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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公解夢夢見書成堆

解夢佬 3 0

本故事已由作者:謝長蹊,授權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發布,旗下關聯賬號“每天讀點故事”獲得合法轉授權發布,侵權必究。

1

晏江近日濯云池來的越發勤了。

“這又能說明什麼呢?”小蘭沒有停下擦拭瓷瓶的手,漫不經心地掃了我一眼。

小樣兒,現在還不重視我,我咳了兩聲清清嗓子,湊到她耳邊道:“我懷疑他暗戀我。”

小蘭的身子抖了三抖,瓷瓶也抖了三抖,最終不負吾望,嘩啦掉在地上,碎了。我替小蘭慶幸道:“幸虧這瓷瓶不是什麼要緊的東西,否則你可慘了。”

小蘭驚愕地將我望了一望,隨即搖了搖頭:“小癡,當初我就建議給你起名大傻,是上神說你一個姑娘家,這樣的名字有礙你以后說親,方替你改名小癡。我看你就該加一個字,直接叫大傻子。”

想到我將來亦有可能成為棲華宮的女主人,我便提前赦免她的無知。

提及當年我初初化形之日,是在濯云洲圍繞流丹樹的仙草叢中,彼時晏江恰好在濯云洲布結界。見我壓倒了一眾仙花仙草,氣得直沖過來要將我拍死。我瞪大了雙眼,反射性喊出一聲我僅知道的名字:“晏江?!”

他差點沒收住劈過來的一掌,反倒差點傷了自己。

他瞧著我怔愣了半晌,而后從嘴里蹦出一個“央”字,卻在我出聲的瞬間收聲:“你還真叫晏江啊,你可是我唯一認得的神仙。”

小蘭后來告訴我,晏江的父親是天人,母親是上古神族,他本是一個半神,卻因為連年平定八荒之戰亂,被神界尊為上神。

似我這般直呼上神名諱的,后來被晏江起名為小癡。

因濯云洲的結界連我這般剛化形的小仙都攔不住,晏江干脆撤了結界。鑒于我毀壞了諸多仙草,于是我被指派澆灌仙草,守護濯云洲的流丹神樹。

據棲華宮的灑掃庭院的姐妹說流丹原本是一顆石頭,自從被上神養在濯云洲后,經仙草澤潤養護,某一日竟發芽生長起來。

濯云洲就離晏江的東宸殿不遠,可見他對此樹的重視,除過看護神樹之外,因為晏江喜靜,東宸殿雖為主殿,卻位置偏遠,甚少安排宮婢在此,因而我還得兼職東宸殿的灑掃侍茶。

與此同時晏江在某一日我被茶燙到而導致他親自向醫仙館討要燙傷藥后嫌棄道:“身為守護神樹的仙子,修為如此之差,三清少得可憐的燙傷藥也就用在你這等廢柴身上,你必不能如現在這般墮落。”

結果我兼職的報酬就是成堆修煉法術提升內修的經書,除此以外,每當每日將夜未夜,將明未明之時,我須得在濯云洲打坐領悟心法,晏江美其名曰吸收天地精華。

東宸殿離濯云洲的距離,足夠讓晏江趴在窗頭就能看到我是在濯云池里劃水,還是在流丹樹旁摸魚,我分毫不敢松懈。

我悲催的修仙生涯在東宸宮婢和神樹仙子之間精分跳躍,大約是我照顧得太好,那傳聞中由石頭生化成的流丹樹,最近竟有冒花骨朵之勢。

晏江看我的眼神一日怪似一日,最近往濯云洲跑的是越發頻繁了。想來,他是因為我守護神樹之仙力卓絕而對我心生仰慕,進而看久了我的貌美對我漸生愛慕。就連喊我端茶倒水的頻率都越發高了,時不時還假裝無意與我手指相碰,一碰就直對著我的臉盯上兩秒。

他暗戀我,絕對的。

2

沉月仙子自她師傅神隱之后便做了醫仙館的館主,聽說早年于晏江有些恩惠。

晏江雖高居上神之位,卻生了一張極為招蜂引蝶的臉,莫說是神女仙子的情書不迭,有次我隨他去西荒采仙草,半路上一個小仙倌竟然羞羞答答地湊過來,似有些難為情,猛的往晏江臉上懟了一下。聰慧如我,也沒料到:原來好男風的風潮,已經由凡間傳到天界了。

而能進出棲華宮的仙女,千八百年也只有沉月這一位。據悉沉月仙子傾國傾城美貌無雙,如果說晏江是天界少女的夢中情人,那沉月便是天界少男的月光女神。這倆人就一個字——登對。

然而幾年間,少說我這位隱形情敵也來了東宸殿五六次,我竟次次都錯過。

自我單方面確定我和晏江的關系后,我便時刻留意東宸殿的動向,就等著沉月來訪時艷壓一把。

我窩在神樹下,遙想幾月前沉月在東宸殿與晏江下棋論道的情景。早就被我買通的小蘭替我傳了訊,只有五個字:沉月在,速來。

于是我假裝關心晏江,裝模作樣接過小蘭手中的茶大搖大擺地送進了殿內,面對我的晏江問:“你來做什麼?”

看那躲閃的眼神,稍滯的語氣。心虛了,絕對是心虛了。

沉月回過頭,眼里并沒有我想象的驚艷之色,反倒是三分恐懼三分驚愕還有四分的不可置信。

我忽略掉她莫名的眼神,徑直走到案前擺上茶杯,暗自腹誹道:什麼萬千少男的月光女神,也就是勉強與我平分秋色嘛。

“晏江,喝茶。”我斜睨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她還是一副見鬼的表情,只是微張的嘴合上了。沒等晏江表態,便聽她顫顫巍巍地說:“央…禾?!”

晏江比我先笑出聲,我有些不滿,被捉奸還敢笑:“你覺得她像嗎?”

一句話就扭轉了我倆之間的態勢,沉月隨即換上一副嫌棄的眼神,拂了拂袖子,鎮靜道:“央禾戰神性子清冷,在世一千多年也未有人同她熱絡,凡間尚有易容術,天界多一個長得相似的人也不足為奇。”

我撇了撇嘴,不知如何反駁,但劍已出鞘,我現在可不能走。于是又聽她說:“只是有一件事,我不日將下凡歷劫,屆時還請上神多關照關照。”

更可恨的是沉月走之前還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臉上寫著:還想跟我斗?

晏江對此事也沒有作何解釋。

我倚著流丹樹,揪了一把濯云池的荷葉。心想:或許晏江他不是暗戀我罷?他大概是將我當成醋沉月的工具人,否則何以待沉月走后露出那般舒坦的表情,像是為誰出了口氣似的。

3

我長得像神族的最后一任戰神央禾,這是我在棲華宮公開的秘密,除此以外,外界沒人知道,因為晏江聲稱考慮到我的法術可能替他丟人,也沒讓我出去幾次。

所以我像央禾,公開且秘密。

但是沉月作為當年戰神的故人也能認錯,我第一次生出了找晏江求證的想法。

他第一次見我時那聲未叫出口的名字,我是否真的與他的師父央禾有什麼淵源。

渤海這個地方很是不同,作為當年央禾血洗西獠族群,后元氣耗盡葬身海中的地方。不像瀛洲那樣陰郁,反倒是仙澤祥瑞之氣縈繞,異獸珍草的棲息之地。

更怪的是他們并未將我錯認成央禾,這讓我幾年來第一次對自己的樣貌產生懷疑。

晏江與路過渤海小島的仙人點頭示意,轉頭帶我上了云頭,指著渤海對我說:“央禾上神平東洲戰亂,滅西荒惡獸,修為天上地下無人能及,便是昔日戰神我的父親在世,也不敢說能與她比擬。她受千萬仙者敬仰愛慕,八荒眾生頂禮膜拜,一千年前為滅西獠葬身渤海。”

他長袖往海面揮去,我分明看到盛大的仙澤籠罩渤海,他凄涼一笑,言語間卻分毫不掩得意之色:“她是我的師父,她死后這里不僅沒有被西獠族的魔氣侵擾,反倒仙澤充沛,瑞氣縈繞。”

他看了看我,失神片刻。提了一口氣問:“你覺得你跟她……”

不能說是一模一樣,至少是毫不相關。

我惶恐!連忙擺手搖頭:“我不是我沒有,我不配!”

他點點頭,滿意地拍了拍我的肩,一副孺子可教的慈愛表情。

彼時有位仙者帶著滿身藥香味從我們身旁咻得一下竄過去,還沒等我感慨他與這沉著鎮靜的氛圍絲毫不符的時候。

他又退回來,又是盯著我半天,我這回搶白道:“我不是央禾。”

他猛地上前抓住我的手,眼睛瞪得像銅鈴,顫抖著聲音悲戚地說道:“你不是……”

我滿意地點點頭,“還有誰是?”

孺子不可教也!

晏江正要出手攔他,不可教君反手一把迷藥悉數撒到晏江臉上,饒是百毒不侵的晏江,也咚得一聲栽倒在地。

我愣了,我發抖了。此仙了不得,連晏江都能放倒。我只能任由他拉著我出了渤海的結界,他嘴里還念叨:“你怎麼又和那廝混在一起,那個白眼狼,管他作甚。”見我一直回頭,不可教君停下來,恨鐵不成鋼地問道:“央禾,我且問你,你是不是忘了當初對我的承諾了?”

好家伙,央禾上神的八卦就這麼懟到我臉上來了?還有這好事,我憨笑出聲,拿出小本本:“先別急,你叫什麼?”他狠狠皺了皺眉:“燕沐。”然后頭也不回地拉著我一路飛馳,到了姻緣殿。

這是我一天之內見到外人最多的一次出游,我不禁有些興奮。月老見到我非但沒有表現出驚訝,反倒有些了然的神色。

月老沒理我,看向他攥著我的手,徑直朝著燕沐問:“可是要看前塵鏡?”

燕沐也沒理月老,拽著我就坐到了前塵鏡面前,月老拂掉鏡上的紅線,捏了個訣。鏡內便幻出一片廝殺的戰場。

我十分錯愕,竟不知月老這里不是花前月下的浪漫,而是征戰沙場的殘暴。實在可怕。

但此事涉及央禾戰神的八卦,我再一次掏出本子聚精會神地看向前塵鏡。

4

從無盡之處墜落的天火朝前席卷而來,一時間陰沉的天色被照的通紅,耳邊是將士和兵器分不開的廝殺和碰撞聲,戰火彌漫,硝煙四起。震蕩的蒼穹之下,央禾半跪在地上用劍撐住身體,面前的西獠叛軍統領聶蚩狂妄地笑道:“高貴的神女,神界的不敗之將,也不過如此。”

央禾嘴角扯開一個并不算好看的笑,在她絕美的臉上顯得有些怪異。一名天將的身體在兩人之間散魂,短暫的金光過后,央禾已飛上云霄,長劍直指沖向聶蚩的頭頂,然而恍神之間,一名叛軍飛上天際試圖擋住央禾的劍,也就是這一擋,央禾沒能看到叛軍之下,聶蚩飛出的劍。

一劍穿心。

央禾胸膛插著泛黑光的劍從天上墜落,元氣從她體內迅速流失,落地的一瞬被恰巧趕來的燕沐接住,再看時,她仿若已經蒼老了幾千歲,回天無力。趕不及傷懷,可央禾最終止住燕沐要救治她的術法:“沒用了燕沐,不必費力。”她想對他笑一笑,但最終沒能成功。她遠遠瞧見遠處飛來的黑色身影,那似乎是她的徒弟晏江。

她沒有理會,“燕沐,如來世再見,我定不負你的心意。”

此生終了,燕沐平靜地打算接受她殞身的事實,誰知央禾竟費盡精神迫使元神出竅,只見那虛無的金色身形帶起聶蚩的劍向西獠叛軍刺去,伴隨著她元神破開蒼穹之上烏云之際,叛軍及首領與她破碎的元神一并墜入渤海。

不過片刻之間,渤海之上便只余戰后的廢墟,平靜得仿佛這里只是經歷了一場大火。燕沐眼角含淚的瞬間,前塵鏡熄滅,我卻沒有錯過最后那一瞬晏江跳進渤海的身影。

我看得入神,一時沒能察覺燕沐靠近的臉。

“你們兩個在作甚!”直到被晏江的呵斥之聲驚醒,我這才反應過來——燕沐方才是要親我?

燕沐一把拉住我藏于身后,憤憤然道:“你不能帶走她。”

“仙君不要以為當初救了我如今便有資格決定她的去留,況你方才暗算我的事還沒有清算。”

燕沐沒有出聲,大抵理虧又知道敵不過晏江,便拉著我直出姻緣殿:“你現在可還有疑問?”我搖了搖頭,“那咱們是不是可以再續前緣?”他終于回頭懇切地將我望著。我瞪大雙眼,深吸一口氣:“燕沐仙君,我不是那意思,我除了與央禾上神長得一樣,我們倆沒有任何共同點啊。”

在我被追上來的晏江帶走的前一刻,我聽見燕沐在身后意味深長地說道:“央禾,這世上沒有長得一模一樣的兩個神仙。”

5

我被禁足了,在濯云洲。

理由是這次出行四處招搖導致我被燕沐誆騙,進了前塵鏡而差點被煉化,神魂震蕩,晏江好不容易穩住我的心神費了很大功夫——這是晏江他自己的說辭。

閑來無事,我只好翻起他讓我抄錄的經書,索性閉關打坐。但我依然感覺到他最近很忙,為了讓流丹樹汲取更多仙草的滋養之氣,他遍尋四洲奇珍異草,我實在不明白他為何執著于一顆石頭生長出來的鐵樹。

話說于某日某夜,我突然感受到我用來閉關的結界受到震蕩,我忙撤去結界。朝外看時卻看到十分香艷的一幕。

晏江衣衫半褪倚在流丹樹旁,似乎要進濯云池沐浴,但我觀察了一會很快發現他沐浴的姿勢不對,好家伙他這是要投湖啊。

不及細想,我沖過去就是一個鎖喉將他拖上岸,我撐在他上方,盯著他的眼睛,我扭頭看了看天,深切懷疑天上的星星是不是掉了一兩顆再他眼里,否則今夜的晏江何以如此誘人。

他捂著胸口,我盯著他的手。我在上,他在下,我倆氣喘吁吁,氣氛一度十分曖昧,還沒等我看清他捂住胸膛的手滲出的血液從何而來,就聽見一聲:“你們兩個在作甚!”

這臺詞為何如此耳熟,我翻身坐起,看向聲音來源,不可教君,啊不,是燕沐,拎著一包紙袋向我沖過來,指著我和燕沐,那感覺就像一個委屈的婦人,指著一對奸夫淫婦,縱使沒干什麼的我,也被看得有些羞愧,就跟我真干了什麼似的。

他生氣地將紙袋扔進池里,戚戚然憤憤然對我吼道:“你還是要負我。你從前愛吃的如意糕,如今可還愛吃,我卻忘了,你從前喜歡的人,如今怕是仍舊喜歡吧。”繼而轉身望了望我這幾年看得生煩的平平無奇的流丹樹,呆呆地說:“終究是我妄想了。”

晏江帶我下凡的時候,我順便去戲院聽了幾出戲,轉頭再琢磨琢磨燕沐那一番懇切的話,下了一個結論:他定是凡間的話本看多了。

“我們為什麼突然來凡界啊?”我抱著一堆東西一副小廝裝扮,好不容易追上搖著扇子風流倜儻的公子哥晏江的身邊,他放慢了步子,待我與他并排的時候說:“你不是要吃如意糕嗎?來帶你買啊。”

我何時要吃如意糕了,我看是你約會舊情人才是正事。

這個疑問在我看到下凡歷劫的沉月仙子時,我豁然開朗。平日里端著架子裝模作樣的晏江上神,原來喜歡在凡間暗度陳倉的艷遇,真是騷包。

話說那沉月仙子,此番托生的是一個妃子,那皇帝好巧不巧長得就跟晏江有七八分相似,真是天上地下好癡情的 一對怨侶。

想那沉月仙子此生為了救皇帝于危難,不得已破例使用術法,卻被皇帝和百姓當成妖女。

天界被迫再次封印了她的記憶和術法,我同晏江下界那一日,正是皇帝當著萬千百姓的面處決沉月之時,沉月對晏江的情意真真是可嘆可惜,哪怕是面對皇帝七八分相似的臉,哪怕是皇帝將要燒死她,她依然能擺出一副含情脈脈的姿態。也不知是不是入戲太深,是演的還是演的?

就在沉月即將燒死的時候,我見晏江抽出她的元神,皇帝點火的只是一具將死的傀儡。怪道之前她托晏江關照,敢情在這等著呢。

然而就在兩人打算互訴衷腸之時,沉月面色不善地看向我,喃喃道:“晏江,你還是放不下嗎?”

晏江收起折扇,似乎不跟在意她的話,指著我笑著說:“她是小癡。”

6

沉月后來再沒來過棲華宮,這都是后話了。

我和晏江回到天界的時候流言已經大肆傳遍了大街小巷——晏江上神貌美宮婢情難自已,流丹樹旁濯云池邊天地野合,橫批:棲華情事。出品天界頭條。

這麼多年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的神仙我只能想到一位——燕沐。

得不到就毀滅,不可教君果然手段很辣,不可教啊不可教。

我以為他的神仙生涯要走到盡頭了,卻沒想到晏江理都沒理他,轉頭就向神界打了報告說完娶我。

“為啥?”我涎著臉得了便宜還賣乖地問他,是不是暗戀我是不是是不是,我雀躍了,沸騰了。還說不是。

沒想到這廝慢條斯理地與我分析道:“你我在天界的聲譽差成這樣,雖你也難逃其咎,但身為男子,我總得對你負責不是。”

我覺得天界的女仙都被騙了,晏江根本不是什麼純情少男,明明就是個老騷包了。照我這樣的路子,各位女仙大可學習一番,當初往晏江懷里這麼一倒,再買通天界頭條上個熱搜,坐實了兩人曖昧不明,先玷污了晏江的聲譽,然后就可以讓他非卿不娶。

到時候哪還有我什麼事,只恨仙子們沒有早早發現其中關山竅,偏讓我鉆了空子,看來日后我在天界樹敵頗多。

直到大婚當日也沒什麼異樣,仙子們到底對晏江的威名存了幾分畏懼,沒有上門踢館,我也深居簡出,這才相安無事。只是行過大禮后,燕沐今日沒來,沉月卻突然送了一瓶凝露給我,說是燕沐托她交給我的,她盯著已經交到我手里的凝露:“流丹樹或可開花結果了。”

是以洞房前我沒忘了將凝露灑到流丹樹旁,晏江等了一千年,包括我在內的所有棲華宮眾仙,都想知道,這流丹樹究竟有何秘密。

我滿心歡喜地嫁給晏江,我想著晏江或許對我有一點喜歡,也或許他不喜歡我,但我已經是他的妻子,日子久了,總能生出點情意。

但新婚之夜,云雨過后,我在將睡將夢之際卻聽到晏江在我耳邊輕輕道:“央禾,央禾,該醒了。”那一刻我才知道什麼叫做情人的呢喃,那樣的溫柔甜蜜,是我不曾聽過的體會過的晏江的聲音。

如愿嫁給暗戀男神,新婚夜他叫錯我名字,我才知做了替身。

我甜蜜著亦難過著,我做了一個夢,一個旖旎的噩夢。

7

我是神族的驕傲,不到一千歲就平定四海大大小小的戰亂,更是讓天界那幫天人望塵莫及,除了天界戰神晏柯。他雖是天人,卻修為高深,戰無不勝,保衛了天界和神界數千年平和。而且還有個神女妻子為他而死,天族和神族的孩子最難孕育,他的妻子便是死于難產。

所以即便他于神界有恩,我依然不喜他。

我立誓要向眾生證明我比他強,進而代替他成為新的戰神。

與西獠族的第一戰是我以為終于來臨的機會,可被告知時才知道晏柯早已請命奔赴戰場。眾神凋零,神界并不允許有神無故損傷,是以當前線的士兵來報軍情緊急時,已經遲了。

我趕到瀛洲時只是收拾了殘局,連晏柯的最后一面都沒見上,卻見到了獨自趕赴戰場救援的晏江,我看出他已經在戰中受了獠毒,若是不及時護住心脈,只怕不過數年就將死去。那時我想,我還不如一個孩子。

我看到晏江伴著晏柯遺體從我身旁走過的時候,晏柯的手下說:“將軍希望上神能照顧晏江。”

我才明白,他數年前深入西獠探查軍情時便已走火入魔,這次瀛洲之戰,他是報著必死之心迎戰的。所以他故意延報前線軍情,故意不讓我來救援,就是怕傷了無辜的神仙。

那個孩子,我最終收他為徒,帶他進入天目山修習仙法以壓制他的毒性。

燕沐是瀛洲之戰替我療傷的仙君,據說是被我的颯爽英姿所吸引,想要與我結親。我活了一千年,第一次見到有人求親這麼直白的,倒不是看不上他,只因為我當時自以為胸懷天下無暇顧及兒女情長,所以拒絕了他。

可偏偏是他,為我以身涉險,差點命喪瀛洲。

那日還是沉月告訴我,燕沐去了瀛洲,那里自從晏柯封印西獠之后便成了兇獸的極樂之地,無數亡魂聚集的小小瀛洲,不知成了多少惡獸的狩獵之地。其兇險就算連年征戰如我,也會避開。

可沉月說那里有一顆石頭叫流丹,可以救治晏江的獠毒。燕沐替我去了,沉月沒有騙我,瀛洲確有流丹石,只是我不知道的是,待我前去支援燕沐不久,她便誆騙晏江,當年是我為了戰神之位故意延遲救援晏柯,才導致了晏柯身死。

而就在此時,恰逢晏江毒發,是沉月陪在他身邊醫治,他縱使有些懷疑,到底是信了幾分。

我與燕沐從瀛洲回來,受了重傷,燕沐則是丟了半條命。我將流丹石拿回來才知道,鎮壓西獠的法器流丹石,是晏柯的心,怪道沉月說此物可以救晏江,一物抵一物,晏江的心疾自然可以痊愈。

我將流丹交給燕沐凈化,自己閉關療傷,因為我知道,流丹啟動,封印解除,西獠數萬亡軍便會悉數復活,到時候還有一場硬仗要打,而且這一戰恐怕我難逃一死。

而后便是數月之間西獠卷土重來,我重傷未愈,燕沐只得跟著我去了前線診治,可惜西獠蟄伏數年,我終究不敵,為保萬無一失,只能散盡元神只求與西獠同歸于盡。

這期間卻還有一事值得提一提:彼時我閉關療傷,只是多日未見成效,我被困于瀛洲的夢魘里,恍惚間卻感到唇間一涼,驀然睜開眼,卻見已長為少年的晏江趴在我身上親吻我。給我嚇得一個激靈,赤羽一族善解夢境不錯,但也不必這樣解夢吧。

我忙坐起身推開他,他臉上頓時紅了一片:“我……央禾,其實我也喜歡你,你不要理會外面那些男仙,他們都不是好人,尤其那個燕沐。你,你讓我替你診治好不好?”

我心想,這真是有悖倫常了,我本來只想做你的師父,而且這數年間我以為我倆的關系已經到了一種我過段時間可以同你商量認個干兒子什麼的,這突然之間你告訴我喜歡我,這可真是……太刺激了,禁忌戀什麼的我喜歡。

可惜呀可惜,他與我終究是有緣無分,他說的太遲,也或許是知道我將死才將心意告知我,才能不留遺憾。可是——

晏江趕來渤海時同我一般,我沒見到他父親最后一面,他也沒見到我最后一面。

此生終了,縱有遺憾,也就罷了。

8

夢醒時分,我起身前往流丹樹,尋回最后一點記憶,果然如沉月所說,流丹樹開花結果,只在一夜之間。我摘下樹上的回憶吞進去,口中盡是苦澀。

我死后,燕沐將流丹石交給晏江,告訴他長期受此石滋養,他的毒便可解。可我還看到,彼時晏江拽著他問:“她呢,何時回來?她還會回來嗎?”

燕沐嗤笑道:“你將這石頭種下,開花結果之時或許她會歸來。”

燕沐雖是有些騙他,但也沒說錯,他竭力挽留了我的一絲元神在流丹石上,倘若石頭真能開花結果,那麼我的元神受流丹之神力滋養,自然可以復生。

可問題就在于:石頭如何能開花結果。

于是千年之間,晏江遍尋四海八荒奇珍,每月以心頭血澆灌流丹石,希望內外神力潤澤能夠喚醒流丹石。 流丹生長成形的那一日便是我的化形之日。

他此前對我多番試探,最終確定我不是央禾,不得已娶了我,不過是當做央禾的替身聊以慰藉罷了。況他當年只因醋我同燕沐一同而戰,而姍姍來遲,或許他早來一刻,我便有一線生機,就不至于癡傻至今,不至于淪為自己的替身。可他那時恨我,恨不得我死,為了替他父親報仇。

或許他也愛我,千年心頭血換我這一世重生。但我卻不能面對他了。

我拜見完師父,順道在他那里小住幾日之時,天界流言四起:據稱央禾上神歸來,因惱怒昔日愛人成婚,便擄走了晏江的妻子小癡,躲進了昆侖山。其情可嘆,但其心可誅!

我師父是個最好面子的,近日不知罵了我多少次。偏偏晏江好死不死這時候上門找我師父,而且關于我的事上越發添油加醋。他是心里真沒點13數我為啥離開,還在那鼓動天界敗壞我的名聲,我就不信這些八卦,沒他點頭能傳的有鼻子有眼,沸沸揚揚。

我躲在屏風后聽他在那瞎掰:“小仙早已對央禾情根深種,彼時她做我師父時,我便有些異議,只因不能名正言順同她在一處,后又被沉月用藥控制遲遲突破不了結界,不能趕來救她,差點抱憾終身。只是這一次央禾回來,且我們倆已經成了親,我斷不肯放她走的,還望上神念在我癡心一片,成全我們。”

呸,成全你就成全你,還我們,誰跟你我們。

心里想著,其實也覺得他這些年生活不易,也算是償還了對我的虧欠,況是我自己選擇元神俱滅,他沒能救回自己的父親,卻救回了我,其心可嘉。

師父這次沒有罵我,估計是實在不想讓我待在這了,竟也幫晏江那廝說起好話,還是潤物細無聲那種:“央禾啊,你怎麼看?”

師父不等我回答,也不顧自己一把年紀,厚著老臉自顧自地說:“當年他錯過了你,你錯過了燕沐,為師不懂你們這些風月,只是覺得既然如今歸來,為何不給自己一個機會,總是錯過,你心里真的放下了嗎?”

9

出了昆侖山,我便被晏江堵在了山腳,我師父雖將我攆了出來,天目山總該有我一席之地,還輪不到他棲華宮來收留我。

晏江裝模作樣地搖了搖頭,蹙眉道:“上神誤會了,我是來找自家內人小癡的。”

“這樣啊,那我先走一步。”

“哎——”他攔住我,“上神準備何時歸還我家小癡?”

我甩了甩手,心想把我當做替身還想要回來,做夢呢,“小癡死了,不必來找,現在她的殼子我在用,不能還給你。”

晏江不肯放我,撒嬌似的委委屈屈:“那央禾和小癡,上神總得還我一個妻子。”

我終于停下步子,看著他年輕的俊朗的臉,想到他那些愛慕者,有些頭大,我扶著他的雙肩,語重心長地告訴他:“晏江,其實我一直把你當徒弟,如果……如果你愿意的話,其實你也可以把我當做你的母……唔。”親字湮滅在他的吻里。

我說過什麼,天上地下就沒見過這麼騷包的神仙,末了還舔了舔我的嘴唇,就跟我吃如意糕似的。純情少男啊純情少男,他又開始胡說八道:“現在你還想做我母親?”

“我想。”

見勢,他又往我身上湊,我連忙捂住嘴,從指縫里發聲:“我我我,不想。”

他挑了挑眉:“然后呢?”我不知作何回答,他狀似無意地提醒我:“我們兩個可是對著天地行了大禮。”

我連忙走下他遞過來的臺階,磕磕絆絆地說:“其實,我覺得吧,做你妻子也還挺不錯的。”

他終于滿足地笑起來,拉起我的手緩步向前,喃喃道:“央禾,其實我不想你做我師父。”

我:“嗯!”

“其實我早就喜歡你了,在你還不知道的時候。”

“嗯!”

“央禾,我愛你。”

“嗯!”

“嗯?”

他腳步一頓,我忙改口:“那個那個,我也愛你啊。”(原標題:《棲華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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