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其锽(1877—1927),1904年進士、軍事家,精通六壬、命理。曾任廣西省省長,和軍閥吳佩孚、國民黨元老譚延闿等交情莫逆。著有《譚張遺跡》,章太炎作序,記載了張其锽用六壬預測軍事的若干占例,參考價值較高。
亂世續春秋——吳佩孚
民國時期,有不少奇士怪杰,如特立獨行的辜鴻銘,狷介率真的劉文典。唯大英雄真本色,是真名士自風流。軍閥之中,也有一位與名士類似的人物。他有一腔豪情,一點書卷氣,一點狂狷氣,他便是秀才將軍吳佩孚。
在北洋眾多軍閥中,吳佩孚是一個特別的存在。民國十三年九月八日,吳佩孚成為首次登上美國《時代》雜志封面的中國人。
常言道,人以類聚,物以群分。吳佩孚個人能力如此之強,能和他說上話的人也就不簡單了,更別說他的結拜兄弟。吳佩孚就有這樣一個結拜兄弟,名氣雖不到吳佩孚,但在當時他卻是人人都希望拉攏的人才。
這個人就是在民國有著奇才之稱的張其锽。有人說,縱觀整個北洋時代,學問與謀略最出眾的就是楊度和張其锽,可見人們對張其锽能力的認可。
那麼在歷史上這個風云時期,這樣兩個極其相似的人物究竟有過什麼樣的緣分和交集呢?
張其锽有一個絕技,“占卜”,就是預測能力超強。吳佩孚對張其锽的名字也略有耳聞,尤其對術數頗有研究,吳佩孚未入仕途在社會混跡的時候也是以占卜為生。
論命軼事
民國時期,軍政界人物中熟請命理、術數的,除吳佩孚有張其锽,而張其锽水平較吳為高。這一點,從他給吳佩孚的論斷中可以看出來。
民國七年(1918年)吳佩孚屯兵衡陽,當時張其锽方卸湖南軍事廳廳長任,偕譚延闿扼守零陵以與北軍對抗。6月,張其锽受湖南督軍譚延闿之托去衡陽見“孚威將軍”吳佩孚,以結成姻親為由,使譚吳去除敵對轉而聯合。結果是姻親沒有結成,二者聯合立約互不侵犯的目的卻實現了。
張其锽本是說客,與吳佩孚見面后談得十分投機,,覺得吳氣宇不凡,深有好感;吳也震于張的聲名,相見之下印象甚好。兩人都喜術數,隨備蘭譜結成弟兄,吳年長為兄,張稱吳“玉帥”,吳稱張“省長”。
張其锽還替吳佩孚卜了一卦。吳生于清同治十三年三月七日寅時,八字是:
甲戌 戊辰 己酉 丙寅
研究完吳的生辰八字后,張其锽說:“玉帥,貴造乃己土生于辰月,是為春月之土。乙木偏官藏遁于月建,頗有力,但乙酉合金,所以‘合煞留宮’,要取正官做用神。(白話翻譯:此命行水運、木運最好,行火運一般,行金運最差。玉帥,您五十一歲、五十二歲那兩年,流年是甲子、乙丑納音屬金,恐有劫難在身,望諸多保重。)”
吳佩孚點頭:“省長,您的看法完全同我一致,真是‘英雄所見略同’。”
張其锽說:“貴造之出身平常,應了‘英雄哪論出身低’這一句話,皆因以時干丙火而論,干頭不見財官之故。柱內地支辰戌相沖,主令堂老伯母有殃,也主您早年途多坎坷,疲心費力。此命喜行財官旺地,所以行水運、木運最好,行火運一般,行金運最差。玉帥,您五十一歲、五十二歲那兩年,正行酉運,流年是甲子、乙丑納音屬金,又是官煞主事,恐有劫難在身,望諸多保重。”
吳佩孚搖搖頭,問:“省長,您這一說法,我不能同意,我覺得這兩年最多有小咎,并無劫難可言。您既然如此說,到時我多加小心便了。省長,您看我那壽限怎樣?”
張其锽答:“恕我直言,玉帥貴庚大運順布,從己已運起,好壞不一。到乙亥運時,乙木七煞來克,寅亥化木助煞,再逢木年沖侮日支,破此辰酉之合,以致辰中暗藏的七煞也常同煞運來犯,干頭也不見食神救護,所以六十五歲戊寅、六十六歲己卯,恐怕難過。如果沖過了這關口,壽限可就長了,至少能夠活到九十歲。”
“您自己的壽限呢?”吳佩孚一挑問道。
“我的比玉帥少得多,只可以活到五十一歲。民國十六年(1927)是丁卯年,那年四月(農歷)我將有大難,恐怕不能越過。”
“省長,我看您不要危言聳聽了。我推算下來,我的壽命可以活到八十歲,您也同我差不多,不必太悲觀。”
“但愿如此吧,希望我是錯了。”
1923年是吳佩孚得意的一年。他官升直魯豫巡閱使,其使署所在地洛陽,成為了北方實際上的政治、軍事中心。這時候,他的直屬部隊有五個師和一個混成旅,控制著河南、湖北、直隸和陜西等省地盤。這年,他五十壽辰時,各方顯貴人物有六、七百人來洛陽向他祝壽。一副壽聯:“牧野鷹揚,百歲勁名才半紀;洛陽虎視,八方風雨會中州”筆力道勁,高懸堂上,是康有為手撰的。張其锽亦有賀詩兩首,對吳佩孚的恭維相當得體,在當時是與康有為那一聯并稱的,詩云:
漸喜神州定,應知砥柱功,蓬萊鐘淑氣,海岱想雄風。說禮思遙集,浮罌智不窮,遠邦驚將略,近世更誰同?
洛下花如錦,開軒值令辰,知非還折節,學易每書伸。自是迥天手,無慚后樂身,更看歸馬日,稱兕九州春。
面對這一切,吳佩孚手拈胡須,心中暗想:那位鐵口省長曾說過,我明后年有劫難在身,看這光景,真不知從何說起。
那麼,張其锽的預言是否靠譜呢?歷史告訴我們,張其锽確實是預測天才。1924年10月,當吳佩孚率領10萬大軍與張作霖激戰正酣時,馮玉祥突然發動“北京政變”,這年吳佩孚剛好51歲。第二次直奉戰爭讓吳佩孚直入谷底,率殘部敗走天津,一路南逃武漢。
在逃跑時,段祺瑞派出殺手暗殺他,吳佩孚更是一夜白頭。反觀張其锽,因在直奉擊敗國民軍占領北京時功勞很大,后被授予陸軍上將軍銜。1939年12月4日,吳佩孚因病去世,終年66歲。
1939年12月4日,吳佩孚因為吃餃子的時候被骨渣刺傷牙齦,入日本醫院治療。土肥原賢二忌恨吳佩孚對其出言不遜,想拿吳佩孚開刀,殺雞給猴看。結果日軍醫奉命向吳佩孚注射了劇毒,這位顯赫一時的大軍閥(上過美國時代周刊封面)連遺言都來不及向家人交代一聲就死了。
1940年1月21日,國民政府為吳佩孚舉辦了盛大的追悼儀式。蔣介石親臨致祭并送挽聯一副:“落日睹孤城,百折不回完壯志;大風思猛士,萬方多難惜斯人。1946年12月16日,國民政府為吳佩孚舉行國葬,葬于北平玉泉山,由軍事委員會北平行營主任李宗仁主祭,民國軍政要員等近萬人參加。
1924年(甲子年)9月,張作霖在日本支持下麾奉軍入關,第二次直奉戰爭爆發。吳佩孚接到曹錕急電,從洛陽到了北京,任“討逆軍總司令”,調動十多萬軍隊,分三路迎擊奉軍。
戰爭開始,吳佩孚沒把張作霖放在眼里,張是他手下敗將,因此親自到山海關督戰。正當兩軍激戰時,第三軍總司令馮玉祥發動兵變,先回北京,囚禁總統曹錕,成立“國民軍”旋即反戈討吳。吳腹背受敵,大敗而逃,最后退入鄂豫邊界的雞公山,手下只有八百多人,被馮玉祥的追兵團團圍住。這時候,他感覺到,張其锽的話有道理,勝過自己。于是,他層層設崗,四處布哨,小心翼翼地應付這個劫難。
雞公山是群峰聳立的大山區,懸崖峭壁之中僅有幾條尺余寬的通道,本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險地。久經戰陣的吳佩孚殘部固守此地,馮玉祥的人馬幾次進攻,都不奏效。吳佩孚住的頤廬,位于雞公山區中心的靳山山腰,地形更是險要,所以一時并無危險,但他要想脫身也難如登天。
他憂急之余,心中更是憤怒:這馮玉祥原是他的部下,竟然如此反戈緊逼;他一手提拔起來,現任湖北督軍的蕭耀南,居然也趁他危難之際,落井下石,通電要他下野;他過去的部下,現都擁兵一方的孫傳芳、齊燮元等人也正冷眼坐視著。
轉而一想,他又鎮定了:張其锽算得這樣靈驗,自己的壽限不會在五十一歲,不過,仍要處處小心。馮玉祥啊馮玉祥,日后決不放過你。但吳佩孚想得到,此時威協他生命的何止馮玉祥一人。
這時,雞公山下的土地廟中來了五個人,在廟中宿夜,他們清早出廟,晚上回來,隆隆的槍炮聲早把廟祝、香火嚇跑了,偏有這五個人會毫不懼怕,落腳在這是非之地。原來,他們是段祺瑞派來取吳佩孚的特遣小組,人人都非等閑之輩。
為首的叫王義武,是段祺瑞的親信衛士,槍法高強自不必說,而且精通武術,常人數十不能奈何他。段祺瑞幾次有難,都賴他救護而化險為夷。段恨透了吳,這次派出王義武是拚命一搏,不顧血本了。第二個人號‘小扣子”,原是飛賊,有飛檐走壁之能,槍法也不錯。第三個叫龔胡子,武功好,智謀也強,又擅長陰陽八卦,是殺手中的智囊。其余兩個是擒拿格斗的高手,一個叫吳麻子,一個叫李和尚,都有力敵十人,空手奪兵刃的能耐。
臨行前,段祺瑞召見了他們,當面許愿事后賞財封官,還以“保護”為名,把他們的家屬看管了起來,所以擺在他們面前只有一條路:不是魚死,就是網破。五個殺手只好豁出去了。河南商會會長高覽湯在雞公山有公館,他同吳佩孚交往,覺得這是一個一本萬利的感情投資的絕好機會,于是,他邀請吳佩孚,為他洗塵。
吳佩孚住進頤廬后,本來抱定宗旨避難,絕不外出,但想到自己在背運之時,往日俯首聽命的人大多一反常態,這高會長能顧念舊情,殷盛相邀,實在難得,于是欣然赴宴。
酒宴極是豐盛,山珍海味擺滿了,仍在繼續上菜。二人相交甚歡,高覽湯不時敬菜給吳佩孚,突然,他聽到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立時詫異地瞪起了眼睛。吳佩孚身邊的衛士長和姜副官何等機警,馬上拔出手槍,瞬間把子彈上了膛。
高會長正準備訓斥這個在貴賓前失規的送菜仆役,待一照面,卻見一張陌生臉,頓時驚問:‘你是……”
話猶未了,那人抬高了端菜盤的手,透過菜盤下的抹布,一顆子彈已出膛。這時遲,那時快,姜副官猛力推開了吳佩孚,子彈打進了身后的墻壁。幾乎是同時,衛士長的雙槍發出的子彈打得那刺客腦漿迸裂而倒地。姜副官扶起吳佩孚,把槍瞄著高會長:“原來你設的是鴻門宴!”衛士長的槍口也對著高的腦袋。剛才的一切,特別是高覽湯的驚愕,吳佩孚都看到了,知道這件事是突然發生的,就說:“算了吧,這件同高先生沒有關系。”高覽湯油汗滿面,長吁了一口氣說:“謝謝大帥明察秋毫。”
衛士長帶領士兵搜查,在廁所里發現了原來送菜仆的尸體。他是被人一拳打在太陽穴致命的,身上的外衣也被掉換了。除此以外,在墻邊發現了腳印,從腳印的距離看,其人武功其是了得。這一次是王義武同小扣子做的事,另外三人在公館外接應,結果是功虧一貫,小扣子搭上了命。
吳佩孚回到頤廬,便躺倒在椅上,心有余悸。外邊,馮玉祥的軍隊層層包圍著,內里,也竟然潛進了刺客,看來,雞公山不能久耽了。他心中著急,面上不露聲色,只叮囑手下加強防務警戒,防止萬一。
吳佩孚如年地到了十一月,馮玉祥的軍隊雖說絲毫沒有推進,但是又傳來了惡劣的消息:河南督軍胡景翼調集了精兵,準備助攻雞公山。吳佩孚鎮定不下了,擺上香案,供了關羽、岳飛的神像,伏地祈禱。“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就在這危急的時分,浙江督軍孫傳芳、江蘇督軍齊燮元、湖南督軍趙恒錫卻聯名發來了電報,表示將立即發兵援救他。
讀完電報,吳佩孚像注入了一針強心劑,精神頓時振奮起來。也在這時,湖北督軍蕭耀南派手下參謀胡人杰帶領人馬車輛來迎接吳佩孚赴漢,更是意外。原來,蕭耀南得知三省督軍將發聯軍救吳佩孚,覺得自己不能做得太絕,于是立刻轉變態度,搶先一步,派軍兵接吳佩孚脫困,住進了蕭耀南的參謀長張厚生在漢口江邊的一幢公館。
吳佩孚住進張公館,鐵了心深居簡出,非不得已外出,也定是戒備森嚴,層層防護。公館本來就崗哨林立,防范更緊,除了張公館里的人和來拜望吳佩孚政要員,別的人休想進去。
令吳佩孚肉跳的甲子年終于逝去了,轉瞬,已是乙丑年的春天。有一日,張厚生的太太秦春娟,帶一個相士進公館看相。姜副官看見張太太引進一個陌生人,拔腳就跟了進來。他在一旁冷眼看這相士如何為張太太看相,聽他說得頭頭是道,心中暗暗稀罕,決定也請他給吳佩孚看看。姜副官哪里知道,來人是雞公山刺客的同黨龔胡子扮的相士,他給秦春娟看相,說得入神,是花了大錢,打聽多時的結果。
吳佩孚中了計,出來讓龔胡子看相,立即被他擒住,用匕首對準了咽喉。吳佩孚的部下怕傷了主帥,枉自手中都有匣槍,卻奈何龔胡子不得,眼睜睜地看他挾持著吳佩孚走。快到大門口時,滿頭大汗的姜副官急中生智,放出了一條大狼狗,咬住了龔胡子握匕首的手,吳佩孚以此得了命。龔胡子和在外接應的王義武等人全被殺死。
1939年(己卯年),吳佩孚快六十六歲了,他住在北平什錦花園公館。這年冬天,他吃了一碗餛飩后,覺得有點骨末嵌在牙縫內,十分難受,不久牙肉腫脹,右頰也隆了起來,一連幾天,越來越嚴重。十二月四日,日本人川本芳太郎介紹日本醫生為他開刀拔牙。不開刀猶可,一動刀哇,這位當年叱咤風云的將帥就暴卒了。吳半仙終于沒有能夠越過張鐵口告訴他的關口。
張其锽為吳佩孚算命,可說得上是鐵口了,但他替自己算,卻略有差誤。“明于知人,暗于知己”,似乎是術者的通病。《子不語》有這樣一例:一個賣卜術者,技藝精奇,一天,他占得一兆,乃是“今日中午,無云而雷,雷擊一人,傷而不死。”后來,果然打雷了,只是被打瘸了腿的人正是術者自己。李虛中之死或者也可視為同類例子。
張其锽自己的命,認為1927年(民國十六年)農歷四月,有血光之災,恐怕要難免橫死。1927年初,身為吳佩孚長的張其锽向吳提出辭職,要退隱海上避禍,但吳佩孚正和國民革命軍對壘,戰事吃緊,像張其锽的肱股之才,如何肯放,所以堅決挽留,不允義弟離去。磋跎復磋跎,張其锽仍在吳軍中,轉眼到了“芒種”(算命術中表示農歷五月開始了),他平安無事。張其锽大喜過望,逢人便說:“好了,我的大難過去了。”
他喜歡得太早了。不久,因受到北伐軍和奉軍的夾擊,吳佩孚崩潰,眾叛親離,張其锽得倉皇逃命。
這年六月,他帶著隨從衛隊來到湖北樊城一帶。當地土匪發現有一大官,帶了不少箱籠物件,一行十多人騎在馬上狼奔狂突而來,料有不少油水,隨即朝天鳴槍,勒令停止前進。張其锽以為土匪槍法不準,立即命令衛隊還擊。因此惹惱了土匪,人多勢眾又居高臨下,乒乒乓乓一陣亂槍,一行人全部斃命。土匪劫去財物,棄尸而去。后來,吳佩孚殘敗的大部隊來到,發現義弟慘死,才揮淚為他收殮埋葬。張的死期,比他預定的差了近兩個月,雖然有點離譜,但平心而論,他是很了不起的算命先生。
生平事跡
刻苦攻讀,進士及第
張其锽在吳佩孚幕中是個文武雙全的重要角色,他是廣西人,字子武,前清進士。清光緒三年(1877年)三月廿四日在廣州出生,后回桂林。張其锽六歲開始讀書,過目成誦,九歲時的書法已得到長輩們的贊賞。張其锽19歲入廣東廣雅書院深造(廣雅為清代著名學府,主持人均為當代大儒),不幸20歲時父親病故。他的父親雖然是個縣官,然而操守謹嚴,在任上已有不少的虧空,到去世時巳家貧如洗。當時贍養母親、撫育弟弟的擔子全落在張其锽一個人的肩上,而母親馮太夫人偏偏又患了風痹心臟病,更是雪上加霜。張其锽在廣雅書院攻讀,平日僅靠一些酸菜佐餐,常常幾個月不知肉的滋味。廣雅書院每個月有考試,名列前茅的可以獲得獎學金。張其锽每月的家用就依靠月試所得的獎金支付,所以非用功奮發不可,因而學業迅速精進。
張其锽的父親在南海為官時已經為他聘定了廣東欽廉邊防督辦潘培楷的小姐,張其锽服孝期滿后與潘小姐成親,住在岳父家。潘培楷為張其锽捐了官,他也一度輔佐岳丈在軍中任職,這一段時期是他研究地形兵學的啟蒙時期。然而張其锽不愿意做這種捐來的官,要經過科舉考試才算是正途出身。于是張其锽于1902年回到了廣西桂林,第二年參加廣西鄉試,果然中了光緒二十九年癸卯科第四名舉人。第二年連捷,光緒卅年甲辰會試中試第八十六名,殿試二甲,賜進士出身。張其锽外放湖南為官,歷任湖南零陵、芷江、藍山等縣的縣令,勤政愛民,聽訟明允,頗有聲譽。芷江該邑多盜,訟案很多。張年少氣盛,求治過急,用兩個月的時間極力將盜賊捕獲過半,盜賊余黨既怕又恨他。張其锽在一次捕盜時中了盜賊的埋伏,受縛被毆打得遍體鱗傷,盜賊呼嘯而去,張大憤道:“文人無縛雞之力,要不怎麼會受辱至此!”后因剿匪有功,張其锽遂自請調到省城長沙,轉任湖南巡防隊統領,廣求武藝高師,刻苦練習,武技大進,能虎躍登屋頂,數十人不敢近身,被看做是文武全才。[3]
聶緝椝慧眼識婿
1905年原上海道臺聶緝椝在浙江巡撫的任上開缺回籍,全家搬回湖南。聶緝椝因為擇婿嚴格,最大的女兒聶其德(行第五)二十多歲還沒有出嫁。聶緝槼的夫人曾紀芬是曾國藩最小的女兒,她有一個侄女曾廣珊是俞大維的母親,而俞大維的姑母則是張其锽的十嫂,她在俞家認識了聶其德,就想說媒替張其锽續弦(張其锽的前妻潘夫人已去世)。聶緝槼一聽大喜,因為他對張其锽早有好印象。他曾聽一位擔任巡防隊統領的朋友說,在檢閱全省軍隊時發現只有文人出身的芷江縣令張其锽帶領的三百名士兵行,這三百人全是年輕力壯,而且武技、槍法都好。還有一次,聶緝椝聽一位剃頭師傅夸贊張知縣真是個好官,常常更深夜半聽聞盜警,就親自起來率兵捉土匪。不到一年,芷江的土匪都逃到別處去了。有一次張知縣夜晚抓土匪太勞累,天明回到衙門,他就昏倒在地上。雖然聶家的親戚朋友反對這門親事,說張其锽沒有錢財田產,一個人的薪俸要養活三房二十幾口人,但是聶緝椝認定張其锽是個人才,立意要訂這門親事,聲稱要犧牲一個女兒,為國家培植一個人才。1910年農歷正月十九日,聶其德和張其锽結婚,張其锽以考察新政為名,由芷江騎馬經旱路走了九天到長沙,就以曾國藩祠堂作為新房。結婚前一晚,聶緝椝告誡女兒說:“我嫁你到張家,不是去享福,而是去受苦的。他家三房廿幾口,都靠他一人維持,你不要得罪他家人,需要錢時盡管寫信給我,你替他減少家里的負擔,讓他可以替國家多做些事。”聶緝槼還私下向人說:“我這個女兒一定能替我做到。”
張其锽與聶其德成親不到半年,生母馮太夫人去世,張其锽按照慣例要回家鄉奔喪守孝,在辭官離開芷江的那天,許多士紳百姓前釆送行,手里拿著燃香排列在道路兩旁,不少人因不舍得張縣長離開而哭泣淚下。[
錚錚風骨,堅決反對洪憲帝制
1910年長沙發生搶米風潮,湖南巡撫岑春煊被撤職,換了楊文鼎為湖南巡撫。楊文鼎一直很看中張其锽的才能,上任之后一連打了好幾個電報邀請張其锽到湖南來。張其锽等到辦完喪事,在1911年以候選郎中被委派為南路巡防隊統領,駐守在永州,并奉命率兵往道州剿匪。等到了七八月份剿匪事畢,湖南巡撫已換成余誠格。張其锽本打算帶兵回到永州,然后赴省城為楊文鼎送行。沒想到10月10日發生武昌起義,不多久長沙落入革命軍手中,諮議局長譚延闿被舉為湖南都督,巡撫余誠格已躲到不知什麼地方去了。譚延闿與張其锽都是光緒甲辰科進士,兩人同出于張百熙門下,私交甚好,于是寫信給張其锽,請他到長沙來,把自己的部隊改編為南武軍,并增募新兵,任命張其锽為軍統。不久清室遜位,張其锽認為南北統一可避免戰爭,于是堅決辭去南武軍軍統的職務。1912年湖南省政府正式成立,譚延闿任命張其锽為軍事廳廳長,管轄全省軍隊,并以領兵的功績,先是授陸軍少將,第二年晉授陸軍中將。
在晉授陸軍中將時,大總統袁世凱把張其锽召到北京,交談之下,立刻看出了張其锽的才能,想留下他為己所用。張其锽知道他有稱帝的野心,南北議和后飄然辭去,回湖南立即帶家眷東下,住到了上海,閉門家居,極少與朋友通信。但他抱負非凡,恥以五斗米折腰,經常說大話:“我將來必當省長,牛刀小試豈是大丈夫所為?”
1914年春天,張其锽被推舉為約法會議議員,到了北京,并常在約法會議上鮮明地發表自己的觀點。袁世凱知道他的才能,準備授以廣東巡閱使,赴廣東辦理裁兵事項。這時約法會議上有人配合袁世凱的稱帝夢,提出了一個封爵的提案,張其锽堅持反對,拂衣逕去,當天晚上就離京回滬。等到袁世凱稱帝,蔡鍔領護國軍由云南起兵,與北洋軍在四川苦戰。由于兵力及裝備均不及北洋軍,形勢頗為不利。當時如果廣西宣布獨立,與云南、貴州聯為一氣,則聲勢完全不同,因此廣西都督陸榮廷的態度,對護國的成敗關系很重要。陸榮廷雖然不贊成帝制,但他不敢輕舉妄動,還在觀望。張其锽說動了陸榮庭起兵響應,從多路進軍,護國軍形勢轉危為安。袁世凱稱帝失敗后,李經羲于1917年曾一度出任國務總理,他以前在云貴總督任上時與張其锽交往過,知道他的才能,所以請張其锽出任秘書長,結果碰上了張勛復辟的事,張其锽又回到了上海。
張其锽先生愛騎馬、射擊。在芷江縣任上,筑有玻璃房,客人在內看他在外騎馬、打槍。
1912年湖南省政府正式成立,譚延闿任命張其锽為軍事廳廳長,管轄全省軍隊,并以領兵的功績,先是授陸軍少將,第二年晉授陸軍中將。
在晉授陸軍中將時,大總統袁世凱把張其锽召到北京,交談之下,立刻看出了張其锽的才能,想留下他為己所用。張其锽知道他有稱帝的野心,南北議和后飄然辭去,回湖南立即帶家眷東下,住到了上海,閉門家居,極少與朋友通信。但他抱負非凡,恥以五斗米折腰,經常說大話:“我將來必當省長,牛刀小試豈是大丈夫所為?”
任廣西省長
第一次直奉戰爭后,黎元洪復職大總統。他上任之初,提出了一個廢督裁兵的方針。廢督裁兵是當時人民愿望最迫切者,黎元洪抓住這個題目,沒有人能夠公開反對,然而沒有一個督軍愿意放棄自己的權柄,大家拖而不理,黎元洪也無可奈何。督軍既不能除,則裁兵也是一句空言。廢督裁兵都落了空,黎元洪又想出了一個主意。他下令對身兼省長的眾督軍采取了消去省長,專留督軍的措施。黎元洪上任伊始,一個月之內就先后任命了七個省長,不過由于督軍們的強烈反抗和抵制,大多數的省長無法上任。
1922年6月,在吳佩孚的推薦之下,黎元洪特任張其锽為廣西省長,并加陸軍上將銜。張其锽上書謙辭,黎元洪不準,并催促他速去就職。張其锽知道這是一個極困難的差事,因此也不帶家眷,只帶了兩個舊部下乘輪船去廣西上任。
當時的廣西極混亂,同時存在多支人馬。既有黔軍,又有兩支滇軍,還有三支桂軍。面對這麼多的軍閥,省長的政令不出南寧周圍的幾個縣。盡管如此,張其锽還是極想干出政績。他在廣西,奉行兩個字的方針,一曰“勤”,一曰“忍”。他見廣西歷年戰亂,地方凋敝,百廢待舉,而財政極度困難,決定從整頓財政入手。他制訂了一個廣西銀行發展計劃,并奉準增加廣西銀行發行額,以應軍需、行政、教育所需。他盡力砍去不合理的開支,涓滴歸公,使軍需之外,行政、教育經費也不致過于短缺。張其锽自己曾對人說,凡軍餉行政費用之開支,田賦稅款之催收,地方瑣事之強求,事事均須精心應付。凡條款、章程、議案、公文之類,均親自執筆。他經常在睡覺時閉目構思,每考慮成熟便半夜披衣起身寫作,動輒下筆數千言,其苦心焦慮如此。除去“勤”,尚需“忍”。省長手中無兵,因而無權。每遇到政令無法推行,或是軍隊索餉甚至列兵相向,張其锽均隱忍處之。1924年李宗仁、黃紹竑的桂系崛起,組成廣西定桂軍討賊聯軍于七月攻入南寧,張其锽于是從容作出交代而后離去。
輔佐吳佩孚東山再起
從1922年7月到1924年7月張其锽任廣西省長的兩年間,吳佩孚在洛陽虎視天下,這是他事業與聲望的鼎盛時期,但也由此盛極而衰,危機暗伏。吳佩孚不贊成曹錕賄選總統,因而曹吳失歡,貌合神離。直系的內部四分五裂,吳佩孚與直系的幾員大將,尤其是與馮玉祥,都產生了矛盾。張作霖利用這一形勢,一方面聯絡四方,另一方面整修軍備。經過兩年的備戰,1924年9月張作霖率17萬奉軍分五路殺進關內。這下子急壞了曹錕,連發數道十萬火急的電報,催促吳佩孚速速來京抗敵,又派出一批批勸駕的專使前往洛陽面請。吳佩孚本極不愿在此時開戰,他知道此時戰奉兇多吉少,然而軍情急如火燎,吳佩孚心存故主,難忘舊情,只得硬著頭皮出發,于9月1 7日乘專車入京。在此之前他已寫信請張其锽北上相助。當時,張其锽住在北京,與一位妓女來往,關系極為密切。吳佩孚來函催他上路,他與那位妓女相約道:“戰爭勝利,你嫁給我。吳將軍善于用兵,不用擔心,你就等著勝利的佳音吧。”
吳佩孚到京的第二天,在四照堂就任討逆軍總司令,并親筆點將,六十名將官一一分配任務,分兵三路,對抗奉軍。
吳佩孚親赴山海關前線督戰,直奉兩軍主力殺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直軍在死頂硬拚之際,天天盼著馮玉祥的西路軍能得手,沒有想到在1924年9月24日傳來了馮玉祥倒戈的消息。
馮玉祥與胡景翼、孫岳秘密結成了準備倒戈的聯盟,他故意慢慢吞吞地行軍,天天關注戰場形勢,等到吳佩孚出京之后,判斷吳佩孚無法迅速取勝,立即決定倒戈,全軍連夜回師北京,在孫岳的接應之下,控制北京,軟禁曹錕。在馮玉祥與奉軍的夾擊之下,直軍崩潰。吳佩孚滯留天津,形勢越釆越危急,然而他寧死也不肯躲進租界。幸虧吳佩孚的幕僚劉永謙和華甲運輸艦艦長為知己交,在最后關頭拉著吳佩孚,率領幕僚及衛隊,登上早準備好的華甲艦,浮海而去。
吳佩孚在艦上召集文武幕僚20余人,檢討過去,并商議今后步驟。兵敗之余,窮無所歸,會上大家都不發一言,最后還是張其锽,執筆草擬了五條意見:
一、取消武力統一中國之政策。
二、改變御下態度,寬容政客要人,茍有主張之士,雖政敵亦應敬重之,尤不可加以斥罵。
三、放棄洛陽根據地,另行選擇據點。
四、親賢遠佞,起用新人才。
五、籌款300萬元為經費。
在這五點意見中,最重要的是第一點。在直皖戰爭前,吳佩孚反對段祺瑞的“武力統一”政策,倡導和平統一的時候,他就博得一般人的熱烈同情和支持,而在第一次直奉戰爭獲勝后,吳佩孚成了當時中國最大的武力統一主義者。在吳佩孚的直接策劃與指揮下,戰禍遍及于湖南、福建、浙江、四川、廣東各省,他在勢力范圍擴大的同時,也將自己置于各方勢力的共同討伐之下,從而最終必將一敗涂地。
吳佩孚看過之后,略加考慮后說:“很好。五項高見之中我可以采納其四,就只另選根據地一點,我看大可不必,我們還是回洛陽去”。
吳佩孚原打算回到洛陽,然而墻倒眾人推,吳佩孚入洛陽,上雞公山下雞公山,走遍了半個中國,茫茫大地竟無容身之所,昔日他被人歌頌,被人擁護,如今則被人驅逐,被人擋駕。在患難中才看得到知己。當他走投無路時,湖南趙恒錫伸出了友誼之手,請他前往湖南。吳佩孚最后乘兵艦決川號和浚蜀號到湖南岳州住了下來。
以前張其锽在吳佩孚的幕府中僅是客串性質,由客串而正式加入吳佩孚的班底,不是在吳佩孚虎視洛陽,聲望如日中天之日,而是在馮玉祥倒戈,吳佩孚由天津出海泛舟之時。從山海關兵敗到暫棲黃州、岳陽,吳佩孚亡命奔波,是他最困難的一段時期。這一年多的時間里張其锽一直在吳佩孚身邊,協助他安排行止。
吳佩孚到達岳州,在決川艦上一住七個半月。在此期間,皖奉結合,勢力擴張,直系將領人人自危,深感還是需捧吳大帥出來。于是各省代表絡繹不絕登上決川艦,無兵無權又無錢的吳佩孚,居然一躍成為十四省聯軍總司令,這真是一個奇跡。張其锽對外締結盟約,對內調和將帥間的矛盾,功不可沒,因此1925年10月21日,吳佩孚選漢口東北的查家墩為總司令部址,成立“討賊聯軍總司令部”,首先任命張其锽為秘書長,對他相當器重,“決疑定策”,“倚畀甚殷”。
遇難經過
吳佩孚對部下向來不假辭色,雖手握重兵的大將都常被他罵得狗血噴頭。吳佩孚唯獨對張其锽極為敬重。吳佩孚對張其锽從不直呼其名而稱呼張省長。吳佩孚如果對部下說:“去請省長來”,大家知道就是指的張其锽。然而吳佩孚東山再起后,雖然聲勢很大,但已是他事業生命的回光返照。他剛愎自用的性格越來越顯現出來,聽不進別人的勸告,在戰略和用人上一誤再誤,最典型的是兩件事。
吳佩孚聯合張作霖,共同討伐馮玉祥。馮玉祥的國民軍在幾路大軍的夾擊之下,漸漸支撐不住。馮玉祥為了保全實力,自己出國赴蘇聯,把部隊交給張之江、李鳴鐘。張之江和李鳴鐘決定投靠吳佩孚,抵抗張作霖,向吳表示愿率部聽命。消息傳來,查家墩總部一片歡呼。國民軍投誠,等于討馮目的已經達到。利用國民軍共同討奉,豈不是穩操勝券。沒想到吳佩孚說,“人無信不立”,不接受國民軍的投誠。盡管張其锽等高級幕僚勸他,但他抱著“信義”的原則,不允許再提討奉的話,繼續進攻國民軍。
當北中國風云變幻的時候,安定了三年的湖南也發生了政變。趙恒錫主政湖南期間,湘軍編成了四個師。第四師師長唐生智借口趙恒惕偏袒第三師師長葉開鑫,與趙恒惕翻臉,集中軍隊迫向長沙,趙恒惕不得不退位離開。
吳佩孚最痛恨犯上作亂的人,決定聲援葉開鑫,聯合進攻湖南。張其锽勸吳佩孚:“此湘省內部事,公宜處之以靜,觀其蛻變,因時制宜;若作左右袒,猶揚湯止沸也。”張其锽還屢次勸吳佩孚說:“唐生智雖然不足懼,可是他如果投靠了廣東,其力量就不可侮,因此縱然打下了長沙,打到了衡陽,可是湘省的局部問題將演為南北問題,這是不可不重視的。” 張其锽看到了廣東的革命軍政府已掃平了陳炯明的叛亂,后方鞏固,日益強大,不可為敵。
可惜吳佩孚困惑于左右之言,聽不進張其锽的意見。他忽略了自己這次東山再起,已無可戰之將、可用之兵,更重要的是他看不到廣州新生力量的壯大。1926年4月25日他委任葉開鑫為討賊聯軍湖南總司令兼湖南省省長。張其锽是秘書長,掌管著吳佩孚的大印,所有的文書必須張其锽用印后才能生效。張其锽決定不遷就吳佩孚的命令,對葉開鑫的委任令送來蓋印三次,都被張其锽拒絕。張其锽這時把行李都已卷好,只準備第二天就辭職而去(張其锽有一個習慣,他常常不睡在床上而喜歡靠在藤椅上睡覺)。沒有想到由吳佩孚的夫人張佩蘭出面,到了晚上命令嗣子吳道時(吳佩孚本人沒有子女,吳道時是吳佩孚弟弟的兒子,過繼給吳佩孚)來懇求張其锽,說吳佩孚已經答應了別人,如果再撤銷這一任命,面子上實在過不去。吳道時跪在張其锽面前,張其锽不肯用印或是辭職,他就長跪不起。張其锽是個重情義的人,礙于情面,長嘆一聲只好繼續留下。
然而,事態的發展果然如張其锽所料,吳佩孚既要北上討伐馮玉祥,又要南下驅逐唐生智,正犯了南北兩面作戰的大忌。雖然葉開鑫軍攻進長沙,唐生智退往衡州,但是廣州國民政府決定出兵援唐,從廣東、廣西打進湖南。1926年6月2日唐生智正式加入了國民革命軍,就任國民革命軍第八軍軍長兼中路前敵總指揮。湖南省局部之爭促成了國民革命軍提早北伐,吳佩孚于是走上了迅速失敗的道路。
吳佩孚不肯接受國民軍的投誠后繼續向北京進逼,結果把馮玉祥的國民軍推到了國民革命軍的陣營中。國民軍退出北京,據險扼守南口,拖住了吳佩孚的軍隊。等到8月14日直奉聯軍攻下南口,吳佩孚1926年8月25日趕回武漢,北伐軍已攻克了湖南全省,北洋軍已一敗涂地,不可收拾了。
吳佩孚一到武漢,正趕上北伐軍全線總攻險隘汀泗橋。北伐軍前仆后繼,奮勇沖鋒。吳佩孚命令不惜代價,全力死守。他組織了八個大刀執法隊,凡有后退官兵,立斬不赦。然而大刀隊也終于擋不住北伐軍的猛烈攻勢,潰兵如潮水般敗下陣來。葉挺的獨立團在這一戰役中贏得了“鐵軍”的稱號。
1926年9月4日北伐軍開始進攻武漢三鎮,漢陽和漢口接連失守。北洋軍大勢已去,吳佩孚退回河南。武昌孤城雖死守四十天,但也終于落入北伐軍之手。武漢失守后吳佩孚的左右皆遁去,唯獨張其锽不走,每見到吳必罵,吳亦甘愿接受。由于北伐軍將進攻矛頭指向東南方的孫傳芳,吳佩孚在洛陽才有了一段喘息的時間。1927年4月張作霖借口要南下與革命軍決戰,從背后殺到洛陽。吳佩孚于是移駐豫西的鞏縣,想避開戰端。他喘息未定,奉軍又向吳佩孚提出讓防的要求,吳佩孚手下的一點屢敗之兵,無法對敵,于1927年5月16日匆忙地離開了鞏縣,經過嵩山,一路受盡了千辛萬苦,來到南陽。南陽是于學忠的防區,雖然于學忠是吳佩孚一手提拔的,但于學忠的第八軍派系雜亂,形勢并不穩定。吳佩孚與手下商量了半天,最后他決定入川投奔楊森。
吳佩孚帶領兩團衛隊離開南陽,當晚在河南鄧縣的田營宿營,襄陽鎮守使張聯升(系吳舊部)派人來聯絡,并商討渡襄河問題,決定在老河口與樊城之間太平店渡河。由田營去太平店有兩條路線,如果經太山廟是條大路,但遠五里;經構林關,近五里。第二天(1927年6月2日)早上出發,由于第一團先頭部隊走大路很平靜,本隊及第二團決定改走構林關小路。出發時張其锽所騎的馬,忽然狂跳不肯向前。張其锽大怒,接連猛抽它數鞭才肯往前走。正午到構林關午餐后,地方鄉紳紛紛拿著紙請吳佩孚題字,吳佩孚不忍心拒絕,于是一一為他們書寫。等到午后2點,南岡方面忽然傳來斷續槍聲,張其锽恐怕久等生變,帶領秘書處人員先行出發探路。往前走了大約三里,地名灰店鋪,遇到一片小樹林,張其锽騎馬走在最前面,突然從樹林中射出子彈,張其锽中彈后急忙翻身下馬,結果腰腹間又中彈,于是當場氣絕身亡。吳佩孚擔心前面有閃失,急催部隊前進,果然發現驚人慘劇,張其锽已遇難身死。部隊散開,遍地搜索,不見敵人蹤跡。后聽當地人士說,這是樊鐘秀的一伙匪徒,誤以為張其锽等人是商旅,想打劫財物,后見大隊人馬已到,于是四散逃去。吳佩孚見老友慘遭橫禍,抱著尸體大哭一場,他請地方士紳代購棺木成殮,寄放在關帝廟內。
吳佩孚寄居四川四年多,1931年到甘肅調解回漢糾紛,九一八事變后寓居北平,再也不曾復出了。
張其锽和譚延闿在清末即已訂交,亦親如兄弟。張其锽任吳佩孚的秘書長時,譚延闿是國民黨的重要領袖之一,兩人立場雖然不同,但私交不受影響。張其锽遇難時,譚延閭正在漢口。由于國民黨寧漢分裂,譚延闿風塵仆仆奔波于南京、徐州、鄭州、漢口之間。等到張其锽的噩耗傳至譚延闿耳中,已是6月下旬,他立即托國民軍的方振武前往照料,并料理他身后事。直到1927年9月1日靈柩才輾轉運到上海,譚延闿以詩哭之,中有“平生誤感恩”句,大概是可惜他不慎出走而明珠投暗之意。11月28日安葬于蘇州的南鄉七子山。
博古通今,神機妙算
在北洋時代,學問與謀略最出眾的當數楊度與張其锽,而張其锽更是一位文武全才。梁啟超評論他說:“蓋以文人而曉暢軍事,以儒者而具綜理密微之法家精神,在并世人才中未見其比也!”張其锽的學問更博而雜,在六藝方面之易、書、詩、禮、春秋,以易經最有心得。先秦諸子如儒家、道家、墨家、名家、法家無不深入研究,而以墨子、莊子最有心得(已出版者有《墨經通解》)。漢代經學及黃老術,亦曾作有系統之研究,而對西漢思想家,有獨到之見解。對魏晉南北朝之玄學、及隋唐佛教發展與經學之統一,亦有深刻之研究。對宋元明理學(如北宋理學大家、朱陸異同、永嘉學派、陽明學),尤常喜予批評、引證、及指出其弱點而補充之。而其一生最為世所敬佩者即其所專長之大六壬更為神奇。他無師自通,下功夫研究了射覆占卜及奇門遁甲之術。在當時的湖南戰場上,有一段時期他每天占卜一課,預測第二天戰場上發生的情況,寫完之后立即封存起來。第二天戰事結束,則由譚延闿開封查驗,批寫是否靈驗準確。后來還有人把這些資料收集起來,出版了一本《譚張墨跡》。由于張其锽屢次測準戰況的發展,他的神機妙算也廣為人知,人們傳說他對這門稱作是“大六壬”的學問的研究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后來越傳越神,說他能預知過去未來之事。
張其锽曾替岳父聶緝椝算過命,對夫人說恐怕過不了五十七歲,但不能讓岳父知道,只是勸他留須。聶緝槼依言留須,但結果仍在五十七歲時逝世。
據說張其锽曾經算出他自己在1927年有一大劫。那年初,吳佩孚在鄭州曾派易克皋赴郾城與靳云鶚接洽,易克皋向張其锽告辭時,凄然說:“此別不知后會何時?”張其锽也凄然說:“也許沒有后會之期了,我自己流年不利,玉帥也在坎坷中,我自己最安全的辦法是回上海閉門著書十年,逃過劫數再說,但我又不能棄玉帥于危難!”。張其锽已計劃好,陪吳佩孚到四川,對他略加安頓后就回上海,沒有想到還是在劫難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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