有親自來也沒有派人，但是總能看見她的婢女在我宮附近徘徊，也不知道是打著什麼主意，罷了，我既不怕她自然是有信心見招拆招。后來欽天監算命說卞容華是母克子命，所以才難以孕育，卞容華心里也難以接受，雖然皇帝時不時去她宮里安慰她，但是日子久了，皇帝也厭倦了她那副喪氣的樣子，漸漸也去的少了。
不過令我沒有想到的是，有人比我還急，我還沒動手倒是先對我下手了。
我就算是假懷孕但是還是要有個懷孕的樣子，時不時去御花園散散步喂喂魚，想不到卞容華竟然在我慣常的路線上等著我。只見她狠狠地盯著我，我看著她漸漸逼近我。
“卞容華，可是找本宮有何事啊？眼神何故這般無禮？”
“你閉嘴！我知道是你動了手腳讓我流產，我知道是你收買了欽天監的人說是我母克子命！你怎麼能這麼狠毒，說一個母親克死了自己的孩兒！他不過才一個月，怎麼就攔著妧貴嬪的路了？怎麼就攔著你腹中孩子的路了？一定是你的孩子奪去了我孩兒的命！你這種人不配為人母！”可笑，我都沒打你孩子的主意，這番話就可笑之極，不過究竟是誰唆使了卞容華這般作為，其心便可誅。還未等我反應過來，她就狠狠地推了我一把，我欲后退站穩，可不料后腳被石頭絆住，人直直地朝池子倒去。我不會水，還事發突然，我撲通幾下便感覺朝池底沉下去，岸上似乎也亂作一團……
我迷迷糊糊地好像看見挺多人，有皇后有代貴嬪……卞容華跪在地上邊哭邊說些什麼，吵死了……后面好像還有太醫在說些什麼，不知道我的計劃有沒有被打亂啊……
“陛下！貴嬪醒了！”
皇帝首當上前，坐在我身邊緊緊抓住我的手，欲言又止地看著我。
“阿云，是朕不好，沒有護住我們的孩子，是朕不好……”我呆愣了一下，陰差陽錯倒也沒被發現，結果雖然有點意外但是還是圓過來了。
“阿云，我們還會有孩子的，你不要太難過了，朕會陪著你的，阿云……”
我不露痕跡的故作悲傷，哽咽道：“陛下，難道不應該給臣妾未出世的孩子一個交代嗎？”雙眼氤氳地看著皇帝，等著他的回答。
“卞容華前不久也沒了孩子，朕……”
我掙脫開他握著我的手，難以置信地說到：“所以陛下不會嚴懲一個克沒自己孩兒并且害了臣妾的孩兒的女人是嗎？”我每個字都用盡了我渾身的勁，雙手都氣的發抖，一時氣急攻心氣沒有順過來，猛地咳了起來。皇帝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安撫我。
“阿云，阿云，你冷靜點。朕沒有說不懲罰她！朕下旨了，降卞容華為答應，禁足半年，罰俸一年……”
待到我氣順過來，婢女給我喝了點水后，我沉默了下來，不再看著皇帝。
“那，臣妾謝過陛下了，臣妾身體不適，恭送陛下和娘娘了。”
皇帝深深地嘆了口氣，也沒有計較我的無禮，為我掖好被子便起身帶著卞答應先行離去了，皇后也走了，其他嬪妃也陸陸續續的走了，內殿就這麼安靜了下來。
“做的好，去小庫房領賞罷，太醫也有，下次請平安脈的時候給他便是。退下吧。”說完我便心累地靠著床頭，這就是帝王的端水技術，我倒是見識到了。就算是他再寵愛我，有事情的時候也不會偏向我的，我一時間懷疑自己到底想要的是帝王的寵愛還是獨一無二的偏愛了。
我這是在做什麼呢？
對這些還存著什麼執念？
事后，我好好地想了想，在這宮里于我而言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卞答應這番瘋魔般的作為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教唆，淑妃也暗中跟我較勁，盧昭儀早就動過手了……這宮中真是不容我這個外來的人呢，那我是不是也要和代貴嬪聯手了？不過她既然是先想利用我對付盧昭儀，那我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從那日之后，皇帝的賞賜便更流水一樣都進了我的宮殿，我知道這不過是他對我的補償，他心里終究是愧疚的。
我始終籌謀著我的事情，令我沒想到的是皇后這麼快就病危，在一個晚上病逝了。待喪儀過了后，立新后便要提上日程了。我作為和親公主，自然是不在爭奪后位的人選之中，但是這并不妨礙我攪渾水。這些人中淑妃的可能性還是非常大的，懷著身孕，出身名門，是皇帝在東宮時就伺候的老人了，還跟皇帝心意相通。但是朝臣這邊倒是比后宮之中更加激烈，首當的便是盧昭儀的父親，盧昭儀的父親手握重權，若是再出個皇后也不是沒有可能，但是皇帝肯定會更加忌憚盧氏一族的勢力。優勢沒有淑妃那麼明顯，其他的妃嬪即無子嗣，更無寵愛，呼聲自然不高。朝中還有一個聲音，就是廣納秀女——選妃，也可從中選出一個皇后。
雖然前朝后宮對立后一事討論的十分熱烈，但是根據我對皇帝的了解他不會就下決定，他在等待，可是我想不明白他在等待什麼。
這段日子的后宮也不安寧。
一日，宮人來報，代貴嬪于寢宮中暴斃身亡。我笑了笑，終究是有人要先攪渾這后宮的水了。在這風頭的日子，到真不知道是誰敢這般大膽，皇帝也覺得不能草率了事了，也下令了要掖庭的人細查。沒多久就查出盧昭儀宮中的宮人私藏了劇毒鶴頂紅，皇帝大怒，直接下令貶盧昭儀為庶人，幽閉于寢宮之中終身不得出。
冬意漸漸消退了，在開春的好日子，我真正的有喜了。皇帝終于聽到了宮中這段時間的第一個好消息，皇帝欣喜在加之之前對我的愧意，跨級封我為妃，一時間風光無限。
淑妃的預產日子也漸漸的逼近，要說我之前預謀的是什麼，自然是她和她腹中的孩子。我后來暗中查到了，卞答應那件事情完全就是淑妃動的手，并惡人先告狀的把卞答應孩子沒了的罪過栽贓給我的。她自然是看我不順眼，但是她也看卞答應不順眼，因為他們有孕的時間相近，她不想皇帝本就重視的卞氏生下孩子，那自己的孩子就不會被皇帝重視了。對我，就只是因為我獨霸圣寵，威脅到了她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了。可是這個孩子能不能生下來倒也說不定呢……
淑妃生產的當天，我坐在我殿中喝著新上貢的早春茶。
“公主。”
“怎麼樣？”
“正如公主所想，淑妃娘娘誕下了死胎，還是個男胎。”
我笑了笑，喝完了杯中的茶，摸了摸隆起的小腹。
“是嗎？這不就是一報還一報嗎？”
淑妃誕下死胎后，皇帝也就是隨意安慰了一下，便沒再探望過淑妃那邊了。來我宮中倒是更加的頻繁了起來，妃子頻頻出事，對淑妃那胎也抱有期待，可惜……失去了孩子又失去了皇帝寵愛的淑妃，漸漸地有些神志不清了，時常幻想她的孩兒，還跑到皇帝面前去發瘋，皇帝一怒之下便讓她在寢宮好好閉門思過，莫要失心成瘋。我也覺得淑妃是瘋了，她后來也是真的瘋了。后宮本就忌諱妃嬪自盡，她竟然瘋魔到上吊自盡了，等到宮人發現的時候都僵了。
又是一年皇帝生辰，宮殿內歌舞不斷，突然有一個地方官員進言說進獻了一個美人給皇帝解解悶，皇帝倒是欣然接受了，封了那個女子為才人。我現今倒是希望能在皇帝心里有屬于我的一席之地，人一旦被滿足過就會出現貪念，我知道是我貪心了；我不該動心的，可到底是動心了。
過了幾日，他前來看望我，我抱住他，將頭埋在他的頸窩里，我問他：“陛下喜歡誰？”他也擁著我，說：“自然是朕的阿云，至少目前是，以后可說不定……”
一時間我突然有些恍惚，回過神來，他將手覆在我隆起的小腹上，我莞爾一笑，是這樣啊……
“陛下打趣臣妾。”我驕橫地從他懷里掙脫開來，他見我故作惱怒，便也愿意配合我，笑了笑便安撫我。
“阿云調皮，吃味都吃到孩子身上來了。”
后來漸漸地皇帝來我殿中陪我過夜越來越少，那個美人的宮殿倒是日日笙歌，我氣不過，于是還是讓人在美人的飲食中下了手腳，漸漸的把身體虧空，不僅身體日益衰敗且難以有孕。說到底她是沒有招惹我的，可若像那些平平無奇的貴人選侍一樣我又何必害她。
后來恩寵更盛，我心里更是難受的緊，終究是沒得法子了……我聯合大臣請求陛下廣選秀女、充盈后宮，早日立后。皇帝雖然煩惱但是還是下了旨意，擇吉日選秀女入宮便是。后宮沒有高位的妃子，皇帝便讓我主理這次選秀，他估計心里也是有氣，氣我聯合前朝逼迫他，又反過來氣我。
選秀也隨便挑了幾個進宮，可是那位美人依舊圣寵不斷，新入宮的閨秀們都承恩不多，我本就不喜歡這些中原女子，還讓我選這些個進來，煩人……
后來，那個美人晉位為貴人了，這時候我才知曉這個女子姓姬，皇帝還賜了封號——姒。日子是一天天的過，我依舊無法侍寢，雖然皇帝時不時還是來陪我，但是我依舊是覺得心中有根刺梗著，就算她越不過我，但是我想除了她的想法倒是日益強烈。
我生產的日子，是冬日的第一場雪，下的大，瑞雪兆豐年，是吉兆，這個孩子帶來了祥瑞，還是皇帝的第一個孩子，雖然可惜了點，只是個公主，但皇帝并沒有失落。生產的時候啊，皇帝一直在我宮殿門口守著，直到聽到了孩子的哭聲，就不顧下人們的阻攔沖進產房，守在我床前，緊緊抓住我的手，替我整理額前的碎發。
“阿云，公主朕很喜歡。”
聽完這句話我就累暈了過去，待我醒后，，大公公告訴我說皇帝在我昏迷的一天一夜里一直守在我殿中，上朝也沒去，就遣小公公去昭告朝臣們妧妃誕下一名公主，大赦天下。我望著趴在床邊睡著的皇帝，眼下的疲態還有新長的胡渣，果然還是在意我的。做月子的時候，或許是因為頭胎身體不適，有些體虛，皇帝一下朝就直接把奏折帶到我宮中來批，閑下來了就照顧我或者逗逗小公主。又待我出了月子后，皇帝便冊封我為貴妃，冊封禮十分隆重，他倒是愿意為我費這些心思。
可是令我沒有想到的是，有次姒貴人她居然趁我去給太后請安的時候偷偷的去了我宮中，我頓時怕極了更是惱怒極了，她怎麼敢的啊？我連忙向太后告罪后，直奔寢宮，若是她真敢做什麼我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要殺了她。我回到寢宮，她竟然只是拿著撥浪鼓逗著我的女兒，我才不管那麼多，上前直接把她推開，連忙檢查我的女兒有沒有事。我指著她鼻子就說道：“我不管你多受寵，如果公主有事，你就別指望在這后宮里呆下去，任何人都保不住你！”這件事情也驚動了皇上，皇上趕到我宮中，連忙安撫我的情緒，斥責她說：“為何偏偏在貴妃不在的時候來未央宮，你心里還有沒有禮儀宮規！還有沒有尊卑上下！”我當真是氣極了，只好抱著皇帝哭述，然后兩眼一黑暈過去了。
“娘娘醒了，快！快稟報給陛下！”
可我心里依舊是記掛著我的女兒，轉頭對宮女說：“你去把公主抱過來，親自抱過來！”待婢女將公主抱過來后，我接了過來抱在手中，我的女兒小小的軟軟的，真的好怕下一秒就失去她了。
“阿云，可還有何不適？”這個時候皇帝也到了。
我搖了搖頭，除了身子躺的久了有些綿軟之外，倒沒有什麼其他的異樣了。
皇上又說：“阿云你不用再擔心了，朕已經罰了姒貴人禁足三月了。”
可是，禁足結束不過兩個月，皇帝又晉升她為容華，真是備受寵愛啊……秋獵的時候，巡視的侍衛沒有注意，竟然讓刺客混了進來，姒容華為皇帝擋了刀，回宮后又破格嘉獎她升了兩升她的位份，她已經是姒修容了。
入冬后，薄薄的初雪才下不久，我又有喜了。 年宴上，倒是讓姒修容獨領風騷。
“好舞！朕仍舊記得前年朕生辰的時候啊，妧貴妃驚鴻一舞，朕仍記憶猶新啊！姒修容你的傷可好全了？”
“回陛下，托陛下的洪福啊，臣妾早就痊愈了謝陛下關心。”
我坐在上首看著姒修容這副矯揉造作的樣子，著實讓我作嘔。
“來人，賞！”皇上的聲音在我耳邊縈繞，我反胃得厲害向皇帝告罪后便擺駕回宮了，直到我被宮人攙扶著回到了殿中都沒回過神來。
我不想從長計議了，但是我又不能無故出手，只能等。想不到這個機會倒是來的挺快。
御花園里，這日我閑來無事便去逛了逛，誰知就碰到姒修容作死的一幕。
“修容，奴婢瞧著啊，陛下日益看重您，寵愛您了，假以時日修容一定能把貴妃踩在腳底的！”我站在假山后面聽著，我的侍女聽不下去本想前去阻攔，但是被我阻止了，我倒是想看看，這能說出什麼個花來。
“呵，貴妃那自以為是高高在上的樣子，我也不喜很久了。可惜承寵這麼久，怎麼我這個肚子就是沒動靜呢！不然我也不至于會羨慕貴妃她有公主，不過啊，貴妃怎麼都只能是貴妃，皇后還沒有人坐呢，總會有那麼一天的……”
……
我聽她們白日做夢般的說道了許久，真是可笑極了，便也懶得再等下去。
“怎麼，姒修容晚上還沒到就開始做夢了嗎？”
我一手扶著肚子，邊說邊從假山后面走了出來。真是一副愚蠢的模樣，就這樣的女人還想當皇后？可笑。
“臣妾參見貴妃娘娘。”
我俯視著卑微行禮的姒修容，也不做聲讓她起來。
“本宮看你是有些得意忘形了，怎麼，要本宮教教你這宮里的規矩？”
“貴妃娘娘，臣妾不知道您在說些什麼。”
跟我玩裝傻？
“來人！這個把這個賤婢就地杖斃！”我不能直接殺了姒修容，她身邊的侍女我還是可以動手的。
“貴妃娘娘饒命！是小人不知天高地厚，是小人……”一邊說還一邊給自己掌嘴，呵，姒修容和手下的人都是一個樣子，都這麼不知分寸、不知規矩。
我看身邊的人還沒有動手，呵斥道：“怎麼？還不動手！”
就聽見那求饒的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小。
“姒修容，你最好清楚你自己的身份！不要越界了！”不罰這個正主，不可能，雖然不能重罰，但是還是能讓她好好吃吃苦頭的。
“貴妃娘娘，臣妾知錯。”說完立馬跪下求饒，我喜歡這個樣子。
“哦？知錯？犯了錯，就要受罰，那你說說本宮該怎麼罰你？”
“臣妾掌嘴二十，不，掌嘴三十。”想讓我給個決斷？
“不好，陛下喜歡的是姒修容這張臉。”
“那……臣妾自請跪于此處兩個時辰。”
“好，既然姒修容自己想好了就這麼做吧，但是姒修容，不是本宮說你，進宮這麼久了，宮規還不熟？那就抄五十遍吧，明日之內須交到本宮這里哦。”說完，我隨手指了一個我宮里的宮女讓她看著姒修容跪滿兩個時辰再起來。
拔掉我心里的那根刺，終究還是會讓我疼的。
次日皇帝身邊的大公公來宣召我去見皇帝，我瞧著公公的臉色似乎不是好事，便稍微收拾一下就去見皇帝了。果然不出我所料，皇帝黑著臉，我規矩的給他行禮，他難得的沒有讓我起來。
“臣妾不知犯了何錯以至陛下這麼生氣。”我倒也不怕他能把我怎麼樣。
“不知？”
“不知。”
皇帝一拍桌案，大聲斥責道：“你不知？就算是姒修容言行有失也不應罰那麼重！杖斃目無尊長、不守宮規的宮女就罷了，罰跪姒修容也任由你了，還要姒修容連夜給你抄宮規五十遍，你怎麼就這麼狠毒？未必你上次的事情還記掛在心里？朕已經處罰過她了，還不夠？”
皇帝就這麼想為他的姒修容討回公道？一點都不顧忌著我懷著身孕？我心狠？“陛下是認為臣妾罰的不應該？”
皇帝冷笑一聲，冷冷地說道：“怎麼？你還理直氣壯了？你知不知道姒修容昨日跪倒昏迷，回去服了湯藥后，醒來了還要抄寫宮規，現在太醫院的人都在救她！”
話罷，我立馬跪在地上，心里抓緊的盤算著要怎麼做，我沒想到過她身子骨已經這般差了，那個湯藥……要處理好。
這時太醫上來稟報，姒修容去了。
皇帝倒是給我留著面子，沒有在太醫面前訓斥我，讓太醫退下后，他走到我面前蹲下來與我平視，抓住我的雙肩。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本以為會遭到皇帝的謾罵和責罰，可這般我倒是又看不透皇帝到底要干什麼了。
他略帶無奈的看著我，深嘆了一口氣說：“阿云，你就算在不喜歡姒修容，了大可以跟朕說，你懷著皇嗣又何必干這種有損陰德的事情，朕不能不罰，你要理解朕……“妧貴妃，心胸狹隘，不能善待妃嬪，無容人之量，但因其懷有身孕從輕處罰，即日起禁足三個月……
皇帝派了很多人給姒修容超度，對外只稱姒修容舊傷復發去了，還給了莫大的哀榮，追封為了貴妃。
后來的后來，皇帝既沒有選秀也沒有再收地方貢女，也沒有臨幸宮女，夜夜都是在御書房過的夜。直到我生產，發動的那日是個好天氣，秋高氣爽的，孩子也十分乖巧沒多久就生下來了，是皇帝的第一個皇子。皇帝倒是十分高興，說是與我有兒有女簡直完美，但似乎我并沒有想象中那麼欣喜。近日太后又跟皇帝提及選秀一事，前朝似乎也總在催促皇帝選秀，不要獨寵貴妃一人。雖說皇帝沒有應允，但是他也在猶豫……最終，選秀皇帝還是退了一步，因為我又有喜了，皇帝便要求延遲選秀。他跟太后說，我懷孕不易，新秀進來又要我操持，就要推遲選秀，總歸不急這一時，太后倒是也退了一步答應了皇帝。
這麼多年，我的報應來了。這胎遠不如前兩次安穩，前期孕吐得厲害，什麼也吃不下，但又不能不吃，卻又吃什麼吐什麼，吐完吃下去的東西又干嘔。皇帝也擔心我，派了兩位太醫輪番值守，可是又有什麼用呢？后來我日益消瘦，肚子倒是大得嚇人，面頰都凹陷下去了。皇帝自然是心疼急了，但是也幫不上很多，只好頻繁的來看望我，來的多了就也索性把奏折搬了過來，邊批改奏折邊守著我。皇帝也要太醫給我好好看看，太醫跟我說了實話，我這副身子本就不好，在生產不久后又再度有喜，身體沒有完全調理過來，難免承受不住，孕吐又讓身體消耗虧損得厲害，后面就連帶著越來越嚴重了，生下來估計我的日子也不久了，可是打掉胎兒我可能氣血雙虧直接一命嗚呼了。我懇求太醫不要告訴皇帝實情，我不忍心也不愿意，或許有這個孩子的到來，我的離去也或許沒那麼悲傷了罷。
生產的時候，我體會到了什麼是從鬼門關走一趟，艱難地把孩子生了下來，是個皇子，可是孱弱非常，我看了，瘦弱得跟個小貓一樣，我心里難受極了。我后悔，我做的那些孽終究是要報應到我孩子身上……后來皇帝抗住前朝的壓力和太后宗室的反對要立我為后，日子就挑了今年最好的吉日就在選秀后半個月，我也好想與他執手相望、洞房花燭。
我時間的確不多了。
可我真的還想陪著皇帝，還想陪他走過許多年許多事，想跟他白頭到老。
我靠著名貴藥材吊著氣，強撐著活著，我想看到皇帝能選出他喜歡的人兒，我想看到未來能有人好好待我的孩兒們……
“娘娘，下雪了，是今年的初雪……”我的侍從進來稟報我。
“我想去看看。”我命人搬躺椅出去看雪。
可是沒多久這初雪便停了，興致缺缺的我只好回到暖閣窩著。
選秀之日，我令我的宮女好好給我裝扮一番，不要顯現出我的疲態。
眾多秀女選下來，我和皇帝都選出來幾個合心意的，分別冊封了，賜了居所了。皇帝便隨我回了我的寢宮，不久天上便下起了大雪。好兆頭啊，瑞雪兆豐年，皇帝來年便不會為農耕擔心得日夜難眠了。
“陛下，臣妾想看雪。”皇帝讓宮人搬了軟榻出去又讓宮人給我蓋了好幾層衾被，又塞了好幾個湯婆子給我，我看著他，突然開始絮絮叨叨地說起來：“陛下，臣妾的老父王雖然蠢笨，但是還算善待子民、幕僚不錯，對陛下到也算忠心，陛下要罩著他啊……”
“朕自然罩著丈人。”
“孩子們，他們還那麼小，陛下要多關心關心他們啊……”
“朕自然會好好待我們的孩子。”
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道：“陛下今日怎麼對臣妾百依百順，臣妾說什麼都依，陛下若是昏庸成性，我可是又要被宗室和朝臣們唾棄成妖妃了。”
“怎麼會？阿云是朕的皇后，阿云快快好些，朕與你早該有一場婚禮。”
我只是笑著看著他，沒說話，也沒力氣說話了，說的有點多，有些累了。身體里有什麼在一絲絲的抽離，我知道我的大限到了，張口道：“陛下，阿云要對不起陛下了，要先一步離開陛下了，若有來生啊，阿云一定還會再嫁給陛下，義無反顧地嫁給陛下。”有溫濕的液體滴落在我臉上，他哭了，可是眼皮好重，我撐不住了……
對不起了，我的皇帝陛下。
皇帝視角（番外）
我經常做一個夢，我夢見是在一個雪天，有個女子要在廊下看雪，我把她抱在懷里，可是她卻像流沙一般從我懷抱中流走了，我抓不住她了……每每到此我便醒來了，心痛如刀絞，我也因此不喜歡下雪天。
年后，鄰國的使臣來訪我國，詢問我有無意愿與他們和親，我朝沒有適齡娶嫁的皇族中人，除了我。也就是說，和親的公主只能成為我的嬪妃，我猶豫了，偌大的后宮沒有一個我所心儀的人，都不過是為了朝局所娶所納，為了鞏固勢力我娶了皇后，納了盧氏；又受恩師所托，又把蔣氏納入了后宮，看著恩師的面子我也很寵愛蔣氏，她也算溫婉可人。可是我很清楚，我并不喜歡她們，就是那種獨一無二的喜歡，對于她們我沒有這種感覺。我不知道我已身為帝王為何還去幻想這種明知沒有的東西，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離終究只能是夢？這一切都是權力下的逢場作戲。
后來我還是同意和親了，這次是為的兩國的安穩，對我而言這樣的后宮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只不過又是一個女子的一生又將會在這里蹉跎。
過了一個多月，公主來京了，朝局上有些事情著實讓我煩惱，我是真的不想聽那些大臣們唧唧呱呱的吵來吵去，每次上朝都是不了了之，公主入宮的事情也就一拖再拖，我只好讓皇后給公主安排住所，后來想著本就是遠嫁還是好點布置下，又幾番叮囑了皇后要好好安排。
公主進宮有一段日子了，我沒急著宣召她，她倒也跟其他妃嬪不大一樣，她也不倒貼上來央求我去寵幸她。找個日子還是要去看看她。后來蔣氏懷孕了，我有幾分欣喜，蔣氏在后宮之中有了孩子或許恩師就不用那麼擔心了。因為蔣氏懷孕，我去見公主的事情一而再的擱后，直到生辰宴上才見到這個公主。
公主長得很好看，是不同于后宮眾人的好看，她有著身為公主與生俱來的驕傲，也有極具魅惑的身段，連眼神都有無與倫比的魅力。她的舞，比那些司空見慣的宮廷舞姬，更加令我驚艷萬分。我便下旨，今晚我就要宣召她。晚上，我看出來了她似乎對我有些許的不滿，但是也只是在她的眼中。我稱呼她公主，反倒是被懟了回來，這，這公主怎麼小孩子脾氣，罷了，這倒是也有意思得很。那晚我沒讓她走，待她睡下后，我覺得封她婕妤是否太低了，但是若是太高前朝的大臣又要吵個不停，便直接下令晉了她的位份，我還給她選了個字——“妧”。此后，我便經常召她侍寢，喜歡喚她阿云。
后來我手下的人告訴我，失蹤多年的鎮北侯千金找到了，鎮北侯有意送進宮來，我始終是對不起他們鎮北侯一家，既然找到了我便讓他們把卞氏接進宮來照顧了。卞氏進宮那天晚上我就讓她來見我，她倒是跟小時候不同了……
沒多久后宮散播起了阿云妄議朝政的謠言，我下令徹查，是盧氏傳播謠言，她父親始終是前朝的權臣，我無法重罰于盧氏。好像因為這個，阿云對我有些怨懟，我不便對她說明太多前朝的事情，可是她生氣不像盧氏一樣會表達出來，一直憋在心里，看著阿云那個樣子我也難受。
后來卞氏懷孕了，我替她欣慰，也晉了晉她的位份，她苦了那麼些年，在宮中有個孩子傍身始終是會好過很多的。令我沒有想到的是，卞氏有孕月余就小產了，她很難受，我也憐惜她下旨去查了，但是查不出什麼實質性的東西，后來欽天監的人來報，說是卞氏命硬克死了腹中的孩子，我知道這肯定不是真的，這明擺著是有人想讓我不在查下去，那便罷了，讓太醫好好照顧她便是，孩子以后還會有的。
在卞氏小產的這段時間里，阿云也有喜了，我期待這個孩子的到來已經很久了，我怕阿云會跟卞氏一樣不幸，下旨讓人好好的照顧她，我也經常去她宮里看她。她似乎不再因為之前盧氏的事情生氣了，也好，終于在阿云臉上看到笑容了。
那時，我在御書房批改奏折，聽到內侍稟報阿云被卞氏推到池中，救起來后孩子已經沒有了。
我起身趕往未央宮，只見阿云的頭發濕漉漉的，衣服已經換上干的了，就在皇上躺著，一張好看的小臉慘白的失去了往日的好氣色。我來的時候除了太醫和宮女，阿云的宮里還沒有別人，隨后皇后帶著代貴嬪還有卞氏進來了，我坐在阿云身邊望著卞氏。這時皇后開口道：“陛下，臣妾和代貴嬪已經詢問清楚當時的情況了。”
“說。”我有點不耐煩。
“卞容華因小產情緒失控，才把妧貴嬪……”代貴嬪答道。
“把妧貴嬪怎麼了！說清楚！”我很少發這麼大的火，可是現在心中總莫名的煩躁。
“推進水中的。”
我冷冷地看著跪在地上卞氏，我倒要看看她要說什麼。
“陛下！嬪妾……嬪妾就是……”
“就是什麼？你自己的孩子沒了還要讓妧貴嬪的孩子給你陪葬？”我知道她也不容易，但是這也不是害了阿云和阿云的孩子的理由。
卞氏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的求饒，我本想狠狠地懲罰她，可是鎮北侯的面子我也不能不照撫。于是我下令降卞容華為答應，禁足半年，罰俸一年……
后面又宣召了太醫細細地詢問了一下阿云的情況，得知胎本就沒有做穩還受驚落水所以小產了，還好阿云身子骨還算健朗，好好照顧對以后的影響不大的 。
“陛下！貴嬪醒了！”
我立馬上前抓住阿云的手，雖然我知道阿云已經無礙了，可我還是好怕阿云跟夢中人一樣流走了。
“阿云，是朕不好，沒有護住我們的孩子，是朕不好……”阿云的臉上沒有表情，我更慌了。
“阿云，我們還會有孩子的，你不要太難過了，朕會陪著你的，阿云……”
我沒見過阿云這樣的表情，一雙本應是有光的眼睛，失去了光芒黯淡了下去。
“陛下，難道不應該給臣妾未出世的孩子一個交代嗎？”她似乎在極力忍耐眼中的淚水，她是公主她有她的驕傲，她應該是不愿意在這麼多人面前掉眼淚的。
“卞容華前不久也沒了孩子，朕……”我突然覺得現在自己說什麼都是錯的。
“所以陛下不會嚴懲一個克沒自己孩兒并且害了臣妾的孩兒的女人是嗎？”面對阿云的質問，我不敢給她允諾，我已經懲罰了卞氏，不說嚴苛倒也讓她受了懲罰，可是若這時候我不跟阿云說我對卞氏的懲罰，她會不會又生悶氣？
“阿云，阿云，你冷靜點。朕沒有說不懲罰她！朕下旨了，降卞容華為答應，禁足半年，罰俸一年……”
阿云沒說話了，房間里面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她本身看著我的眼睛，已經低了下去。
“那，臣妾謝過陛下了，臣妾身體不適，恭送陛下和娘娘了。”
她既然在趕我走，也罷，讓她好好冷靜一下，總歸我總在這里惹她不喜的好。
此事之后，我沒再去看望她，可是我對她又有愧疚，不知道做什麼只好送些東西給她，或許心情會好些的。可是我現在沒有時間管后宮的事情了，前朝因為江南地區的洪災忙得焦頭爛額，我沒日沒夜的在御書房和大臣們討論賑災一事。
待到洪災過后，內侍稟報說，皇后崩逝了。我雖然是因權勢而娶的王氏，但是她這麼些年勤勤懇懇地為我處理后宮的事務，做好一個妻子的本分，我去坤寧宮看了她最后一眼，便下旨厚葬了皇后。待到喪期過后，群臣覲言讓我盡快物色繼后人選，這群大臣站邊倒是很快，有以盧氏父親為主的主張立盧氏為后的，也有一批文官主張讓懷有子嗣的蔣氏為后的，也有要廣納秀女選秀的。
天天拿這件事情來吵，吵得我頭疼，可是我計劃已久的事情不能因為繼后一事打亂。
后面代貴嬪死了，我知道是時候了，代氏一族雖然比不上盧氏一族手握重權但好歹也是名門望族，我也趁機拿捏住了盧氏把她廢為了庶人，至于她父親我也準備已久了，一條條罪狀直接將其連根拔起。
終于，權力不再旁落他人之手，這個漫長的冬天也過去了。
春意漸漸濃了起來，阿云又有喜了，這麼久了我終于等到了一個好消息了，我下旨封阿云為妃，特意囑咐了底下辦事的人，這次妧妃的冊封禮一定要隆重舉辦。
阿云也終于面露微笑了。
淑妃的預產期也一天天的逼近，我也讓內侍找好了產婆和乳娘，給淑妃備著，不管怎麼說這個孩子也算是我的第一個孩子了，我還是挺期待他的到來的。
“陛下，淑妃……難產，誕下死胎，是個小皇子……”我氣得直接把新上貢的茶杯給摔了，這是上天在捉弄我嗎？
我自己心里不好受，淑妃心里更不好受，我下旨賞賜了點東西，事到如今便也只能這樣了，朝局不穩，我不可能晉她為貴妃。
終歸是我想太簡單了，淑妃終日沉浸在她死去的孩子之中，還到我面前來發瘋。我瞧著是有點失心瘋了，便把她軟禁了起來，我也擔心她想不開，便令人把易傷人的器具全都收起來了，我沒想到她竟然上吊了，稟報的時候都僵了，那麼溫婉的女子終究也是折在了這深宮之中了嗎？蔣氏到底也是錯付與我……
日子是真的快，轉眼阿云進宮也一年多了。
又是一年生辰了，每年生辰左右都是差不多，我看著阿云坐在我邊上淡淡地看著歌舞表演，我倒是挺懷念去年生辰阿云的舞蹈的，絕無僅有的舞姿，至今倒也是記憶尤深。
不一會，我看好像是江南那帶的地方官進言，我便準了。
“陛下，臣為陛下萬壽之禮特意遴選了一位江南的美人……”話畢，一個美人走了進來，倒是長得一副好姿色，我仔細端詳了一下，便算是收下了。我余光偷看了下阿云，沒有別的異象，應該是不會吃味的吧。
宴會結束之后，我令人把阿云好生送回未央宮中，隨后就召見了那個上貢的美人。
“民女姬氏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我招手讓她走近些，想仔細看看清楚……江南日漸有異動，我倒是不清楚這時候江南的官員在我生辰之時送這麼個美人是什麼意思，我倒是好奇這個被送進宮的美人到底要做些什麼……我封了她為才人，刻意經常的宣召她，江南一帶可以說是盧氏的舊部所存之地，我倒是沒去在意，只覺得京城的勢力清除得差不多就可以了，倒沒想到竟然會這麼盤根錯節，倒是有些麻煩了……
我總覺得這個姬氏應該是會知道一些東西的，我索性就留著她便是……
可惜，阿云不知道我心里所想，我也不便告知于她，她竟然聯合大臣給我施壓！要我廣選秀女、充盈后宮，早日立后？我氣得不行，罷了，總歸得選的，至少這陣子前朝那些老家伙也不會抓著我的后宮緊緊不放了。我便也同意了選秀，下旨擇吉日選新秀入宮。
選秀那日，我和阿云都心不在焉的，只好隨便選了幾個便作罷了。姬氏我還沒徹底拿捏住，還是只能召見她，讓她放下些戒備總會有收獲的，不久之后便索性晉姬氏為貴人，順便賜個封號。
清除盧氏余孽是不能不做的，必須進行下去，那姬氏對于我來說就是一個很好的突破口。我還是擔心阿云懷著身孕會不會又生悶氣，只好白日常常去陪阿云，晚上陪這個姬氏打太極便是。
入冬了，阿云的肚子也已經很大了，鑒于之前淑妃的事情，我令人仔細仔細再仔細的照顧好阿云。等了許久的初雪，和阿云與我的孩子一起降臨到我朝，雖然我不喜歡雪天但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就十分大，瑞雪的吉兆這個孩子是我的福星。對于她的名字我考慮了好幾個月了，最終還是定了瑞和兩個字。
我好像沒那麼討厭下雪天了……
阿云生產的時候，兇險萬分，我一直想進去陪著阿云，可是都攔著我不讓我進去，總說什麼不吉利不吉利，我的女人在里面生我的孩子，我作為父親進去竟然不吉利，真是沒點眼力見。一聽到孩子的哭聲我立馬沖進去看我的阿云，阿云看樣子是累壞了，我跟她才說一句話，阿云就累暈了過去，我也擔心下面的人照顧不仔細，除了宣布公主的誕生之后便一直呆在未央宮中陪著阿云。
后來太醫告訴我阿云生產完頭胎之后，身子有些虛弱，我想還是要多陪下阿云，可是終究之前還是對她有些愧疚，索性就晉封阿云為貴妃，雖然前朝有人反對但是阿云誕下帶來祥瑞之象的公主，晉升自然也是合情合理的，最終還是敲定下了，待阿云出了月子便舉辦冊封禮。
后來，阿云宮中的宮女來報，說姒貴人有意謀殺長公主！我趕到未央宮的時候，阿云的情緒十分失控，我沒法顧姬氏了，只好先安撫我炸毛的阿云，阿云抱著我哭，誰料！她竟然哭暈了過去……后來我罰了姬氏禁足，以示警戒。
時間一轉眼就到了秋天，阿云身體不適便沒有跟著我去秋獵。剛到獵場不過兩天，晚上便有刺客溜進來了，我知道是姬氏里應外合放進來的，但是我沒有阻止她，我要吊的是她背后的大魚。刺客隨后進來后，她倒也進來了，我不知道是機緣巧合還是她計劃好的，刺客本刺向我的劍她替我擋了下來。好吧，這番折騰是想要博取我的同情和信任，想要我索性就給她，于是我晉封她為修容，賞賜了許多東西給她。
秋獵就跟往年一樣的索然無味的結束了，回到宮中沒多久便入冬了，今年的冬天來的似乎有點早，阿云又有孕了，我倒是希望是個皇子，這樣我和阿云之間也算是圓滿了。
就在我漸漸打探清楚姬氏與盧氏余孽的時候，阿云杖斃了姬氏的侍女罰跪姬氏，這本不是什麼重要的，但是我后知后覺發現事情不對，盧氏送來的不僅僅是美人，更是一個隱藏在我身邊的炸彈！就是在等這一刻，一般人罰跪抄書怎麼也不會突然暴斃，除非是早就安排好的……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我不想這件事把阿云卷進來，便只好自己先把阿云召來自己先行處罰了，旁人也說不得了，何況本身就是姬氏錯在先。
阿云不懂我的籌謀和計劃，盡管我好聲好氣地安慰她，最終阿云還是惱我了……至于姬氏隨便找個舊傷復發、暴斃病逝的理由，追封好點，我到不知道盧氏還能翻起什麼浪！
阿云與我的第二個孩子，是在一個晴好的秋日，我的第一個皇子誕生了。我自然是欣喜的，出月子不過兩三月，阿云又有喜了，阿云的身子吃得消嗎？我惱自己怎麼就忍不住呢！這不是害了阿云嗎？
阿云懷孕那段時間，雖然阿云不跟我說她的情況，也不準我探望她。我自然是擔心的，我便給照顧阿云的太醫恩威并施，要他告訴我阿云真實的情況。得知真相的我心里自然是難受，可是阿云何嘗不難受？是她的命，是她的選擇，她不希望我知道，我索性也配合她裝作不知道便是了。孩子生下來后，瘦弱得不成樣子，阿云狀態也很差，我擔心她撐不了多久時日了，她會給自己想好后路，會給孩子們想好歸處，她會考慮我的感受嗎？我在群臣的反對之下，執意立她為后，日子不遠不近的選了個吉日，但是我真的擔心阿云會不會……不，不會的！
這段日子我經常去未央宮偷偷地看望她，她天生驕傲，這副模樣自然是不愿意我看到的，我便常常在她睡下后去看看她，她現今的模樣讓我心揪的疼，阿云迄今也不過是二十有幾的年紀……
一個大雪天，太醫來報，說阿云可能不行了……我一直在顧念她的驕傲，可是我無法做到不陪她最后一程。我便起身去了未央宮，阿云說想去看雪，好大的雪啊，跟我夢里的一樣的一場大雪。我抱著阿云，抱的緊些她或許就能久陪我一會兒吧。她絮絮叨叨地念著，活像一個老婆婆念叨的，我看著她念叨，不經意間我自己也淚流滿面了……
民間常說，一起看雪也算是共白頭了吧……
阿云，就這麼在我懷中走了，就像那個夢一樣，我留不住她了……
阿云走之后，我也索然無味的過著這日子，我終日沉浸在前朝事務之中，孩子們也養在太后膝下，可惜二皇子終究是沒熬得過那個冬天，隨他母親一起先行一步去了。天不負我，盧氏余孽終于清楚干凈了，朝廷、天下安定了好些年。我和阿云的孩子也長大了，瑞和前幾年嫁給了新科狀元，文質彬彬的我看那個狀元的眼神，他是會疼愛瑞和的；大皇子也在十歲的時候被我封為了太子，倒也算是勵精圖治，他或許會是比我還優秀的一個皇帝，江山社稷交給他我很放心。
我撐了這麼些年，看著我們的孩子長大、成婚、立業……我覺得我是時候去找你了，阿云，你不會嫌棄我兩鬢斑白的容貌罷？不行，妻不嫌夫丑，還是要陪我下輩子、下下輩子啊……
“阿云，我聽見了，你在喚我，嫌我太慢了……讓你久等了啊，我來陪你了……”
帝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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