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程海元相親沒多久,夏冰就在朋友圈公布了自己的婚訊,驚倒一大片人。就連關系最好的閨蜜也打來電話說:你真的考慮好了麼,認識沒多久就閃婚,關鍵對方還是個二婚的,你了解清楚了嘛,千萬
和程海元相親沒多久,夏冰就在朋友圈公布了自己的婚訊,驚倒一大片人。
就連關系最好的閨蜜也打來電話說:你真的考慮好了麼,認識沒多久就閃婚,關鍵對方還是個二婚的,你了解清楚了嘛,千萬別因為被催急了就頭腦發熱……
夏冰心里有點暖,笑著答道:放心吧,我把他祖宗十八代都調查清楚了,而且自己還挺中意這個人的。
掛完電話,心里卻隱隱有一絲愧疚。縱使是最好的閨蜜,也有些秘密是無法說出口的。譬如,她和程海元并非相親認識的。
早在相親以前,她已經給他做了六年的地下情人。
能夠心甘情愿默默無聞地給已婚男人當小三,要麼圖財,要麼為愛。然而,夏冰其實兩樣都算不上。
要說為錢吧,程海元在她身上花的并不多,要說為愛吧,她對他還沒迷戀到那程度。
夏冰出生于小縣城,上面有兩個哥哥,家境一般。大專畢業后,她在父母的強烈要求下,回到小縣城當老師。
沒多久,父母就開始逼迫她相親。他們對男方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彩禮要高。對于工薪階層的他們而言,只有女兒的彩禮錢,才能緩解兩個兒子成家帶來的憂慮。
然而,夏冰的長相頂多算清秀,除了大專學歷,實在沒什麼能拿出手的。相親對象的年紀一個比一個大,甚至還有結過三次婚的。
夏冰掙扎了兩年,眼見著命運的大手就要壓下來,她不甘心,帶著微薄的積蓄只身逃到城市。她不敢和父母聯系,只用公用電話告訴他們,她會努力賺錢幫哥哥們結婚,幫他們養老,把虧欠他們的都還給他們。
這一年,她不過二十三歲。
一個人在城市摸爬滾打,看過深夜的路燈,吹過凌晨的冷風,被男人占過便宜,被女人穿過小鞋,終于百煉成鋼,不僅替哥哥們解決了婚姻大事,還為自己購置了車房。
只是,老家,再也回不去了。
這一年,她已經二十八歲了。
在夏冰老家,二十八歲的姑娘就是菜市場賣不出去的老白菜,別提彩禮,能有男人賞臉娶就不錯了。這種情況下,她更愿意待在城市。至少,城市里的女人,青春期更長。城市里的優秀男人,也更多。
認識程海元時,夏冰有一個交往了半年的男友。對方和她一樣,出身不高,在城市里披荊斬棘方有了立足之地。兩人名義上是男女朋友,實際上都在試探彼此的份量,錙銖必較,同時各有算盤。
適逢程海元的公司有一個大訂單,而作為項目經理的他在這個訂單中有不小的話語權。夏冰費了好一番勁才獲得請他吃飯的機會,為了表誠意,她一上來就給自己滿上,先干為敬。
她沒有背景,姿色不夠,能夠混出頭靠的就是不要命的勁兒。上大學那會兒喝杯啤酒就暈乎的她,進了好幾次醫院后,生生練出一桌男人都不敵的酒量。
她喝完第三杯,還要繼續,程海元一把接過酒瓶,嘆口氣說:傻姑娘,酒不是這樣喝的,你剛剛說的我都聽進去了,我愿意把單子給你們公司,你別再喝了。
夏冰的酒杯停在半空中,人也懸在半空中。她實在是沒反應過來,愣愣地盯著程海元,確定他的樣子并不似玩笑后,她如墜云里霧里。
一直以來,酒桌上的男人們都會想法子讓她多喝點,從來沒有人跟她說別喝了。就連她的男朋友,知道她有胃病也不會阻止她喝酒,因為覺得客戶更重要。
放下酒杯,夏冰有點不是滋味,余光瞥向程海元。只見他專心看合同,一副思索的模樣。他的眉毛很濃,皺起時像潑墨的畫峰。
兩天后,夏冰接到程海元的電話,讓她帶著合同去他們公司。直到簽字完畢,她仍不敢置信,居然就這樣輕松拿下了。她私下給他轉了一筆錢,他沒有收,只給她回復一句:以后少喝酒。
夏冰反復咀嚼這五個字,有點不知所措。她想,他如果想潛規則她,她大抵是愿意的。畢竟成年人的世界,欠什麼都不敢欠人情。
然而,程海元似乎把她忘了,和她對接工作也是他的下屬來完成。
他的溫暖是一個迷,突如其來,卻在夏冰的心房留下了痕跡。平日里還不曾察覺,一旦心被割開,就格外明顯。
再一次聯系,仍然是夏冰主動的。
她名義上的男朋友找到了理想中的馬,于是干脆利落地踹了她這頭驢。她不愛他,但是憋屈得很。一個人坐在窗臺上喝酒,看著萬家燈火淚流滿面。
喝到一半,覺得沒勁得很,翻出通訊錄,想找個人一起瘋。翻了大半天,竟沒有一個合適的人。最好的閨蜜剛生完孩子,日子過得雞飛狗跳,哪有閑情管她。剩下的人,基本都是工作相識,多少沾點利益關系,自然不敢敞開心扉。
夏冰從來沒有這樣孤獨過,不知灌了自己多少杯酒后,她哭著打電話給程海元,稀里糊涂地說了一大堆醉話,邊說邊哭。
程海元半個小時就到了,看到哭花了妝眼淚鼻涕糊一臉的她,竟然沒有掉頭就走。他拿紙巾替她擦干臉上的水,把她抱在懷里,像哄孩子一樣輕輕拍她的背。
就這樣,夏冰在他懷里睡著了,睡得很香。他們摟著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醒來,夏冰一睜眼就看到他下巴上泛青的胡子茬。陽光照著他的半邊臉,有一種令人向往的溫暖。
他睜開眼,靜靜地看著她。
誰也沒有說話,光靠眼神已讀懂彼此。
室內漸漸響起喘息聲,仿佛一只寂寞的獸在做最后的掙扎。
盡管生理心理都得到巨大的滿足,夏冰依舊保持著清醒的頭腦。程海元比她大五歲,已經結婚生子,況且區區一個項目經理,工資并不比她高多少。無論如何,他絕不是她的良配。
但是,一個人的滋味實在不好受,一晌貪歡,她多少舍不掉他的溫暖。好在兩個人都有分寸,她從不干涉他的家庭,他也從不影響她的生活。
同事介紹了相親對象,她如果拿不準主意是否要去見面時,會讓他幫忙參考提供建議。結婚紀念日到了,他不知道送妻子什麼禮物,會直接請她代為挑選。
沒有期望,就沒有要求。只要程海元付出一丁點兒,夏冰就覺得挺好的,因為是額外的。
有一次,她深夜發朋友圈說想吃蟹粉餛飩。二十分鐘后,他送來了,說自己本來快睡著了,看到她的朋友圈就出來找餛飩。
夏冰在他的臉頰上吧唧親了一口,笑著低頭吃餛飩,眼淚在湯里蕩起一圈水花。
后來,她無意中在他手機里得知,那天晚上他其實恰好就在她家附近和朋友喝酒,給她送餛飩不過是順水人情。
她沒有去拆穿,感動雖然打了折扣,仍然是感動。
她陸陸續續又處了幾個對象,時間都不長。成年男女的交往,殘酷而直接,將彼此扒筋抽骨地擱在稱上,不合斤兩的,立刻丟棄。不是她在挑人,就是人在挑她,沒完沒了。
慢慢地,她竟不著急了。反正已經三十多,再等個五六年,還是三十多。那時候,她因為表現突出,職位連升兩級,有車有房有錢,對男人反而沒那麼依賴,只求順心的。
還有一個因素,那就是程海元。當她感到生活沒勁時,就會找他。無論生理還是心理上的空虛,他都能滿足。
夏冰從沒想過登堂入室,因為覺得不值。她既不想給他兒子做后媽,也不想為了他被原配打。好不容易在城市扎穩腳跟,她可不會為了區區一個男人毀了自己的辛苦。
所以,和他的一切,她始終三緘其口,連最好的閨蜜都不知道。她潛意識里認為,他們之間是見不得光的,遲早會消失于無形。
當程海元整整三個月沒有主動找她時,她猜想,他們應該是結束了。她沒有追問原因,只是默默刪除了他的聯系方式。
難過,自然是有的。好在一開始就沒有抱期望,她除了偶爾坐在窗臺上發發呆,并無其他反應。
沒想到,程海元很快就出現了,而且帶著離婚證。
對于一個小三而言,大概沒有比離婚證更難得的恭維。
理智如夏冰,在聽到相處了六年的男人說他為了她拋妻棄子不顧一切后,終于坐不住了。
她承認自己可恥,卻還是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從來沒有一個男人可以為她做到這個地步。
他都為她離婚了,她還能不嫁麼。
為了不引人懷疑,在夏冰的要求下,兩人特意進行了一場相親,在朋友面前假裝是初相識。
她以為,抹去所有不光明的痕跡,他們就可以重新開始,以最幸福的姿態。
殊不知,一切早有伏筆。
夏冰的心態是在婚后半年左右開始崩的。
程海元離婚時,把房子留給了前妻,結婚后便搬到夏冰的房子住。既然拋妻棄子,補償肯定是要有的,所以他幾乎相當于凈身出戶,婚禮的開銷全部由夏冰承擔。
她若稍有不滿,他便皺著眉頭嘆氣道:我為了你拋棄他們娘倆,總不能再斷了他們的活路,反正我人都是你的了,以后我掙的還不都是你的!
他雖這樣說,卻不見拿出工資卡。
新婚燕爾,夏冰沉浸在幸福中,后知后覺。等到驚醒時,錢包早已縮水大半。她悚然,不求男人養自己,怎的反倒養起男人來,這算哪門子婚姻。
面對她的指責,程海元委屈巴巴地道來,自從兩年前在辦公室斗爭里敗下陣來,他的職位一降再降,收入大不如從前。
他說話的時候,眉毛聳在一起,仿佛聚攏的峰巒。
夏冰不由得想到初見面時,他皺著眉讓她別再喝了。
想到他為她拋棄一切,工作也不順,她終究心軟下來,不忍再苛責。反正她掙得多,不差他那點錢,只要他一心一意,這日子就還能過。
何曾想到,他連一心一意都沒有。
程海元坐在沙發上玩手機,夏冰從他后面經過,無意中一瞥,醒目的轉賬520映入眼簾。數字太特別,想忽略都不行。
他察覺到她的視線,慌忙收起手機。無論她如何要,就是不給。眼見她生氣了,他干脆耍起無賴,說她以前不是這樣的,他們以前都會給彼此自由和空間,絕對尊重和信任對方。
夏冰氣得心肝亂顫,不怒反笑,以前能和現在比麼?以前是什麼身份,現在是什麼身份!
她倒是有點懷念對他無欲無求的日子,沒有期待,就沒有傷害。
手機終究沒能看到,程海元嬉笑如從前,她卻輾轉難眠。
在夏冰的委托下,我們對她的丈夫程海元進行了跟蹤調查。很快有了收獲,程海元不僅有婚外情人,還有多名曖昧對象。而且,這個婚外情人在他和夏冰結婚前就認識了。
夏冰呆若木雞,久久說不出話來。
她想辦法約見了程海元的前妻,對方一開始不肯答應,架不住她的苦苦哀求才勉強赴約。
前妻精氣神很好,看不出來是被拋棄的人。聽到夏冰問他們離婚的原因,她柳眉微蹙,似笑非笑地說: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怪不得,不然我想他那樣的人怎麼會有女人上趕著要嫁……
原來,程海元從來就沒有為誰拋妻棄子,是他的前妻不要他了。他出軌已婚女同事,被她捉奸在床,拍下照片,威脅之下才凈身出戶。
夏冰不停攪動杯子里的咖啡,以此掩飾自己的慌亂。然而,她的耳根子鮮紅欲滴,出賣了她的窘態。
前妻抿了一口咖啡,云淡風輕地說道:有的男人啊真真假假,讓人壓根就看不清,最好的辦法就是別碰。連自己都能守住的女人,還有什麼守不住。
夏冰聽得在理,并不覺得對方在諷刺,只恨自己不爭氣,因為男人的一句鬼話,就稀里糊涂地飄了。所幸損失不算慘重,還來得及。
家里的一切基本都是夏冰的,所以離婚時沒什麼好分割的,她像攆瘟神一樣將程海元請了出去,絲毫不念舊情。就這樣,他再一次凈身出戶。
只是這一次,不知是否還會有一個自作多情的姑娘來拯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