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外性的偉大之處

解夢佬 3 0

今天看《木心談木心》里一句話:寫文章,你都要動手寫,全部精力放在頭一句,而且,第一句就要驚人,第一句不要放過它,第一個問題不要答得太長,也不要答得太短,正好。也不要兩三句就沒了

今天看《木心談木心》里一句話:寫文章,你都要動手寫,全部精力放在頭一句,而且,第一句就要驚人,第一句不要放過它,第一個問題不要答得太長,也不要答得太短,正好。也不要兩三句就沒了,煞風景,滔滔不絕也不行,像個啤酒桶。

所以,我以后盡量做到寫文章不要像啤酒桶。

第一句最好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那種。

可這真的太難了。

俗話說,熟能生巧,你不熟怎麼巧啊,所以要巧,就得做到熟。就像做人一個道理,話多了,別人嫌你啰嗦,話少了,別人嫌你悶,不多不少,又簡短幽默剛剛好。

將近三年的讀者來信,我真的熟悉了很多人性和人情,也在此感謝讀者寶寶們,能把你們的真心話向我訴說。

有的為了給我提供素材,還不惜遭到身邊人質疑,也不害怕被熟人看到,我也是啊,我經常寫情,寫性,寫上床,我哪個親朋好友不知道啊。

懂我的,都在贊我,不懂我的,都被我屏蔽了。半懂不懂我的人,都在拉黑的邊緣。

還有的罵我,真沒有想到啊,平時看起來斯斯文文,原來是個蕩婦。真沒有想到啊,表里不一。真沒有想到啊,你能寫出這些騷氣的東西。

我蕩的很明顯啊,哪里斯文了。

我騷的很出格啊,哪里表里不一了。

有人說 ,我年輕時候不懂愛,中年了,情欲才被開發出來,想不虛此行,可以嗎。

當然可以啊,我們曾經不喜歡的東西,現在弄不好都喜歡了,我們看不慣的人,現在都看慣了,我們討厭的人最后成了最愛的人,樁樁件件都比莫迫桑小說更諷刺。

孔子起先不喜歡《周易》,晚年卻花費大量精力在這上面,有問題嗎?前后不一致,偽君子?我還不能修正自己的觀點了?

昨天我認為男人很討厭,今天我又需要他們了,不可以嗎?

子君原來討厭賀涵,最后愛上了,有什麼錯嗎。

博爾赫撕看不慣博拉尼奧的小說,最后居然邀請人家一起和他流浪。有什麼不可以嗎?

我們最討厭的人,深交下來身上居然有我們不曾發現的優點,甚至還共鳴的想桃園二結義。

兩個在床上搞煩的人,多年后,居然又搞得春心蕩漾。

有的女人情欲開發的晚點,有的開發的早點。有的人到中年,浪的一塌糊涂,有的青年時候浪夠了,過上了炊煙裊裊的日子。

婚外性就真的不登大雅之堂嗎。要我說,太登大雅之堂了。

我說過,一個人活80年,翻來覆去搞一個人,是個人,都會受不了。

不是我非要反駁這個時代。

甚至我還要反駁孔子,他說,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割不正不食,君子死不免冠,君子遠庖廚。

孔子活在現代,是要被送上熱搜,被人肉的,也蹦跶不了幾天。

你是孔子,你就遠庖廚。可你看看當代女性多不易,你還要遠庖廚,你又不是孔子。

所以孔子說話真的太隨性了。

一切沒有發生的既有可能。婚外性會聲勢浩蕩的。

有的女人柴米油鹽了一輩子,抬頭突然發現,還真有男人,討厭她。

為什麼貧賤夫妻容易白頭偕老,富貴夫妻容易各自飛。

因為在貧賤中,我們真的沒有精力去飛。

這幾天我把兩本《文學回憶錄》看完了,發現一輩子顛沛流離的木心很少說苦。對于大半輩子的種種遭遇,他說的很淡,看的很清,一句“客觀環境”概括之。單憑這,就有一種大家的風度。

平常日子,他曾想過自殺,但是“文革”來了,堅決不自殺。好好養身體,徹徹底底從身到心對抗殘暴勢力。

與他同時代的人,多少留下的自盡了、癡呆了;逃走的,變軟了,變潮了; 平反的狡猾了、油膩了。他呢,風暴過去后,還要出去看新世界。

這可能就是人性。越是在困難的情況下,越有生存的本能。

我曾經和我的朋友說,別看中國人都很虛偽,但日本鬼子一旦入侵,個個都像手足。

那些在貧賤中的女人最有毅力,最大的毅力就是和男人一起受苦,別看那些在安逸中的女人都有飛的念頭。

但是婚外性中為什麼都不容易掏心掏肺呢。因為至情至性之人太少了。

按照古往今來的做法,人們都覺得在仕途上混的人都是有大作為的人,可你看仕途上的人,哪個人不油膩,哪個人干凈?

馮其庸先生也講過了,在仕宦中,它是不干凈的。愛情呢,在封建社會中是不自由的。你真的能夠和你所愛的人結合嗎?不可能的。

仕宦是不干凈的,愛情是不自由的。其實就算自由了,你看現在結婚離婚,一日數變的,即使有愛情,愛情是可靠的嗎?愛情是不可靠的。哪個愛情是可靠的?

就算是追求愛情,就算賈寶玉和林黛玉追求的是愛情,而追求愛情也是不同的。像崔鶯鶯和張生兩個人,只是眉目傳情。

白居易說:“郎騎白馬傍斜橋”,一個年輕少年郎騎著白馬站在橋邊:“妾折青梅倚短墻”,女孩子就折青梅靠著短墻:“墻頭馬上遙相顧”,我在橋上看你一眼,你在馬上看我一眼:“一見知君即斷腸”。古代女子封鎖太久了,偶然看見一眼,一眼就斷腸。

可賈寶玉和林黛玉真的不同,他們不像張生和崔鶯鶯“一見知君即斷腸”,然后兩人在西廂就約會。至于《牡丹亭》的杜麗娘連見都沒見只在夢中也有幽會。而賈寶玉其實是不同的。

所以警幻仙姑說古人所謂“淫”,說的就是一般的男女,是物質化的,是肉體的,是現實的,是這樣的淫欲。

而賈寶玉是“意淫”,與一般人是不同的,賈寶玉是屬于心靈的,一種感情的。而賈寶玉還有很妙的一點。

我認為,如果是一般的男孩子,對很多女人都表示好感,我們做女人的,一定覺得不贊成。

你怎麼能看見這個也覺得不錯,看見那個也覺得很好呢?但如果是賈寶玉,我認為是可以的。

因為賈寶玉第一是很純的,沒有邪惡,他對于女子,不像賈璉、賈瑞那麼低下的愛情,一種物質的欲望的感情。

你看賈寶玉對女子的關心,有一次賈寶玉覺得香菱這麼好的女子,而遭遇這麼不幸的生活,他不是要占有她,不是要對她怎麼樣,他想的是能為她做一點事,也是心甘情愿的。

他聽劉姥姥講一個故事,說那個女孩子很貧窮,他就想去關愛她。他是一種仁者之心,一種同情,一種關懷。

所以這是賈寶玉的多情,一種純真的多情,而且他跟林黛玉的相知,他和林黛玉的愛情,人之相知,貴相知心。不是只是“墻頭馬上遙相顧”,那種只是外表上形色、肉欲的愛情,而是真正發自心靈的感情。

所以說“無才可去補蒼天”,你追求愛情,你能夠得到什麼?就算你果然能夠掌握了,可是環境允許你得到嗎?“枉入紅塵若許年”,你的一輩子不是白白過去了?

你沒有完成你自己,你的追求都沒有得到,這是《頑石偈》,是《紅樓夢》開宗明義的第一首詩:“無才可去補蒼天,枉入紅塵若許年。此系身前身后事,倩誰記去作奇傳。”

這是賈寶玉的悲劇,賈寶玉追求的落空,他對人生的失望,

這是賈寶玉追求至情至性的結果。

有一句話最體現婚外情的實況:“要不是有人告訴我這是愛,我會以為這是一把赤裸的劍。”

將愛和劍隱喻,說明了愛有多痛。

但是誰又敢不承認,是痛,讓我們有了活下去的勇氣。是痛,讓我們躍躍欲試,是痛,讓我們更加鮮活有生命體的象征,是痛,讓我們生而為人不那麼麻木,是痛,讓我們理解了人生。

這就是婚外性的偉大之處。它雖然攜帶著骯臟。那是世人把它看得骯臟,在我看來一點都不骯臟。

就像別人看蘇格拉底是很怪的人、莫扎特是很怪的人、尼采是很怪的人、嵇康是很怪的人、梵高是很怪的人、陀思妥耶夫斯基是很怪的人。

他們怪嗎?一點也不,只是比較純粹而已。

都說木心是個怪人,

你看看他的經歷,一生數次入獄,半生蹉跎,不死,不傷,不妥協,不改志。花甲之年,別人“杖鄉”,他奔赴他鄉。

眼界格局上放眼先秦、魏晉,追隨尼采,與拜倫稱兄道弟,這樣一個“張狂”的人,不妥協世俗,就是怪嗎。

一點也不怪。他只是不甘心做個小藝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