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岳每次都贊不絕口,他似乎很欣賞我的手藝,進而提出去我家坐坐,吃口現出鍋的熱乎飯。當時我一人在都市村莊租房住,鮮有朋友登門,更別說異性。原本是想拒絕的,可考慮到袁岳對我的幫助,最終還是點了頭。
每每想起自己的遭遇,越越總是忍不住流淚,她反省自身,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孩,雖無過人之處,也沒過分言行,但為何這般命苦?越越說,她曾向網友講自身經歷,可他們都不信,“新世紀還會有這種老故事,編小說嗎?”越越只有苦笑,一切怨不得別人,也許正是自己的輕率和軟弱才導致今日局面。
一失足 錯已成
2010年9月,我經朋友介紹去了一家中介公司,經理給我派了個老師,帶著我熟悉工作,這老師便是袁岳。袁岳很盡心,工作上毫不藏私,所有的流程和技巧都一一傳授,很快,我的工作便步入正軌,出于感謝,我常在家里做些可口小吃,帶到公司請袁岳品嘗。
袁岳每次都贊不絕口,他似乎很欣賞我的手藝,進而提出去我家坐坐,吃口現出鍋的熱乎飯。當時我一人在都市村莊租房住,鮮有朋友登門,更別說異性。原本是想拒絕的,可考慮到袁岳對我的幫助,最終還是點了頭。
一個周末,我在家燉了肉、炒了菜,打電話請袁岳來做客。袁岳一口答應,半個小時后,他提著水果笑盈盈地站在門口。那天我們吃得很盡興,袁岳比在單位里更健談,天南海北、國內國外,無所不曉。
后來,袁岳又提出喝兩杯,當時我也在興頭上,不假思索地答應,并主動去樓下買回一瓶白酒。其實我是有些酒量的,但袁岳顯然比我更厲害,兩人推杯換盞,不知不覺間竟將那瓶白酒喝了個一干二凈。
后面的事我不愿回憶,卻又不得不面對。等我清醒時已是第二天清早,袁岳躺在身旁,我和他都不著寸褸……事情已經發生,我只好對袁岳說了那句俗套而現實的話:“你要對我負責。”袁岳摟著我,指天為誓,他說從看見我的第一眼就動了心,昨晚的事情也是發乎于情,他請我放心,一定讓我成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我們就這麼戀愛了。我和袁岳都是外地人,借著這個地方暫時落腳,錢是沒有的,未來也很渺茫,但袁岳很有理想,他總在我耳邊描述美好藍圖:藍天、大海、別墅、孩子……他的話總能打消我的顧慮,那時,我心里只剩下對未來的憧憬和對愛人的依賴。
袁岳的老家在豫南農村,上邊還有個姐姐,但已出嫁,家里只剩下父母。老人都是退休教師,每月的退休金也還夠用,再加上早已不種田,便想著來城里享享福,投靠已“小有成就”的兒子。
一直以來,袁岳總在父母跟前吹噓,說自己的事業多麼成功,講自己的生活多麼安逸,也許他只是想讓雙親安心,可父母卻當了真,他們打來電話征求袁岳的意見,袁岳想也沒想,滿口答應,雙方定下日期,此事就算敲定。
公婆來 相見歡
沒人征詢我的意見,其實我也不會有意見,但作為這個家庭的未來一員,總覺得自己有資格參與其中。那時我已和袁岳同居,但仍住在都市村莊里,不過換成了一室一廳。為了迎接老人的到來,我和袁岳緊急搬家,在隔壁樓上找了套兩室一廳的房子,隨便打掃了一下便慌慌張張地住了進去,總不能讓老人來了打地鋪吧。
第一次見未來公婆,他們給我的感覺可用四個字形容——和藹可親。大概是做過老師的緣故,倆人都很禮貌,說起話來也有條有理、不緊不慢,尤其是婆婆,先是拉著我的手上下打量,然后便笑著往手心里塞了一個紅包,厚厚的,當時我便心中一暖。
倒不是因為錢,而是她的那份重視讓我感動,之前袁岳給我打過“預防針”,他說父母生活節儉,第一次見面未必有紅包收,讓我做好思想準備。但是婆婆還是給了,這突如其來的熱情讓我萬分感激,看著公婆慈祥的面容,我暗下決心:這輩子一定要對老人好。
一家四口就這麼住到了一起,我和袁岳一個房間,公婆一個房間,我們每日上班,公婆也不待在家中,他們想去周圍轉轉,幾十年沒出過遠門,就當來旅游了。
為了讓公婆高興,我不讓他們插手任何家務,清晨早早起來,隨便洗漱一把便去樓下買菜,回來后把早飯、午飯一起做好,早飯當然是四個人一起吃,午飯是單為公婆準備,他們中午只需回鍋一下即可。有時我還會買些排骨之類,用電砂鍋燉好,調準時間,公婆只管出門逛,餓了隨時回來吃。
日子過得很融洽,公婆提起我來總是贊不絕口,袁岳也因此對我感激不盡,我原以為生活會永遠幸福下去,可添堵的事情還是來了。公婆終于知道了袁岳的工作現狀,并不如他所描述的那般美好,而且我的收入也很低,兩個人勉強維持生活,想買房買車?不過是夢!
這樣一來,公婆開始看我不順眼,覺得是我拖累了袁岳,起初婆婆只是旁敲側擊:“越越,你有沒有考慮過換個工作,和袁岳在一起上班對他影響不好,領導很難提拔他的……”后來就成了單刀直入:“越越,你和袁岳差距很大,當初是怎麼走到一起的?該不是你主動吧?”
嫌隙生 終反目
聽了這種話,我心里有說不出的滋味,和袁岳的那一夜,不知在他們眼里又是怎樣(袁岳跟父母說過我們的“戀愛”過程)?回想起來,不能怪別人,只怨自己太不穩重,一個女孩子,因酒亂性,這在老輩人的眼里絕對是彌天之過。我無語,只想著全力討好公婆,讓他們看到我的真誠,理解我的真心。
公婆是去年4月來的,一住就是小半年,直到9月,我發現自己懷孕。說實話我挺高興,婆婆曾說過,他們家男丁少,只要有孩子,一定生下來。我思量著,這個喜訊也許是彌補我和公婆之間嫌隙的最佳時機。
可我沒想到,在得知消息后,婆婆竟突然轉了口風,她面無表情,也不看我,只是翻來覆去地觀察自己的手掌,仿佛那上面突然印了花。婆婆說:“懷孕了?這麼不小心啊,我和他爸商量一下,看看怎麼辦。”
婆婆不陰不陽的口氣讓我傻了眼,只得轉過頭去征詢我爸媽的意見,他們一聽就著急:“有了孩子?那還不趕緊結婚,趁著沒顯懷,及早把事情辦了。”兩邊的意見不統一,我又求助于袁岳,他是孩子的父親,他的話最有分量。可一向標榜“責任心極強”的袁岳卻在這個時候掉鏈子,他猶豫著,退縮著,囁嚅著:“還是要考慮我父母的意見。”
我忍受不了這種侮辱和蔑視,那是我的第一次爆發,和袁岳戀愛一年來,我從未在他面前高聲說話,更別提吵架,可這次我忍不住了,一字一頓地警告:“如果你不肯負責,我去找能讓你負責的人。”
當時我是氣急了,只有一個想法,鬧到公司里,大家都知道我和他的戀愛關系,我不信他在那麼多人面前還敢推脫。我以為自己棋高一著,可一旁的婆婆發話了,她一改往日的斯文模樣,跳著腳罵人:“當初要不是你脫光衣服引誘我兒子,我兒子會要你……”
我當時就氣昏過去,活了22年,沒被人這樣罵過。
醒來后,我什麼都沒說,直接去廚房拿了菜刀,毫不猶豫地割向自己的手腕,血流如注。袁岳發現了倒在地上的我,打了120,我被送去醫院,縫了6針,至今,那傷口依然猙獰。
也許是我的決然嚇壞了他們,公婆終于松口,他們答應讓我和袁岳盡早領證,但婚禮就免了,用公公的原話說:“未婚先孕,我們家丟不起這個人,你們偷偷摸摸完事算了……”
入煉獄 難出頭
10月21日,我和袁岳匆匆從民政局領回一紙薄證,就此給了自己一個交代。然而,煉獄般的生活竟是剛剛開始。
公婆仍和我們住在一起,但那形勢已是水火不容,他們從不給我好臉,不管我如何巴結。盡管有孕在身,我仍承擔著所有家務,做飯、洗衣、打掃,公婆無事可做,便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調教”二字上。
他們嫌我不會打扮,整天蓬頭垢面像個黃臉婆;怪我口笨舌拙,整日低眉順眼像被誰欺負。我默默聽著,我有時間收拾自己嗎?每日做不完的家務等著我;我有機會說話嗎?他們早已把我壓制成“童養媳”。
我只有躲在房間里哭,也許你們會說,為什麼不把委屈告訴袁岳,可你們不知道,袁岳早已變了模樣,他不再是當初那個溫柔小心的男友,在父母的唆使下,早已成了面目猙獰的家暴男。他動手打我,而且是從我懷孕后開始,起先只是巴掌,后來就成了拳頭,逐漸升級。
有段時間,我甚至想到死,也許死亡是唯一的解脫,可我終究狠不下心,一頭放不下父母,難道讓他們白發人送黑發人,另一頭我也放不下肚里的孩子,他是我的骨肉,難道就這麼扼殺生命?
除了哭泣,我沒有別的辦法,同事見我情緒不好,都勸我放寬心,孕婦的心情對孩子成長影響很大。我也知道這些道理,可眼前的現實讓我無法開懷,一家四口人,有三個對我橫眉冷目,何以自慰?
前兩天,我再次鼓足勇氣,請婆婆跟我一起逛街,我想給肚里的寶寶買些衣物,畢竟那是她孫子,看在孫子的分上,也許她會慢慢接受我。可婆婆頭都沒抬:沒空,要去自己去。
無奈,我只有一人去了婦幼市場,揀著便宜的買了幾件,又匆匆趕回家做飯。我把買回的東西擱在客廳,婆婆一件件地翻看,然后就喊公公:“他爸,快來看啊,咱家掙錢的人少,敗家的人多,一個月掙的錢還不夠喝風的,就敢買這麼多東西……”
我在廚房低頭洗菜,淚水一滴滴落在盆里,卻像一塊塊巨石砸進心里,只剩碎片。這就是我的家,這就是我的公婆、我的丈夫,這就是我的婚姻。如果漫長的未來都要在這樣的黑暗中度過,我寧愿就此了結。
專家點評
對自己負責
對于越越現在的選擇,用她的話說,無非是想給自己一個交代,這種交代就是尊崇傳統理念,要個名分。可如果這麼說,越越的未婚同居、未婚先孕又何曾尊崇過傳統禮教?
如此自相矛盾很難讓婆家不對她有看法。越越在性格上是個剛烈女孩,但將這種剛烈用在逼婚一事上,總帶著些威脅的意味,雖然婆家最終妥協,但內心的疙瘩卻始終不能解開。
越越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你要為我負責。讓老公為自己負責,讓公婆為自己負責,結果事與愿違,落得悲慘結局。現在看來,讓別人為自己負責是不靠譜的事,只有自己才能真正為自己負責。把對自己的責任都推到別人身上,也許這才是越越悲劇命運的根源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