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說起來，文中這位女子，她算得上是我八竿子都打不著的一門遠房親戚。因為，她是我大連二妯娌的，嫂子的嫂子。
關于她的身世，有點曲折，但是，充滿了濃郁的色彩，因為，她的前半生，經歷了很多大風大浪，這些不同一般的生活閱歷，雕琢打造出她非同一般的人格魅力，她遇事冷靜、沉穩、以及她的吃苦耐勞，她的一生，注定會意義非凡的。
02
她有一個小名：叫招男。大家可想而知，一個女性取這樣一個名字，它背后所賦予的含義。
1968年的冬天，招男出生在南方某市的一個農村，她的父親是一個伐木工人，長年累月在林場工作，她的母親則在家任勞任怨種田、種地、操持家務，她有一個姐姐，她是這個家中的第二個女孩。
母親在生下她大姐以后，滿心希望給家中再添一個男丁，湊成一個“好”字，這樣，她為這個家傳宗接代的重任，也就圓滿完成了。
在得知她母親懷了第二胎以后，她的爺爺奶奶對她母親可好了，他們去找算命的，算命先生說她母親命里有子，他們不放心，又去找接生婆，要她在暗地里觀察她母親的“肚相”。
因為在她們老家流傳：懷女孩，孕肚“又大又滾圓”，孕婦會越來越漂亮，懷男孩，孕婦會變丑，孕肚則“尖尖”。算命先生和接生婆收了錢，去看了她母親的“孕相”以后，拍著胸口對她爺爺奶奶說： 她母親這一胎，絕對是個男丁。這下可好了，她爺爺奶奶直接把她母親當“神”一樣供了起來……
03
以前，她母親生了大姐，她父親笨手笨腳在廚房學煲黃豆豬蹄湯，因為這道湯，是她們老家家戶喻曉的“催奶湯”，產婦吃了有奶水，孩子就會長得好。可是，那會，她爺爺奶奶見她母親生的是個“丫頭”，硬是冷著心腸冷眼旁觀，任由她父親在廚房忙得腳踢后腦勺，母女倆在床上餓得“氣息奄奄”，他們都置之不理。
這次不同往昔，自從她爺爺奶奶，聽了接生婆和算命先生的話，知道她母親第二胎懷的是“男丁”以后，他們生怕她有任何閃失，田間的活自然不用再做，什麼抬的、扛的，重的、累的，她母親統統“靠邊站”。
嬰兒的新衣新褲，在她還在母親肚子里不到五個月時，就已經提前準備好，萬事俱備，只欠東風，這個“東風”一到，他們就可以心滿意足地到處去大肆宣揚，他們家有“后”了……
04
掐著指頭，終于等來預產期，接生婆早已經找好，那會，在農村，生孩子都在家中，不像現在條件這麼好，可是，眼瞅著預產期過去了十天半個月，她母親的肚子，依然一點動靜都沒有，大家都奇了怪了。
誰知道第十六天，家里養的一只貓，硬生生偷吃了梁上一塊風干的臘肉，那臘肉是等著他們的寶貝“孫子”出生后，準備做滿月酒用的，誰知道，那只貪吃貓，叼了臘肉就是不松口，她奶奶一氣之下，操起門角里的一個掃把，追著它滿屋跑，她母親躺在床上聽著心煩，起來看看是咋回事，誰知道……她奶奶沒有收住手，一掃把打過去，硬是生生地打在剛剛走出房門口，她母親的肚子上，她母親“哎呀……”一聲，蹲在地上，當即肚子痛得差點暈了過去……
她爺爺一路小跑著去找接生婆，接生婆住在山那邊，那時候農村，并沒有電話，手機還沒有“出世”，等接生婆心急火燎地趕來時，她母親流了好多血……
她母親氣息奄奄地抓住接生婆的手，說：一定要保住孩子……，她瘦小的母親，硬是拼了半條命，把她生了下來……
05
隨著產婦房間里傳來一聲“生了”……，早已經守候在門口多時的爺爺奶奶，不管床上的產婦是死是活，忙不迭地立馬大聲問：男孩還是女孩，快……抱出來看看……
接生婆托著還沒有來得及剪“臍帶”的孩子，怯怯地說了一聲：是個“千金”……
無異于晴天霹靂，她奶奶踉蹌著退了一步，差點摔倒，她爺爺慌忙用手托住她的背……過了一會，她奶奶緩過氣來，定了定神，氣急敗壞地一手揪住接生婆的袖口：你之前說什麼來著，你拍著胸口說這一胎絕對是男丁……你的眼睛是不是被“豬油給蒙了……”老太太用手戳著接生婆的腦門數落道……
接生婆一聲不響給孩子剪完臍帶，向床上的產婦囑咐了幾句，就灰溜溜從后門走了，她奶奶坐在地上，捶胸頓足：我哪輩子造了孽……她的母親，躺在床上掩面而泣……
06
她的降臨，不但沒有給她母親“添光添彩”，反而，給她帶來了更多深重的苦難，讓她在這個家中的地位，更加一落千丈。
她奶奶趁著嬰兒的母親睡著，翻山越嶺，把嬰兒送到她二伯父那里，（她父親的二哥），二伯父無兒無女，是個聾啞人。
她母親醒來后，遍尋不到自己的孩子，奶奶騙她說：把孩子送給過路的乞丐去了，叫她以后不要再惦記……
當時，她母親才產下孩子不到一個月，急得在寒風中一路沿著山路往前追，一邊追一邊喚著：招男……招男……
招男這個名字，是她早幾天才給孩子起好的，因為再次生了女孩，她的父親，也就是那個伐木工人拒絕給自己的女兒取名字……母親希望自己這個閨女，能夠為家里帶來好運氣。所以，給她取了“招男”這個名。
當時，她的母親沿著家門口的小路追出幾里路遠，硬是沒有看到有乞丐帶著孩子經過的影子，急得蹲在路邊嚎啕大哭，快到太陽落山，她的母親一路念叨著“招男……招男……”，失魂落魄地出現在家附近，她的鄰居實在看不下去，悄悄告訴她：看到她婆婆抱著孩子，朝那邊去了……鄰居指了指嬰兒聾啞伯父家的那個方向。
當她的母親，連夜追到孩子伯父那里時，孩子正餓得哇哇大哭，那個聾啞伯父，正用米糊手忙腳亂地在喂孩子，她的母親抱著失而復得的女兒，喜極而泣，善良又溫和的聾啞伯父，仿佛知道了一切，他不停地用手比劃著，安慰著她的母親……
07
由于招男的母親，當年生育她難產，流血過多，導致身體大虧，一直都未能再孕，招男那個做伐木工人的爹，整天在家長吁短嘆，借酒消愁，一喝醉就嚎啕大哭，后來，發展到惡語相加，再到拳打腳踢，沒有生育男孩，成了這個男人過不去的坎，也成了這個女人“不可饒恕的罪過……”，再后來，她父親常常幾月才回來一次，相傳他和林場一個煮飯的寡婦好上了……
那天，已經兩個月沒有回家的招男她爹，兩杯下肚，一時得意忘形，在招男母親前面，夸那個寡婦如何如何賢惠會生育，說那個寡婦為她那個死去的男人，生了三個兒子等等……喝醉后，扯著她母親的頭發，大巴掌扇她，問她為什麼連蛋都不再生一個……
不堪凌辱的母親，在那個深夜離家出走了，屋外寒風凜冽，滴水成冰，這個家容不下她，公婆的重男輕女，她父親的出軌，以及家徒四壁，這一切都成了壓倒這個女人的稻草。
她父親睡到日上三竿，被招男的啼哭聲吵醒，此時，招男已經一歲多，一個人獨自坐在地上哭，他父親里里外外沒有發現她母親的身影，一時慌了神，慌忙沿著門口那條路追到鎮上，而最早的班車，已經離開了幾個小時，沒有人知道，招男母親去了哪里……
招男母親的離開，仿佛成全了她爹，她爹干脆把招男再次送到聾啞伯父那里，招男是在聾啞伯父的悉心照料下長大的。
她爺爺奶奶編造了一個謊言，到處放風，說她母親和不久前來家里彈棉花的手藝人私奔了，孰是孰非，一時小村子里沸沸揚揚……
08
招男的母親，當年在黑漆漆的夜里一步三回頭，她一次次望向遠處的村子，她的心，已經處于瀕臨撕裂的境地，她的大女兒已經三四歲，可以跟著她的爺爺奶奶，可是，最小的招男，成了拽著她心的手，她一想到她還那麼小……她將來會恨她嗎？可是，這個家讓她窒息，看不到一絲絲的指望。她如果不掙脫，她總有一天會瘋……
當年，她搭上最早的班車到了縣城，后來，她一路轉輾來到了浙江永嘉一帶……
她為餐館洗過碗，為建筑工地拌過水泥，為采石場挑石塊，她蹲過橋洞，最慘的就是……
有一天，她意外發現自己的衣服和褲子都莫名其妙變小了，這個意外發現，讓她大吃一驚，她不知道自己其實已經身懷有孕將近三個多月，在那個男人對她毆打和惡語相加時，她的第三個孩子，其實已經在她身體里孕育……
當年，招男的母親，看到永嘉大大小小的巷子里，都在生產和售賣紐扣，她用自己手上僅存的一點用苦力換來的血汗錢，在附近租了一個小房子，在門口擺了一個售賣紐扣的小攤子。
也許，正驗證了那句話，上蒼關閉了一扇門，就會打開一扇窗，她沒有讀過什麼書，但是，她勤勞、正直且善良，且懂得做人誠信為本，加上她得天獨厚對顏色對搭配的敏銳，讓她在絕望的深淵中看到了一線生機……
斗轉星移、日月如梭，當年這個從小山村逃出來的女人，十幾年間，用自己勤勞的雙手，創造了屬于自己的一片光明，她生產設計出來的紐扣款式新穎，顏色渾然天成，來自各地的訂單源源不斷，她從當初的一無所有，真真正正成為了主宰自己命運的主人……
09
話說，當年招男被再次送到聾啞伯父那里時，只有一歲多一點，聾啞伯父，用門口那個重達半噸的大石磨，把大米碾碎，熬成米糊，一口一口這樣把招男喂養大……
再長大一些，招男開始讀書，家中被煙熏火燎的黑漆漆的土墻上，貼滿了她每學期的獎狀。每當家門口有村民路過，她的聾啞爹就嘰嘰哇哇做著手勢告訴路人，閨女有多棒。
招男的家住在山坳里，離學校有七八里路遠，門口的一條河，以前鋪設的是木板，這是去學校唯一的路，但是，每年的春夏，隨著雨季的來臨，如果洪水高過橋面，木橋就容易沖垮。
這個又聾又啞的男人，每天就這樣背著招男上學，快到放學時，就守在河岸，一看到聾啞伯父的身影，招男就笑著撲向他，嘴里喚著：爹……
這一天，早上天氣晴朗，但是，由于上游降雨，洪水即將漫過橋面，聾啞伯父眼瞅著閨女即將放學，急得在路邊來回走，村民見到，都勸他，水太大了，不要過去，他閨女學校老師會安排留宿，叫他不要擔心。
眼瞅著放學時間已到，這個倔強的男人，硬是撐著一根竹竿，順著沒有沖垮的木板橋要過去對岸……一個洪峰涌來，他在橋面的身影劇烈地搖晃著，他腳下的支撐架開始游動……他連人帶橋，迅速被卷進洪水里……他手中的竹竿成了救他的稻草，在經過河流的“狹口”時，竹竿卡在那里，他才奮力抓住岸邊的樹枝游上岸……
自從招男來到他的世界，給他無聲的生命中，帶來了光明與活著的希望，招男成了他生命的支撐，我們不必去苛責一個聾啞人的執拗，或許，在他的世界里，閨女，高過他生命的一切……
10
招男開始上小學五年級時，聾啞伯父家中已經開始養兔子，還有山羊，這些都是招男力所能及做的事，每天放學，招男就去河岸割草，等到了年尾集市，他和伯父就背著自家養的兔子，牽著家里養的山羊到集市上去賣，因為，臨近春節，可以賣得一個好價錢。
那天，一個男人走近她，盯著招男看了良久，她后來才知道，那是她的親爹。
自從她被送到聾啞伯父那里以后，她的爺爺奶奶和親爹就沒有來過，只有她姐姐來看過她幾次，從姐姐那里，她知道了關于自己的身世，以及她母親離家出走的事……
他和聾啞爹回到家的第二天，果不其然，在放學的路上，他爹帶著她姐姐，在路上堵著她，就要帶她回自己的家，她拼命地跑，拼命地跑回家，抱著聾啞伯父說：他才是我的親爹，除了這里，我哪里都不會去……
聾啞伯父仿佛知道一切，他滿眼淚水，他捶著自己的胸口，嘴里嘰嘰哇哇地表達著只有他自己才懂得的語言和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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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招男即將上初中，她以全鄉總成績第一名，被縣一中錄取，村上敲鑼打鼓，學校同學老師歡聚一堂……
這個女孩，成為這個村第一個考上重點中學的孩子，幾年后，她又以全地區前一百名的總成績，被上海某知名學府錄取，現在，她是一位注冊會計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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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到縣一中錄取通知書的那天晚上，她在床上輾轉反側，她望著黑漆漆的屋頂，想著自己即將離開這個家，家離縣城有上百里路遠，以后，恐怕只有節假日才能回來，她放心不下聾啞爹，一想到，放學后，他站在家門口張望，還有他差點被洪水卷走的身影，她的眼睛又刺又痛。
她幾乎不知道媽媽的樣子，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她被抱來時，才一歲多，這十幾年的時光，她的生命中，只有聾啞爹一人。她聽著隔壁屋傳來的呼嚕聲，她想，她第二天得去找村長……
第二天，她來到村委，正好遇上村主任，那是一位和藹的中年女人，招男把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她說，她觀察很久了，在河對岸，有一個啞女，三十好幾沒有出嫁，她想村上撮合，把她介紹給自己的聾啞爹……
這門親事，意想不到的順利，在當年暑假，聾啞爹就順利地娶了啞女過門，最高興的莫過于招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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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啞女的陪伴，聾啞爹過了幾年幸福快樂的時光，可是，這種幸福時光，在一年春天，戛然而止……
聾啞爹十分勤勞，自從生命中有了閨女招男，有了啞女的陪伴，他在夢中都笑出了聲，有些幸福和快樂，它從來和錢不掛鉤，它來自心靈上的知足與希望。
因為閨女招男，在學校品學兼優，將來，肯定會成為村上第一個大學生，此時，招男已經讀高二，聾啞爹一刻也不愿意耽擱，他要為閨女準備多一點錢，這樣將來她上大學才能沒有后顧之憂……
那年春天，聾啞爹趕在第一茬春筍出土，扛上了鋤頭，腰上捆綁了兩個化肥袋就上山了……
一直到天黑，都沒有見他回來，啞女急得過河去找娘家人，一些村民也加入了尋找，他們打著火把，找了大半夜，終于在一條小路邊，看到一袋挖好的春筍，但是，看到袋邊一大塊塌方，大家都吸了一口涼氣，因為，塌方下，就是一個懸崖……
當大家找到聾啞爹時，他已經奄奄一息，他全身無法動彈，衣服褲子上很多處破損，膝蓋處露出了白骨……
村委連夜開車到學校把招男接回，生怕聾啞爹有任何閃失，因為醫院已經下了病危通知書，得趕緊通知招男，讓聾啞爹能夠見到愛女……
招男趕到醫院時，聾啞爹依然處于昏迷狀態，招男幾次哭得暈厥過去，招男一次次用手指，在聾啞爹手掌心里寫：爹爹，您一定要挺過來，您一定要堅強，女兒再也不會離開您……
或許，是在冥冥之中，感受到愛女的呼喚，幾個小時以后，招男手中握著的手，動了動，招男趕忙站起來，叫著爹爹……聾啞爹眼中滿是溫柔，他在黑暗中仿佛走過千山萬水，他正想疲憊地長眠不醒時，感覺到有人在拽著他，那是他的閨女招男……
聾啞爹雖然被從死亡邊緣拽回來，但是，卻終身癱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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聾啞爹出院后，招男向老師提出退學，她想寸步不離地守護著聾啞爹，老師多方挽留都未果，學校不忍一個如此優秀的學生從此流失，在同學和老師的奔走下，他們在學校附近，幫招男租到一間屋子，屋子門口正對大路，招男把聾啞爹和啞女接來。
每天，招男一大早就去菜市場買一些雞蛋還有玉米棒子，雞蛋做成茶葉蛋，玉米棒子煮熟，她把這些熟食擺在家門口的小桌子上售賣，牌子上寫著單價，旁邊擱一個箱子，行人買東西，自己投幣自己取，每天招男放學回來，清點數量和金額，從來只會多不會少……
就在全家幾乎再次被命運洗劫時，憑著堅強、勇敢、以及善良的老師、同學、還有鄉鄰的幫助，他們一次次地化險為夷……
在高考的那一年，一輛轎車，緩緩停靠在他們家的路對面，從車上下來一個身著華麗的美貌女子，她身后跟著一個看起來比她小一些的男孩……，那女子走到剛剛放學，正在門口張羅著收攤的招男前面，兩眼淚光閃閃……
或許……或許是心靈感應，或許是似曾相識，或許是母女連心……招男看著眼前這位女士，楞在那里……許久……許久……她的眼里蓄滿淚水，嘴里喃喃道：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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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十年前的一個深秋，一座院子里，幾個人正在手忙腳亂地在打掃布置，因為第二天，將迎來聾啞爹的八十大壽……
此時的招男已經四十多歲，她已經功成名就，是一名注冊會計師，她的愛人，則是一位大學教授。他們的兩個孩子，一個在國外留學，一個正在上大學。招男的弟弟已經成家立業，繼承了母親的衣缽，弟弟接手母親的企業以后，招男把母親接到了自己的身邊……
此時，聾啞爹正坐在院子里的輪椅上樂呵呵地看著他們，啞女正溫柔地站在他身邊，夕陽的余暉灑在他們身上，歲月如此美好……
現在，就差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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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十年間，招男的爺爺奶奶已經相繼離世，招男的大姐，則已經遠嫁他鄉……
招男的親生父親，那個曾經一次次狠心拋棄她的人，已經滿頭白發，伐木自然是伐不動了，他依然住在以前的舊屋子里。
他最愛做的就是，每天日落黃昏，站在路口，望著門口那條路出神，當年，他的妻子，就是從這里出走，十幾年間杳無音信……
后來，鄉鄰們相傳，他妻子現在身價千萬，而且，還有了一個兒子……他恨他自己，當年逼走了她，他以為妻子早已經改嫁他人，殊不知，那是他的兒子……
門口的小路，已經修成寬闊的柏油馬路，這一天，一輛商務車，“嘎”地一聲，穩穩停在他旁邊……他的眼睛視力已經不太好，只看清車里面有一個人好像是他哥哥，另外幾個是誰，他瞅了半天，也沒有認出來……
正在疑惑不解間，一個小姑娘下車撲向他，嘴里叫著：爺爺……爺爺……
他驚愕不已，緊接著，從車上走下一個三十來歲的年輕男人，緩緩地走向他：爸爸……空氣仿佛在瞬間凝固……淚眼朦朧中，他看到妻子和女兒，兒媳還有女婿推著聾啞爹緩緩地向他走過來……
@十月秋風呢喃：為你講訴塵世間最真實的情感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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