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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專賣店的人敲門的時候,舒嬈剛剛起床。
昨晚的應酬很耗精力,尤其是除了應付各色人的敬酒,還有他們鄙夷的、不屑的、耐人尋味的目光。
但是舒嬈早就練就了刀槍不入的本事,一邊亦步亦趨地跟在沈盡暉身后,一邊長袖善舞八面玲瓏地打點各路大神。
沈盡暉是舒嬈的金主加老板,舒嬈是沈盡暉的女伴和助理。
對外人,舒嬈步步為營,精明強干,獨當一面,讓人不敢小覷。
對沈盡暉,永遠恬靜溫婉,小鳥依人,永遠妝容精致,衣著得體。
此時的舒嬈知道沈盡暉一早飛了歐洲,短時間不會回來,所以,蓬頭垢面,素面朝天。
奢侈品店的店員就是那麼有素養,絲毫不懷疑面前的邋遢女人就是禮物的女主人,帶著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放下包裝精美的大盒子,然后禮貌離去。
舒嬈扯開絲帶,盒子里是一雙平底鞋。她的嘴角隨即也扯開一抹笑。
昨天下午在店里試晚宴的鞋子,她只不過是多看了眼這雙平底鞋,覺得穿起來肯定比腳上那雙璀璨奪目的高跟鞋舒服,僅此而已。
并未流露出任何的喜歡,沈盡暉就看在眼里,一大早就讓人把鞋子送到家里來。
舒嬈很開心。
2
舒嬈家很窮,家里姐妹又多,在那個小小的鎮上,記憶里她沒有穿過一件不帶補丁的衣服。
初三的時候,十五歲的舒嬈即將完成九年義務教育,這也意味著,她的學習生涯到此為止。
哪怕她一直是第一名,哪怕她被老師認為是最有希望考上全市最好高中的學生,哪怕她為了繼續上學已經哭鬧了很長時間。
舒嬈的父母已經規劃好了她的未來,畢業后跟著兩個姐姐去工廠打工,既能給自己掙點嫁妝,又能貼補家里,還能給兩個弟弟攢點娶媳婦的本錢,一舉三得。
過幾年回來,找個家境好點年齡相當的小伙子結婚,相夫教子,人生就圓滿了。
如無意外,舒嬈的人生,就會按照父母的規劃一往無前。
人生總是會有意外。
二十一歲的沈君杰,在周圍同學忙著找工作考研還是出國的時候,帶著十六歲的弟弟沈盡暉,來小鎮支教。
半年的時間,徹底改變了舒嬈的命運。
沈君杰不想讓這麼有靈氣的小姑娘被耽誤,說服了舒嬈的父母,承諾負擔舒嬈高中和大學的學費和生活費,讓舒嬈成了那個小鎮上唯一一只飛出來的金鳳凰。
舒嬈感激沈君杰,沈君杰也感激這個特別堅韌特別能吃苦的小姑娘——自己那除了學習無一不熱愛精通的紈绔弟弟,在這個學校磨礪了半年轉性了。開始刻苦讀書,而且同意了家里讓他出國求學的安排。
十五歲的舒嬈,人生向著另一個她從未想過,就連夢里都不敢夢到的方向發展。
3
沈君杰結婚的時候,舒嬈剛剛成為醫科大學的一年級新生,厚厚的眼鏡片和土氣的穿著,讓她和豪華的婚禮現場格格不入。
沈盡暉覺得這丫頭呆板又土氣。
沈君杰患癌的時候,舒嬈剛剛直博,同樣厚厚的鏡片和大學四年似乎都不曾換過的衣服。
沈盡暉覺得打心眼里厭惡這個丫頭。
嫂子抱著剛滿一周歲、粉嫩的沈坦坦淚如雨下,她縮手縮腳地站在后面一言不發,厚厚的劉海和眼鏡擋住她巴掌大的臉,看不清是傷心還是麻木。
骨髓移植也只是延續了三年的壽命,沈君杰離開的時候,嫂子哭得肝腸寸斷,她牽著坦坦的手仍舊木木地呆立著。
沈盡暉簡直想給她一巴掌,問問她有沒有心:大哥對她像親妹妹一樣好,她卻一滴眼淚也沒有。
真是個沒有心肝的人。
喪禮結束后,沈盡暉留在國內,開始接替哥哥的使命,幫助家里打理生意。
再見舒嬈是在一年后。
小沈總的名聲已是圈內皆知,生意場上殺伐決斷,名利場上長袖善舞,紅粉堆里處處留情。小沈總的情史和他經手的并購案合作案一樣,精彩絕倫。
女伴,對,女伴,沈盡暉都不想稱其為女朋友,因為時間太短了,他唯一認可的身份,就是女伴。
而且小沈總對助理的要求比對女伴還高,三個月罵走了四個助理,沈盡暉的苛刻與任性,人盡皆知。
大家都在討論沈盡暉的女朋友和助理,哪個換得更勤。
人事部從最新招聘的新人里精挑細選了三個,給沈盡暉親自面試,再被罵走的話,那也是他自己選的,不能再怪人事部尸位素餐,拿著公司的錢找草包打發小沈總。
沈盡暉三分鐘之內pass掉前兩個,第三個走進來的時候,他看著面前的人和表格上的名字,反復確認,之前以為是重名,沒想到……
沈總把筆拿在手里轉了一圈又一圈:“舒嬈?真的是你?”
這丫頭的變化也太大了!
一直扎著的馬尾被放下,厚重的劉海被梳起,黑框眼鏡被摘下,精致的眉眼全部露出來,得體的職業裝,細細的高跟鞋。
沈盡暉從未想過,那個十五歲的鄉村土妞,那個唯唯諾諾不敢說話的蠢丫頭,和現在站在他面前輕聲細語喚他“沈總”的是同一個人。
“但是……”沈盡暉可不是個只知道欣賞美色的二世祖,“舒嬈,你是逗我嗎?你是醫學博士,我招的是助理,不是家庭醫生。”
舒嬈一開口,沈盡暉才發現她身上有大哥的斬釘截鐵:“試用期一個月,一個月后不合格,你盡管開除我。”
沈盡暉知道舒嬈熟悉公司。她大一開始,寒暑假期都在公司實習,七年里幾乎轉遍所有的崗位。沈君杰還經常帶在身邊,親自調教。
但是沈盡暉還真的不知道,精心打扮后的舒嬈也是大美女一個,而且舉手投足,眉眼間依稀有點像……
沈盡暉同意了。
4
一個月以后,舒嬈不但沒有被開除,還順利轉正。
七年的經歷果然沒有白白浪費,從集團的運營到各板塊和子公司之間業務、流通、生產之間的千絲萬縷,舒嬈一清二楚,沈盡暉離不開這樣的助手。
漸漸地,圈內都知道沈氏集團有個精明能干的特助,而且這位特助不負眾望,爬上了沈盡暉的床。
助理加女伴,舒嬈背著這種兩重的身份,一背就是七年。
年底,舒嬈就要過三十三歲生日了。
在沈氏這七年,圈內各色目光,有惋惜的,有看熱鬧的,有欽佩的,舒嬈全部置之不理,盡心盡力輔佐沈盡暉,人前人后替他打理一切。
生意上陪他東奔西走,集團里為他出謀劃策,生活上對他無微不至……在任何場合,所有人都習慣了兩個人一起出現,沈盡暉兩步之內必然有舒嬈的身影出現。
舒嬈有私心,讓沈盡暉離不開自己,自己的才能長長久久地留在他身邊。
沈盡暉還沒有從歐洲回來,寄回沈家的東西先到了。舒嬈作為盡心盡力的助理,第一時間把它們送回沈家。
進了門才發現有客人。
沈夫人和善地對舒嬈招手:“小舒你來的正好,沒有外人,孫夫人是我的閨蜜,這是她女兒靜雅,剛從國外回來。”
孫夫人,昌明集團。
舒嬈立即聯想到一起。那麼,眼前這位,就是孫家的千金大小姐,孫靜雅。
聽著這個名字,舒嬈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一瞬間變得冰涼。
沒有人和舒嬈說過,但是舒嬈早已一清二楚。
當年沈盡暉出國留學,遇見了小自己六歲的孫靜雅,一見傾心,從此關懷照顧,鞍前馬后。
孫靜雅從小在國外長大,崇尚自由,對沈盡暉只有感謝,沒有愛情。
沈君杰去世后,沈盡暉匆匆回國繼承家業,但是心底卻從未忘記過孫靜雅,經常借出差的便利順道探望孫靜雅,而且不讓任何人陪同。
舒嬈能陪在沈盡暉身邊這麼多年,別人不知道緣由,舒嬈心知肚明:孫家千金的臉,和自己有幾分相似。
但是舉止做派完全不一樣,孫大小姐人如其名,端莊淑雅,儀靜體嫻。
舒嬈靜靜地坐在下首,看孫家母女和沈母相談甚歡。
打招呼時那輕飄飄的一眼,孫夫人眼里不掩鄙夷,在某些人眼里,舒嬈是靠身體上位的撈女。
孫靜雅卻看都沒看舒嬈一眼,也是,她怎麼配給自己當對手。
舒嬈渾渾噩噩地告別,不知怎麼離開的沈家,怎麼回的家。
如今正主兒回來了,她這個冒牌貨,是不是該退場了。
對沈盡暉而言,孫靜雅是窗前的白月光,是胸口的朱砂痣,而舒嬈是墻上的蚊子血,是袖口的飯粘子。
這一天,終于來了。
5
沈盡暉的電話打進來的時候,是凌晨三點。
遠在巴黎的沈盡暉似乎還在酒局上,背景的聲音觥籌交錯。
“喂?”看清楚號碼,舒嬈立時清醒,這是多年的習慣。
對面是清冷的男聲:“這邊談得差不多了,晨會再核對一下合同,沒有問題就發過來。”
“好的。”舒嬈已經爬下床,走到書桌前打開電腦,同時給秘書發信息準備晨會討論合同。
“東西送到了嗎?”
“送到了。”
沈盡暉的聲音里有些許酒意:“阿嬈?”
“我在核對合同。”
“你還沒有說讓我少喝酒呢。”
“那你少喝點酒吧。”
沈盡暉終于察覺到不對勁:“怎麼了?”
“沒事。”舒嬈從沈家回來就睡了,此刻覺得渾身沒力氣,一句話也不想多說。
“公司有什麼問題嗎?”
“一切如常。”
“阿嬈?”語氣未變,但是多年的經驗告訴舒嬈,沈盡暉開始不高興了。
“孫靜雅回來了。”舒嬈岔開話題。
短暫的沉默之后,“然后呢?”沈盡暉不依不饒。
作為合格的女伴,舒嬈知道自己必須見好就收:“只是有些想你。”
電話那邊的人低低地笑了:“等我回去。”
舒嬈掛了電話,俯身到電腦面前,卻眼前一黑,栽倒在椅子上。
再醒來時已經在醫院,小秘書守在床前驚喜不已:“舒姐你可算醒了,嚇死我了。”
“我怎麼了?”
“低血糖,發燒,醫生說是過度緊張和勞累……沒有大事。前天半夜打電話和你匯報晨會安排,怎麼也打不通,趕到你家也敲不開門,嚇死我了。”
“前天?那合同呢?”
“放心吧舒姐,沒敢耽誤,已經發過去了。”
舒嬈放下心來,躺回床上:“我沒事,辦手續出院吧。”
“舒姐你不想休息幾天嗎?”
“不了。”
“可是沈總剛剛打電話,他已經下飛機了,正往醫院趕來。”
舒嬈突然就存了小心思:“那你先去忙,我躺一會兒,沈總來了告訴我。”
小秘書開開心心出去了。
舒嬈知道了沈盡暉在乎自己,心里有點小竊喜,這一覺睡得特別踏實,醒來時已經是落霞滿天。
但是,沒有沈盡暉的影子。
舒嬈心里一動,發了個信息,很快收到回復。
沈家有客人,沈盡暉臨時改道回了家。
客人?舒嬈有些自嘲地笑了。是了,客人,沈盡暉心心念念的客人。
沈盡暉一夜未歸,第二天在公司看到舒嬈時有些責怪:“不是讓你休息幾天嗎?”
舒嬈笑笑:“沒事,在家躺著也難受。”
沈盡暉抬手覆上舒嬈的頭發:“不過你在身邊我心里踏實。”
舒嬈幾乎要把這句話當成情話了,但是遠處走過來的孫小姐讓她瞬間清醒。
孫靜雅走到二人面前,親親熱熱地挽住了沈盡暉的手臂,然后轉頭和舒嬈打招呼:“舒助理你好。”
路過的人紛紛側目,竊竊私語。
當事人卻絲毫沒有覺得不妥,轉身陪孫靜雅進了辦公室。
6
自從孫靜雅回來,隔三差五去沈家拜訪,沈盡暉也是隔三差五宿在沈家,他買給舒嬈的這個大平層,倒是不經常回了。
公司里舒特助地位岌岌可危的消息甚囂塵上,兩人見了面也是只談公事。
某日舒嬈在等沈盡暉簽文件,司機匆匆進來,神神秘秘遞給沈盡暉一個盒子,沈盡暉不動聲色打開又合上,舒嬈眼角掃到一抹粉色。
隔天網頁上,孫靜雅胸前嵌著粉鉆的項鏈讓舒嬈恍然大悟,那天自己看到的是一顆粉色裸鉆。
真是奇妙,自己和孫家千金的愛好都這麼一致。
孫小姐到底是坐不住了,約了舒嬈喝咖啡。
舒嬈欣然赴約,打扮的花枝招展,臨出門前再三告誡自己要淑女要知禮,無論孫小姐說什麼都不能把咖啡潑到她身上。
孫小姐一派大家風范,從未把舒嬈當成假想敵,只是真心實意地向舒嬈打聽沈盡暉的好惡和習慣。
舒嬈頓時覺得自己太狹隘了,懷著一顆愧疚的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既然孫小姐是真的想對沈盡暉好,她一個女伴應該覺得高興才是。
畢竟沒有孫靜雅,還有張靜雅王靜雅,能進沈家門的媳婦,總輪不到她舒嬈就是了。
許是咖啡喝的太多了,舒嬈翻來覆去睡不著,撐開攤子開始畫畫。
她從小喜歡畫畫,但是沒有老師教。沈君杰畫畫特別好,當初她是沈君杰的跟屁蟲,沈君杰經常指點她。
畫著畫著,多日不見的沈盡暉居然進門了。
舒嬈第一反應是他知道了孫靜雅和自己見面的事,來詢問一二了。
但是沈盡暉絲毫沒有提,拎著杯水左搖右晃地在畫架周圍轉了好幾圈,除了公司的幾件事,再不提其他。
舒嬈望著畫上英俊的男人,目光像雙手一般有如實質,一寸寸拂過他的眼,他的眉,他的鼻梁,他的嘴角。
“畫了一整天,就畫了一幅?”
舒嬈笑笑:“畫了三幅呢。”
“哪兒呢?我看看。”
“畫得不好,都收起來了。”舒嬈撒嬌地抱住他的胳膊,“就這一幅還能看。”
沈盡暉拿著畫:“真像,明天我讓人裝個畫框,掛起來。”
舒嬈指著整面墻:“一屋子都是我的畫了,還掛?”
沈盡暉刮一下舒嬈的鼻子:“但是畫的全是我啊。”
“最愛你這張臉,怎麼也畫不夠。”舒嬈在沈盡暉高興的時候,是敢開一兩句玩笑的。
舒嬈想起來了,孫氏和沈氏的合作明天要簽約,沈盡暉今天應該是來說這個的。
舒嬈把晚宴的禮服拿給沈盡暉,沈盡暉掃了一眼:“領帶換成淺灰色吧。”
舒嬈點點頭:“那我的禮服是不是也要換成淺色,這樣才配你的衣服。”
沈盡暉拿著碳筆涂抹畫像,頭也沒抬:“晚宴你不用去了,在家吧。”
舒嬈愣了一下,配合地點點頭,轉身去打理禮服。
第二天,沈盡暉和孫靜雅相擁跳舞的場面占據頭條,兩大家族先合作后聯姻的標題被各媒體引用。
7
已經深秋了,夜風有點涼,舒嬈坐在陽臺上,自斟自飲。
媒體放過了舒嬈,但是圈內人沒有。
這些天,走到哪都是異樣的目光,有人“好心”提醒:既然女伴的位子丟了,那就一定牢牢占住特助的位置。
沒有愛情,不能再沒有事業。
陽臺的門關著,所以舒嬈沒有聽見門開的聲音。
沈盡暉看見黑著燈,以為舒嬈還沒有回來,瞥見陽臺的影子被嚇了一大跳。
舒嬈蜷在毯子上已經睡著了,手腳冰涼,不知躺了多久。
沈盡暉一邊生氣一邊把人往臥室抱,剛一動人就醒了。
舒嬈看著眼前放大的臉:“居然回來了?”
“和孫家的合作談完了也簽約了,不回來我去哪?”
舒嬈覺得自己在做夢,依偎在沈盡暉懷里說了一句:“不用親自來,我明天把你的東西收拾好了送回沈家。”
沈盡暉有些莫名其妙。
這是喝了多少啊。
懷里的人又低低嘟囔了一句,沈盡暉仔細低下頭才聽清:“我只是個替身。”
沈盡暉氣得把懷里的人扔到床上,柔軟的床墊回彈,舒嬈被顛醒了,迷迷糊糊坐起來,看見沈盡暉叉腰站在面前,表情有些氣急敗壞。
“你是誰的替身?”
舒嬈還沒有完全醒明白,老老實實回答:“孫靜雅的。”
沈盡暉一下子泄了氣,有些理虧地背過身,他以為舒嬈不知道。
也是,舒嬈是跟在大哥身后學了好幾年的,這點事應該瞞不了她。
沈盡暉坐下來,用被子裹住舒嬈:“女生也真是奇怪,當年我是喜歡過孫靜雅,但是她不怎麼搭理我。等到我不喜歡她了,她又回來找我……
阿嬈,你什麼時候也能對我巴心巴肺?不是巴心巴肺對我好,是巴心巴肺喜歡我。”
今晚的情況和前幾天轉換太快,舒嬈有些接受不了,沈盡暉的意思是,他喜歡她?
“之前我找到一顆粉鉆,但是成色也不是多好,偏靜雅喜歡,我就給她了。我又找了顆更好的。生日快樂!喜歡嗎?”沈盡暉拿出一個盒子,打開來,雖然沒有燈光,但是鉆石項鏈的光芒讓人覺得格外亮。
舒嬈一瞬間有些淚目:“沈盡暉,謝謝你!”
8
沈盡暉出差了,舒嬈沒有跟去。沈家打電話來,明天周末,讓舒嬈過去吃午飯。
從沈家回來天已經黑了,冬天的白天總是很短。
舒嬈脫掉外套,躺在床上嘆了口氣。
沈盡暉是第三天回來的,舒嬈剛完成一張素描,她鼓起勇氣,問了一句:“我想回老家看看父母,你能陪我回去嗎?”
父母住在舒嬈出錢蓋的大房子里,看著突然帶著貴客回來的三丫頭,激動的有些手足無措。
他們因為有個爭氣的女兒,現在是全村最富裕的人家。舒嬈的兩個弟弟都已經娶妻生子,娶的是十里八村頂好看的姑娘。
舒嬈的大姐之前在婆家很受氣,三天兩頭挨丈夫的打罵,但是自從舒嬈出了本金讓大姐夫開了一家小超市,大姐如今在婆家挺胸抬頭。
二姐的小姑子大學畢業后托舒嬈疏通關系進了市里一家國企大公司,如今又找了個公務員老公,一家子對舒嬈感恩戴德,在家里二姐也是說一不二。
舒嬈一家人把沈盡暉奉為座上賓,舒父自認為這是自己的準女婿,卻不敢端著岳父的架子,只是低著頭憨厚地陪笑、遞煙、續茶水。
沈盡暉靠在椅背上,有些無辜地看著一家子忙得人仰馬翻。
舒嬈知道他不自在也不習慣,吃了飯就準備走,臨走拉著沈盡暉的手寬父母的心:“我們明年春天就結婚。”
舒家父母頓時熱淚盈眶,覺得三丫頭果然沒有白守這十幾年,真是撥云見日,云開月明。
舒母一激動就上前扯住了沈盡暉的袖子:“女婿啊,你果然是個有情有義的人,三丫頭跟王寶釧一樣苦等十八年……”
舒嬈及時制止了母親,抱著她囑咐少干活多注意身體,抽空再回來看他們。
返回的飛機上,舒嬈靠在沈盡暉肩膀:“結婚的事,我騙父母的,讓他們安心,你不必當真。”
沈盡暉笑笑,沒有吭聲。
下了飛機,堪堪走到出站口,就看見孫靜雅站在那里,微笑著對二人頷首致意。
多麼年輕美麗高貴大方端莊……的姑娘,舒嬈覺得自己不該吝嗇溢美之詞,這樣的姑娘的確有資格做沈太太。
可能原來心里還有一絲絲不切實際的希望,現在看來,果真是該謝幕退場了。
灰姑娘就是灰姑娘,午夜的鐘聲一響,就該駕著南瓜車逃走。
但是,千萬別不小心掉了水晶鞋,還惹得王子牽腸掛肚。
舒嬈辦事一向干脆利落,不拖泥帶水,而且從不留后遺癥。
舒嬈跟著沈盡暉的第一天就知道結局。
他不會娶她。
沒關系,反正她也沒奢望他娶她。
跟在他身邊的這七年,都是舒嬈處心積慮謀算來的。她知道這輩子也做不了沈太太,所以舒嬈的終極目標是留在沈盡暉身邊的時間長一點,再長一點,多一天,再多一天。
9
從老家回來,舒嬈就開始拋售手里的股票,變現名下的不動產,她知道一旦離開沈盡暉,這個城市就不能待了。
好在這些年她已經積累了足夠傍身的財富,沈盡暉對她也很大方,送禮物從來沒有吝嗇過。
珠寶首飾收好,其他奢侈品能賣的通通賣掉,以后就不再有這種紙醉金迷的生活了,用不著它們充門面,舒嬈沒有覺得舍不得。
舒嬈擬好了辭呈,交給秘書處轉交,就回家收拾東西。
沈盡暉如往常一樣回來,進門便打趣她:“不想拋頭露面了?想提前離職當全職太太?”
一抬頭,舒嬈穿戴整齊,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旁邊是兩個行李箱,桌上還擱著平時裝畫的兩個箱子。
沈盡暉挑了挑眉,不明所以。
“沈盡暉,我們分手吧。”
沈盡暉看傻子一樣看著舒嬈:“剛回家見了父母,你折騰什麼呢?”
“沒有折騰,我說真的。”
沈盡暉站定,很認真地看著舒嬈,眼中的神色卻是晦暗不明。
往常這種時候,沈盡暉這個樣子,舒嬈會很識趣地做小伏低,拿出他受用的態度誠懇認錯。
但是過了今天,他不再是自己的金主和老板了,所以她固執地仰著頭,一句話也不說。
居然是沈盡暉先敗下陣來,往前走了一步,斟酌著措辭:“阿嬈,我是……喜歡你的。”
總裁與白月光訂婚,替身七年的我退出離開,卻被他攔住告白
舒嬈冷靜地后退一步,和沈盡暉拉開距離:“沈盡暉,你身邊所有雌性都喜歡你,除了我,所以你在我這里很受挫,覺得很新奇,僅此而已。”
一句話讓沈盡暉積攢的耐心全都化為烏有:“舒嬈,你說的是人話嗎?”
“我一直都是孫靜雅的替身,現在你連正主都不喜歡了,會喜歡一個替身嗎?”
“早就不是了。”沈盡暉看著舒嬈,“你是你自己,不是誰的替身。”
舒嬈幾乎要感動了:“你要娶我嗎?”
沈盡暉望著墻上的畫像,好像在做出什麼艱難的決定:“我……”
“你也知道是不可能的吧?”
舒嬈笑得有些凄惶,讓沈盡暉心里一痛:“阿嬈,婚事不由我做主,但是我可以補償你……”
雖然知道結果,但是答案從沈盡暉嘴里親口說出來,舒嬈徹底死心了。
“你的意思是?”
“阿嬈,這幾年我們不是一直好好的嗎?”
“是啊,好好的。過去這幾年,是我不顧一切爭取來的,我每天戰戰兢兢,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不能貪心,時時刻刻提醒自己要擺正位置擺正角色,時時刻刻提醒自己只有乖巧聽話、溫柔順從,才能不被你厭棄。
但是我也知道,像之前的你身邊的女人一樣,在你身邊七個月還是七年,只是時間問題,最終結果都一樣。總有一天,你會像打發她們一樣……打發我。”
“沈盡暉!我如今的身價,也不是你一張支票就能打發的了”,舒嬈往前一步,幾乎要貼著沈盡暉的臉,“你要多付幾張。”
“誰他媽要用支票打發你!”沈盡暉抬腿踹向桌子,桌上的水杯稀里嘩啦碎了一地,箱子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畫也散落一地。
沈盡暉覺得還不解氣,指著一地的畫紙:“你說分手還要帶走我的畫像……”
聲音戛然而止。
舒嬈沖過去想撿起畫紙,被沈盡暉一把推開。
沈盡暉蹲在地上,一張張看過去,驀然起身打開另一個箱子,把畫紙全都倒出來,胡亂翻著,又抬頭看看墻上掛著的畫,不敢置信地望著舒嬈。
舒嬈心虛地別過頭。
10
兩大箱子的畫,都是同一個人。
但是,和墻上的畫,卻不是一個人。
墻上寥寥幾十幅,地上的有幾千張。
所有的畫,墻上的和地上的,都是面前陪伴他七年的人,一筆一筆畫出來的。
他的女伴,他自認為這輩子也會對他死心塌地的女人,到底是個什麼人。
“啊……”沈盡暉覺得自己要崩潰了。
沈盡暉雙目通紅,死死盯著面前的人:“舒嬈!舒嬈?”
箱子里的畫,每一張人像的眼尾,都有一顆痣。
沈盡暉和沈君杰長得很像,但是沈君杰的眼尾,有一顆淚痣,沈盡暉卻沒有。
沈盡暉盯著舒嬈,恨不能把她拆吃入腹:“怪不得你說喜歡我的臉,是因為我長得像大哥吧?怪不得大哥在的時候你都不理我,大哥走了以后你死皮賴臉也要跟著我!舒嬈,這些年大哥對你有多好,你對得起大哥嗎?”
“沈盡暉,我欠大哥,但我從來不欠你什麼。”
“你還有點良心,知道自己欠大哥……你不但欠大哥,還欠把你當親妹妹的嫂子,還有拿你當小姨的坦坦!
“我他媽瞎了眼,被你當替身,舒嬈你這心里到底是有多骯臟多齷齪!你暗戀你的恩人,處心積慮跟在他身邊,他死了,你又把他的親弟弟當替身,你他媽是有多變態!
幸虧我哥死了,不死你是不是要破壞他的家庭,不死也輪不到我來當這個替身是吧?我告訴你舒嬈,我大哥不死也不會看上你!”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讀了大學換了行頭出入高檔場所就脫胎換骨了?就忘了自己是個多麼蠢鈍的女人了?你這樣的心機女還妄想要攀上我大哥?”
“啪!”沈盡暉挨了一個耳光。
“啪!”沈盡暉隨手抄起一個東西砸向墻上的畫框,然后轉身抓起地上的畫紙盡數扔到舒嬈身上。
“滾!我哥的畫像一張也不許帶走!”沈盡暉指著舒嬈,“你不配!”
舒嬈深呼一口氣,拎著箱子頭也不回地出了門,門關上的一剎那,撕心裂肺的吼聲從里面傳出來。
那夜之后沈盡暉就開始酗酒,守著滿屋子的畫像頹了好幾天,嚇壞了身邊所有人。
酒醒之后突然想起來,他還沒有從舒嬈嘴里聽說一句對不起。
那怎麼可以。
明明是她錯了,她還理直氣壯,她得道歉,并且承認,她和他當年一樣,雖然當年有些混蛋,但是已經認清楚自己的內心,早就不拿他當替身了。
沈盡暉想著,覺得這是當務之急,這是最大的事情。
舒嬈從家里離開后就再無音訊了,手機關機,微信郵箱所有的聯系方式通通停用,但是沈盡暉知道,她還沒有離開。
他一邊罵自己犯賤,一邊自己開車到處找。
他找遍了舒嬈名下所有房產,他送的,或者舒嬈自己購置的,別墅、公寓……甚至鋪面,毫無意外,全部售出了。
沈盡暉一直自詡很了解舒嬈,她身上有很多大哥的影子,但他從未想過,大哥的做派她學了十成十,一旦絕情起來,半分后路也不留。
想了半天他終于想起她可能去哪,讓司機開車載著天天去蹲守,終于在一個黃昏,他看見舒嬈拉著行李箱從墓園走出來。
雖然祈求了一萬次不要看見她出現在這里,但是最后一絲幻想還是破滅了。
沈盡暉的臉色已經不能再沉了。
這是終于要離開,所以和大哥告別嗎?她最掛念的,還是大哥。
司機遞給沈盡暉一疊資料:“沈總,舒特助每個月都會來墓園,一待就是半天。而且……當年沈總骨髓移植,捐獻者也是舒特助……這件事他們瞞著所有人,您母親也不知道。”
“好!真是好!”沈盡暉氣的幾乎失語,口不擇言,“讓她滾吧!滾的越遠越好!”
從此再不念起這個薄情寡義的女人。
11
幾個月后,沈家大宅,沈孫兩家的訂婚宴終于在全城的期盼下舉行。
沈盡暉最討厭這種無聊的場合,又被灌了不少酒,儀式一結束就端著酒杯準備開溜。
臨出門喊住一個路過的傭人:“告訴舒嬈我去花園走一走……”
沈盡暉想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傭人看傻子一樣看著自家英明神武的沈總,正糾結怎麼回答就看見某人已經橫沖直撞奔向花園了。
花園里,沈盡暉十二歲的小侄子,沈坦坦,自己支著畫架在畫畫。
看那專注的樣子,他以為是在畫院子里某個景,走進了才發現,畫的是人像。
畫像的輪廓和眉目,依稀有了沈盡暉的影子。
“坦坦,畫的不錯。”
“謝謝小叔。”坦坦有些驕傲:“小姨教我的。”
沈盡暉喝了一口酒,裝作沒聽到。
“小叔,你喜歡孫小姐嗎?”沈坦坦歪著頭看他。
“娶誰不都一樣……”沈盡暉默了默,抬手拍了沈坦坦的頭一下,“小孩子管大人的事做什麼?”
拿過沈坦坦手里的炭筆:“你小叔我的眼角,是微微往上挑一下的。”
“小姨也這麼教我的。”沈坦坦有點遺憾,“可惜她走了。”
沈盡暉沒接話。
“小姨答應教我畫擎天柱,結果我那天去找她,她正收拾行李……”沈坦坦撅起嘴,“小叔你是不知道,小姨說讓我幫她一個忙,結果我倆拿著炭筆在畫上點黑點兒,點了半宿……幾千張畫!我手都麻了!”
腦子里“轟”的一聲,沈盡暉有點找不到自己的聲音:“你……說什麼?”
“就是在這個畫像上點個黑點點啊……”沈坦坦演示給他看,“喏,就這樣,還必須在眼角下面這個位置……”沈坦坦手在畫像的眼角用力停頓了一下。
一顆黑痣,躍然紙上。
時間一瞬間靜止了,世界安靜了,沈坦坦看著自己的小叔站在那里,像一根僵直的木頭,死死盯著畫像,他有點害怕,伸手拽了拽小叔的衣角。
沈盡暉沒有反應,他感覺自己好像被冰封了,不能動彈不能呼吸喘不過氣也說不出話,全身的血液都已凝固成冰。
明明是初夏,明明太陽那麼大,卻好像掉進冰窟窿里。
沈盡暉看著那顆痣,眼淚被生生逼出來,過往的七年像一顆子彈呼嘯而來,直射心臟。
“啪”地一聲脆響,是他握碎了酒杯。
與此同時,沈盡暉覺得,心里有什麼東西,碎了,一直扎進心底最深處那個不愿意碰觸的位置,痛得撕心裂肺,痛得意識模糊,痛得他彎下腰,看著手里的血一滴一滴,滴落在青綠的小草上。
眼淚正好落下,把血滴砸的四分五裂,一起落進泥土里,消失不見。
12
夜已經很深了,某國際志愿者隊伍還在緊張地忙碌著。
舒嬈又到隔壁的醫療隊幫忙打下手,她學過醫,在這種專業人手緊缺的情況下,她經常被叫去當助手。
忙完后她又跑回志愿者隊伍里,和大家一起分發物資。
舒嬈艱難地晃動了一下脖子,防護服已經完全濕透。
“舒,您已經兩天沒有合眼了,去休息一下吧。”
舒嬈拖著疲憊的身體往宿舍走,一路上不斷有病人操著生硬的漢語和她打招呼。
舒嬈一邊微笑回應,一邊查看手機的信息:舒,DesMoines的公司發來了offer,已經第二次詢問我,問你何時可以去?這家公司的前景不錯,建議你考慮一下。
舒嬈回復:我暫時不想離開這里,幫我推掉吧,謝謝。
往下滑,是嫂子發來的照片,沈坦坦似乎又長高了,而且胖了,一臉的蛋糕渣和奶油沫,笑得見牙不見眼。
下面是嫂子不厭其煩的叮囑:嬈嬈,注意休息,不要太累。
舒嬈回復了一個大大的笑臉和一個擁抱,末了提醒沈坦坦正在長身體,要少吃甜食。
想了想又點開圖片,沈坦坦的背景好像很熱鬧,在開什麼party。
舒嬈一點點把圖片放大,一群模糊的人影中,一眼就認出那個直立挺拔的人,再放大,看不清面容。
但是舒嬈可以想象的到,最討厭觥籌交錯的人,哪怕是自己的訂婚宴,也會覺得不耐煩,肯定會偷偷跑開。
等到自己應付完所有難纏的賓客,準備回家時,再去花園里找他,一找一個準兒。
生日過后的那個周末,她被叫到沈家吃午飯。
沈母拉著她的手:“小舒,君杰若是還在,我也不用逼他,但是坦坦還小……這些年你幫了他很多,我都知道,要是沒有你,他現在指不定胡鬧成什麼樣子。”
父母之愛子,必為之計深遠。
舒嬈特別理解沈母。
從沈家回來的那天,舒嬈哭了整整一夜。
哭得沒有眼淚了,她開始一刻不停地畫畫,隨著沈盡暉的眉眼一點一點在她的筆下呈現,她終于下定了決心。
13
十八年前,見到沈家兄弟的時候,舒嬈一眼入心。
讓她一眼入心的,不是溫雅板正的沈君杰,而是放浪不羈的沈盡暉。
從此后她只畫一個人。
十八年前,她以為她的命運會走向必然的歸宿,種田,打工,攢錢,結婚,生孩子……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如果運氣好了,她可能嫁個老實巴交的人家,如果運氣不好,她的丈夫也會像大姐夫對大姐一樣,拳腳相向。
大哥改變了這一切,讓她有機會逃離,讓她自信從容地不用把自己的命運交到別人手上。
這一次,沒有大哥,但是大哥教會她足夠的本領,她即使沒有力量可以掙脫這個必然的結果,即使不能嫁給他,也有足夠的能力自保,安然退出。
大哥是這世上最懂她的人,是這世上對她最好的人。
一開始沈君杰便看出了舒嬈的心思,提醒她:“丫頭,我和小弟的婚事,是不能自己做主的。
或者我們喜歡的人正好是家里選中的人,那就皆大歡喜;
或者我們喜歡的人離家里的要求差那麼一點點,我是不成,但是小弟撒潑打滾一回,家里可能勉強同意;
如果我們喜歡的人,壓根不入家里的眼,那就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丫頭,我說的是品貌、學歷,最重要的……是家世。”
“丫頭,我其實算是幸運的,能遇到你嫂子,既是我的大學同學,又是李家的千金。”
“丫頭,你若喜歡他,不能要結果。如果要結果,便不要喜歡他……他不是你的良人。”
最初,舒嬈聽大哥的話,規規矩矩,把一切藏得滴水不漏。
舒嬈把沈盡暉當成癮,努力戒,所以沈盡暉的眼里沒有一絲她的痕跡,她也希望在一天天的消磨中慢慢磨掉最后一絲幻想,哪怕那些思念如附骨之蛆,如影隨形,揮之不去。
直到沈君杰的離世讓她突然推翻了之前所有的努力,下定決心,孤注一擲。
人生那麼短,舒嬈不敢想象,那麼短的人生,在臨死的時候,沒有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哪怕一天,哪怕一秒,會是多麼遺憾。
“丫頭,有一天你們分手成為陌路,或者你因為他的拋棄恨他一輩子,那樣連朋友也做不成,我怕你會后悔。”
后悔嗎?
不后悔。
大哥,如你所說,如今我和沈盡暉,沒有陌路,成了仇人,但是不是我恨他,而是他恨我,他怕是要恨我一輩子的。
大哥還是高估了我,我只是小鎮上出來的三丫頭,沒有太多的奢望與野心,也沒有覬覦過沈家兒媳婦的位子。
雖然幻想過和沈盡暉一生一世,但是現實面前,還是不舍得他為難,更不能讓伯父伯母為難。
大哥,你有遺憾嗎?有想做又沒有做的事情嗎?
我只是不甘心,一輩子那麼短,還沒有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就結束了。
即使那是我求而不得的癡心妄想,即使只能在一起很短的時間,我都認了。
我用了十八年的時間,用盡全部的力氣,想要離他近一點,雖然最終我還是發現,他只能是一生的奢望和執念。
但是,我這一生,畢竟和他共同度過了七年,沒有遺憾了。
離開沈盡暉后才發現一輩子還有那麼長,長的看不到盡頭,幸好,有他在回憶里陪我度過漫漫余生。
從此后,夕暉盡斂,我和他,天各一方。
舒嬈合上手機,長長呼了一口氣:沈盡暉,再見。(原標題:《限時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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