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讀紅樓夢的時候,覺得它是一本女權書。
為什麼這麼說。
好多細節都可以看出。
寶玉陪賈珍去看戲,覺得無聊,都是一些姜太公斬將封神,孫行者大鬧天空,丁郎認父,神龜亂出。
他也不想看,就到戲園子走動。
剛進花園就聽都喘息聲和呻吟聲,原來是自家的書童茗煙和一個丫頭正在大汗淋漓脫的精光干那事。
寶玉嚇了一跳,一腳踹進去,兩個人還在大汗淋漓。
這在那個時代是要砍頭,沉譚的,書童是要被亂棍活活打死的。一個主人該如何處置兩個奴才,不用想也知道。
兩個奴才一起跪下來。
紅樓里就是每個人對自己的性事特別寬容,唯獨對別人的性事非常感興趣,非要搞個你死我活,看個熱鬧。
寶玉罵完自己的書童,看了看白凈凈的丫頭,捂著胸部,一臉嬌羞。低頭不語。寶玉跺了一下腳:還不快跑。
寶玉是何等純粹和沒有成年人的油膩,更多意義上是維護女權的一個正面形象人物深受女人喜歡。
在幸災樂禍的大觀園里,任憑任何一個人看到了,都會公布與眾,興師問罪的。鬧得議論紛紛,人盡皆知,甚至沸沸揚揚,讓當事人難以活下去的。
丫頭被提醒,一路小跑,寶玉還追出去說:你別怕,我不會告訴人的。
寶玉問茗煙,那丫頭幾歲。
十六歲吧應該。
連歲數都不問問,就做那事。
寶玉說:今日跑了,想必將來有些造化。
寶玉是真的懂那個年代,那些女性被束縛的苦,當然他也是唯一個人到中年,到暮年,甚至青年都一直沒有油膩過的男人。
紅樓里還有一個叫多姑娘的女子,她男人是一個小人物,不成器,丟在墻角,像個爛瓷器,沒人理會。
每天喝得爛醉如泥。
按照現在好多 女人是要抱怨的,但是多姑娘一點都沒有露出抱怨的神情。反而成了大家都知曉的“大眾情人”。
這真的是為女性又一次活脫脫代言啊。
因為名聲在外,賈璉也想上手,但苦于王熙鳳看得緊。始終不敢動靜。但奈何多姑娘在他書房旁來回走動,惹得賈璉似饑鼠一般,每天晃晃蕩蕩找機會偷吃。
正巧女兒出疹子,王熙鳳忙里忙外。
他叫手下人安排好,趁著多姑娘昏睡,半夜溜進了多姑娘的房中。
多姑娘是個什麼女人啊,睡過他的男人都用一句話來形容:整個身子都化在她身上。
可見功夫了得啊。
這個賈璉睡了之后更是起不了身,書中說:這個媳婦天生奇趣,一經男子挨身,便覺全身筋骨癱軟,使男子如臥棉上。
賈璉在多姑娘的身子下淫態浪言可謂淋漓盡致。
那媳婦越浪,賈璉越丑態畢露。
賈璉一面大動,一面氣喘吁吁,真的在多姑娘身上找到了男人的自信。
這多姑娘不畏懼權勢,不怕王熙鳳,不怕丈夫鬧事。這在當時算是女性代表人物了。
另外一個小人物,齡官是個戲子,一般都是聘請,或者采買過來給身份貴重的人唱戲。
賈元春嫁到皇室做了貴妃,回家省親,場面隆重,各色人等紛紛奴才相的巴結,專門請了戲班子。
演完后,賈元春給了齡官一盤糕點,以表贊賞,也要齡官再唱兩出,賈薔為了討好貴妃,要齡官唱兩出有名的《游園》《驚夢》。
然而齡官堅持唱自己喜歡的拿手的《相約》《相罵》。
我不高喊女權,但我為生在這個不公的世道做著點滴的改變。
賈元春聽了之后,不但沒有生氣,還賜予齡官兩匹官綢,兩個荷包,還有金銀首飾。
因為賈元春也是 在為當時的女性地位做著微不足道的掙扎和改變。
賈元春嫁到皇宮,那是何等尊貴。
省親的場面足以見證了一個女人登到至高頂峰的備受愛戴。
那天方交五鼓,鑼鼓喧天,鞭炮齊鳴,賈母,母親王夫人,都開始按品打扮。穿戴都遵照地位和尊卑,上上下下戰戰兢兢,包括母親大人,不敢有絲毫差錯。
從早到晚,一直到了點燈時分,毫無一人敢松懈,一個 大家族累個半死。這只是一天的等待,等著迎客。
很多人看到這里,看到羨慕不已,恨不得自己做一日的元妃,體會這萬人矚目和迎接的場面。十幾個太監相對站立,一對過完一對過。然后才是八個太監抬著鳳鑾攆,緩緩而來。
賈母帶著一群人下跪。
讀到這里有點心驚了,這不是大多數女人要的場面嗎,這不是人人羨慕的場面嗎。按說這個時候該無語凝噎了。
賈元春只淡淡的說了一句:當日即送我到那不得見人的去處。。。。
所以人都驚呆了,這種場面不該說 這種話,這種場面我們就該裝逼到底,端茶的端茶,倒水的 倒水,擺起“爺”的架勢來。老娘我終于揚眉吐氣了。
但是借著賈元春的一句話吐露了皇宮的真相。
皇宮里的童男要被剪去jj。皇宮里的女人要有嬪妃等級,皇帝依照敬事房的規則辦事,決定哪晚跟哪個女人性交,被翻到牌子,必須把自己洗的干干凈凈,一絲不掛被裹著抬到皇帝的榻上,進行交配。沒有絲毫情感可言。
所謂的動物言論,一語就被賈元春道破了。
所謂的娘娘不過是在所有的富麗排場下不可言說的痛,傷痛連庶民都無法享受的巨大悲劇。
省親這一段誤導了多少女人,以為嫁進皇宮就是享受不完的永華富貴,就是受人仰慕的扣頭跪拜。
可真正殘酷的權勢正在皇宮。沒有一點人性溫暖的空間。
元春見到父親賈政后,說 了一句話:田舍之家,齏鹽布帛、得遂天倫之樂;今雖富貴,骨肉分離,終無意趣!”
這也許是她原諒齡官的原因,只做自己,不愿為了權貴低頭的另外一個自己吧。
晴雯的指甲也是紅樓的一個特寫,按照仆人來說,就像襲人整天忙里忙外,哪里顧得收拾頭發和指甲。
記得林語堂寫過一篇短文“論晴雯的頭發”,大意是寫晴雯妝扮不夠正派,沒有遵照傳統良家婦女規矩,頭發沒有梳整齊。
賈寶玉的母親王夫人突擎檢查兒子的房間,一一查看兒子身邊的丫頭,看哪一個是“狐媚子”,會勾引帶壞兒子寶玉。
晴雯高傲,她我行我素,不跟世俗妥協,是極有個性的少女。
襲人剛好相反,圓滑內斂,不張揚驕矜,很懂得保護自己,虛心慎慮給自己安排好出路。襲人有點像臺灣諺語說的“惦惦吃三碗公”那種人,不吭聲,什麼都做了。
年輕醫生看了晴雯的指甲都有點看傻了,又見到紅色編幔里伸出一支手,那支手上有兩根指甲“足有三寸長”,“尚有金鳳花染得通紅的痕跡”,這醫生趕緊回過頭來,不敢多看。一個老嬤嬤才拿了手帕把晴雯的手遮掩了。
這一場戲這麼短,卻使入看過后難以忘記,畫面如此鮮明,色彩、觸覺、體溫、氣味,都這麼細微。
然而看不到人,在沒有視覺的玄想里,著新醫生如入五里霧中,看完了病,走出房間,他還在猶疑:剛才縭幔里的病人到底是“小姐”,還是一位“爺”?
雖然她并不被王夫人看好,認為她是個狐媚子,她在病中為寶玉“補裘”,通宵做苦工,做到凌晨,身體小支昏倒,無怨無悔,情感熱情動人。
然而,在一個習慣處處以偽善道德評論別人私生活的社會,高傲任性的晴雯自然是要倒霉了。
但她活出了自己。雖然做了墊腳石,但哪個社會和人類的進步不需要別人來墊腳。
真正的女權似乎并沒有特有的定論,但這些女性讓我們看起來卻十分生動,她們從未妥協,堅持自己。不怕詬病。
也許 有痛,有挫折。但她們在進步,為害怕的女人們做了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