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門測算
八字精批 紫微鬥數 八字合婚 終生運勢

八字益三代表多少數字

解夢佬
▲ 關注 ,讓詩歌點亮生活

八字益三代表多少數字

《盛世的側影:杜甫評傳》,向以鮮 著

四川大學出版社,2021年12月

《盛世的側影:杜甫評傳》,以杜甫詩文本身為第一文本,輔以相關歷史文獻典籍及近現代中外杜甫研究成果,重構我們最熟悉、同時也可能是最陌生的“中國最偉大的詩人杜甫”——見證過盛世的輝煌也經歷過亂世苦難的杜甫,其坎坷不安的生活與不朽的“詩史“寫作,將漢語之美、之幽深和力量推向極致的天才寫作,磨煉出一面光鑒纖毫,朗映萬象的神奇鏡子,使千載之下的世人,得以窺見一個風云時代的側影:光芒的側影,灰暗的側影;繁華的側影,凋零的側影;歡樂的側影,悲傷的側影;歷史的側影,詩歌的側影!全書近四十四萬字,既有嚴肅的文獻支撐,又有生動曉暢的現代表達,在眾多杜甫研究著述中,堪稱獨辟蹊徑的力作。

八字益三代表多少數字

篇章選讀

緣空一鏡升

(代跋)

向以鮮

一個詩人在他一生中,一定會和另一個詩人,尤其是歷史上的某個詩人發生神秘的聯系——要麼成為異代的兄弟,是麼成為精神上的父親——這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神密緣分。

八字益三代表多少數字

聶家巖 向以樺的鋼筆畫插圖

漫卷詩書的聶家巖少年

1979年秋天,我從大巴山腹地一個名叫聶家巖的小村莊考入重慶西南師范大學中文系,年甫十六歲,還是一個懵懂少年。大約是在入學的次年,也就是1980年下半年,中文系的杜詩研究專家曹慕樊先生(先生系目錄學泰斗劉國鈞、哲學家熊十力高足)給七七、七八級的學生開了一門選修課:杜詩選讀。就我有限的見聞來看,這可能是全國高校首次開設關于杜甫研究的專題課。

上曹先生這門選修課的學生,以七七級、七八級高年級的學生為主,學生平均年齡估計都在二十五歲以上。我作為低年級的少年學生,去旁聽曹先生這門頗顯高深的課程,坐在一群成熟男人之中,顯得特別刺眼。一次課閑時間,曹先生走到我的面前,隨手拿起放在書桌上的《杜詩選讀》——那是曹先生親自編選的鉛印本內部參考教材,迄今我認為仍是中國最好的杜詩選本之一,亦是我的案頭必備——曹先生看見書頁中,凡有空隙處均密密麻麻寫滿了讀書筆記,并且粘貼著各種讀書札記紙條,目光中露出幾分欣喜和訝異之色。這本書隨我走南闖北一直沒有舍得丟,迄今仍在擺在我的書桌上。書的扉頁上手寫著“浣花水西”和“浣花野民”等字樣,現在想來有點好笑,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就成了“野民”,再野又能野到哪兒去!估計是由于杜甫在詩中經常寫及“野人”或“野老”之類的詩,才會想到這麼一樣蒼涼的雅號。

曹先生低聲問我:你這麼小,為什麼要來聽學長們的課?我毫不遲疑地回答:我要報考先生的杜詩研究生。曹先生微微停頓了一下,鄭重地說道:你要考我的研究生可以,不過有一個條件——得把杜甫詩歌全部背誦下來,我就收你做學生。我的興奮神經一下子被刺激起來,不無挑釁地問道:先生,歷史上有沒有一個人能把杜甫留下來的一千四百多首詩歌全部背誦下來呢?曹先生摘下厚厚的鏡片,呵了一口氣熱氣,撩起衣角輕輕地擦拭著:有,當然有。他是誰?曹先生重新戴好眼鏡,笑瞇瞇地拍了一下我的頭:康南海。說真的,當時我還真不知道康南海是誰。曹先生看出了我的疑惑,接著補充道:就是梁啟超的老師康有為。我莊嚴地站起來,對曹先生說:好,先生等我兩年。

接下來的事情,就變成了一次美與記憶力的歷險:用清人楊倫的《杜詩鏡銓》為底本,我以平均每天背誦兩首詩的速度(律絕可能會多至五六首),開始了一個人的杜詩苦旅。在美麗的西南師大校園諸多角落,都留下了我背誦杜甫詩歌的身影。杜詩真是一片深不可測的大海啊,我成了顛簸其上的一葉小舟。兩年時間很快過去了,我差不多兌現了自己的諾言。大三開始著手撰寫畢業論文,我當然選擇了杜甫,最終確定的題目是:杜甫詩學研究。由劉健芬教授作指導,通過一年的努力,最終撰成三萬字的論文。據稱,這是我們那一屆畢業生中寫得最長的一篇學士論文。

大四上半年,我叩開曹先生的家門。曹先生第一句話就是:全背了?我說,全背了。曹先生說,那你把《秋興八首》背給我聽。我說,這個太簡單了,來點兒難的,我給你背《北征》吧,我也很喜歡這一首。我只背了幾句,曹先生面有得色,擺了擺手說,不用背了。我略覺沮喪,先生還是笑咪咪地盯著我:既然你那麼喜歡這首《北征》,那你說說杜甫寫女兒模仿母親畫妝的樣子,“狼籍畫眉闊”是怎麼回事兒?我想也沒有想就說,杜甫女兒那時還小,依樣畫葫蘆吧,結果畫成了一個花貓臉。先生沉吟了一會兒,又問:照你這麼說,杜甫為什麼不說“狼籍畫眉亂”而要說“狼籍畫眉闊”呢?一下子把我給問住了。

令曹先生意外的是,我告訴先生,我不準備報考他的研究生。我對先生說,現在我喜歡聞一多,特別喜歡聞一多,我要去讀聞一多弟子的研究生。曹先生絕對的大家風范,很快恢復了平靜,立即告訴我,南充師院的鄭臨川先生,就是聞先生的弟子,如果你愿意,他可以代為推薦。

那時的我,真是心高氣傲啊,婉謝了曹先生的好意,我沒有告訴曹先生不去鄭先生門下的原因:那時的我還有很多虛榮心,眼中根本瞧不上南充師院呀。后來,我以第一名的成績,考上了南開大學中文系王達津教授的研究生。王先生乃名家之后,其祖父王鐵珊系蔡元培、許壽裳好友,王先生先后師從劉永濟、唐蘭、高亨、朱東潤、聞一多、朱光潛、馮沅君等名師,聞一多還是王先生研究生畢業論文答辯時的座上師。

背誦杜甫詩歌的事情,在我們那一屆的中文系上還是小有點兒影響的。1981年夏天,南充發洪水,我在故鄉聶家巖平生第一次給異性同學寫了一封書信,那位名叫可可的女同學(后來成了我的妻子)給我回了一封不冷不熱的信。信的末尾是這樣寫的:“向小先生,聽說你特別喜歡杜詩,相信在不遠的將來,你一定會成為研究杜詩的大先生的。”這句話好像是在鼓勵我,實際上是深深傷害了我那顆不可一世的自尊心。我在后來的詩作《我的兩地書》中還提及此事:

唉!我能把1400多首杜甫詩歌

脫口背誦出來又如何?聶家巖的少年維特獨自躲到香樟樹下漫卷詩書

大三暑假期間,我曾專程來成都禮拜杜甫生活過的草堂。南開大學研究生畢業時,我義無反顧地選擇了錦江邊的四川大學。到成都來的原因很多,其中有一條,就是想離杜甫熱愛的成都和草堂更近一些,更近一些。

八字益三代表多少數字

關于唐代眉毛的回答

為了很好回答曹慕樊先生提出的那個問題,我查閱了大量資料,寫成《杜甫“狼籍畫眉闊”瑣議——詩歌中的社會風俗剪影》一文,算是給曹先生和自己一個交待。那時我剛滿十八歲,正狂熱地喜歡著杜甫。

以白描手法勾勒人物情態栩栩如生者,在唐代首推杜甫。《北征》中寫小女兒仿效母親畫妝,廖廖三十字,便將一幅亂世里苦中作樂的天倫圖躍然紙上:“瘦妻面復光,癡女頭自櫛。學母無不為,曉妝隨手抹,移時施朱鉛,狼籍畫眉闊。”

有學者指出杜甫《北征》詩意可能受到左思《嬌女詩》的影響:“鬢發覆廣額,雙耳似連璧。明朝弄梳臺,黛眉類掃跡。濃朱衍丹髻,黃吻瀾漫赤。”仔細比較,發現二詩的確有頗多異曲同工之處:詩人均以自己鐘愛的小女兒為摹寫對象,都寫到小女兒最愛做的一件事情學習畫妝。她們化妝時皆因年紀太小而弄巧成拙:杜甫的“癡女”用“朱鉛”把眉毛畫得一片“狼籍”,左思的“嬌女”則用“濃朱”把嘴角弄得鮮紅“瀾漫”。不同之處在于,杜甫的女兒是畫眉毛,左思的女兒則畫的是口紅。雖然兩個小女兒各有其側重點,但總算是抓住了女性畫妝的要害:眉毛和嘴唇。

對于杜甫此處看似直白的“狼籍畫眉闊”一語,在釋讀過程卻有不同的說法,造成分岐的原因在于對開天之際的女性化妝時尚有不同的認識。落實到詩中就是對于“闊”的不同理解:是因為畫得狼籍而變闊呢,還是畫眉本來就要闊,只是畫得狼籍而已?還是因為本來畫得又好又闊,只是后來不小心弄得狼籍了?

盛唐開天之際倒底有沒有闊葉眉的風尚呢?回答是肯定的。

盛唐詩人中有不少寫到闊葉眉習俗的,如景龍中登進士第后從岐王李范游的張諤,在《岐王席上詠美人詩》中就有這樣的句子:“半額畫雙蛾,盈盈燭下歌。”而更為直接的是遺存下來的盛唐繪畫作品,如敦煌壁畫樂廷瓌夫婦行雪圖中之女子,其眉毛皆闊而短,樂廷瓌正是在開元天寶時出任太原都督的。武后之后不久的李重潤墓石槨刻宮裝婦女,其眉毛亦十分寬闊如有桂葉。傳為中唐時代周昉所畫之《簪花仕女圖》,圖中仕女之眉為“濃暈蛾翅眉”,寬大如同飛蛾的翅膀(而不是飛蛾的觸須)。此圖經沈從文先生考證,蓋為宋人據唐人舊稿增飾而成,并非周昉原作。圖中婦女眉式為開元天寶之際所有:濃暈蛾翅眉和蓬松大髻加步搖釵,成熟于天元天寶之際。

寬如蛾翅的闊葉眉之風盛行開元天寶之際,至元和之時時風一變,由濃暈蛾翅眉轉變為八字式低顰細眉,與闊葉眉相較,別有一種纖柔的病態之美。白居易新樂府中有《元和時世妝》:“時世妝,時世妝,出自城中傳四方。時世流行無遠近,腮不施朱面無粉。烏膏注唇唇似泥,雙眉畫作八字低。妍蚩黑白失本態,妝成盡似含悲啼。”時尚往往是一面神奇的鏡子,從中可以折射出時代精神的影子,僅就女性眉毛式樣的變化而言,與盛唐闊大、健康的氣象相比,中唐已顯出幾分蕭索和悲涼。

盛唐時代是一個開放且自由的時代,就眉妝式樣而言,亦是多種多樣,修闊并舉。唐張泌《妝樓記》:“明皇幸蜀,令畫工作十眉圖,橫云、斜月皆其名。”這十種眉式是哪十種,張泌并沒有說明,后來明代的蜀人楊慎在其《丹鉛續錄》中作了進一步的說明,十種眉式中,有數種當屬闊眉,如橫云眉、倒暈眉(當即濃暈蛾翅眉)等即是。宋蘇軾《眉子硯歌贈胡誾》詩:“君不見,成都畫手開十眉,橫云卻月爭新奇。”這種對眉式的新奇追求之風至宋代仍有延緩,陶谷在《清異錄》中有一則記載:一個叫瑩姐的平康妓,畫眉日作一樣,唐斯立戲之曰:“西蜀有十眉圖,汝眉癖若是,可作百眉圖。”

杜甫之詩,旨在寫亂世中的天倫之樂,小女兒之行為,既可看做實寫亦可看做虛寫。詩人更可能描寫的是這樣一種情形:為了迎接父親回家,小女兒早晨起來很認真地向母親學習畫妝,刻意畫出了甚為濃重和莊重的桂葉闊眉,或因為一時的疏忽大意而弄臟或弄亂了自己精心描畫的眉樣(隨手抹)。詩中不僅傳達了小女兒的活潑與可愛,更通過母女濃妝畫眉的細節,表達了離亂中的家人重逢是如此珍罕。雖然我們還沒有足夠的史料來證明:在盛唐開元天寶之際,柳葉修眉是一種日常普通的妝,而桂葉闊眉可能是一種較為隆重的表達敬意或喜慶的盛妝。

八字益三代表多少數字

仰止堂對白

2016年正月15日下午,天氣異常好,一掃前幾日的凄風苦雨。我以第二屆“成都商報讀者口碑榜年度詩人”的身份參加了由《成都商報》社、成都杜甫草堂博物館、《星星》詩刊聯合舉辦的元宵詩歌分享會。這一天是圓滿的日子,愛的日子,也是詩人的日子。大約有兩百名詩人及詩歌愛好者,一起來到杜甫草堂博物館的仰止堂,誦讀了我的二十首現代詩作。仰止堂這個名字,與當時的情景非常契合:我們來到這兒,是向詩圣杜甫仰望和致敬的。

正月十六日晚上,在微信朋友圈,一位我素來尊敬的老教授發來短信,對我在杜甫草堂的仰止堂朗誦新詩這一舉動表達了看法。在此,我要感謝老教授的真誠與坦率——為了還原當時的情景,我把那段對白略加整理轉錄于此。

老教授:新詩是舶來品,杜子美聽勿懂。

向:每個時代都有那個時代的新體詩。杜甫的律詩(近體詩),不就是唐代的新詩嗎?他的拗體律詩,更是唐代新詩中的新詩,是唐代的先鋒詩、探索詩、實驗詩。至于說到舶來品,唐代的舶來品可謂琳瑯滿目。美國漢學家愛德華·謝弗為此撰寫了《撒馬爾罕的金桃》。唐代是很開放的時代,很多詩人都與異域文化相關。比如李杜與西域文化,包括波斯、粟特、突厥文化,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杜甫詩中寫過不少與西域乃至更為遙遠的人和事,著名者如《天育驃騎歌》、《太子張舍人遺織成褥段》和《荊南兵馬使太常卿趙公大食刀歌》等。來自中亞的歌謠是否影響過大唐詩歌,應該是一個值得研究的課題,任二北、陳寅恪、岑仲勉等人的研究中也應該有所觸及。再則,說到新詩或自由詩,唐代的歌行體,無論是形式(自由多變的句式)、結構(浪漫恢宏)還是氣質(鮮活、充滿生命張力),都是不折不扣的自由詩。幾乎每一個成功的唐代詩人,都寫過這樣的歌行體,杜甫更是自創歌行體的大家。

老教授:即使有外來的影響,也是一個吸取消化的過程,而不是被同化的過程,所謂新詩是被同化的,與傳統詩歌無多大關系。詩體包括:古風、樂府、律詩、詞、曲,至元代諸體大備,至今未再出現新體。至于所謂新詩,并非傳統意義上的新體,王力稱作白話詩或歐化詩,不是從傳統詩詞發展來的,故我說杜甫聽不懂。詞匯系統都不同,他如何聽得懂呢?

向:漢語的白話傳統一直存在著,它不是胡適等人發明的,和漢語的書面語相輔相存,相互滋益、吸收和分享,是一枚分幣的兩面。

老教授:鄙人認為,到草堂念些杜甫聽不懂的詩,怕是有些褻瀆。中國詩歌的基本詞匯是以書面語為基礎的文言,故今人大體可懂古代詩文。新詩用白話且雜用翻譯名詞,今人看得懂,古人就看不懂了。且白話變化甚快,可以預言再過百年,只有專家才讀得懂所謂新詩。

向:關于詩歌與書面語、口語、俗語、外來語之復雜關系,不是新題而是舊話。屈原、李杜、莎士比亞、里爾克等人的寫作均與之相關。只要漢字還在,漢語不滅,今天的新詩尤其是那些可以稱之卓越的現代詩或先鋒詩歌,百年后千年后的人們一定能聽得懂,并且能從中傾聽到詩人們的心跳。自語言史或詞匯史的角度來看,并不存在真正意義上的口語與書面語之分——所有的書面語都來源于口語;反過來,幾乎所有的口語,都有書面語的根源。

老教授:詩歌應該是在傳統的形式上發展來的(世界各民族的詩歌無不如此),而所謂新詩,卻不是這樣的,是些沒有傳統的歐化詩。

向:真正好的新詩現代詩,并非像你所說,全是歐化的樣子(勿容諱言今日新詩中確有大量的翻譯體存在),其中有相當一部分作品體現著純正的漢風:在自由、解放的形式下,奔涌著漢語的血液。其實,傳統與現代,固有文化與外來文化,從來就是孿生的兄弟姐妹。就說借鑒外來詩歌形式吧,那也是可以寫出杰出詩篇的。日本詩人谷川俊太郎,并沒有用日本傳統詩歌形式(和歌俳句),而是用自由詩成就了日本國民詩人!印度泰戈爾,也沒有使用印度古老的史詩形式(如《薄伽梵歌》),而是借鑒英語詩歌寫下了不朽的《飛鳥集》。百年前就有保守者預言:胡適這樣的新詩,必定是短命的。但是,百年過去了,新詩不僅沒有短命,反而涌現出一大批才華橫溢的詩人,如郭沫若、聞一多、梁宗岱、戴望舒、徐志摩、馮至、穆旦、陳敬容、鄭敏、何其芳、北島、食指等等。倒是墨守成規的舊體詩,已經日漸衰落。

老教授:所謂新詩出名詩人不少,但他們的詩句有幾句為人們所傳誦呢?傳統詩歌近幾十年不振,是教育缺位,報刊極少刊載。現在,傳統詩歌的禁區才打破,幾乎全國所有縣市都有詩詞學會,作者人數激增,作品水平也不斷提高,是一片欣欣向榮的氣象,何來日漸衰落?我見你在草堂朗誦新詩,地點不對,應去天府廣場朗誦才好,那里聽得懂的人多。在草堂朗誦,杜甫聽不懂,未免唐突前賢。其實我不反對舶來的新詩,它有存在的理由。

向:杜甫一定不會認可你這個看法。杜甫之所以偉大,甚至比李白還要偉大,就在于他是人民的詩人,他一直在苦難生活的現場。其實,我是學古典文學出身的,自己也寫過不少古體詩,但是后全部燒掉了。去年冬天,在回復“天鐸詩歌獎”發起人蕭乾父的采訪中,曾回答過這個問題:我放棄寫古體詩,原因很簡單,我覺得今天的人再去寫古體詩,連清代的人都寫不過,遑論唐宋。因此,我是懷著一種絕望的心情,告別舊體詩的寫作的。別人還要繼續寫舊體詩,那是別人的自由,我也期待他們能寫出無愧于時代和漢語的舊體詩——但是,請允許我放言:二十一世紀的中國好詩歌,一定是接通漢語血脈、打通中西隔膜的現代漢語詩歌。

杜甫說過:“千秋萬歲名,寂莫身后事。”(《夢李白二首》其二)千秋也好萬歲也罷,都太久了,生命多麼短暫啊!還是讀杜詩吧,杜甫絕對可以抵消部分生命的幻滅感。杜詩讀得多了,會對杜詩的口吻越來越熟悉。有時候,僅憑直覺就可以對杜詩異文做出判斷。比如《聞官軍收河南河北》之“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一部分版本將“白日”寫作“白首”,我熟悉杜甫的口吻,我知道他會怎麼說。杜甫在這兒絕對不會以“白首”去對“青春”,杜甫一定會以“白日放歌”去與“青春作伴”。為什麼呢,這就是我們的詩人杜甫,他有他的腔調,他有他特別喜歡的詞語。“白日”和“青春”這四個字就是杜甫所喜歡的,與年齡沒有關系。杜甫的口吻具有頑強的生命感召力,甚至會以近乎下意識的狀態潛入我的寫作之中。

癸巳年冬,我寫下組詩《唐詩彌撒曲》,這組詩,如果沒有杜甫的側影閃現,將是不能成立的。這也再一次證明:新詩或現代詩與古典詩歌之間,并沒有鴻溝,不僅沒有鴻溝,很多時候,古典詩歌本身就是現代詩歌的精神源泉。那組詩中的《劍舞》,當然是獻給杜甫的。還有,最后的《空山》,亦即全詩最后幾句,借用的就是杜甫的詩句——這是我們的秘密,只有極少數真正了解的人才能洞悉。這時候,杜甫的口吻,也是我的口吻:

哦萬嶂之中那兒萬象吐納萬籟交響一只螻蟻跋涉向枯萎的梨子而蒼穹之上依然日升月沉

八字益三代表多少數字

緣空一鏡升

杜甫是從瘟疫中活過來的人,如果沒有敬愛的洛陽姑姑的仁愛,人類將會失去一個不可復睹的詩人。他在《回棹》詩中再次寫及瘟疫:“衡岳江湖大,蒸池疫癘偏。”2019夏天,在四川大學出版社編輯舒星女史的主持下,我與出版社簽訂了寫作《杜甫評傳》的合同。一直想寫一寫心中的杜甫,苦于沒有找到合適的契機——這下好了,終于有機會來寫一寫我的杜甫。正當我著手寫作的時候,一場沒有任何征兆的災難悄然降臨這顆本已滿目瘡痍的星球上:新冠病毒閃電般席卷了人類,我的寫作亦因這場意想不到的病毒風暴而猝然停止。無可奈何又無所適從,只好蟄居丈人山下,從冬天到春天再到夏天。度疫期間我寫過一首小詩,《安靜也是一種磅礴力量》,我試圖從被迫的安靜中吸取一種心靈力量。令我沒有想到的是,中途又經歷嚴重的目疾,真的很絕望。我完全理解杜甫所說的那種“老年花似霧中看”的痛苦,很擔心這本《杜甫評傳》可能會中途而廢。還好,后來得到了較好的醫治,國內疫情也控制下來,使我在仲夏時節可以重新投入激情的寫作之中。這期間,不斷得到舒星女史的問候和鼓勵,如果沒有她的支持,可能就不會有這部《杜甫評傳》的問世。寫作之中,我承受著難以想象的壓力,這是我在寫作其他著述時從未有過的。原因在于我太喜歡杜甫,生怕寫不好對不起自己的喜歡。當然,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在我面前,橫亙著幾座大山:馮至的《杜甫傳》、郭沫若的《李白與杜甫》、洪業的《中國最偉大的詩人杜甫》、朱東潤的《杜甫敘論》、陳貽焮的《杜甫評傳》。還有聞一多、劉文典、岑仲勉、吉川幸次郎、宇文所安(Stephen Owen)和葉嘉瑩等人的杜甫研究。在這些大師面前,晚生還要去置上一喙,實在有些自不量力啊!說起來,上面這些大師級人物,其中好幾位多多少少還與我有點兒關聯。聞一多和朱東潤是我研究生導師王達津教授的授業恩師之一。有一次在網上與朱東潤高足復旦大學教授陳尚君談及這一淵源時,陳尚君開玩笑說,他算得上是我的師叔,論輩份也確實如此。在西南師大上大三時,洪業的侄女畢業于金陵女子大學的洪范到西師來做了一場訪美的學術報告,報告在西師的大操場上舉行,人山人海,簡直像是在舉行盛大的典禮一樣。在那場報告中,我第一次知道了哈佛燕京學社,第一次知道了“引得”這種先進的文獻典籍整理方式,第一次知道了洪業(煨蓮)的名字,并且立即從圖書館借回“杜詩引得”。知道吉川幸次郎的事是后來到了天津南開大學的次年,中文系請來日本京都大學教授興膳宏先生做短期學術交流,興膳宏是吉川幸次郎的愛徒,自然會常常提及他的導師吉川幸次郎。在大師林立的杜甫研究面前,我還得硬著頭皮寫下去,慢慢地,總算找到了一點兒自信心。隨著寫作的不斷深入,這種自信心越來越強烈,以至于讓我產生了幾分傲視的幻覺。回過頭來看,這些前輩大師的學問當然比我好,但不一定有我這麼喜歡杜甫;就算有我這樣喜歡,他們也沒有我這樣幸運,因為我能站在他們的肩頭之上,我能從他們的杜甫研究中汲取精華和能量,從而淬煉出屬于我的杜甫之血與火。 杜甫在《偶題》中寫道:“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作者皆殊列,名聲豈浪垂。”于我而言有沒有“聲名”并不重要,只要不“浪垂”即足慰我心。秋色如佳釀,丈人峰下佳氣漸濃。我再一次想到了當年杜甫登臨時的情景,如果能順著丈人峰的云朵不斷向上攀升,那該有多好!杜甫在《江邊星月二首》其一中說:“天河元自白,江浦向來澄。映物連珠斷,緣空一鏡升。”本以為我與杜甫早已結下前世今生的緣分,突然覺得一片空茫和蒼白。銀河本來就是潔白的,江水本來就是透明的,倒映其間的星辰像一些斷了線的珍珠散落開來,明月卻像一面空空蕩蕩的鏡子,越升越高,越升越遠。“緣空一鏡升”:我與杜甫的緣分,真的空了嗎?那緣,是攀緣,也是緣分;那空,是蒼穹,也是沒有止境的虛無。

我要特別感謝西南民族大學王瑋教授,在她溫婉的引領和努力下,一百零七歲的蜀中人瑞作家馬識途老先生,封筆一年之后,毅然為本書惠賜墨寶,真正稀罕的茶年墨寶——這可能是迄今為止中文書籍中最高齡者的一次題名——我知道,這不是說這本書寫得有多好,而是全拜詩圣杜甫之賜!——向以鮮志于辛丑秋青城丈人峰下

名家推薦

當代詩人抒寫古典詩人杜甫評傳,展露的不僅僅是“盛世的側影”,也是漢語詩學最激動人心的側影。——詩人、文藝評論家、北京大學教授謝冕杜甫詩歌一向有“詩史”之稱,歷代文人學者憑借知人論世的原則及方法,從中發掘唐代歷史文化的多方內容。本書將焦點移向杜甫本人,通過對杜甫詩歌的解析,映照出這位詩圣一生坎坷經歷的側影。向以鮮教授身兼學者與詩人,這一雙重身份使得本書既有傳統的學術功底,又充溢著深切的個人感受,在唐詩研究中獨辟蹊徑。——美國猶他大學中國文學及比較文學終身教授吳伏生 穿越時空的心靈對話,以詩解詩的成功嘗試。《盛世的側影》——一部21世紀的“讀杜心解”,一位千年學府教授詩人的“詩教心傳”。——國際儒學聯合會副會長、四川大學中華文化研究院執行院長兼古籍整理研究所所長,教授、博士生導師舒大剛 給“中國詩歌的珠穆朗瑪峰”杜甫立傳, 需要一覽眾山小的廣闊視野,還要有讀書破萬卷的深厚學養。本書作者當之無愧,他年輕的時候就能夠背誦杜甫現存的所有詩篇,令我望塵莫及。這本書主要的脈絡是杜甫的詩歌,而偉大詩人最好的告白就是他的詩歌本身,其背景是破碎的山河。盛極而衰的開元、天寶,輝煌和苦難早已塵埃落定,唯有杜甫的詩歌,江河萬古流。來讀這本書吧,看看我們曾經有多麼偉大的祖先!——詩人、最具人文精神的中國民謠音樂人周云蓬

福利贈書

八字益三代表多少數字

八字益三代表多少數字

識別二維碼可購本書

留言分享閱讀杜甫詩歌或上文的感受

本書作者向以鮮將從評論中選2位讀者,贈《盛世的側影:杜甫評傳》

截止時間 2月14日 周一 中午12:00

八字益三代表多少數字

編輯:王傲霏, 二審:曼曼, 終審:金石開

本文來自:解夢佬,原地址:https://www.jiemenglao.com/suanming/34163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