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讓人難受痛苦的莫過于對一個人愛恨交加,而這個人大多時候指向我們的父母。我們既能從父母那嘗到被疼愛的甜蜜,又能感受到來自父母藏于愛之下的枷鎖。如同一顆酒心糖果,表面那層滋潤心田
最讓人難受痛苦的莫過于對一個人愛恨交加,而這個人大多時候指向我們的父母。
我們既能從父母那嘗到被疼愛的甜蜜,又能感受到來自父母藏于愛之下的枷鎖。如同一顆酒心糖果,表面那層滋潤心田的巧克力融化后,里層被包裹住的烈酒總能使我們失去人生方向,在似醉似醒、意識模糊的狀態里與這份綿里藏針般控制妥協。
然而,我們愈是長大,糖果面層巧克力就愈難抵御烈酒的狂野與奔放。
當畢業那天到來,我們懷揣激情與夢想踏入社會,只為有朝一日擁有屬于自己的自由天地,像電影《勇敢的心》里的男主角那樣,向著世界吶喊一聲freedom。
不帶任何牽絆的遠走高飛在許多人看來注定是夢一場。生活中的艱苦并不令人難受,來自遠方親人的呼喚卻無比煎熬。
小的時候,父母總教導我們好好學習,考個好大學,才能過上幸福的日子。父母為我們預設的愿景如夢似幻,我們卻堅信這一切會在未來的某一刻成為現實,為此,我們常常挑燈夜戰,在文字與數字的海洋里與大浪搏斗,帶著信心與勇氣乘風破浪,在美夢成真時擁抱父母,歡慶成功喜悅。
歡樂褪去,與父母離別在不遠處等候。
我們忘不了他們含淚目送時的隱忍,忘不了歲月如刀刻在臉頰上的繁雜皺紋,忘不了他們兩鬢青絲在雪中落寞孤寂地肆意飄散著,這些畫面總會在某個特定的時刻自動播放。它不僅勾起了一家人團圓時的溫馨,還會讓我們在孤獨來臨時朝著自己的胸口來兩拳,狠狠責怪自己不孝順。
內疚是一把殺人不見血的利刃,看似完好無損的身體早已傷痕累累。寒冷深夜,最怕聽到父母的電話鈴聲,最怕他們照顧不好自己,身體有恙。但有時,命運又那麼懂我們,我們害怕什麼,它就來什麼。
被匆忙和冷澀掩蓋的憤怒隨之爆發,可悲的是我們連一個宣泄對象都沒有,我們怪不了父母,怪不了老天,只能怪自己。
就這樣,我們慢慢地感到生活索然無味,旁人眼里的彩色也只剩黑白,許久不見的胡渣在晝夜顛倒中冒了出來,平日里那個干勁十足的我們已消失不見。
直到看見這樣一封信,它重新喚醒了生命機體,續上了闊別已久的激情和期望。
我們需要一場戰斗。
親愛的爸爸媽媽:
我希望自己能把這封信寫出來。
目前,我們之間的這場斗爭是我需要的,我需要這場斗爭。我無法告訴你這個,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用言語來表達它。而且跟你講也沒有任何意義。但是,我真的需要這場斗爭。特別需要。現在我需要恨你,也需要你能夠經受得住。我需要你能夠經受得住我對你的憎恨和你對我的憎恨。雖然我也恨這場斗爭,但是我需要它。 這場斗爭因而何起并不重要:晚上幾點回家、家庭作業、要洗的衣服、凌亂的房間、出去玩兒、待在家里、離開、不離開、男朋友、女朋友、沒有朋友、壞朋友,都不重要。我需要在這些事情上跟你斗爭,而且我需要你反擊。
我拼命地需要你抓著繩子的另一端,要抓得緊緊的,特別是當我在繩子的一端胡亂撲騰時,我想在這個我剛感覺到的新世界里尋找抓手和立足之地。過去,我知道自己是誰,你是誰,我們是誰,但是現在我不知道了。現在,我正在探尋自己的極限,有時只有當我使勁拉你手中的繩子,使勁拽你的時候,我才能發現它們。當我把過去的一切都推開的時候,我才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才得以呼吸片刻。我知道你內心渴望我能像過去一樣乖。我懂你的心,因為我也渴望能回到從前,然而正是這種渴望讓我現在非常痛苦。
我需要這場斗爭,而且我需要看到,不管我的情緒是多麼的糟糕,多麼的強烈,它們都不會將你我摧毀。即使我表現出自己最糟糕的一面,即使“我恨你”,我仍然需要你愛我。為了我們兩個人,現在我需要你既要愛自己,也要愛我。我懂得被人討厭或被人貼上壞蛋標簽的感覺。我心里也不好受,但是我需要你包容我并且讓其他的成年人幫助你,因為我現在控制不了自己。如果你想把你所有的成年朋友召集在一起,舉辦一個“在孩子面前挺住的支持團抗議集會”的話,我能接受。或者在背后談論我,我不在乎。只是不要放棄我。不要放棄這場斗爭。我需要它。
這是能夠讓我明白我的陰影不及我的光明的斗爭,這是能夠讓我明白壞情緒并不意味著關系終結的斗爭,這是將教會我如何傾聽自己心聲的斗爭,即使此刻它可能會讓別人感到失望。
這場特別的斗爭終將會結束,就像任何一場風暴,它將會消散。我會忘記,你也會忘記。然后它又會卷土重來。我將需要你再次抓緊繩子。我需要這個過程,一遍又一遍,持續多年。
我知道你干的這份差事沒有內在的讓人感到滿意的東西。我知道自己很可能永遠不會因為你做了什麼而感激你,甚至不會承認你的付出。事實上,我很可能會把所有的不快和難過歸咎于你,似乎你做的永遠都不夠。可是,不管多麼嘴硬,不管怎麼生氣,不管如何沉默寡言,我能堅持這場斗爭,全靠你的能力。
請緊緊抓住繩子的另一端。請相信,在所有人為我做的事情當中,唯有你所做的最為重要。
愛你,
你的青少年
這是哲學博士、執業心理學家、哈佛大學醫學院研究員格雷琴·施梅爾策寫給父母的一封信。我原封不動的摘抄了下來,每一個字都能擊穿防御,直達心靈。
孩子對父母那份既愛又恨的心理礙于父母的威嚴總會在準備脫口而出時咽了回去。他們內在有著飽滿的能量需要釋放,不管是和朋友打鬧,還是做一些善意的舉動,背后都需要向外延伸的力量做支撐。
當孩子擁有復雜、難以排解的情緒感受時,他們最渴望的是有人能站在身旁,不帶任何批評指責地聽他們訴說傷心事。有時,即使內在有憤怒也需要有人和他們“過招”,而不是讓無處安放的憤怒侵蝕心靈,這會損害孩子的自我。這個人,便是父母。
父母是承接孩子情感的天然容器。當父母有能力與孩子較量時,代表著父母沒有孩子想象般弱小,因此孩子也不必為傷害父母而感到難過和愧疚。不僅如此,孩子在較量過后,會對自己的力量和能力有了清晰的認知,這為他日后靈活且有度地運用生命力打下了基礎。
人是有潛能的,每個孩子都是生命藝術家。然而,有些父母常常將自己意志強行附加給孩子,并威脅孩子要聽命于他們,聽話就能得到他們賞賜的糖果,不聽話就會遭到他們言語上的毒害,甚至軀體上的侵害。
父母理應知道這樣一個事實:每個人都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就算是年幼的孩子,他也是作為一個獨立的、有自己思想和意識的個體存在于世間,凡事都讓孩子聽從父母就是在侵犯孩子的自我邊界,而邊界的功能是保護自我的完整性。
父母需要做的僅僅是引導,用你們的經驗和智慧引導孩子發揮本能和天賦,并相信他們能在萬千世界里綻放光芒,閃爍自由、自信及獨立的光輝。相信,本身就是一種力量。
借用信件最后一句作為結尾:請相信,在所有人為我做的事情當中,唯有你所做的最為重要。