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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對于《易》及其卜筮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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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對于《易》及其卜筮態度

其一,孔子起初只把《易》看作卜筮之書,卻并不主張卜筮,認為缺乏智謀的人才頻繁卜筮。他以前也是這樣教授弟子的。所以,當看到老師老而好《易》,居則在席,行則在賀時,作為學生的子贛(即子貢)覺得老師前后矛盾,因而才迷惑不解地詢問。孔子不僅指出他理解上的錯誤,而且耐心地開導他,指出《易》一書產生于紂乃無道,文王作的年代,是周文王諱而避咎之作,反映了文王的仁義思想(文王仁)和憂國憂民意識(其慮)。孔子是樂其知(智),賞識蘊藏在《易》一書里的文王之智才好《易》的。

其二,孔子晚而好《易》,并一度熱衷于占筮。這從吾百占而七十當一語可以看得出。年輕時不主張占卜的孔子,為什麼老了卻又熱衷于占笟了呢?這大概與孔子50歲后,尤其是在周游列國時所經歷的人生坎坷和挫折有關。在到處碰壁、壯志難酬的境況下,孔子一度感到力不從心、吉兇難料,因而不得已利用《易》來占卜,看看運氣如何。這其實與他以前所教導學生的知謀遠者,卜筮之繁也正相吻合。表明即使圣賢,在遭遇坎坷、陷人窮途末路之際,也會一時陷人迷茫而求助于占卜。

其三,一度頻繁地占筮使孔子對《易》不時翻閱、詳加研究、反復玩味,以至于韋編三絕,最終琿解了《易》的本質,從而不安其用而樂其辭,即不滿足于卜筮而喜歡其文辭了。正是在這樣的過程中,孔子形成了對《易》的全新認識。發現《易》有古之遺言,即文王遺教。在孔子看來,文王仁,不得其志以成其慮。紂乃無道,文王作。諱而辟咎,然后《易》始興也。這與《論語•八佾》所記載的孔子關于周監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從周之感嘆,正相吻合。正是在古之遺言里,孔子發現了《易》所蘊含的深刻哲理,即故《易》剛者使知瞿,柔者使之剛;愚人為而不忘,x人為而去詐。這也就是孔子所認可的《周易》之德義所在。

其四,孔子發現《易》所蘊含的德義后,就把德義認作《易》之本質,因而放在首要的位置。這從他一再強調《易》,我后其祝卜矣,我觀其徳義耳也,就可以看出來。盡管如此,孔子也并不否定卜筮,只是把卜筮放在次要的地位,即我后其祝卜矣。孔子將《易》的內容大致分為三個層次,即贊、數、德,并認為:幽贊而達乎數,明數而達乎德,又仁〔守〕者而義行之耳。贊而不達于數,則其為之巫;數而不達于德,則其為之史。史巫之筮,X之而未也,好之而非也。可見,德在三者中域于最高的層次,是《易》的本質之體現。沒有達到這個層次均為史巫之筮,均未洞悉《易》之思想真髓。

其五,孔子在洞悉《易》的德義本質后,雖然并不否定卜筮,但強調以德行仁義來求福求吉,而把卜筮視為最后的選擇:君子德行焉求福,故祭祀而寡也;仁義焉求吉,故卜筮而希也。祝巫卜筮其后乎。這與其以前對于弟子關于德行亡者,神靈之趨;知謀遠者,卜筮之繁的教誨,是完全一致的。可見,在這一點上,孔子學《易》之前與學《易》之后的認識,是一以貫之的。在孔子看來,沒有德行的人,神靈也不會去幫助他,所以這種人也不必占筮,誠如《論語•子路》所說:‘不恒其德,或承之羞。子曰:‘不占而已矣。

由于孔子晚年特別喜好《易》,以至達到著迷的程度,所以他留下了大量關于《易》的言論,其中的一部分一直保存到現在。它們和其他西漢以前古書中連續記載的有關孔子的文獻一樣,并非假托,當為《論語》一類的文獻。鮮為人知的是,孔子晚年(很可能在68歲返魯之后),曾對成于他之前的幾種《易》文獻進行過系統整理和研究,并為之作序。

馬王堆漢墓出土的帛書《易》殘卷附錄《易傳》六篇,分別是《二三子問》、《系辭》、《易之義》、《要》、《繆和》、《昭力》。據廖名春等學者考證,這些應為戰閏中、后期的作品,不會晚于《呂氏春秋》和《韓非子》。在《二三子問》中,記載了孔子與子貢等學生討論《易》的對話。從以上資料可見,孔子晚年確實喜歡讀《易》,認真鉆研《易》,以致韋編三絕,還向學生傳授過《易》。按照傳統的說法,認為孔子將他對于《易》的理解作成《十翼》。但是,經后人對《十翼》進行研究,發現其與傳統說法不一致,認為《丁翼》大概為孔子口述,由其弟子記載,經過幾代傳授,到戰國中期,才最終成書。

綜上所述,根據相關文獻,孔子年輕時就接觸了《易》,但并未深人研究,不了解《易》的本質,只把《易》視為卜筮之作,自己也斷不了占卜,但并不主張頻繁卜筮;到50歲后,孔子漸漸喜好《易》,以至于居則在席,行則在旗。這里的行應該是出行、出遠門,就是外出到當日不能間到住所的地方。統觀孔子一生,除了在34歲至37歲出行齊國之外,出行時間最長的就是周游列國了。由于孔子好《易》在其晚年,所以,居則在席,行則在旗,應該指的是孔子周游列國時期。所謂韋編三絕也當是指這期間的情景。這期間(55〜68歲),孔子經歷了從天命之年到耳順之年的變化,而學習與實踐的結合、驗證,則使其對《易》的研修也經歷了由表及里、由淺人深,由不知本到知本的過程。使得孔子最終認為《易》的本質在于徳義,而非卜筮,因而才說:《易》,我后其祝卜矣,我觀其德義耳也。后世之士疑丘者,或以《易》乎?吾求其德而已,吾與史巫同途而殊歸者也。君子德行焉求福,故祭祀而寡也;仁義焉求吉,故卜筮而希也。祝巫卜筮其后乎。

綜上所述,關于孔子對于《易》及其卜筮的態度,可以大體分為三個階段:50歲以前,尤其是年輕時,把《易》視為卜筮之作,但并不主張頻繁卜筮,也不大相信卜筮;50歲后,尤其是在周游列國期間(55~68歲),孔子漸漸喜好《易》,面對--再遭遇的困厄使其一度熱衷于卜筮,但在實踐的磨礪和檢驗中,漸漸認識了《易》之本質,到60歲后就不大卜筮了,并且把《易》視為德義之作,即他說《易》,我后其祝卜矣,我觀其德義耳也,吾求其德而已。

孔子這些話,講得再明確不過了!孔子雖然與史巫都應用《易》,都講卜筮,但最終卻同途殊歸:史巫從中所要的是卜筮之吉兇,而孔子從中所注重的則是德義、仁義,認為廣泛積徳者,沒有必要通過祭祀以求福祉;躬行仁義者,沒有必要通過卜筮以求吉祥。

但是,時下某些(包括個別著名易學家)熱衷于借《周易》而宣揚占卜的人,卻摘取帛書《要》中吾百占而七十當的話,大肆宣揚孔子熱衷于占卜。這是典型的斷章取義,是違背史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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