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那天,我約好吳峰,沒有通知我父母。等我出手術室時,卻發現我家人等在外面,而吳峰不見蹤影了。直到表姐告訴我,在我進手術室后,我父母還是找來了,媽媽扇了他耳光,將他趕走。
我和他一見鐘情
我和吳峰,都是有點驕傲的孩子,曾經的愛情誓言還在耳邊,現實卻將我們的幻想打擊得萬劫不復。我從小就被人羨慕有個好家庭,大學畢業后就被安排過很多 相親 。我那能干的母親,就像一個魔術師,總能為我變出一個個門第相當的相親對象。他們不是海歸,就是公務員,可是我從來就沒有感覺。
也許,生活背后有著一雙看不清的手,推著我們走向一個個意外的驚喜。那是一年前,我在相親之外,認識了吳峰。我是學藝術的,畢業后留校,除了日常工作外,平時我也會接私活,給一些企業做設計。那次,同樣是一家公司找我,接待我的人是吳峰。
在半個月的合作中,我對他越來越關注,他高大帥氣,衣領總是干干凈凈,手指纖長 白皙 ,他是我喜歡的那一型。
兩人世界里他最好
合作結束時,吳峰塞給我一個特別厚的信封。我打開一看,比其他公司的酬勞要多一些。看到我疑惑的眼神,吳峰朝我調皮地笑道,“由于游玲同志太優秀,我向領導特別申請了加薪,請笑納。”我忍住笑,卻心花怒放,我能感覺出他對我有好感。那天,我借口要感謝他,一起吃了晚餐。
他是個體貼的男孩,入座前為我拉開座椅,看到我頭頂上有空調出風口,又怕我會著涼,體貼地換到臨窗座位。有些殷勤的味道,但很受用。窗外的微風吹起,他伸出手輕拍我的劉海,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吹亂了。那種曖昧,既甜蜜,又緊張,像一顆濃厚的 牛奶 糖,在我心里慢慢融化開。那次吃飯時,我得知他來自河北一個小城,學理工科出身,無房無車。
在接受他之前,我不是沒有猶豫的。我是研究生,他是本科生;我家富裕,他家是工薪階層。一天上班,我接到他的電話。他說:“我有兩張演唱會的票,請你陪我去看看,沒問題的話,下班后我去接你。”我激動死了,那是我一直很期待的演唱會,卻舍不得買票。我心中有著一絲竊喜,看來他很關注我嘛,我只是在簽名上提過一次,他便記在心里,默默實現。
第一次看到男生的溫情
整個下午,我心如鹿撞,一趟一趟地跑到洗手間,照鏡、梳頭、補妝,他準時出現了,開著一輛別克,夕陽照在他臉上,映出健康的小麥色,他露出好看的牙齒,朝我笑著說,出發。
那場演唱會,人潮擁擠。散場時,他一直用雙臂護著我沖出重圍。那個夜晚,有些依依不舍,我們找了一家咖啡館聊天。他談起自己的父母,說每個月都會寄錢回家,談到他母親做手術時,眼睛都濕了……這是我第一次看到男生的溫情,我想,這樣一個孝順的人,肯定也會對我好。那夜,我們牽起手。
在我們兩個人的世界里,他確實是一個好男人。他特別細心,因為我相信星座,他也研究起來,每天都把我的當日運程發送過來;他知道我喜歡民族風的小玩意,在出差東北回來后,給我帶回整整一包的剪紙,我一張張地貼在床頭,每天睜開眼睛就看到一片紅色,如同看到愛的顏色,一直溫暖到心里。他的禮物,盡管不貴,但是我覺得那麼與眾不同。
父母不同意
我帶吳峰去見父母,他們有些怠慢。他們不滿意,吳峰似乎很理解,開玩笑道:“同事們都說想見丈母娘,就先買套房,看來我還要慢慢奮斗啊,反正你等我。”可不久后,我意外懷孕,我想等,肚子卻等不了。吳峰很猶豫,他屢屢勸我,還想享受兩人世界。我幾乎被說服,同意去做手術,可是醫生說孩子已經79 天,手術會有危險。我想只有結婚了,向父母隱瞞了懷孕。沒想到,我父母強烈反對,迫不得已我只能說出真相。我父母勃然大怒,卻又無可奈何。
他們將怒火全部發泄到吳峰身上,要求盡快體面地完婚。吳峰告訴他父母這件事,他們卻堅決反對我們生孩子。他媽媽打電話來,說吳峰沒戒煙,沒戒酒,我們也沒做任何檢查,肯定對孩子是有影響的。我母親聽后,一下子怒了。她把吳峰叫來,指責他媽媽一點都不顧及我的健康。這個孩子就算不要,也得由我們家說了算。
幾經輾轉,吳峰的父母終于松口,同意生下孩子,盡快辦婚事。他們老家規矩特別多,先是找人算好日子,結果那幾天根本訂不到合適的酒店,想改期他們又覺得不吉利。每次稍有爭執,他們家都會嚷嚷,說打掉孩子算了。我發現,不知為什麼,他媽媽打心里不喜歡我。
不歡而散
我和吳峰之間,擠進雙方父母后,變得擁擠不堪,亂七八糟,吳峰明顯偏向自己的父母。那段時間,我們天天吵鬧,我不敢當著父母哭,他們已經恨鐵不成鋼,覺得我是委屈下嫁。
在我家堅持下,他家父母春節期間來武漢,談我們結婚的事情。雙方一見面,我立刻覺得氣氛不對,他們恨不得把言語變成子彈,瘋狂地射向對方。我媽媽諷刺他們家頑固不化,這節骨眼上還講究什麼黃道吉日,好不容易他們家妥協了,同意改日子找酒店。我媽媽提出,至少要是四星級酒店,每桌不少于一千五的標準,我們這邊客人要50桌。吳峰有了抱怨,我反駁,我身邊的婚禮都是這排場啊。
酒店的事情勉強談妥,他們又因為買房子的問題談崩了。我媽媽的態度很明顯,必須在結婚前買房,讓他們吃顆定心丸。吳峰家條件一般,這幾年他父母身體不好,他賺的錢大部分都貼補家用了。他們一時拿不出首付,而吳峰覺得房價太高,何必急著買。吳家甚至提出,我們家的房子那麼大,不如將我的房間布置成新房,暫時先住著。我媽媽火冒三丈說,我們是嫁女兒,不是娶女婿,這不是讓人看笑話嗎?
兩邊父母爭執不下,我們覺得他家沒有誠意,他們又覺得我家得理不饒人。在一次談判中,我媽媽和他們一言不合,拉著我就要走,說不結這婚了,和這些鄉里人完全沒法溝通。沒想到,原本不熟悉武漢話的他們,偏偏聽懂了這句氣話。他媽媽大哭大鬧,說我們家太霸道,她不能把兒子送進虎口……我媽媽更加生氣,兩人出口大罵,好不容易被拉開,我轉頭看吳峰,他側臉對著我,看都不想看我一眼。
準婆婆指責我不檢點
那幾天,吳峰像消失了一樣,我打電話也不接,直到我堵在他們公司門口。他們談了很久,我想我們都需要冷靜了,而他卻提出,要我媽媽道歉,他不能接受自己的父母受到侮辱……我太了解我媽的性格,她是絕對不會低頭的。一段婚姻從開始就不被看好,這讓我又有什麼信心繼續走進?我肚子里的孩子已經四個多月了,我說,算了,只能犧牲孩子了,吳峰抱住我,沒有說話,他默認。
在決定手術前,我想作最后一次挽留。那天我提著營養品去吳峰的公寓,吳峰加班不在,我坐在客廳里,我笑也好,哭也好,他父母當我是隱形人,不理不睬。那一刻,我才知道什麼叫熱臉貼著冷屁股。
我強忍住淚水,我說,阿姨,我媽媽也是為我好……話還沒說完,他媽媽甩掉手里的拖把,死死地盯著我說,“不是我說你,現在的女孩結婚前怎麼不知道檢點一些啊,非要奉子成婚嗎?難道不逼婚就沒辦法了?”我從未受過這樣的羞辱,不知道怎麼走出他家的大門,滿臉都是冰冷的淚水。
心里卻裂開了一條縫
我回到家,整個晚上吳峰一個電話也沒有。我不知道他父母是如何描述的,但在這種時候,我不同樣是受傷的人嗎?我媽媽打電話找吳峰,卻被他掛掉了。一個星期后,吳峰仍然沒有只言片語。在我家里,我父母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吳峰和他的家,他們說這樣的婚姻看不到未來。掙扎很多天,我做出這輩子最難的決定:做手術。我告訴吳峰這個決定時,他哽咽著,慢慢地說出,好。
手術那天,我約好吳峰,沒有通知我父母。等我出手術室時,卻發現我家人等在外面,而吳峰不見蹤影了。直到表姐告訴我,在我進手術室后,我父母還是找來了,媽媽扇了他耳光,將他趕走。第二天,我收到轉賬短信,吳峰在我卡上打了一萬元,他說,自己無法補償我,只能希望我吃好喝好,健健康康。
這個春節,他和父母回了老家。聽說,他申請總公司的外駐,再也不會回到武漢了,而我,吃著父母端到嘴邊的湯圓,心里卻裂開了一條縫,深不見底。我們,再也不能團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