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有隱秘之苦,不為外人所知,我們常說人冷若冰霜,其實他只是黯然神傷。—HenryWadsworthLongfellow不久前,《我就是演員》第一期播出,李宇春重新飾演的《無
人人都有隱秘之苦,不為外人所知,我們常說人冷若冰霜,其實他只是黯然神傷。
— Henry Wadsworth Longfellow
不久前,《我就是演員》第一期播出,李宇春重新飾演的《無名之輩》中的殘疾人馬嘉祺看哭了很多評委和觀眾,有關李宇春演技的討論也沖上了微博熱搜。
在采訪中,李宇春說她運用了共情的手法,理解了角色癱瘓后的孤獨感后,她回憶自己最孤獨的那段時間,把這種感受用在了表演上。
在戲中,演員演出動人的好戲,是因為很好地共情了角色;但在生活中,如果你也開始演戲,可能是因為缺乏共情能力。
最近我有一個朋友就向我傾訴了這樣的苦惱。她說,當別人和她傾訴的時候,她內心其實毫無波瀾,但她會假裝演出一些合理的情緒反應,讓別人不至于覺得她冷血無情。事實上,她還感覺自己不會愛了,看戲不會輕易被感動,覺得別人對她好就是有所企圖,很難信任別人。
可惜她不是個好演員,漸漸地,朋友們感覺到她漠不關心的樣子,也對她敬而遠之。她告訴我,她以前不是這樣的,但那時的自己,現在好像想不起來了。
朋友的感慨讓我想到了之前KY關于共情能力的討論。那麼,對這些“大寫冷漠”的人來說,他們真的是缺乏共情能力嗎?今天,想和大家聊聊,缺乏共情能力是怎麼回事。
普遍來說,缺乏共情能力可能會體現在以下三方面。如果你也覺得自己缺乏共情能力,不妨先看一下,有沒有以下的表現:
1. 你覺得自己無法應付各種情緒狀況,因此盡量避免情緒化的狀態。
在人際交往中,當你的朋友帶著情緒來找你聊天的時候,你會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比如,好友在一邊痛哭流涕,你心里只會覺得尷尬,甚至覺得“至于嗎”。你不知道自己應該表現出什麼樣的情緒才“得體”。
對于別人的情緒,你難以真正理解也無法感同身受;你自己也想盡量避免情緒化的狀態,所以很少出現情緒波動。
2. 你常常表現得很理性,凡事都以解決問題為目標導向。
你相信,任何問題只要找到方法就能迎刃而解。感性和情緒在你眼中,有時只是阻礙解決問題的絆腳石。
所以你在安慰別人的時候,總是想著怎麼樣才能幫對方解決這個問題,希望提供“實質性的幫助”。即使是表現出了共情的樣子,也是因為禮貌或是不想傷害對方。
3. 你對別人的事情好像都不太感興趣。
如果別人不主動來找你,你不會去關心別人的事情。你對別人的事情都不太感興趣,只要一想到關心別人,就要多承擔一份他人的情緒,你就覺得筋疲力盡。
*哪些人可能會缺乏共情能力?
總體而言,男性的情緒共情(emotional empathy)水平低于女性,這樣的性別差異與兩性的生理成熟和社會性別角色傾向有關(Derntl et al., 2010)。
一方面,兩性分泌的荷爾蒙中,催產素有助于情緒共情, 這使得兩性的共情水平在生理層面有了顯著差異;另一方面, 女性的性別角色以關注他人為導向, 男性的性別角色以關注公平公正為導向,在性別角色認同的影響下, 兩性的共情表現也各不相同。
另外,也有社會學的研究者指出,伴隨著我國的城市化進程,很多家庭和個體開始趨于原子化(田毅鵬 & 呂方,2010)。家庭成員之間的情感聯系逐漸減弱,父母不自覺地以功利的標準衡量孩子的表現,孩子既無法在家庭內部得到足夠的情緒支持,也鮮少有機會在外與同齡人發展良好的人際關系(牛楠森,2012)。在成年后,這些個體展現出的人際疏離和利己主義,恰恰是缺乏共情能力的表現。
除了性別、城市化等因素,性格特質也與共情能力有關。研究表明,大五人格特質中的宜人性(agreeableness)與共情和親社會行為緊密相關(Song & Shi, 2017)。那些不太信任別人又不太樂于助人的人,共情水平較低。
如果你也感到自己對他人的情緒很淡漠,你可能會感到好奇,自己是天生缺乏共情力嗎?其實,難以共情背后的心理機制比我們想象中更復雜。
1. 精神努力的認知成本(cognitive costs)讓你對共情望而卻步。
如果給你兩副照片,照片上都是難民的形象,一副需要你描述他們的身體特征,另一副要求你共情他們的感受后說出來,你會選哪一幅呢?
這是美國心理學會設計的一個“共情選擇任務”(Empathy Selection Task),結果只有35%的被試選擇了共情照片中的難民。即使照片上呈現的是微笑的表情,多數被試也選擇了不去共情(Cameron et al., 2019)。
部分被試在實驗后表示,當ta們努力共情照片里的人時,會體驗到消極情緒,并因此感到不安甚至產生困擾。由此可見,為共情而付出精神努力,可能反而會阻止共情的發生。
但該實驗也發現,對那些認為自己擅長共情的人來說,給予外部的鼓勵,會讓ta們更愿意共情他人。
2. 情緒傳染(emotional contagion)讓你開啟自我保護。
情緒具有傳染性。一群人開始笑起來的時候往往很難停下,而處于悲傷氣氛中的人們也容易互相影響。當來自他人的情緒非常強烈時,保護自己不被“傳染”,可以幫助我們避免因共情過載(empathy overload)而產生倦怠感。
但如果每次接收到來自他人的情緒,你都選擇轉移注意力,把自己的情緒封閉起來,也會留下另一種隱患:過度的自我保護逐漸讓你變得麻木,而無法共情他人。
3. 焦慮影響了你站在他人角度思考的能力。
焦慮是一種很普遍的情緒,尤其是當你開始擔憂自己是不是缺乏共情能力的時候,你可能已經開始為此感到焦慮。但你可能不知道的是,焦慮引起的人際交往擔憂會損害共情,影響一個人站在他人角度思考問題的能力。
美國愛荷華大學的研究者做了一系列的實驗,他們讓一部分被試回憶以往焦慮的事,來激起他們的焦慮情緒,另外一些被試保持情緒平靜。接著,給他們看一張照片,照片里有一個人坐在桌子對面,左手邊放著一本書,然后讓他們回答,書在左邊還是右邊(Todd, Brooks & Galinsky, 2015)。
結果發現,情緒平靜的人里,有一半的人說書在左邊,因為他們采用了照片中的人的視角。而焦慮的人里,只有四分之一的人說書在左邊。也就是說,在焦慮狀態下,人更關注于自己的視角,而很難從他人角度考慮問題。
*冷漠的背后,是對傷害的防御。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從以上三個解釋中,我們可以看到這樣一種可能性:表面看似情感淡漠的人,不一定真的缺乏共情能力。恰恰相反,ta們原本的共情能力可能特別強,而現在之所以看起來冷酷無情,是因為某些原因讓ta們開啟了防御機制。
一種情況是,ta們有過不太順利的共情經歷,選擇回避共情,是因為害怕重蹈覆轍。這是一種類似“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泛化(generalization)表現。
比如,你可能曾經也試著共情正處在憤怒情緒中的人,但對方卻拿你出氣;或者,你試著安慰一個正難過的朋友,結果自己被勾起了傷心往事。于是,當他人的情緒再次傳遞過來時,為了避免讓自己再度受傷,你不敢再去共情。
另一種情況是,ta們有過嚴重的創傷經驗,內心深處早就建立了一種名為情感隔離(isolation of affect)的防御機制。比如,一些經歷過重大災難的個體,在回憶描述慘絕人寰的暴行時,會神清淡然,甚至可能用超脫于現實的、近乎歡快的語調來講述這段經歷。
還有一些人在原生家庭中遭受過暴力甚至虐待,年幼的ta們無法應對這些創傷事件引起的負面情緒,于是隔離自己的情緒,同時有效地隔絕了痛苦體驗。在長大后,ta們仍沿用這種防御機制,常常被別人看作冷血動物,卻沒有意識到原先處理情緒的模式已經不適用于成年后的情境。
因此,當我們聽到有人說自己“不會愛”,ta可能不是真的缺乏愛的能力,只是怕再次受到傷害。
1. 共情能力因人而異,首先需要了解自己的情緒。
共情的前提是識別情緒。客體關系理論認為,在人的嬰兒時期,養育者如果能夠恰當地照顧到嬰兒的需求,通過涵容他們的情緒,給出恰當的回應,ta們就能夠和他人建立聯結。這不僅能幫助嬰兒發展自我意識,也為將來識別他人的情緒奠定了基礎。
所以,如果想要培養起共情能力,我們需要先學會識別、了解自己的情緒,與自己的情緒建立聯結。因為共情是要求我們調動自己的情緒去感受他人的,只有當你和自己的情緒緊密相連,你才有可能更好的、更強烈地感受到別人。
2.共情是相互的,也取決于對方的自我暴露和反饋。
如果我們僅僅將無法共情歸因于個人能力不足,也是有局限性的。Simone Roerig(2015)等人認為,共情的發生也取決于對方是否愿意且能夠講述自己的事情。被共情者的情緒能力和共情者一樣重要。
也就是說,共情可以被視作一個相互的過程。共情是你主動選擇釋放的善意,別人是否接受這份善意、能與你共情到什麼程度,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
3.社會習俗和情境也會影響共情的發生,換個方式看待共情。
研究發現,痛覺上的共情具有“道德偏好性”,人們會根據一個人的道德表現是否符合自己的道德標準展現出不同的共情水平(Singer, 2004)。所以基于社會認同理論,種族、性別、宗教信仰等社會范疇化的標準,都會影響共情。
其實以“能力”來談論共情,可能會讓人們把共情當作一種可消耗的資源,使人不自覺地減少共情。而當我們把共情看作一種個人選擇,就不會因為害怕被評價而回避共情。我們需要意識到,共情的發生是一個很復雜的過程,有時我們的確無法與他人的感受發生共振,所以不必因此過分苛責自己。
1. 接納比認可更靠近共情。
很多人無法把握合理共情的尺度,往往是他們誤以為共情他人需要完全同意對方的觀點。每個人都希望自己被認可,但你不必為了共情而犧牲自己的價值觀。比起認可,不帶評判性的接納是更恰當的方式。
2.讓共情服務自己的生活。
共情是你生活中的一部分,共情他人不代表需要你圍著別人的生活轉,合理的共情需要可持續的自我照顧。我們建議你為自己的生活建立一種共情充電機制。
比如,我會把自己的共情能力想象成一個杯子。當我覺得自己的情緒狀態積極充盈的時候,我的杯子是滿的,我可以向別人展示我的杯子,同時給別人帶來能量;
但如果我正處于自我耗竭的狀態,杯子已經空了還給別人使用,別人的情緒就會倒進我的杯子里,占據我的空間,讓我的內心更加疲憊。
所以,我們需要時不時看看自己的杯子是不是快空了,先豐富自己的內部資源,讓共情服務自己的生活,才能更好地去支持他人。
Referenc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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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rntl, B., Finkelmeyer, A., Eickhoff, S., Kellermann, T., Falkenberg, D., Schneider, F., & Habel, U. (2010). Multidimensional assessment of empathic abilities: Neural correlates and gender differences. Psychoneuroendocrinology, 35, 67–82.
Roerig, S., van Wesel, F., Evers, S. J. T. M., & Krabbendam, L. (2015). Researching children’s individual empathic abilities in the context of their daily lives: the importance of mixed methods. Frontiers in Neuroscience,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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